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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归来:卿本为妃-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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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夫人自幼教导她喜怒不形于色,要有所表现,也是在当时的场景下做出有利于自己的表现才可以。江绮蓉一向遵循得很好,哪怕是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江夫人现下这个态度,倒叫她琢磨不透了。
于是她轻轻将脸蹭上江夫人的手,放柔了语气道,“娘,爹爹不是让我多亲近亲近敬乾哥哥么?难道这让你不高兴了?”
“你父亲近几日,也是这么嘱咐你的?”江夫人任由自己女儿撒着娇,表情却没放松下来,再过了一会儿,她将女儿头发理顺,另外叫了江绮蓉的贴身婢女近前,“璧荷,你上来给小姐梳头,我有事要去问问老爷。”
江绮蓉将璧荷往一旁推开,对着江夫人离去的背影喊道,“娘,爹爹和荆王是不是有了什么过节?”
江夫人匆忙间回首,“哪能呢?只是我这个做娘的舍不得女儿,想问问清楚你父亲的意思。”
江绮蓉闻言,娇媚一笑,拿手帕在指尖缠绕了几圈,对侍立一旁的璧荷道,“把头发都散开,重新给我弄一个轻巧点儿的,娘总爱梳得这么庄重,出去玩儿她们都笑话我,问我是不是有了人家,得格外端庄起来了。”
璧荷抿嘴一笑,“小姐可不是快要有了么?荆王殿下算一个,那肖公子也算一个,底下还有数不清的人都想高攀我们丞相府呢。”
江绮蓉笑骂道,“几日不管你,小蹄子越发坏了!”说着便拿手拧。
她是真拧,长长的红色指甲配合手指拧紧皮肉的模样,混着江绮蓉只局限在嘴角的笑意,但凡看见的都知道小姐没有在玩闹。
璧荷一面躲着一面暗暗叫苦,不懂自己什么时候又惹上了大小姐。
江绮蓉狠狠拧了几下,就因自觉一个丫鬟的皮肤好像都比自己的嫩了。再看璧荷也有几分清秀模样儿——不行,在自己出嫁之前,必须先把这丫头拉去配了人。不过,自己嫁人倒是还不急。
“那你说,是敬乾哥哥好呢,还是肖大哥好呢?”江绮蓉发泄完,又端坐在那里一副小姐模样儿,自己拿牙梳将一头乌丝梳顺,一腔心事蕴含其中,却怎么理都理不顺了。
敬乾哥哥的态度,在萧景烟那件事之后,就发生了转变。肖大哥三年来也是对自己礼让有加,疏远得好似陌生人一般。
爹爹这几日一直叫自己抓紧敬乾哥哥,所以自己在给他写的信里头还特意洒了香粉,可是娘方才那般异常的举止,又是因为为什么呢。
江夫人额间一粒翡翠轻晃,到了她这个年纪,又是这种身份,做什么事都是不紧不慢,从容不迫的了,甚少还有这般急匆匆的模样,导致在书房中欣赏水墨画的江默行一看见,那本就暗自绷紧的弦更是随时一挑就断。
他从桌案上直起身,沉下脸让书房里的下人都出去。
江夫人亲自带上了门,走到书桌前,千忍万忍才勉强使自己的责问没有越过江默行规定的礼数,“我嫁进江家这么多年,为老爷生了一个儿子又添一个女儿,可有什么对不住老爷的地方?”
一听不是朝廷上的事情,江默行松了一口气,“夫人,眼下这等时节,以外面的事最为要紧,你我夫妻之间,还要因为一点小摩擦误了全家的前程吗?”
江夫人紧紧攥着自己的手,“为了老爷的前程,妾身牺牲多少都不要紧,可是蓉儿呢?你难道要害你的女儿守一辈子寡不成?”
“这话从何说起?”江默行诧异道。
“你让蓉儿给荆王殿下写信,还叫她多亲近于殿下,可是将来……”江夫人的柔弱样子在下一句话突然就消失了,“将来他不一样要死?你还要女儿嫁过去守寡?”
这一句江夫人将声音放到最低,仍然让江默行越过桌子走到了她面前。
当朝丞相抓紧自己发妻的肩膀,“我知道你很支持我,所以这样的话你一个妇人以后不要再讲,这不符合你作为一个夫人的形象。”
江夫人闭眼深吸一口气,回复到外人最常见到的端庄模样,再听自己夫君的打算。
江默行道,“我让蓉儿去吊住楚敬乾,不是为了让她嫁给他。蓉儿还和肖瑜玦有来往不是?我是让她两方面都抓在手里,一则为了让皇帝放松戒备,你想,如果我江默行明明要置他们于死地,又怎么可能会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二则,肖运昌这老狐狸,我摸不透他的性子,不知最后他会站在谁那里,如果我们女儿与他儿子来往亲密,他也不好和我撕破脸。”
“那蓉儿的终身大事……”
“放心吧,”江默行的手掌在发妻肩上拍了两下,“等我们成功了,蓉儿就是公主,到时候多少人求娶,你这个皇后娘娘可要擦亮了眼睛,仔细帮她挑选呢。”
江夫人彻底笑开了,“当初你就是用这张嘴把我骗入了江家,过了这么多年,越发厉害了。”
“怎么,跟着我,你还不满意了?”江默行安抚道,“离立夏节不远了,我看蓉儿这几日都往外跑,你可看住她。女儿大了,有了心事就不好了。”
“你也放心吧,我的女婿,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当得的。”
却说江绮蓉前几日是和闺中姐妹一道游江,今日却不同往常,她特意选了几件亮色的衣裳在铜镜前来回比划,问璧荷,“哪件好?”
“小姐穿什么都好看。”璧荷看镜中美人不停转来转去,一头首饰弄得她眼花缭乱不说,小姐手腕上的玉镯叮叮当当的,早让她头昏脑涨了。
当头扔过来的香粉盒兜头洒了她一身,香香的味道充斥了鼻尖,这才让她清醒了些。二十一年了,江绮蓉动不动就发作的脾气她早已习惯了,当下拍开脸上的粉,低头说道,“小姐人生得美,自然什么衣服都撑得起来。”
江绮蓉斜睨她一眼,“这句话说得,还算顺心。”她的眼珠在灯光中转过一圈,水波横生,女儿家的娇气蕴含其中,叫哪个男人看了都会脚软。
江大小姐朱唇微扬,“那就这件罢。”海棠红的薄纱罩在她身上,袅娜身段若隐若现。她侧头,对镜中的自己展颜一笑。
琅华民间有言,丞相江默行之女,出生时适值夏日傍晚,红霞满天,池中荷花风华绰约,清香满府,遂名绮蓉。女婴粉雕玉琢,二十一年而成倾国之貌,禀绝代之姿,乃王公贵族小姐中第一人也。
若论美貌,虽不及前皇后苏氏,但也算是琅华屈指可数的美人儿了。
这样的人物放到哪个男子面前,都会令对方不由自主感到心颤。
此刻肖瑜玦就面临这样的情况,虽然从前发生了不少事,可当红衣美人自轿中款款而出,朝他伸手要扶的时候,他还是把自己的胳膊递了过去。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周围的行人都离这一对远了些,肖瑜玦见江绮蓉搭在自己臂间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也就随她去了。
反正这个女人从小同他和楚敬乾一起长大,这样做也不算逾矩。来来往往,车水马龙中,他们这样一路沿河岸走着,周遭热闹一如往昔,景象好似也没有太大变化。
只是……
肖瑜玦下意识想从人群中再搜寻出那么一双天真的眼来,却再也不能够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将手从江绮蓉身上拉开,“蓉妹,你大了。这样不好。”
江绮蓉嘴角笑意僵在那里,她望了他很久,长身玉立的公子只敢拿侧脸对着她。
于是骄傲的江家大小姐轻轻启唇,问他,“是不是,你也要为了萧景烟,疏远我?”
第六十八章莽青山色
幽暗地道内传来脚步声,外头夜深人静,里面也只有数丛火苗热闹地舞动着,在这一面面石墙之后,藏着琅华几百年来的秘密。
这里是苍州的死牢,不对外公开的死牢。囚禁于此的人,都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人物有大有小,统一被关在这里,由这边的司狱长从他们嘴里撬出当权者想要听到的秘密。
这样的死牢,从琅华王朝建国初就开始了,每个地方都会有。苍州这里因为二十一年前的叛乱,将整个死牢都往上扩了一个规格。当年那场劫难,死在这座囚笼的人数不胜数。
楚敬乾走在后面,征西将军严铭在前头带路,除了荆王殿下提问时他会开口回答,其余时间一律是沉默着的,此人就连回答都异常简洁。
楚敬乾知道皇兄把他调往外地的用意,是想让他助朝廷一臂之力,甚至让前皇后苏氏亲自帮他挑选妻子,以此破了严铭与皇后过从亲密的谣言,更显出他拉拢严铭的决心。
严铭原先在京城时,楚敬乾与他也有过接触。那时皇兄还问他,觉得这人怎么样。
楚敬乾想了想,历数此人种种,发现优点大过缺点,最后他添上一句,“有大将之才。”
那时的皇兄黑发还未变作雪丝,自己说一句,他便点一次头,重复了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有大将之才啊……”
楚敬乾低头一拜,“如此人才,皇兄理当重用。”
他看出楚承望犹豫之态,却不知他为何犹豫,往常这样的人到了他跟前,他是不舍得放走的。如果是为京中流言……
“皇兄,流言无稽。”这一句,却是抬头直视龙椅上的人了。
楚承望从奏疏中分出一眼给自己的弟弟,随后负手于背,缓缓步入瀚奕殿内的书架迷宫中,“朕知道。”他的背影远去,将这一室寂静留给自己。
皇兄很少如此失态。楚敬乾猜不透缘由。仅仅过了一日,就传来那时还是皇后的苏舞阳亲自为征西大将军遴选妻子的消息。
“家里人都还好吧?”楚敬乾问完了公事,决定关心一下严铭的私事。
严铭的脚步没有片刻停顿,“都好。”
前方出现蜿蜒向上的石阶,严铭回首道,“荆王殿下,从这条路上去,上面关押的都是此次抓捕的暗门人士。他们似乎不敢过于张扬,没有公然反抗,就被狱卒关押收监了。”
楚敬乾眼前飘过曹岚魁的脸,冷冷哼了一声,“像是他的作风。”
严铭没有多话,从身上取下了二楼牢房的钥匙,一长串递到楚敬乾手里。
“这不是该由司狱长掌管么,怎么挂到了你身上?”
“下官怕有人来劫狱,万一来不及增援,对方一下子就可以救走他们所有的人,所以如此重要的东西还是放在下官这里保管妥当。”
楚敬乾拿手敲了敲阴冷的石砖,“这地方还不够坚固?”
“再坚固的地方,都会有缝隙。事关重大,下官不得不防。”
楚敬乾眼中划过赞赏之色,接过钥匙走到石阶之上的第一扇门前。林扶青跟在他身后欲一同前往,被严铭拦下。
“秀才,你不至于连我都防吧?”
外头的人管严铭一向都叫将军,只林扶青这医圣见他的第一眼,不管不顾就称呼他为秀才。
在林扶青看来,武将大多身材魁梧,最不济也就是像肖太尉的儿子肖瑜玦那样,虽然没有很大的块头和威猛的气势,好歹也壮实些。然而这严铭虽然穿了盔甲,怎么都更像是书堂的先生换了装束来给学子们做个模样,叫他们知道武将的穿着而已,娘里娘气的,哪里有半点将军的样子。
“秀才,你的气质吧,跟这身盔甲着实不合。”林扶青如此说着,严铭也就如此听着,不同于林扶青的嬉皮笑脸,也不是漫不经心,他就是那么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拦住林扶青的手没有放下的打算。
楚敬乾将钥匙插入锁眼,用力一拧,门开了。
“让医圣跟着上来,我要他帮忙给这群人先把把脉。”
严铭的手直到这时才变换姿势,“是,殿下。”
林扶青走前朝严铭挥了挥手,“说真的,下次换一身,听话——”
一截青色衣袖映入阶下人的眼中,藏在里头的手准确勾住林扶青的衣领,“他是江湖人士,在外野惯了,不大懂规矩,严将军勿怪。”
严铭一如往常弯下腰行礼,“下官不敢。”
二少入京城时,是骑马游览,入莽青城时,是坐在马车内一路直达地点。
他是跟随荆王来的,自然要与荆王同在一处歇脚。
齐泽将马车赶回君逸山庄分舵时,特意说了一句,“二少如有需要,尽管吩咐。”
骆成威很是配合地近前一步,“暗门那边最近有何消息?”
齐泽亦是放低了声音道,“今日之前有一批进城的人被关押收监,都是暗门的人,过程没有丝毫抵抗。”
“在此之前呢?”
“有一部分势力出了城,当时不知道是冲着您去的。”
骆成威直起身抬头望天,阳光从茂密绿叶的缝隙间洒落,投下一地光影,天空蔚蓝一片,是个好天气。他微眯了眼,“告诉弟兄们,盯紧点。今日来此收拾暗门残局的主要人物,是荆王和征西将军,我们小小一个君逸山庄能得皇上赏识已是幸事,更要尽全力从旁协助。”
二少的意思是,不能让君逸山庄暴露太多……齐泽迅速点头抱拳,退下了。
空旷的地面上山庄的马车绝尘而去,路面是扩宽的土路,路面两旁每隔一段距离还有一尊石像立在那里。石像形态各异,穿着服饰有琅华的样式,也有异族的样式。骆成威看着齐泽走远,正待迈开步子观察观察这群石像,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二少!”
他回头,阿阮垂手站立,“东西都放好了。”
在她身后,耸立着一座气派恢弘的别院。关键是,这座别院,全部是由竹子建成的。
骆成威早前就听闻,苍州这一带风情淳朴,所用建筑材料以竹子居多,很少用到砖石,就算再大的城镇,诸如苍州这样的,也是秀丽山水间分散着各座大小竹楼,回忆一下今晨进到莽青城内的时候,除了夹在两座山岭之间的城楼与琅华各处是一样的,真正进到城里,却犹如跌入山水画卷中一般了。
在这里,道路虽宽阔,却没有一条是用石板铺就而成的。人群往来行走中踏出的土路越变越宽,最后马车再从上面碾过,一座瀑布就在可以望见的地方欢快地奔腾流淌,整座莽青城的地势从瀑布高山往下呈阶梯状慢慢降低,百姓的房屋建在其中,错落有致,无一例外都是由竹子建成的。竹楼的样式在这片土地传了好几代,新旧模样都有,开酒楼茶馆的竹楼甚至一条街就并在一处,这家通到那家,不仅底下路面可以行走,还可以随时从二层楼三层楼中间穿梭而过。骆成威看得一阵眼花,正在努力辨认方向,马车里突然伸进一丛绿叶,原来是从路中央生出来的绿树挡了道路。
郭琼玉看着吓了一跳的骆成威,拿帕子掩嘴一笑,“二少很不能适应吧?”
他还未说话,阿阮先抢过了话头,“我以前只见过大雪封城,还从未见过这么……这么不像城镇的城镇。”阿阮说到后面,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
“在苍州,人们是不以砖石砌就的东西为骄傲的,谁家能够用竹子起一栋楼,就代表那家很厉害了。莽青城是苍州这一带比较富裕的城镇,在城里自然人人都用竹楼。”郭琼玉说着,看马车在前方荆王的人马带领下往落脚的别院奔去,这一路却是道路越来越宽敞,地势也越来越高,街道两旁的树木生长繁茂,更在入口处的主干道上安放了一尊尊石像。
“这些石像是放了一路吗……”郭琼玉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直到看见足有三层楼高的复式竹楼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惊叹,“我的天哪,朝廷在苍州的影响力竟已如此之深了么?”
骆成威与阿阮面面相觑,同时又在对方眼中读懂了对方所想——果然,带上一个苍州人,比起他们两个外地人士瞎猜瞎转悠好太多了。
就在骆成威与齐泽说话的时机,阿阮和郭琼玉从马车上搬下行李,在竹楼里迎出来的丫鬟的带领下,走到了属于他们的住处。
竹楼踩上去“嘎吱嘎吱”的,走惯了平整路面的阿阮一时有些不能适应。丫鬟穿的衣服也不是琅华通用的款式,她的衣裳综合了苍州异族少女干练的着装风格,裙子只到膝盖,袖子是窄口的,另外在胸前和两个耳垂上还装点了银饰。
阿阮问道,“姑娘是异族人士?”
丫鬟一抚两条辫子,“不呢,我是道地的琅华族人。”
郭琼玉看她一眼,笑道,“我竟不知这里和异族之间竟可以发展到如此和睦的境界了。以前人们的服饰哪里能这么混着穿搭的。”
丫鬟动作挺利索的,将她们带到地方后,三下五除二帮他们收拾了行李,口中道,“像你们那样长衣宽袖的,得磨蹭到什么时候,穿成这样好干活呀。”
郭琼玉往四周瞧了瞧,这间竹屋里只有两张床,她便问道,“二少的房间在何处?”
“二少住在王爷隔壁,他们在三楼,方才另外有人将二少的行李搬上去了。”
阿阮直觉就想说不妥,但转念一想,骆成威现在的身份还是二少,是个男人,又是来协助荆王殿下的,自然与他住得近些,也不为过。
郭琼玉一边整理物什,一面漫不经心道,“那可以烦你带我们上去看看么?一同来的,总要知道他到底住在什么地方才好。”
丫鬟看她一眼,这个女人还是一样柔媚温和,仿佛就是她口中说的那样似的,她再一抚两条辫子,眼珠转了一圈,道,“行,不过只能在三楼那里给你们指一指,三楼都是主子的房间,我是没资格进去的。”
郭琼玉的笑如她的人一样,轻易就叫人陷入温柔乡里,卸下所有防备。她从袖中掏出银锭放进丫鬟手中,“那就请姑娘到时候指的细一些。”
第六十九章此去经年
“明日就是立夏节了。”
洛靖阳抽出发簪的动作因为这一句话停滞了一下,宫殿门口缓缓走入的那个人顶着满头银丝,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妖孽。
洛靖阳收回目光,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铜镜里,身体因为他的手穿过发丝抚上自己的脖子而颤栗起来。
这个时间点……这个有一段时间没来的人……直觉告诉她,楚承望又有什么事要与她说,而且,不会是好的事情。
不过……她极力忍下不适感,继续将剩余的头发梳顺,没有理会他的问话。
楚承望问她,“这段时日,你有没有想朕?”
“你的后宫很想你。”终于还是回身打下了他摩挲在她肌肤上的手,她脱下外袍挂到架子上,掀开被褥就欲躺下。
楚承望的轻笑声响在耳畔,顺带着吹熄了灯盏,“可是朕很想你。”
他的抚触点到为止,贴着她道,“严铭替朕抓了人,朕没想到暗门余孽在莽青城内流窜的不少。”
抱着的人没有任何反应,楚承望强行将她整个翻转过来,发现她的眼睛已经闭上,呼吸渐次均匀。
阴暗中只感受得到她温热的躯体,因为紧紧依靠着而能感受到她的心跳。终于不是梦里被火苗吞噬的孤傲冷漠的背影。尽管她对他从来都冷。
就是这样,也足够了。毕竟,是他亏欠。
“明日是立夏节,”他的手轻轻描摹她的眉眼,“想不想出去走走?”
睡着的人将脸整个埋进他怀里,以此逃避任何可能被看破的机会,不过楚承望也不想揭穿,他喜欢她这么亲近自己。
“梁春回说你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是用了武功的原因,又背着我逃出宫干了哪些事情,嗯?”
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她脊背,即使回宫有一段时日,天天好茶好饭的伺候着,药汤药浴的养着,还是不见有胖起来的迹象。不过气色倒是好看不少。还好还好,看来先前体内的毒还能够去除。
就在他打算闭上眼睛,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睡去时,突然怀中传来闷闷的声响,“你让严铭去了西南苍州?”
楚承望哼哼两声,继续闭目养神。
洛靖阳想推开他,无果。半晌过后,她僵硬的身躯服软下来,“他的妻子是我挑的,现如今孩子都有了,你还在不舒服什么?”
“我们还没有孩子。”
洛靖阳的神色彻底冷下来,用力挣脱出他的怀抱,在楚承望展露不悦前当先开口,“当心你的陈贵妃。”
楚承望懒洋洋起身将枕头垫高,半个身子靠上去,看阴暗纱幔中那个驯服不了的背影维持着端坐的姿势,“你不累么?”
洛靖阳还待说什么,被他伸出的手一把揽回怀内,“夜深露重,也不怕凉着。”
他的身躯确实温暖,可是——“明日就是立夏了。”天气热起来了,哪里还能凉着?
感觉出他的下巴在自己头顶来回摩挲,嗓音难得的温柔,“所以明日想去哪里?晚上要去游街掷风车吗?”
“你的陈贵妃有问题。”洛靖阳定了定神,妖孽的诱惑力太强,她须得将话题拐回正道。
“是她和江默行?”几个回合下来,楚承望见她神志清楚得很,也不逼她睡觉了。
“你知道?”洛靖阳反问,忍不住抬头看他。两只手因此撑上他胸膛,他欢喜得很,伸手抓住不让她逃开。
“嗯,”面上仍是淡淡的,“明日带你出去走走。”
“等等,你就不担心——”洛靖阳看他抽掉枕头扔在一旁,整个阴影朝自己面上撞来,男人的气息深沉如海,轻易叫她迷失了方向。
妖孽,果然就是妖孽。
莽青城的夜比朝阳城冷太多,夜里还需要盖棉被。只是月光比朝阳城清亮不少,从竹窗往外看,群星闪烁遍布夜空,山麓间的灯火各自安静,一眼望去一时间竟分不清何处是人间,何处是天上。
竹楼的檐角没有铜铃,骆成威坐在窗口,却听见那清脆的响声一点一点浮现在这清凉的夜里。那是从记忆里发出的声响。
身穿淡蓝色衣裙的女子在街道上欢快地奔跑,所有人都在往街道中心靠,只有她奋力挤出人群,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手中蓝色风车迎着风转起来。
“神明已经有了那么多风车,这一个你就让我自己留着吧!”
过了今晚,又到立夏了。骆成威闭上眼睛,鼻尖拂过两道香风。
他再静静坐了一会儿,起身关上窗。
这一间屋子比楼下的房间要宽敞不少,方才上来时阿阮她们就在三楼入口处向他打手势叫他安心,她们已经知道他所在的地方。
骆成威再回头时,房间里已经多了两个人。郭琼玉倚在花几旁边,歪着头抚摸花叶,座椅上阿阮用手托着腮,对他笑了一笑。
骆成威开门见山道,“在这里你们可探到了什么机关暗器?”
郭琼玉道,“这整栋楼,都是机关。不过二少放心,苍州因为自古内乱频繁,竹楼修建时都带有一定防御机关和暗道,这方面琼玉会尽快查清楚的。二少只管明面上配合荆王就好。”
“琼玉,谢谢你。”这里明明是她的伤心地,她还愿意为了他的事前来……
郭琼玉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似的,不让他继续想下去,“我还是为了我自己的。父亲死得冤枉,如今我既知道卫常仁的背后还有人,焉能放过他们。”阿阮的手适时抚上她的背。
骆成威恭敬向她行了一礼,“多谢。”
“二少客气了。”郭琼玉终于忍不住背过身去,眼中泪花费了好大劲才逐渐淡去。
这里是她的故乡,是她的启蒙地,也是她早早梦断的地方。那些山那些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那么绿那么清。岁月悠悠,弹指一挥间她早已长大,故乡物是人非。孩童时代的呼喊锥心刺骨,一声“爹娘”湮灭在颠簸流浪中。
那个穿着花衣裳满院子奔跑的小女孩,终究是回不去了。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正色道,“我以前在这里时,异族和琅华族之间的相处远没有现在这么融洽,那时光靠服装打扮就能区分得很清楚。门外大道上的石像是历代苍州异族的族长。他们自愿将石像搬来立在此处,就是表示愿意听从琅华王朝的统治。在我父亲的那个时代,立在琅华贵族官邸前的石像少之又少,没想到今日在楚敬乾落脚的地方,居然已经摆放了这么多。”
“原来如此。”
三人再讨论了一番事宜,月影已渐渐偏了,阿阮扯了扯郭琼玉衣袖,示意她该走了,并当先走到了窗口处等待。
郭琼玉缓缓转过花几,手伸到袖内,“阿阮姑娘,你且等等。二少,我这里还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骆成威正要送她俩离开,听闻此言不由得顿在原地。却见郭琼玉掏出的东西,乃是一个墨黑的本子,她严肃着神情,将此物递到自己面前。
“这是……”
“这是当年父亲留下的东西。琼玉的巫术,都是从这上面学来的。琼玉虽不懂你们的武学,但二少既有内力做底子,与巫术二者相合,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对敌之外,足可保自身无虞。”
“琼玉,这东西太贵重,我不能受——”骆成威不假思索推回去,那是她去世的亲人留给她的东西,他如何能要过来。
没想到他的力气大,郭琼玉的力气更大,这一推被郭琼玉挡了回来。
“当年是你救了琼玉,这点东西根本不算贵重,若家父在天有灵,他也会赞成琼玉这么做的。更何况上面的异族语言琼玉另外用纸翻译了,一道夹在书里了。二少的恩情琼玉无以为报,若二少不是嫌弃此物来历,还请二少无论如何都要收下。”郭琼玉泪眼盈盈,这一拜,态度斩钉截铁,骆成威看出了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他捏紧了书本一角,膝盖一弯,与郭琼玉对拜一礼,“骆成威,在此谢过郭姑娘了。”
白日里异族打扮的少女此刻就站在二少隔壁的房间窗口,看那两道身影翻下二楼,对独坐在桌前的男人道,“殿下,真的不用管么?”
男子一身青衣,二少给的那套衣衫被整齐叠放在一旁,下人告诉他,已经按照他的吩咐,今晨当他换下来时就拿去洗好晾干了。
柳儿看主子的手指上下翻飞,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沉默了一阵后,他才淡淡道,“不用管。”
“可是殿下,上头的意思不是说……”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现下暗门才刚露出一角,就已经有如此规模和实力,光靠严铭将军和本王两者,根本不够。前头有个君逸山庄,声名在外替我们挡一挡,有何不可。”
“属下只是担心,先前婷葳死得不明不白,万一他们对殿下……”
楚敬乾终于放下手中的东西,柳儿看清,那是一只蓝色风车。
“他,应该没有要对我下手的意思。”不知为何,荆王殿下这一句话说出口,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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