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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骄-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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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我是有去找过你母亲,不过,我找她原本是为了去救她的,只是到迟了一步!”
说罢,他还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紫红色的玉炔,展现到乐宁朦面前。
“你应该认识这只玉炔吧?”他道。
看到这只用红色丝线吊着在空中悬荡的紫炔,乐宁朦脑海里那久远的记忆呈现,一时间再也抑制不住,泪水从眼眶里流溢了出来,同时,她惊愕的望向了谢容且:“这是我母亲身上的东西,八年前,母亲不小心将它丢了,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不错,这是你母亲所留下来的唯一一件遗物,也是她给我的,你我订亲的信物!”
听到订亲信物这四个字时,王澄几乎是霍地一下将眸光射向了乐宁朦,这时,他脑海里突地响起了那一次在天香楼与谢容且长谈时,谢容且便玩笑般的说过一句话:“如果说,我小的时候与那小姑子定过娃娃亲,你信不信?”
原以为不过一名戏谑之言,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而乐宁朦更是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这只玉炔,又看向谢容且,她苦笑了起来:“不可能,我母亲一直居住在山阳,与你们陈郡谢氏素无往来,她怎么可能会为我定下这样一门亲事?”
为什么会订下这一门亲事?谢容且便暗自笑了起来,如不先下手为强,难道还要等着你再被别人抢去吗?他心中暗道。
同时,他又想到了八年前,宁氏将乐宁朦第一次送到云梦山时,那个女人朴实无华却惊为天人的风姿与音容笑貌。
“婶婶,你手上戴的这个玉镯子真好看,能给我看一看吗?”
“当然可以!”
“我这里也有只玉镯子,只是没有婶婶的好看,不过,我阿娘说,这玉镯子也价值不菲,我可不可以与婶婶交换?”
“嗯,也可以,不过,等你玩腻了的时候,我们还是换回来,好吗?”
“好,但我想,我是不会玩腻的,因为……我想将它戴到你女儿长大的时候……”
神思拉回,谢容且将目光转移到了乐宁朦的手腕上,低声问了一句:“你的手上所戴的是不是一只血红色的玉镯?”
乐宁朦一惊,缓缓的将手腕抬了起来,长袖从皓腕上滑下,众人就见,她冰质的玉腕之上果然戴着一只血红色的玉镯。
谢容且便满意的笑了起来,缓缓开口说道:“这是我谢家之物,不信你将这玉镯对着阳光来看,这里面是不是有细小的珍珠所凝成的一个谢字?”
☆、第088章 淮南王兵变
“谢容且?他是什么人?”在看到乐府门前所发生这一切的城都王微眯起了眼睛,不禁问道。
他身边的黑衣人立刻回答:“据说是陈郡谢氏谢鲲之子,此人也是在金谷宴会上扬的名,深得王导看重,不但文采绝伦,善音乐,而且博综众艺,王导甚至将他比作是满座一颜回尔,称之为小安丰!”
安丰乃是竹林七贤王戎的候爵名,能被王导如此称赞品评,将他与名倾天下的大名士王戎相提并论,可见此人的才智也是不容小觑了。
城都王是有意要娶乐宁朦为妻的,现如今,一个王澄便已让他觉得够麻烦的了,竟然又来了一个谢容且!
而此时的谢容且正满含期待的看着乐宁朦,看到她手无足措的将腕上的红玉镯子取了下来,轻轻的摩娑起来,阳光射在那晶莹剔透的镯子上,令其闪泛出嫣红而艳丽的光芒,如若不仔细看,还根本瞧不出这只镯子的异样,可是当乐宁朦将它举起来,迎着阳光来看时,果见里面有一些细小的珍珠所拼凑而成的一个“谢”字。
“不,怎么可能?阿娘怎么可能会将我许给你?怎么可以?”喃喃的低吟了一句后,乐宁朦似有些难以接受的缓缓向后退了去,她一边退,还一边不停的重复着,“不可能的,阿娘不会这么做的,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谢容且?
她突地又抬起头来,望着他谲艳妖治的容颜,一时间隐忍的怔怔的望了良久,良久之后,她才似下定了决心似的,将手中的镯子突地扔向了谢容且。
“我不会嫁你的,我乐宁朦宁可终身不嫁,也不会嫁你的,这只镯子既是你谢家的,我便还给你,也请你将我母亲的遗物还给我!”她冷然坚决的说道。
看到这里,城都王顿时松了一口气。
而谢容且身子颤了一颤,手中紧握着那一枚紫炔,眼底近乎要溢出嫣红的血珠来,阳光的余晖在他的凤眸中泛出华艳而凄伤的色彩。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也敢拒绝么?”他突地说了一句,那语气里明显的透着坚决不给的意味。
“谢容且,你无耻!”
乐宁朦突地恨恨的骂了一句,而就在这句话音一落时,几乎是突然地,一柄剑光闪过,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所有人惊骇的看到,一把长剑陡地插进了谢容且的胸前。
乐宁朦也惊呆了,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没有半分的闪躲,而生生的受了她这一剑,鲜血从他的胸口渐渐的溢了出来,谢容且也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头。
这时间,就连王澄以及躲在一旁的城都王都大吃一惊,未想到这小姑子竟如此之狠。
而孙秀见此一幕,几乎要大笑出声,他突地挥手,喊了一声:“走!”
军士们纷纷离去,孙秀还想要带乐宁朦走,没想到谢容且长剑一拦,还是毅而决然的挡在了他面前。
“谢君,你都快要死了,还这么执着拦我道啊?”孙秀冷嘲热讽道。
“孙将军如今为朝廷股肱之臣,天下士人都要以孙将军为表率,难道就不怕这种夺人之妻的行为被天下人耻笑么?”谢容且冷声道。
孙秀的脸皮顿时一僵,眼底便冒出一团团烈火一般的愤怒来。
“谢容且,你不怕我夷你三族?”他突地恨恨的说道。
“夷三族?我谢容且做了什么,孙将军要夷我三族,这天下到底是司马家的天下,还是你孙秀的天下?”谢容且亦冷讽的接了一句。
孙秀气得脸色顿时一青,鼻孔里直冒出烟来,而就在这时,突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位军士从马背上跳下,匆匆赶到孙秀面前,禀报道:“孙将军,不好了,相国府,相国府出大事了!”
孙秀听罢,脸色一变,赶紧撩袍上马,带着一众军士匆匆离去,马蹄阵阵,烟尘高举,转眼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王澄与乐彦辅立即赶到了谢容且的身旁。
“快,快去请大夫!”乐彦辅不禁心慌意乱的高声喊道,同时将斥责的目光射向了正呆若木鸡般正瑟瑟发抖站在一旁的乐宁朦脸上。
城都王悄然离去。
谢容且暂住在了乐府,乐彦辅因着一份愧疚,以重金请来了宫中的御医专门为他医冶伤口。
“阿朦,你没事吧?”看到乐宁朦神色恍惚,身子一直在发抖,王澄心中不忍,便走过来问道。
乐宁朦摇了摇头,苦涩一笑。
“其实谢明朗这个人不错,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不如他……”王澄不禁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句,同时眼底也有些怅然失落的黯色。
虽然只是这么简短的一句,乐宁朦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在如今孙秀一手遮天,连皇亲国戚都被他踩在脚下的情况下,谢容且敢于冒着被忌恨灭九族的危险这般护着她,这确实不是一般男人可以做到的。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她亲手捅出去的那一剑才会让她此刻的心中更为痛苦难受。
“阿朦,你刚才在我手心写的那一句话……”突地,王澄又问道。
他这一问,便令得乐宁朦陡然似想到了什么,眸中一亮。
“不好,刚才孙秀的人来说,相国府出事,难不成……”
看到乐宁朦眸中所露出来的忧色,王澄也大为惊骇的眼色一变。
“不管如何,此事,不能让王将军插手,如若不能阻止淮南王,王将军只能退居一隅,否则必会受他牵连!”
王澄点了点头,便立刻将此话转给了王济。
“淮南王要发动兵变?”王济听到此话后,也似大为吃惊,他没有听王澄的建议,而是立刻快马加鞭赶到了淮南王府,而此刻的淮南王府中却早已是空无一人。
“孙秀实在是欺人太甚,竟然冒充天子之字迹,给淮南王殿下下诏书,斥责他身为宗室皇亲,手握重兵却不肯为朝廷效力,殿下一生磊落,忠心于晋室,不知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竟被一个小人如此压制,他怎么能忍受得了这等气?”守门的仆人回答王济道。
“所以呢?淮南王现在人在何处?”
“殿下一直深得民心,已传令各部军,必取赵王狗头,现在已经集结了上千人马,准备趁夜直攻相国府!”
听到奴仆这般回答,王济便已预感到大事不妙了,骂了一声“愚蠢!”又立刻策马速速赶回皇城,直向东集的相国府奔去,而此时的洛阳集市上已然是血光一片,东集之侧的相国府原为太子之东宫,原本是一派繁华奢靡,此刻却是火光冲天,数以万计的箭箭失如流星一般铺天盖地的向相国府射了进去。
☆、第089章 贾后曾许过你什么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淮南王突然的就发动兵变了,这是孙秀始料未及的,也是乐宁朦始料未及的,淮南王原本为中护军的领袖,手握重兵,镇守淮南一带,贾后被废之后,赵王忌惮他颇深,孙秀便建议收回他的军权,以太尉一职来安抚他,没有想到这样非但没有压制住他,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反叛。
孙秀赶到相国府的时候,淮南王的人马已然将相国府重重包围,而赵王就在这相国府中,箭失连发,赵王司马伦差点成了活靶子,没想到就在一箭快要射中他的时候,一人挡在了他的身前,赵王幸免一难,而这一战也从清晨辰时激战到午后未时。
乐宁朦在乐府中急切的等待着,她知道如果按照历史的发展,淮南王这一战必会功败垂成,死于孙秀的算计之下,然而,她也曾将这件事情写在了一只锦囊之中交给王济,让他在合适的时候打开,只可惜,她似乎又算错了一步,淮南王的这一场兵变比之前世又提前了,难道这一世一切皆会偏离原来的轨迹发展么?还是另有其人如她一样在暗中策划推动着这一切。
正当她想着这些的时候,王澄来到了乐府,清晨的雨露在他俊秀的眉宇间染了一丝清凉,他的眸中亦盛有凄色。
走到乐宁朦面前时,他几乎站了一刻钟的时间,才缓缓开口道:“确实如你所料,淮南王败了!”
乐宁朦的心陡地下沉。
王澄却异常平静的说道:“孙秀收买了司马督护伏胤,带领四百骑名从宫中冲出,手持空板,诈称有天子诏书可助淮南王,可就在淮南王下战车接旨时,那伏胤竟然当场就手起刀落,斩下了淮南王的首级,淮南王三子连坐,累及上千人!现在东集市的菜市场上可谓又是血流成河了。”
说完,王澄那星辰般的眸子里也笼上了一层深深的悲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乱世的开端了吧?”王澄忽地也苦笑道。
乐宁朦嘴唇颤了颤,好半响都没有说话。
“其实如果贾后不死,也许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她突地喃喃的说了一句,“我原本知道的,可是我还是……”
“阿朦,你无须自责,贾后屠戮皇室宗亲,诸王早已集怨致深,就算没有你的参与,他们依然还是会起兵造反,贾氏一族迟早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王澄说到这里,又突地想起什么,问了一句,“对了,我听王将军说,贾后曾许过你一件事情,才会那么自信的能将你留在身边,她到底许过你什么?你的理想又是什么?”
提到理想,乐宁朦不得不自嘲的苦笑,她摇了摇头,望着那如血色浸染的天空,回道:“理想,在这个时代谈那样的理想,怕是要怡笑大方了,不提也罢!”
“阿朦……”王澄只觉心中一痛,轻唤了一声。
乐宁朦又回头望向他道:“其实也没什么,贾后许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若是她成了女皇,我便可以做这历史上第一位女相,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声,笑道:“不过,这样的天方夜谭,王郎君相信吗?”
王澄却是愕然的愣住了,的确在这样的时代,在自古男权的统冶之下,让一个女人来做皇帝,那是绝无可能之事,别说司马氏的皇室宗亲不肯,便是满朝的文武百官也不会赞同。
不过,一想到乐宁朦竟然能抵抗住那样的诱惑最终站在了王济这一边,王澄的心中便是百感交集,看着乐宁朦的目光更加深邃了一分。
“现在淮南王已死,接下来便又是一场血腥的大清洗,孙秀一定会鼓动赵王谋取更大的权利了!”乐宁朦突然说道。
王澄的神色也陡然变得严峻起来。
“你是说,篡位登基?”他道。
“不错,而他的篡位又必须是以兵权的移交为保证的,所以,他接下来要对付的人……”
乐宁朦话还没有说完,王澄便惊道:“王将军!”
院落之中陡然静了下来,两人都似呼吸一窒,空中回荡着梧桐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王郎君,我有个请求,曾经我给过王将军三只锦囊,第一只锦囊是在废黜贾后的时候让他打开了,第二只锦囊我本来是想让他在明年的三月才打开看,但没有想到淮南王之变在我意料之外的提前了,那么还剩下这第三只锦囊,也便是我给王将军最后的一句赠言,这句赠言关系到他的性命,然而,王将军性情耿直,又绝不屈服于权势,我还是担心他……”
“你想让我去劝他暂时放弃兵权么?”王澄心思亦是极为通透,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乐宁朦点了点头。
“那么,阿朦,你呢?淮南王兵败,这一次孙秀在赵王面前再立功勋,一定会更加肆无忌惮,上一次他没能得逞将你带走,以后一定还会再来,我担心……”
“没有关系,孙秀,他又岂能得意太久?”乐宁朦笑了笑,眼中忽地闪过一丝冷意,“我早已为他准备好了下一步棋局!”
王澄走后,乐宁朦便又换上了一身郎君的装扮,戴上帏帽,准备出门了,然而就在她刚踏出枫亭院时,一道修长的红影便挡住了她的去路。
不是谢容且,又是谁!
因她捅的那一剑,谢容且已在乐府上养伤养了整整两日了,从淮南王发动兵变起,直到结束,他原本一直处于昏迷之中,乐宁朦抱着一份愧疚之心,也曾偷偷的去看过他,然而却从来不曾真正的进过他的门,不曾再与他面对面的相见。
此时的谢容且面色还有些许的苍白,唇瓣也没有了过去如女人般的艳色,然而那双眸子却仍旧盛满着光辉如朝阳一般照射着她。
“卿卿,你又要去哪里?”他微微含笑问。
“你以后不要管我的事!”乐宁朦顺口说了一句,正要走,又被他伸手拦住。
“卿卿,你又欠了我一条命,有想过该怎么还吗?”他忽地问,眼底又复染上了一丝惯常的戏谑。
乐宁朦嗖地一下又将诧异的目光射向了他,只见他极为魅惑的一笑,说道:“你是我谢容且的未婚妻,我可不想自己的未婚妻被孙秀那般的小人欺辱玷污!”
“谢容且,你胡说什么?”乐宁朦顿时勃然大怒,下意识的就要去推他,谁知,手还没挨着,谢容且却申吟了一声,表情极为痛苦的就要倒下去。
乐宁朦又条件反射性的去扶他,可就在这时,这个狡黠如狐一般的少年竟然陡然双臂一紧,又将她搂进了怀里。
“不要去孙府,要去的话,我去!”他突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第090章 孙秀讨要绿珠
“不要去孙府,要去的话,我去!”他在她耳边柔声说道,又轻声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想去干什么?你还是想从他口中探知你阿兄的消息,是吗?其实我知道……”
当他说“我知道”时,乐宁朦更为震惊的看向了他。
“你阿兄曾在去往荆州行医的途中遇到过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他曾与这位女子私定了终身,本来是想求你母亲向这位女子下聘的,可是没想到这女子被当地的霸主看中了,被抢去做了姬妾,后来又碾转到了巨富石崇的手中,你阿兄之所以会遇难,恐怕与此事也有一定的关系吧?”谢容且说道。
“石崇?”乐宁朦愕然,“那么,那位女子是?”
谢容且轻轻放开了她,微眨了一下眼帘,忽地重重的将两个字吐出:“绿,珠!”
“绿珠?”乐宁朦愕然一惊,旋即也想起,那日在金谷宴会之上,绿珠在看到她时那花容失色极为惊诧的表情。
“那么你……”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突地抬头,望向了谢容且。
“你是奇怪,为什么我知道此事,是吧?”谢容且笑着道了一句,然后解释道,“你我都是鬼谷一派的弟子,师傅留下来的暗桩是你的眼线,也是我的眼线。”
“这件事情是萧吟雪告诉你的?”乐宁朦反问。
“是!”
“那么……”乐宁朦抿了抿唇,眸光闪动,忽问,“太子一事呢?你是不是也参与了其中,那日我去天香楼找萧吟雪,你是故意将我引到那片竹林之中,目的就是,你们不想告知我太子现在何处,是不是?”
谢容且神色微微一惊,旋即便笑了起来。
“卿卿,你为何如此聪慧?什么都瞒不过你!”他笑道。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太子到底在何处了吧!”乐宁朦又问。
谢容且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他微微含笑的斩钉截铁的答道:“不能——”
拒绝得这么干脆,乐宁朦一愣,眼中不禁再次染上了愤怒。
“为什么不能?谢容且,你和萧吟雪一直在欺骗我!”她道。
面对她的愤怒,谢容且不慌不乱,而是笑吟吟的意味深长的说道:“卿卿,现在可是你报仇的绝佳好时机,太子还不是该出来的时候,而且太子势单力溥,他现在出来还扭转不了乾坤!”
乐宁朦知道谢容且说得也没有错,以现在的局势,太子若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也许不但改变不了什么,而且很有可能还会有性命之忧。
可是如若太子不出来,以孙秀的手腕不知会让这京洛多少人命丧他手,而事实上也是这样,淮南王一案之后,孙秀以赵王令,天子诏对一班朝臣再次进行了一次大的清洗,而这一次连坐者算上他们的家眷在内,竟然达到数千人以上,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东集市场上都有大批的人被拉去斩首,这其中就包括潘安、石崇、欧阳建这些以“金谷二十四友”扬名的名人。
见乐宁朦失神,谢容且又道:“孙秀从前为潘安的小吏时,曾与潘安一同到过金谷园,从他第一次见到绿珠起,就发誓一定要将绿珠得到手,如今他大权在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些曾经得罪过他的人,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谢容且这么一说,乐宁朦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如,我带你去金谷园看看,看看那个残暴不仁又极爱炫富的石崇,灭了你外祖宁家的仇人,如今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他道。
谢容且与乐宁朦一同来到金谷园的时候,孙秀正坐在崇绮楼中最为繁华耀眼的地方愉快的饮着酒,欣赏着石崇以及一干石家子弟唯唯喏喏卑躬屈膝的挣扎。
在他面前,石崇将一干披罗戴纱的女婢一字排开,说道:“孙令大人,我这里有美婢一百名,皆是我金谷园中最上乘的美色,您若是喜欢,石某愿意全部奉送。”
孙秀慢悠悠的饮了一口美酒,然后一扫眼前皆垂眸不语颤抖着身子的女婢,忽地站起身来,将手中杯子一摔,阴冷的笑道:“就凭这些庸脂俗粉,阅美无数的安阳乡候也能说是最为上乘的美色,你当我孙秀是没见过女人,好糊弄吗?”
石三郎一听,立刻就拉着石崇的衣裙大哭了起来,喊道:“叔父,不过是一个女人,你就送给孙令大人吧!难道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叔父连我们石家整族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石崇也无奈的闭了闭眼,仍是不肯松口道:“孙令大人,绿珠乃是石某至爱,除了她,石某愿意为孙令大人搜罗世间所有绝色,还请孙令大人放过绿珠。”
孙秀听完,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突地扬手,令手下侍卫将石家的子弟尽数包围了起来,冷讽道:“至爱,难得安阳乡候拥有美姬千数,竟然也会对一姬情有独钟,既然你如此不舍,那便让你的这些兄弟子嗣来偿了,淮南王谋反一案,你也功不可没吧?”
孙秀这么一说,石崇的脸色一黑,石三郎更是差点晕了过去,倘若仅仅是为了一姬,孙秀倒不至于有什么理由要灭他石家满门,但若是将与淮南王一道谋反的帽子扣上来,那就不仅仅是要灭他满门这么简单了。
难怪潘安曾经告诫过他们一句:“孙秀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万不可得罪!”
他曾经还听到过一则传言,据说贾后被废,赵王执政之后,潘安一次上朝偶然遇到了孙秀,曾试图友好的与孙秀拉回从前的主仆关系,便问了一句话:“孙将军还记得河阳府昔日之旧否?”
而当时的孙秀阴恻恻的含笑只回了一句话:“潘先生岂不闻诗经有云乎,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原本是诗经之中对情人寄以深刻思念的一句话,然而,孙秀以此而道出,便已叫潘安日日如惊弓之鸟,惶恐不安。
石三郎正毛骨悚然的想着这一句话时,突地耳边“啊!”地一声惨叫,他回头一看,就见是自己的一个兄弟头颅被砍了下来,颈子里的血喷了一地,而石三郎也因此而晕厥了过去。
整个崇绮楼中再次掀起一阵尖叫,就在这时,绿珠从帘后疾奔了出来,她先是走到石崇身边,跪下说道:“候爷待妾如此,妾铭感五内,只是为了妾一人,而让石家遭此横祸,妾只怕此生都不会安宁!候爷,让妾去吧!”
“绿珠?”石崇双眸一瞪,既有些感动,又有些愤怒,她这是什么意思,是看到石家既将败落,要跟着孙秀而去了吗?
这时,绿珠果然起身,望向他笑了一笑,然后长发一拂,望向了孙秀,就是这举手投足的一瞬间,那柔媚入骨的风情便从她绝丽的艳色中透射了出来,站在这里所有的军士无不一呆。
孙秀更是双眸一亮,向她招手道:“过来,以后跟了本将军,本将军自会好好待你!”
“是!”绿珠娇嗲的应了一声,然后踩着木履腰枝款摆的向孙秀走了去,她刚走到孙秀面前,孙秀便迫不及待的将她一拉一扯,便重重的扯进了怀里,却在此刻,突然的变故发生了!
只见绿珠突地拔了头上的玉簪,朝着孙秀的胸口刺了去。
“是你害死了乐郎,你去死吧!”绿珠喊道。
众侍卫见罢,皆纷纷持了长刀而上,一叠声的喊道:“抓住她,快抓住她!”
孙秀也似恼羞成怒,握着胸口的那一枝簪子,暗自庆幸:幸好这个女人手劲没有那么大,要不然自己此刻岂不也要葬身于此了?
想着,他愤怒的喊了一声:“杀了她!”
众侍卫纷纷涌上,这时,绿珠不惧反退,她突地撩开了帘子,便从百丈高的崇绮楼上跳了下去!
☆、第091章 石家灭族
“你阿兄被盗匪袭击时,绿珠那时应与你阿兄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应当能十分清楚。”
当乐宁朦与谢容且赶到金谷园时,正好就看到一袭白衣的女子如昙花般从百丈高的崇绮楼坠下,谢容且脸色一变,暗叹了一声:“不好!”而乐宁朦却想也不想的,向那道白影疾奔了去,几乎是本能的,她亦一跃而起,将绿珠从半空中接了下来,然而也因为太过强大的冲击力,两人皆一起滚落于地。
谢容且神色一惊,大喊了一声“卿卿”,便急忙赶到了乐宁朦的身旁。
“卿卿,你没事吧?”他急切的问,脸色都有些后怕得发白。
乐宁朦摇了摇头,除了手臂上有些疼痛,她还的确没有大碍,索性来得及时,她知道前世的时候,孙秀向石崇讨要绿珠时,绿珠便为了守贞当场跳楼而亡。
“吾因你而获罪!”
“当效死于君前!”
绿珠之死也因此而传为千古佳话,乃至后世都有人纷纷效仿。
让乐宁朦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个贞烈被传为千古佳话的女子原来竟与自己的兄长有一段不为人知的传奇。
此时的绿珠也从昏迷的状态之中缓缓清醒了过来,当她睁开眼帘,看到正凝眉沉思看着她的乐宁朦时,眸中竟然突现出狂喜之情。
“乐郎,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几乎是猝不及防的,在乐宁朦错愕的怔忡之中,绿珠突地扑到她怀中,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脖子,“对不起,乐郎,绿珠乃不祥之人,若非因绿珠,乐郎也不会……”
美人的泪水如梨带雨般淌在了乐宁朦的肩头,谢容且在一旁都看得有些尴尬,直到她哭了好一会儿后,谢容且才有些吃味道:“喂,她是我卿卿,可不是你什么乐郎!”
绿珠倏然一怔,模糊的视线中才渐渐看清谢容且这张熟悉又妖绝的容颜,这时,她才似感觉哪里不对劲一般缓缓松开了乐宁朦的脖子,抬首仔细看向乐宁朦的容颜,是了,这张脸虽然与乐郎有些相似,但在男人的刚毅中多了一丝柔媚,这分明就是一张女子的脸,冷诮研丽中透着一丝女子才有的幽绝。
绿珠脸色微微一红,尴尬之中又有些伤感,她又抬头望了望石崇为她所建造的百丈高的崇绮楼,心中一片怅惘唏嘘,纵使生前享尽荣华又能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繁华事散,流水无情,最终也只不过秋后春泥罢了!
“莫悲金谷园中月,莫叹天津桥上春;若学多情寻往事,人间何处不伤神。莫要再看了,这世间的荣华本就不是长久之事,正所谓‘祸福无门,唯人所召’,石崇一生乱杀女婢,作威作福,金谷园能有今日是早晚之事。”
乐宁朦忽然道了一句,将绿珠从忧伤神往的沉思中拉了回来,绿珠一时间沉吟不语。
“你刚才说,若非因你,乐郎也不会死?到底是何原因?”她看着绿珠,冷声问,“我阿兄,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听到阿兄两字,绿珠陡地一颤,这才想起,乐郎的确有跟她说过,自己有一位孪生妹妹的,难怪会长得这么像,她沉吟了一刻,眼中又有清滢的泪水如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乐郎于我有恩,是他救了我,更救了我们整个绿罗村的人,是我要求与他一起同游去荆州的,若不是因为我这张脸,那些豪绅,士族不会与他为难,那些劫匪……那些劫匪我也不知是谁派来的,一到我们船上就烧杀抢掠,他们还逼迫乐郎交出一样东西,乐郎不给,他们就要羞辱乐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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