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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登基之后-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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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太后一笑,隐隐带着得意,道:“无机会了,宁王世子早慧也早夭,十三岁那年便不在人世了。”
盛姮哀叹一声,看着微笑的太后,道:“好人不长命。”
后半句,她未说出,但太后从其神情里瞧了出来。她分明是想说,祸害遗千年。
殿内只有她们二人,谁是盛姮口中的祸害,自是一目了然,清楚不过。
太后面无恼意,有些不解,道:“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有意思吗?”
盛姮眉眼带笑:“臣妾有一位义兄,他同臣妾说过一些话,臣妾初听,只觉那些话放肆无比,后越想,却越觉很是有理,大感臣妾过往二十余年白活了。”
太后真有些奇,双目起了波澜,道:“什么话?”
“人生在世,就该及时行乐,如何活得爽快,如何来,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自个。若是不爽,太后娘娘猜他如何?”
太后问道:“如何?”
盛姮露出邪笑,看着眼前尊贵无比的女人,一字一句道:“若是不爽,管你哪路天王老子,小爷我他娘都不伺候。”
第83章 贡品
太后一听这粗俗不堪的歪理邪说; 再难持平静,怒斥道:“放肆。”
若太后晓得了盛姮的义兄是何人,便无话可说了。那位小爷; 看他爹不爽; 当真就不伺候了; 宁愿流落民间、饿死街头,也不为王位折腰。
可盛姮口中的那位义兄,也决计想不到,自己那会儿一时口快说出的话,竟会被盛姮奉若圣言; 且还把这圣言对着太后娘娘道了出来。
唐堂虽然向来瞧大楚朝这位最是尊贵的女子; 极为不顺眼; 但自问; 还未有胆子对其说这番话。
他都未必敢说的话,今日却被盛姮说了出来,这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半晌后,盛姮道:“臣妾只是道出原话; 若冒犯了太后娘娘; 还望娘娘恕罪。”
虽为请罪,毫无一丝请罪的姿态。
太后敛去了怒容; 又成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淡淡道:“你同哀家道这些话,是何意思,是欲说; 你在哀家面前放肆,便很是爽快吗?”
这些年来,除了先帝,还不曾有人敢同她这般讲话,就算是先帝,对其也是尊重的。
可眼前这个绝美女子,就跟一条疯狗一般,毫无敬畏,毫无理智。
此刻,太后的话已然说得很是清楚了,若是寻常人听了这话,早便吓得丢了魂魄。就算是皇帝陛下听了这话,定也要马上下跪请罪。
谁知盛姮想了想,居然点头道:“确然很是爽快。”
“于理,哀家是太后,是你的君,于情,哀家是你夫君的母亲,是你的长辈,这便是你对君主、对长辈的态度吗?”
盛姮娇笑道:“可是娘娘欲杀臣妾呀。”
你是长辈,你是君王的母亲,但你欲杀我,那于我而言,你便是错。
那我便有恨你的理由。
“臣妾为你们谢家生了三个孩子,肚子里还怀了一个,可即便如此,您居然还想杀臣妾,此事便合乎情理吗?”
太后不答,平静的面容里藏着深深的冷傲,道:“哀家的话便是情理。”
而盛姮最厌恶的便是谢彻面上的冷傲劲儿,不曾想,他那冷傲是源自这位母亲。
盛姮认真道:“这不合情理,所以臣妾心头很是不畅爽,臣妾不畅爽,便也不会让旁人畅爽。”
太后怒极生笑,告诫道:“一时放肆,一时畅爽,后患必将无穷。”
盛姮嫣然一笑,道:“太后娘娘又错了,放肆一时爽,一直放肆一直爽。”
太后仍未露恼意,只因她很是清楚,眼前这位女子很快便放肆不起来,也畅爽不起来了。
且无端发火,只会让自己落了下乘,坏了修行。
化生寺的礼佛日子,确然未助太后消去多少戾气。此去礼佛,本就动机不纯,动机既不纯,又如何能修成正果?
正如那人所言,她的心思从不在礼佛上,既如此,不如归去。
半晌后,太后道:“哀家今日说了这么多的旧事,你便未从中发觉些古怪之处吗?”
盛姮轻摇头,道:“明人不说暗话。”
这便是说太后不是明人,而是暗中作妖的小人。
太后懒得理会盛姮言辞上的小聪明,道:“月上献女,已成习俗,昭仪便不奇,为何到了你这一辈,便无此事发生了呢?”
盛姮思索片刻,答道:“两种可能,一来月上献女一事实乃子虚乌有、全为太后娘娘胡编乱造。”
太后平静道:“若你随意寻个老宫人来问,便能得知月妃当年盛宠之况。”
盛姮不置可否:“二来便是因大楚天子开恩,免了这一恶俗。”
话虽如此,但关于此事,盛姮确然存有诸多疑惑,若献女一事,乃月上机要,那何以母亲临死前都未对她透露过只言片语?
太后好似看出盛姮所疑,道:“说来也怪,在某些事上,哀家这个异国人,反倒比你晓得的多。献女之事,确为月上机要,寻常公主皆被蒙在鼓里,唯有女王选中的储君,亦就是下任女王,才可获知此秘事。故而,每任女王除却要在自己的女儿中挑选储君外,还要挑选出一位贡品。储君须得才德兼备,但贡品只需一个条件。”
盛姮道:“美貌。”
太后看着眼前这张绝美面孔,道:“不错,贡品须得是公主中最美貌的一位,至于才德如何,便没有那般紧要了。”
盛姮的面色生了些许变化,手轻颤了一下。
太后瞧见了其面色的细微之变,很是满意,道:“都说月上有双娇,双娇虽齐名,但到底还是要分个高下出来。那哀家问你,你瞧着是自己美,还是你那位妹妹更美?”
盛姮不答。
不是答不出,而是不愿答。
太后见后,更为满意,语调也更为平静,道:“那哀家再问你,十年前随使团来大楚的人是你,还是你的妹妹?”
半晌后,盛姮开口道:“臣妾是长女,也是日后的君王,自当该陪母亲一道来大楚朝拜天子。”
太后道:“朝拜总是要进贡的。”
盛姮道:“臣妾记得,十年前的朝拜,进贡之物,一切均按祖制,分毫不敢有所差。”
太后点头,道:“不错,分毫不差,最紧要的那件贡品也已然到了大楚。”
盛姮仍持笑意,道:“太后娘娘说了这么多,究竟欲说什么?”
太后轻挑眉,道:“你是当真听不出,还是不愿听出来?”
盛姮不言,兀自在笑。
“好,方才你既然说自个是月上日后的君王,那哀家问你,你这位日后的君王,何以对月上献女之事,一无所知?”
一语戳心。
“你不愿知,哀家便偏要你知。哀家这么做,没什么旁的理由,正如你方才所言,只是因这样做,很是畅爽。”
无波无澜的双目露出了一丝喜意,可见,此刻的太后娘娘确然畅爽。
“因为你的母亲从不曾想过要把王位传给你。在你母亲心中,从头到尾,你只不过是一个要献给大楚天子的贡品罢了。后来发生的事也证明了,你的母亲是对的,知女莫若母,老话向来是好话。”
太后看着盛姮已然生变的面色,大感有趣,道:“盛姮,你就是个坐不稳江山的废物,像你这般空有皮囊的废物,除了成为贡品,哀家委实想不出更好的出路。只是可怜了你的那位妹妹,为夺走本该属于她的王位,不知耗费了多少心机,到头来,还落下了不少骂名。”
“所以哀家便不明白了,你一个十年前就该入宫的贡品,哪来底气和资格在哀家面前这般放肆?”
尊贵无比的太后娘娘因激动,已然有些失态,不曾持住过往的平静,但反观盛姮,方才略变的面容,已然重归平静。
不是女王,而是贡品?
她曾以为,这世上除了唐堂外,再不曾有人能窥探到自己心头最为可耻的念想,哪怕是双亲都不能。但不曾料到,原来她的母亲一直都知晓,一直都知晓她不适合当王,更不喜欢当王。
半晌后,盛姮笑得很是真诚,道:“谢谢太后娘娘告诉臣妾此事,让臣妾晓得了,原来母亲她是明白女儿心思的。”
太后显露惊意。
她原以为盛姮会惊、会恼、会悲、会伤、甚至会当场发疯。
但最后,这些都没有,最后,竟只有一句真诚的谢谢。
盛姮这般回应,倒显得像太后在发疯了。
念及此,太后很是恼怒,冷声嘲弄道:“如此说来,你倒是甘当贡品了?”
盛姮微笑道:“总归臣妾不是太想当女王。”
太后道:“但后来你还是当了,你可知这是为何?”
盛姮道:“想来此事同陛下脱不了干系。”
“你的王位本就是彻儿给你讨要过来的,若不是他说服了你的母亲,并答应她,会辅佐你治理整个月上,你的母亲又岂会放心将王位交给你?”
盛姮叹道:“东宫太子治理月上小国,委实大材小用。母亲得了陛下这般保证,自然也无须忧心月上的将来了。”
太后冷道:“在彻儿眼中,你同月妃一般,是个胸怀远大抱负的明君,若得他辅佐,定能在今后的月上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谁知,你压根便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不听彻儿话便罢了,还非要疑他、猜忌他,最后把他气跑了,丢了王位,你瞧着倒是开心了。”
盛姮的神情生变,目露惭愧。
太后见着盛姮目中的惭愧,心头好过了一些。
但盛姮又道:“陛下为臣妾做的那些事,臣妾很是感动,但却并不感激。”
太后神色顿变。
“因为陛下从未问过臣妾想要什么,他为臣妾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他以为臣妾想要的东西罢了。”
太后惊道:“他先为你弃了东宫之位,后又为你夺来了王位,到你嘴中,竟成了自作多情?”
“虽有些伤人,但叫臣妾瞧来,陛下他就是自作多情。凭的不是臣妾的喜好,而是他自个的喜好,就像个高高在上的天神,一下凡来,不问不说,就开始大刀阔斧地改变臣妾的人生。”
太后道:“他心头想着的,终归是为了你好。”
盛姮平静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善意有时便会变为恶意。”
太后微微一笑,道:“这话确然不错,那你可知,皇帝为你做这么多,是出于何种缘由吗?”
盛姮听到此,似笑非笑,小声道:“因为陛下爱臣妾。”
太后摇头,目露怜悯,道:“不是爱,是愧。”
盛姮语调隐隐发颤:“什么愧?”
太后不答,道:“二十多年前,你姨母也同你十年前那般,随使团到了大楚。那时,你姨母见女王只带了自己一个女儿来大楚,足见对她的看重,更是觉,此举无异于是告诉月上的朝臣子民,谁才是下一任月上女王。但叫你姨母万万不曾想到的是,此来大楚,不是昭示储君之位,而是被当成贡品,送入了大楚天子的后宫。”
盛姮道:“我那小姨母,方方面面都远胜于臣妾的母亲,合该成为储君。”
“奈何你姨母生得太美,既有如此美貌,便不该有如此才华,否则痛苦的会是自个。你姨母入宫后,自便也明白了月上王室遮掩多年的可笑手段,顿觉万念俱灰,痛不欲生,此后终日不语,屡次自尽,但都被拦了下来。”
一个原以为自己能成为女王的女子,结果却被当做贡品,献给了她一向瞧不起的卑贱男人,此间落差,何其之大。
最为紧要的是,出卖她的不是旁人,正是她的亲生母亲。
被亲人背叛,被最信任的人送上死路,这才是最为绝望之处。
盛姮听过这个故事,但每听一回,心头便会生出寒凉之意。
因为这很恶心,月上王室很恶心,大楚皇室也很恶心。
“若是寻常妃嫔,在先帝眼中,死便死了,但月妃不是寻常女子,而是先帝为之疯魔的女子。哀家还记得,先帝曾对哀家说过,朕见到了月妃后,才明白何为男女之情、何为生死相许。”
盛姮在太后的面上瞧见了无奈和感伤,忽有些同情。
相伴多年的夫君,有一日,忽告诉你,他见到了旁的女子才明白了情为何物,此事,未免也太过残忍。
盛姮问道:“太后娘娘听了这话难过吗?”
太后轻笑道:“难过有何用?男子好色,实乃天性,像哀家这般容颜寻常的女子,不求能得先帝宠爱,能得贤名和先帝的几分尊重,心愿便足。”
言罢,又接着讲:“月妃入宫后,先帝百思不得其解,何以月妃会对他那般冷淡?月妃越是冷淡,先帝便将身段放得越低,用尽了无数法子,宠爱也好、威胁也罢,都无法真正走进月妃的心头。直至后来,待月妃香消玉殒了,先帝才明白,原来从一开始,他便错了。月妃不是寻常大楚女子,而是月上的公主,月上公主,无不心怀远大抱负,自幼想的便是如何治理一个国家。在月妃瞧来,女子就该自强自立,不应依附于任何人,尤其是依附于男子。她就像一只猛虎,既然是猛虎,又岂会甘心被困于囚笼之中,又哪能忍受得了在男子身下承欢?”
盛姮脑海中那张面孔又清楚了几分,那位小姨母的目光,多数时候确然很是坚定。
“只可惜,待先帝想通一切,为时已晚,唯有抱憾终身。十年后,你母亲将你带至了大楚,本欲按制献美,却不曾想,彻儿先瞧中了你,便去向先帝讨人,欲娶你为太子妃。”
盛姮听后一惊,道:“那为何陛下后来却更改了主意?”
若他那时便娶了她为妻,而不是随她一道去月上,又哪来这十年的糟心事?
盛姮内心深处,本就不想做什么女王,就想嫁个好夫君,安安生生过日子。
太后淡淡道:“因为先帝给皇帝讲了月妃的故事,还告诉了自己的好儿子,月妃逝去后,这些年来,他是如何痛不欲生、悔之不及的。先帝说,月上女子都是猛虎,性子刚烈,不能圈养,你若真爱她,不若舍了太子身份,去陪她伴她,若不够爱她,也不要将其困在身边,因为这会毁了她一辈子,朕怕你,重蹈了朕的覆辙,余生终日活在悔恨之中。朕已然饱尝了此间痛苦滋味,望你莫要再步朕后尘。”
盛姮更为惊诧道:“可先帝只有陛下这一个儿子,竟也舍得?”劝自己唯一的继承人去女尊小国当王夫,说是疯了都不为过。
太后不答。
半晌后,接着道:“彻儿听了他父皇这话后,想了三天三夜,不顾哀家的苦苦哀求,竟真从了先帝的荒唐法子,隐姓埋名,跟你去了月上。”
盛姮自嘲道:“一去便是错。”
太后轻叹一声,随后,目光落至了桌上,盛姮的目光也随之落去,这才发觉桌上有一幅卷着的画。
方才,她的目中只有太后,心中只有那首诗,故而,全然不曾发觉。
太后道:“打开瞧瞧。”
盛姮伸手,摸到画卷,一触便觉冰,心头有感,若她真打开了这幅画,恐怕许多事都回不到从前了。
“不敢吗?”
盛姮回首,道:“臣妾有何不敢?”
言罢,将画卷打开,只见上面,绘着位白衣翩翩的绝世佳人,凭栏而立,风动裙摆,似要乘风而去。
画上的佳人虽不及盛姮美貌,也无她那般妩媚,但却同其有几分相似。
太后道:“这位便是月妃。”
盛姮怔怔地看着画,良久后,道:“太后娘娘无须多此一举,臣妾还记得,月上王宫里的人,都说臣妾生得像那位小姨母。”
太后好心道:“哀家怕的便是你忘了。”
“忘了又如何,记得又如何?”
太后玩味道:“若昭仪记得,便会极易想通一些事。”
盛姮将画卷好,平静道:“臣妾想不通。”
“那哀家帮你想,为何皇帝会在茫茫人海中一眼便相中了你,非你不娶?”
“缘分。”
“是缘分,还是因你这张脸?”
盛姮自豪道:“臣妾这张脸确然勾走了不少男子的心。”
太后道:“哀家承认,你是很美,比月妃和宁王妃生得都美,但这还不足以成为皇帝对你动心的理由。彻儿这孩子,自幼视美色若无物,哪会真因你这张脸,就疯魔不止,要死要活的?”
“还有一事,哀家须得告诉你,月妃在大楚后宫时,对先帝、对妃嫔、对宫人们皆是冷淡至极,独独对宫里面的两个小孩很是友善,当年的两个小孩,一位是宁王世子,另一位便是东宫太子。”
盛姮将画放在了桌上,淡淡道:“太后娘娘讲这么多说,不外乎是想告诉臣妾,陛下不是真爱臣妾,只不过是将臣妾当做了月妃的替身罢了。”
“看来你不信?”
盛姮平静道:“臣妾信。”
太后微怔,见她不似在说假话,又问道:“既然信了,为何不悲不伤不恼不怒?”
盛姮道:“臣妾初时便说了,无欲则刚。”
太后又是一怔,问道:“你是何时晓得此事的?”
若非先晓得此事,又岂会有现下的无欲则刚?
盛姮道:“起过猜测,昨夜方确认的。”
太后好奇道:“如何确认?”
盛姮道:“《望月》这首诗,写的委实太好,其中情意也委实太真,叫人不得不疑。诗人明面上写的是月,实则是借月抒情,抒发对那如月般佳人的倾慕之情。此诗是陛下九岁那年所作,那时月妃尚在宫中,还未香消玉殒。”
太后道:“女子的直觉有时当真可怕。”
盛姮微笑道:“真正让臣妾死心的是,陛下昨夜的一句话。昨夜,臣妾问陛下,何以最爱《望月》一诗,陛下说,情真意切。臣妾便想,他是对谁情真,又是对谁意切?”
太后目中已露得意,道:“可哀家瞧着,你好似也未有多悲伤。”
盛姮挑衅万分道:“若臣妾悲伤,只会让有人畅爽,那臣妾为何要悲伤?臣妾若真悲伤了,不会憋着,只会让旁的人陪臣妾一道悲伤。再来,这等小事,还不值得臣妾如何,臣妾是活人,又为何要同一个死人计较?”
太后目中的得意之情更甚,道:“回去好生歇着,哀家瞧着,你已然有些语无伦次了。”
听罢,盛姮也不欲再留,站起身,挺直了腰板,复又施了一礼。
人还未走,又有一问。
“月妃是如何死的?”
太后闭上了双目,道:“哀家说了,皇帝对你是愧。”
愧从何来?
杀了人自然会有愧。
“还有一事,哀家忘了告诉你。宁王妃的下场也不好,月妃走后未多久,她也投井自尽了。”
杀人自然不能忘诛心。
……
盛姮平静地迈出了殿外,冬风一吹,本红着的面,未多久,便变得惨白了。
她未乘撵,欲在寒风中走走,宫人们也唯有跟在身后。
过长廊,踏门槛,一路走,寒风一路吹。
盛姮依旧很平静。
谢彻一下朝,就得知众妃请完安后,唯独盛姮被留在了慈宁宫,且这婆媳俩还遣退了宫人,对坐相谈。
无人知二人谈了些什么,
但谢彻知,亦或是说,他猜得到。
他的那位母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能要人性命于无形。
一念及此,立马摆驾去了慈宁宫,还未至慈宁宫,便在路上遇见了玫红色衣衫的狐狸。
衣衫颜色虽红,但狐狸的面色却白如飞雪。
盛姮瞧见了圣驾,主动退至了道旁,垂下了头。谢彻叫宫人停住脚步,从车撵上下来,走到了盛姮身前,神情凝重,极是担忧。
他轻唤了一声:“阿姮。”
盛姮恍若不闻,不应不答。
说好的无欲则刚,说好的无畏则强。
可一见到他,一听他唤自己,身躯便再不受脑子掌控。
她不愿成为谁的替身,她只愿成为阿澈哥哥心中唯一的狐狸。
哪怕,她的阿澈哥哥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盛姮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熟悉至极,陌生至极。
她微微一笑道:“阿澈哥哥,不要将姮儿当成旁人好不好?”
话落,盛姮憋在胸头的那口血,再强压不住,喷涌而出,脏了谢彻的龙袍。
第84章 攻心
还未到用午膳的时辰; 盛澜已然在房中练了许久的字,正当她欲放下笔,歇息一下; 便见爹爹抱着自家娘亲入了殿。
谢彻神情凝重; 盛姮面若白纸; 双目紧闭,嘴角尽是鲜血。
盛澜看得大惊,忙上前去,问道:“娘亲怎么了?”
谢彻不答,将娘亲放在床上后; 又接过宫人递来的手帕; 为娘亲轻拭嘴角的渗人鲜血。
谢彻前脚刚到; 太医后脚便至; 待太医诊完脉,道完无大碍后,才见谢彻神情略松,目光这便落在了盛澜面上。
好似这时; 才想起了女儿一直在旁。
盛澜早便习惯了此事; 反正在爹爹心头,娘亲永远是第一位; 她和弟弟们都只能往后靠。
盛澜见周遭还有宫人们在; 唯有小声道:“陛下,娘亲她……”
谢彻看着在旁乖乖站着的女儿,露出欣慰一笑; 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你娘亲的情形很是凶险。”
盛澜不解道:“可方才太医都说,娘亲身子无大碍,只是一时气急攻心,肚子里的宝宝也很是平安。”
谢彻道:“朕同你说过,你娘得的是心病。”
盛澜小脸上,露出愁色,道:“陛下前两日不是才说,娘亲的病情已有好转吗?”
谢彻看了一眼昏过去的盛姮,无奈小声道:“又犯了。”
“为何会又犯?”
“因为有人欲叫她犯。”
……
盛姮走后,慈宁宫里那位尊贵的妇人,也已重归平静,闭着目,念着经,瞧着极是祥和,也极是和蔼可亲。
脚步声响起,太后仍未睁眼,只是道:“你来了?”
身前的谢彻行了一礼,道:“儿臣请母后安。”
太后的手拨动着佛珠串,道:“哀家还以为皇帝要因一个女人,便不认哀家这个母后了。”
谢彻道:“情重要,孝自也重要。”
片刻后,他自嘲道:“但儿臣不曾料到,母后下手竟这般快,一丝情面都不给儿臣留。”
珠串仍被拨动着,太后睁开眼,淡淡道:“自礼佛后,哀家的手上便干净得很。”
借刀杀人,自己手头当然干净。
“儿臣原以为母后的借刀杀人、以命换命,已然是最妙的计,只是不曾想,还有更妙的。”
太后一哂:“哀家已是半入土的人了,哪来什么更妙的计?”
谢彻认真道:“攻心之计。”
刀会留口,剑会留痕。
诛心之语,最是无形。
最聪明的人不必出手,光动动嘴皮子,便能杀人,且杀完后,还叫人寻不着凶手。
谢彻努力抑住心头怒意,恭敬道:“恕儿臣直言,母后今日对盛昭仪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逼着她去死。”
太后看着自己的爱子,平静道:“哀家也只是如实道出了一些事,难道盛姮不是月上的贡品?难道当日那杯毒酒不是你送去的?难道那首《望月》不是你写的?”
谢彻默然不答。
昨夜谢彻听盛姮突然问起自个御诗一事,便感蹊跷,只是之后,他再三追问下,盛姮依旧未道出真相。直至今日下朝后,谢彻听闻太后独独留下了盛姮时,这才灵光一闪,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待他听见自家的蠢狐狸,可怜兮兮地说,莫要把她当成旁人,还气得吐血昏迷后,便知自己果真来晚了。
他家蠢狐狸已然中计了。
若谢彻所料不差,蠢狐狸定是误解了《望月》一诗,因而以为自己把她当成了月妃的替身,他家小狐狸是同月妃有几分相似,但那位月妃又哪里有自家狐狸那般的美艳妩媚?
可平白无故下,狐狸怎会去留意《望月》一诗?就算真留意了,又怎会恰好误解?若此事无人引导,谢彻是一万个不信。
想到此,他不禁心生佩服,佩服的自然是面前的这位好母后。
“许婕妤一事,儿臣原以为自个已然瞧穿了母后的所有阴谋,却不曾想,一步暗棋在那时便已埋下,可儿臣竟懵然不知。”
太后目中露了神采,好似来了兴致。
“说说看。”
“儿臣未记错的话,许婕妤是这深宫之中出了名的深情人,平日里,尤爱抄儿臣的御诗。那段时日,盛昭仪与许婕妤走得极近,许婕妤抄御诗,难免会被盛昭仪撞见,若是撞见了,二人定难免就儿臣的御诗,闲谈开来。若那时,许婕妤有意点拨几句,要叫本就不擅诗赋、且爱自作聪明的盛昭仪误解儿臣的一首诗,绝非难事一桩。”
“就算真误解了,又如何?”
“若盛昭仪误解的是《望月》一诗,那后果便可大可小了。在那时看来,这步暗棋不过是一步废棋,盛昭仪既不知晓儿臣的身份,也对儿臣毫无情意,就算儿臣真把她当做了月妃的替身,于她而言,也无什么可恼可恨的地方,说不准还会利用这个机会,来谋取儿臣的宠爱。”
“可如今,她已然知晓了儿臣的身份,那这步废棋便摇身一变,成了绝杀之子,一子便可封喉。”
至情至性的月上狐狸,又怎能容忍自家主人从始至终都把她当做旁的女子的替身?
此事于她而言,怕是比主人移情别恋还要可怖,还令人绝望。
太后平静且欣慰道:“彻儿,你能想到此,说明在月上七年,你并未变得太蠢。只可惜,你仍旧松懈了些。莫忘了,哀家在你八岁那年,便教过你,越是暗棋,越是凶险。”
良久后,他道:“儿臣有所松懈,是因对一事不解。”
“说。”
“母后杀她便罢,可她肚里的皇孙,您也舍得下手吗?”
太后良久不答,放下了佛珠,平静的面上,露出一个笑。
“回宫前,哀家去见了你的两个儿子,盛溪太小,还看不出,但盛演这孩子很好,哀家很是喜欢。”
皇帝若说喜欢一个儿子,便常会与“储位”二字扯上关系,太后若说喜欢一个孙子,也多半离不开“储位”二字。
半晌后,太后又道:“皇家明面上都说人丁兴旺,才是好事一桩,但哀家却向来认为,皇家子嗣,贵精不贵多,多了,最后也会变少。”
由多变少,史书上这样的事,确然多不胜数。
话一落,谢彻便听出了太后的弦外之音。
既然贵精不贵多,那盛姮肚子里的那位便可有可无了,反正如今要储君有储君,要皇子有皇子,要公主有公主。
这话很是有理,也很是绝情。
谢彻从其母口中听见这话,丝毫不觉稀奇。
他的母后本就是个绝情之人,否则岂会将他安安稳稳地送上了皇位?当年为替他除去后患,没少对那位流落民间的堂兄下手。
在他的母后瞧来,哪怕堂兄流落了民间,也是隐患一桩。
太后见爱子久不答,斥道:“当年你小小年纪,便知美人祸国之危,敢劝谏你父皇,更敢对月妃下手,怎么现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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