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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归来[出版]-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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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焰皇瞟了南王一眼,显然很满意萧齐的建议:“元君生生世世守护焰国,功不可没,理应请他老人家来。”
  歌舞自动停止,殿内沉寂下来。
  没有人去请,可是片刻之后,轻微的脚步声就响起了,如同敲在心上。
  雁初抬起脸看。
  熟悉的身影,黑袍垂地,近于女相的脸,肤色苍白,微微卷曲的长发半散着,几缕垂下额前,长睫盖住了眼睛,隐约可见里面红色的邪恶的眸光。
  他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焰皇身边站定。
  微抿的薄唇不再有弧度,他整个人垂眸站在那儿,神情冷漠,不见生气,也不见惯常的笑意,浑身散发着妖异邪魅的气息,已是真正的恶魔。
  殿内仅余呼吸声,对于焰邪元君,焰国人都怀着敬畏之心,想当年文朱太祖攻下京城,为夺皇印,几百高手死在元君手里,眼下在这大殿之内,他若要杀谁,恐怕也没人拦得住。
  众人不约而同地、悄悄地将视线移向南王,暗中为他捏了把汗,南王妃也轻轻咬住唇,桌下双手握紧了绣帕。
  南王神色如常,起身请奏道:“元君是焰国功臣,臣弟斗胆,请皇兄为他赐座。”
  焰皇爽快地准了,几名侍者立即搬来小几等物,将座位设至南王身旁,众人见状都倒抽了口冷气,南王妃脸色越发苍白。
  南王好像并未察觉危机,微笑着坐下,示意侍者为萧炎斟酒,然后举杯道:“元君守护焰国皇印多有功劳,文朱成锦理当先敬一杯。”
  焰邪元君的身份非常人可比,他亲自敬酒也说得过去,然而萧炎只是看看面前的酒不动,并不赏脸,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南王毫不在意,自己饮尽杯中酒。
  焰皇终于开口笑道:“王弟一番心意,元君何必推辞。”
  萧炎这才微微抬眸,端起酒杯。
  成功打压南王气焰,焰皇神情愉快,待要说话,忽听一个声音响起:“雁初也极敬重元君,想敬上一杯酒,恳请陛下恩准。”
  虽说萧炎是被她放出来,焰皇一怒之下曾打算对她下手,但如今那条多余的火灵已被解决,坏事变成了好事,想永恒之间肯插手也是因为她的缘故,焰皇心情颇好,点头准了:“元君转世云泽家,论起来也是定王的兄弟,有何不可。”
  雁初离座,捧着酒杯走到萧炎面前。
  面对她这番举动,萧炎没有任何反应。
  他还认不认识她?雁初紧紧盯着面前的容颜,以保证没有放过任何细节,然而那苍白的脸上全无表情,连一丝细微的变化也没有,无懈可击。
  许久不见动静,雁初又上前两步:“元君。”
  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就在众人将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萧炎伸手接过了酒。
  手碰到酒杯的瞬间,团团白雾自杯中冒起!转眼间,他再次转动手指,酒杯底朝天,不见有半滴洒落下。
  何等可怖的力量!殿内响起清晰的抽气声,众人骇然,唯独旁边南王神色不辨,;冷眼看着雁初。
  焰皇笑容越发深了:“元君何必戏弄雁初姑娘。”
  震慑的目的达到,他也不好做得太过,连忙下令重启歌舞,众人勉强赔笑,殿内气氛这才稍有好转。
  舞袖带风来,俊颜无波,唯有那额前鬓边的长发随之颤抖,看上去更加凌乱。
  雁初在他面前站了片刻,默默地退回席中。
  留意到萧齐身旁只有她,焰皇也意外,想萧齐必是为安抚越军才如此,眼下自己又是最依仗越军的时候,不如助他一把,于是笑问:“怎的只来了雁初姑娘,不见定王夫人?”
  萧齐回道:“夫人偶染风寒,故而未来,陛下恕罪。”
  焰皇闻言便安抚他几句,又吩咐太医去看,皇后也立即赐下金珠补品与琉羽,萧齐谢恩。
  由于萧炎的出现,这顿除夕宫宴吃得甚是压抑,宴席散后,众人各自匆匆回府了,雁初跟着萧齐走出宫门,上车坐好。
  焰皇借萧炎震慑众臣警告南王,可惜结果适得其反吧,他若真令萧炎杀了南王,背负恶名不说,谁来牵制萧齐?既然心怀顾虑,这场戏唱来又有何用?反而衬出了南王的冷静大度。
  亲眼见到这种毫无悬念的较量,不知萧炎是否也一样感到无趣呢?
  雁初倚着车壁,闭上眼睛。
  萧齐道:“他如今身不由己,最好不要过于接近。”
  雁初道:“我明白。”
  除夕佳节,夜已深了,街头仍很热闹,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盈盈,唯独定王府内灯烛暗淡,虽说有不少下人被萧齐放回家过节去了,但堂堂定王府原不至于如此冷清,只不过这些照例应当由琉羽安排,偏偏琉羽近日备受冷落,气苦之下索性撇开手不管事,就连昨日的宗祠祭祀都是萧齐自己操办的。
  萧齐仿佛想着心事,直到进门后才惊觉气氛太冷,神色黯了下,转脸吩咐侍者:“备宴,把灯都点着,灯笼全挂上去,再买些爆竹放吧……”
  “宫里才闹过,何必费事。”雁初制止道,“明日登门的客人定然不少,定王须尽快筹备才是,倘若到时还这样,未免教人看笑话。”
  萧齐点头:“你总是想得周到。”
  那年的除夕,她抱病在身,仍替他将府中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年宴,祭祀……
  “我先回房歇息了。”雁初作礼告退,却被他拉住了手臂。
  萧齐拉着她道:“陪我去家祠上香好吗?”
  语气依稀带了一丝请求,雁初没有拒绝,二人穿过侧门往家祠走。
  祠堂内灯火通明,供案一尘不染,香炉擦得亮澄澄的,能清晰地照见人影,守祠的家仆们早已依照旧例准备好一切,见到雁初,众人都尽量掩饰着惊讶之色,规规矩矩上来伺候,一名家仆点燃了香,恭敬地递到二人面前。
  雁初静静地看着,并不伸手去接。
  萧齐亦是紧盯着她,眼底隐约有光华闪烁。
  夫贵妻贤,本应是人人称羡的佳侣,到头来落得如此结局,为别的女人放弃妻子性命,夫妻恩义已断,家不成家,他一心维护云泽族的荣耀,最终却要亲手葬送了它。
  萧齐垂了眼帘,接过香独自上前祭拜,完了轻声道:“求亲是我的主意,二老并不知情,夕落莫怪他们。”
  雁初道:“逝者无过,越夕落会明白。”
  萧齐点点头:“走吧。”
  雁初顺从地跟着他走出门。
  从祠堂到府中,短短的距离,萧齐走得很慢很慢,终于,二人行至廊上分手,萧齐仍是独自去了书房,雁初回到枫园,发现园中灯火通明,小楼壁上也贴满了年画,一派喜庆场景,原来红叶和几个丫鬟因为离家远,没能有机会回家过节,于是合伙准备了一桌酒菜,专等雁初回来开宴。
  丫鬟们打来热水,雁初洗过脸,含笑坐到桌旁:“我才从宫里回来,有些乏了,怕扫你们的兴,今日你们别拘束了,随意玩耍吧,不必管我。”
  红叶忙道:“我们还买了许多焰火爆竹,姑娘等着看我们放爆竹吧。”
  知道雁初身体不好,红叶早已嘱咐过,丫鬟们闹归闹,都没有强行要她喝酒,雁初饮了几杯便放下,单手托腮,弯了嘴角听众人说笑。
  越家这一支人少,过除夕其实比别家都热闹,父亲一定不会忘记将卢山叔和没回家的部将们拉来,喝酒,放焰火爆竹,那时的红叶还叫晚枫,很会讲笑话,秋影只坐在角落悄悄看哥哥,哪件她不知道的……
  “夫人!夫人且慢!”
  回忆被打断,雁初嫌恶地皱眉,冷冷地抬起眼帘看。
  “夫人她……”一名侍者匆匆跑来,“雁初姑娘先避一避吧……”

第二十六章 药
  数日不见,琉羽颜色憔悴,再无精心修饰的美貌,服底是满满的恨,萧齐原本吩咐人看着她,也不知道她怎么跑出来的,手里举着柄长剑,行动间真的不管不顾,几名侍者都被她砍伤了,其余人也不敢阻拦,当然这也有缘故,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女人的事管不得,无论伤了谁都没好处,反正一个身怀武功,出不了大事,所以才假意做出拦不住的样子,先来报信。
  萧齐只带雁初进宫赴宴,琉羽就已经气个半死,谁知紧接着又听二人入家祠祭拜的事!除夕夜之礼,萧齐这是告诉所有人,他的妻子是越夕落!越夕落,这个名字她恨之入骨。这个女人有什么妖法,没得到萧齐,却能让他百年不忘,掉进冰流都不死,这么快又夺走了他的心?
  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如愿以偿了,明明萧齐选择了自己,为什么越夕落回来,一切都变了样?她才是最爱萧齐的女人,萧齐是她的全部,没有萧齐,她就什么都没有了,都是因为这个越夕落!
  因绝望而生出疯狂的念头,琉羽抱着同归于尽之心,隔着桌子就举剑往雁初砍去,只听“砰”的一声,碗碟酒莱被震得摔碎在地上,她虽然没有习武,但此刻拼命用尽全力,桌予竟被砍出了一条深痕。
  雁初轻松地避开剑,待要动手,红叶挡在了她面前。
  琉羽冷笑:“一个丫鬟,找死!”
  手臂受伤,鲜血急涌,红叶忍痛将雁初推出门,边推着她跑边低声道:“她伤了我,定王必会安抚姑娘,若姑娘伤了她,定王难免要误会,姑娘还是先避一避的好……”
  雁初似是躁,不等说完就推开她,侧身并指夺过砍来的剑,抬脚就将琉羽踢下了池塘。
  众侍者吓得冷汗直冒,万万想不到她会来这一出,完全不顾萧齐的看法,对琉羽出重手,如今事情闹大了,就算萧齐再纵着这位,琉羽毕竟是侧妃,怎能容她出事?
  两名侍者待要上去搭救,却见雁初随手丢开剑,看着水中挣扎的琉羽冷冷地说道:“要换我的命,你的命还贱了些。”
  声音寒彻骨,众人听到耳朵里,只觉得自己也仿佛泡在了水里,哪里还敢去救?
  琉羽已经呛了好几口水,跟来的几个丫鬟哭叫着要拉她,无奈力气有限,迟迟救不上来。
  “发生何事,乱成这样?”严厉的声音响起。
  救星到,众人自动让开路。
  走来见到这场景,萧齐也是一愣,呵斥众人:“还站着干什么!”
  众人这才慌忙将琉羽救起来,寒冬天气,琉羽泡在水里没多久,也已经冻的不轻,面色青白,浑身哆嗦,看到萧齐,她越发失神:“我又错了对不对?萧齐,我不这样做。你就不会见我是吧?”
  萧齐不答,吩咐丫鬟:“送夫人回房,请医者。”
  琉羽见他还是没有回房陪自己的意思,终于哭道:“萧齐!为什么这样对我,你忘了对我说过什么吗?你说你娶越夕落是情势所迫,你最喜欢我,会永远对我好……为什么到现在你还向着越夕落?她要害你,你为什么还护着她?”
  她想起了什么,眼里有燃起一丝希望:“不,你要是真的护着她,当初就不会救我了,是因为内疚吗?你从来都不爱她,只是觉得对不起她是不是》你爱的是我对不对?你亲口告诉我,我相信的!”
  萧齐沉默。
  是不是内疚,他也不清楚,他不能否认放弃了夕落的事实,却始终做不出亲手伤她的事,作为手握重兵的权王,心软是致命的,他自己也清楚,如果可以狠点心,她根本无半点机会。
  没有人知道,他对夕落的维护其实很早就开始了,没有人知道。
  雁初吩咐着丫鬟收拾打扫,言语中只当旁边二人不存在:“去厨房叫她们再准备一桌酒菜吧。”
  琉羽狠命推开搀扶着的丫鬟,指着她:“越夕落,你为什么不死!”
  “住口!”萧齐喝道:“还不送夫人回房,仔细看着,再出事,后院伺候的一个不留!”
  出了这种事。原以为他定要追究怪罪,想不到这么轻易就算了,众侍者丫鬟都悄悄松了口气,哪里还敢怠慢,拖着挣扎的琉羽出园。
  丫鬟们进屋去收拾东西,唯独红叶没走,一直咬牙站在旁边,紧捂着手臂处的伤,血不断自指纹间往外渗出,直到萧齐吩咐侍者带她去上药,她才跟着侍者走了。
  周围再无外人,萧齐转向雁初:“你没事吧?”
  “故意冷落她.你又是在担忧什么?想救她性命?”雁初似关非笑地看着他,“越夕落的命不及她重要,雁初这条命还是值点钱的,哪会乖乖让她砍?”
  她这么以为?萧齐没有辩解:“我确实希望你能饶她一命。”
  毫无顾忌地对琉羽出手,只因他的看法对她不再重要,他在她眼里已经什么也不是,想要挽留,终于还是将她越推越远了。
  雁初道:“定王不该留下我,没有我,府内就不会变成今日这般景象。”她后退两步,再不看萧齐,朝门内高声关道:“时辰到了,还不快拿爆竹和焰火出来!”
  丫鬟们收拾完毕,嘻嘻哈哈地拿着东西出来,见萧齐还站在原地,连忙都噤声,其中一个壮了胆子问;“王上也要放吗……”
  萧齐回过神,笑了下:“不了,你们玩吧。”
  说完他转身要走,没走出两步,就有侍者来报:“永恒之间的使者找雁初姑娘。”
  来人是岚使者,白衣翩翩,笑容温和:“弈主让我给姑娘送年礼来。”
  匣中是一粒药丸,送最实际的东西,做最实际的事,他原本就是这种人。雁初这才想起自己回来的事并未知会西聆君,忙令丫鬟接了盒子,试探道:“西聆君可有话吩咐?”
  岚使者看看萧齐,答道:“弈主说没有。”
  知道她会问,他连她的反应都料到了,没有就是没有,他说没有,意思就完全变了。她为萧炎回来,他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她,雁初咬了咬唇,硬着头皮道:“除夕佳节,永恒之间想必也热闹非常,使者且代我向西聆君问声好吧。”
  岚使者笑道:“永恒之间并不过节。”
  雁初这才记起自己在永恒之间那百年的确从未听到过爆竹声,于是不再多言。
  待岚使者离去,四周仍是寂静一片。虽说外面都知道她是永恒之间的弟子,但堂堂永恒之主会送礼给寻常弟子?何况使者转达的话看似普通,其实亲密,令人遐想。
  萧齐看着雁初,脸色有点白。
  雁初也看着他,眼底一片静。
  她始终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没有休弃,没有和离,他若知道真相会是何滋味呢?想必与她知道秦川琉羽的存在时一样吧?夫妻恩爱原是她一厢情愿的梦,他与秦川琉羽偷情,她便爬上别人的床,享受完报复的快乐,却剩下更深的悲伤。
  许久,萧齐生硬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漠然地望望檐下的灯笼和壁间的年画,缓步离去。
  众丫鬟望着他的背影,都有点莫名。
  雁初却听到了,他说的是——
  “也好,他定能保你无恙。”
  时辰到,四面焰火升空,爆竹声震天动地,无奈今晚闹了这么一出,丫鬟们因此兴致大减,放完爆竹都去睡觉了,雁初早已觉得疲倦,没让丫鬟伺候,独自回卧室歇息,刚掀起帘子,她就看见里面桌子上燃着一团火。
  那是个绘着枫叶的灯罩,做工极为精美,记忆中京城只有一家店卖这个,火光在灯罩里跳跃,红彤彤的更加神似。
  雁初莞尔,走过去拿起灯罩细看。
  往常每过除夕,大哥都会买上这样一个灯罩让秋影放到她房里,如今大哥和秋影已不在,会做这种事的只有红叶,夹在家人与主人中间的傻丫头,耍小心眼想帮她,故意去挡刀,其实是多此一举。
  红叶早就不是晚枫,她也不是越夕落。
  雁初随手拉开屉子将灯罩丢进去,正要宽衣睡觉,忽觉旁边有冷风吹进来,她连忙转身去关窗户,哪知目光所到,房间里居然还有个人,顿时惊得她倒退了两步。
  一个黑影幽灵般坐在窗台上,一动不动,好像连呼吸都没有。
  认出那人是谁,雁初抑制不住地升起喜悦,她试探着走近几步,放轻声音唤他:“萧炎?”
  不似宴会上无反应,萧炎微微抬了头,双睫颤了下。
  厌恶有点迟疑,面前人已变得危险,受焰皇控制,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她尽量保持镇定,一步一步挪到他面前,慢慢地抬起手扶上俊秀的脸。
  手因为恐惧而颤抖,雁初紧张得几乎屏住了呼吸,她小心地拨开那两排长睫,盯着他的眼睛:“萧炎,你……还认得我吗?”
  没有回答,红色眸子里依稀有波动。
  面前的人瞬间变回了熟悉的同伴,邪性收敛,模样反倒多了几分乖巧,雁初……终于弯起了嘴角。真正地笑了。
  “我是回来看你的,我有很多事想跟你说。”忍住激动与狂喜,她轻声问道,“你还认得我,你是私下跑出来看我的,皇印其实不能完全控制你对不对?”
  这次他又无任何表示了。
  不论他是出于什么理由答应她的请求,他有今日都与她脱不了干系,雁初没有道歉。只用心地理了理他凌乱的长发,喃喃地说道:“我害怕啊,萧炎,你说中了,我好像不那么相信他了,你变成这样,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了呢?我会去求你,他是不是也……”
  萧炎是唯一能出入风火泽的人,却被他威胁离开,仅仅是因为在意她?冒险相救的举动如果带上了别的目的,是不是太可怕?
  雁初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怎样可以帮到你?”
  萧炎忽然缩回手,转脸向窗外。
  心意相通,何须太多言语?雁初顺着那方向望了片刻,道:“花要结果了,你想让我替你照料它?”
  没等她说完,萧炎就闪身不见了。
  焰邪元君现身,表面上压下了流言,然而国之根本已动摇,岂是元君能逆转的?焰皇又能得意多久?他原本不算太糊涂,可惜运气太差,当年争着接了个烂摊子,不得天时。百年来不是旱就是涝,国无宁曰,四处暴乱未平,流民无数,西北入秋以来就没下一滴雨,马上开春,局势只会更紧张,换做南王怕也一样头疼,加上焰皇本就刚愎自用,人心渐失,连最早支持他的元老们也因屡次进言而被他贬走或冷落,老天简直就是在帮南王,让他在百年后来做这个中兴之主。
  难怪南王对争储失败的事并无介意,急着抢一个不稳当的皇位,不如静待时机。
  除夕过。外面喜气依旧不减,因此雁初进入永恒之间时,感受到的清冷味道也比往常更加浓郁,她先按约定去雪洞饲花,然后由岚使者领着去弈园见西聆君,可巧西聆君在会客,二人就坐在亭子里等。
  雁初心思一动,问道:“方才听使者说,这位贵客是冰国的?”
  岚使者点头:“怎么,姑娘见过他?”
  “这倒没有,只是想到西聆君出身冰国,随口问问罢了。”雁初移开话题,“地国那边,相王起兵造反已有好几个月.不知情势如何了?”
  岚使者道:“地皇大势已去。相王入主京城是必然。”
  两入随便说着闲话,没多久,一名白衣使者送了一位冰国装束的贵客出来,雁初见他身穿便服,举步动作颇有武将之风,不由得暗忖。待他离开,雁初也没让岚使者带路,独自顺着小行径行至木楼前,在门外踟蹰了半日才走进去,见西聆君坐在桌前,她便低了头远远地站着。
  一声轻响打破沉寂,是茶杯盖与杯沿碰撞发出来的。
  “我的话你似乎早已忘了。”
  雁初知道他的意思,他让她不再管萧炎的事,她却为萧炎重回定王府,违逆了他,然而她心底又何尝没有疑虑?
  下巴被托起,蓝袍映入眼帘。
  雁初之前还有些忐忑,此刻见到他反而冷静了,开口道:“你不想就萧炎。”
  西聆君道:“焰国需要他的存在。”
  “这样‘天意’二字才有信服力,但永恒之间不是不理外事的吗?”雁初喃喃道:“他激怒了你,你也只是性情乖张罢了,并非针对你。”
  西聆君道:“你想说什么?”
  雁初沉默了许久,道:“挑衅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不是吗?就像将军府。”
  萧炎失去了多余的邪火灵,所以焰皇能动用皇印重新控制他,可是焰皇又怎会知道这件事?既清楚失去邪火灵的后果,萧炎又怎会自投罗网去过那种早已厌倦的生活?是谁泄露了他的下落?
  “你怀疑我?”西聆君反而微微笑了,柔声道:“难道说,你更相信那个不正常的怪物?”
  “你也知道他不正常,何必……”雁初说到这里忽觉下巴力道一重,疼得她讲不下去。
  西聆君道:“你今日来,就是对我说这些?”
  雁初忍痛道:“我是个活不了多久的女人,又在西聆君掌控中,西聆君如此计较有失身份。”
  “在我掌控中,”西聆君松了手,“不错,你逃不掉。”
  雁初道:“我从未打算逃,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你只报复我就够了,无需迁怒他人。”
  “是吗?”西聆君抬眉轻笑,“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报复。”
  当年知晓她做的事,知晓她是如何报复他,他险些当场掌毙了她,她必须永远受他的报复。
  猜测被证实,他对她有着超出常理的恨意,因为那被遗忘的往事?对于他的报复与惩罚,雁初本能地感到害怕,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下,一股大力却将她甩出,她整个人被他压在了桌上。
  他制住他的双手,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不冷也不热。
  雁初颤声道:“近日有些不适,西聆君医术高明,能否替我诊断一下?”
  扯衣带的手顿住,西聆君露出明显的意外之色,过得许久,他慢慢地松开她,整理衣袍,重新往椅子上坐下。
  手指搭在腕间,转眼间他已恢复素日的模样,凝神切脉,好像方才并未发生什么。
  雁初垂首静静地坐在对面,长睫颤动,看不出多少情绪。
  这件事告诉他是必须的,尽管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很快.她就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于是将头垂得更低,心跳越发急促。
  沉默半日。
  “今日就不必回去了,我会叫人知会定王府。”他淡淡地留下这句话,起身走出去了。
  他的反应比意科中的要好点,雁初悄悄地松了口气,自始至终她都没看到他的表情,反复回想他方才说话的语气,说不清是失望还是迷惘,更猜不透他会如何处理,因此雁初便有些魂不守舍,用饭也只是勉强敷衍,怔怔地在房间里坐到了天黑,直到使女进来点灯备水,她才醒过神。
  洗浴过,雁初穿上准备好的宽松衣裳,迟疑着问:“不知弈园客房在……”
  “弈主说,姑娘就在这里歇下。”
  “他今晚……”
  “弈主让姑娘先睡。”
  见她再无问话,使女们抬起水悄然退下,留下她一人与满室烛影。
  不知他今晚会不会回来,雁初半躺到床上,想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床,他曾在这张床上要过自己,如今手摸着素净的床单.雁初更加不自在,哪有半分睡意。
  终于,“咯吱”声晌,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雁初下意识握紧了手,想要起身说话,却在瞥见来人之后愣住。
  “想不到会是我吧?”来人坐在轮椅上,粉面含笑。
  “扶帘公主。”雁初将身子重新倚回床头,并没有问她为何会来。
  “你不必这般防备,我此番可是好意替你送药来的。”扶帘婉玉朝身后示意,一名使女立即奉上一碗药来。
  雁初面上仍是平静,目光却多出三分凌厉:“你以为你能强迫我?”
  扶帘婉玉笑道:“你言重了,没有主人的吩咐,我怎敢强迫贵客。”
  雁初淡淡道:“你以为我会信?”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事实便是如此,这碗药是他让送来的。”扶帘婉玉不紧不慢地摇动轮椅到床前,眼底是十足的快意与一丝不甘,“你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无论如何,你还能有他的孩子……也算运气,虽然很快就没有了。”
  对上雁初冷冷地目光,扶帘婉玉笑得更加得意,刻意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这样对你?因为我,他在报复你,报复你伤了我的腿,可惜你不记得了,但你身上的伤还在,普天之下除了他还有谁会冰解之术?我倒希望你能记起来,我保证,那时你会更可怜。”
  雁初若有所思:“他伤我,是因为我伤了你?”
  扶帘婉玉道:“没错,你缠着他,他喜欢的是我,你为此就要害我。”她脸上又浮起怨毒之色,“我险些被你害得手足俱废,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他怎会不恨你!”
  房间陷入沉默。
  雁初盯着她半晌,忽然拍手笑起来:“公主手段高明。可惜不擅长说谎。”
  她不紧不慢道:“别说越夕落不可能做出嫉妒害人这种事,就算他真喜欢你,你又怎么至今还称公主?又怎会嫉妒我腹中的孩儿?你根本没有得到他,我说的对不对?”
  看着扶帘婉玉变色的脸,雁初一字字道:“没听到他亲口说出来,我绝不饮此药。”
  扶帘婉玉冷笑,待要开口——
  “是我的决定。”清晰的声音忽然响起。
  雁初的脸变得煞白,转脸看向来人。
  他的脸色也不太好。
  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注定了更难以接受的结局,令他的心更冷酷了几分。
  房间的气氛陡然转变,使女们都噤声,一名使女连忙要解释,他却抬手制止了,从使女手中接过药:“都下去吧。”
  嘴角泛起得意的笑。扶帘婉玉低头,顺从地带使女离去。
  房间只剩下二人,桌上烛花炸开,发出轻微的响声,摇曳的烛影里,他走到床前,将那碗药递到她面前。
  是他的决定,他不放心让扶帘婉玉来,竟是要亲手喂她喝?
  雁初紧紧地抓着被褥,控制着没让手发抖。
  大仇未报,她也并不希望这种时候怀孕,只是又莫名地抱着一丝希望,尽管早就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个结果仍旧比想象中要残酷,原以为对待亲生血脉,他会留情的。
  终于,雁初将视线下移,落在那碗黑色药汁上。
  西聆君看她长睫轻颤,不觉将声音放轻几分:“此药会令你昏睡,不会痛苦。”
  也许是听错,那语气变温柔了,似乎在哄小孩子,只是对雁初来说,这种安抚并未激起半点甜蜜。他此刻的态度证实了许多事,这孩子纯粹是交易中发生的意外,风火泽舍命相救,再无感动可言,而是叫人心惊,那根本不是为她,而是带着目的啊……
  雁初轻轻地“哦”了声,伸手接过药,饮尽,然后将碗还给他。
  她的平静与顺从明显激怒了他,眸中的温柔化作怒火,碗在他手中“砰”的一声碎裂,冷冷地看她两眼,拂袖便走。
  目送他离去,雁初扯了扯嘴角。
  掌握一切吗?他的报复比想象中更可怕,可惜她的反应让他失望了,他是想看到她哭泣恳求吧。

第二十七章 挑拨
  第二日醒来,雁初除了感到虚弱,没有太多不适,知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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