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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阙-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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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雪曼回头望她,眸光倨傲:“你祖母寿辰,我曾去你府上闹了一闹,这一柱香也算还尽了……”
“只是,”她又顿了顿,“你因我去闹而得知了京阳伯次子的病情,这倒也算因祸得福。说起来,我不欠你什么,你也不欠我什么。”
风重华微蹙,依旧将唇紧抿。
“你要小心了……”袁雪曼说了这句,就再也不理她,转身离去。
路过风重华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目光往松柏树影后望去,纤纤皓腕不由抖了抖。
松影下站着两个挺拨的身影,任积雪堆上肩头,却一动也不动。
袁雪曼只觉得心尖似被锦丝缠绕,越勒越紧,最终血痕道道。
轻风漫漫,素雪千尺,却凉不过一颗心。
她轻叹口气,缓慢向前。
一袭火红披风将她笼罩,好似火焰,肆意燃烧着。
我要小心什么?风重华是真的没想明白。
可是袁雪曼自从出现了这一次后就再无消息,她便也不再在意,一心一意地守起制来。
山中岁月虽然清苦,可她身边有许嬷嬷等人陪着,倒也觉得易过。
年前,许嬷嬷的侄子许东和侄媳妇来送了一车年货,要请许嬷嬷回去过年。
许嬷嬷哪里舍得丢下风重华,便一口拒绝了。
风重华见这俩人知情知义,便赏了他们五十两银子,又另给孩子们备了几身冬衣和压岁锞子。
许嬷嬷的侄子和侄媳妇经此一面后,觉得风重华很好相处,便时常来往。
风重华也乐得结交他们,就开始走动起来。
等到正月初三,安陆伯府才记起她这个守制的孙女,派人送来了过年的东西。
风重华派许嬷嬷去收下,转手就分给了几个丫鬟。
至于安陆伯府的人,她连见都没见。
正月还未过完,文谦就再次造访安陆伯府,询问郭老夫人到底何时能将一半家产分到风重华名下。
郭老夫人本就被风慎一家气得不轻,这会见到文谦来逼,恨不得立时咬上文谦两口。
可是文谦拿着当初文氏下葬前郭老夫人所立的字据,声称若是二月之前不解决,他就闹到金殿上去让陛下评评理。
郭老夫人没有办法,这才逼着风慎清点起家产来。
可是风慎哪里舍得送给风重华。
不免在文谦在面前说漏了嘴,说风重华并非他所生,凭什么要他的家产。
郭老夫人听了这话只吓得三魂失了两魄,立刻下令风慎住嘴,又将他关了起来。
文氏死了被追封为恭人,风重华被封县君,足见陛下对她们还是看重的。如果因为风慎的缘故再逼死一个,只怕安陆伯府离灭府不远了。
现在谁不知道京阳伯府的日子难捱极了,听说京阳伯连朝都不敢上了,整日在府里装病。小儿子腊月去世,连发丧都不敢,偷偷一副棺材埋入了祖坟。
令郭老夫人安心的则是,文谦并没有多心,只当是风慎发疯之言。
隔了几天,文谦领着一个账房模样的人再次来了安陆伯府,原来这人是从大理寺借来的书办,专门处理债务纠纷的。
眼看大理寺来了人,郭老夫人无法只得亲自处理。
原本她想给风重华一些田地了事,可是文谦死活不要,非要几处收益最好的商铺。郭老夫人见到他连二房的家底都给摸清了,只气得吐血。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拉锯中,文谦到底还是在二月中旬将二房的家产清点干净。
他请中人做了保,又去官府过了档。
自此以后,风重华名下多了数间铺子,有了这些商铺,再加上文氏所留下,风重华年年都有将近上万两收入。
如此一来,郑白锦顿时着了急。
她便将风明薇送到山庄里,说要与风重华一同守孝。
可实际上,是想培养她们姐妹感情。
风重华不是孩子,更不耐烦哄风明薇,每日将风明薇晾在山庄里不管她。风明薇哪能受得了这种苦?山庄里不能穿绸不能穿锦,整日粗麻贴身。还得日日抄写经文,尤其是不能吃荤更是要了她半条命。
不到半个月,风明薇就哭着喊着要回去。
郑白锦没办法,只得将女儿又接了回去。
而后,她想送风绍民过来,风绍民早就从风明薇嘴里知道了山庄清苦,哪里肯来。郑白锦一让他来,他就装病。
风绍民可是郑白锦的眼珠子,他这一病就要了郑白锦半条命。
自那以后,她再也不说让儿女们去山庄守制的话。
二月还未过完,徐光与陶春相偕来告辞。
风重华便知韩辰已回了京城。
这俩人虽是来监视她的,可是从来没做过对她不利的事情,而且有几次难民冲击山庄还多亏他们相救,风重华对他们倒是真心真意的感谢。
送了一百两银子的谢仪,风风光光地将他们送离了山庄。
这半年,许嬷嬷等人与徐光和陶春也相处出了感情,得知他们要走的消息,还颇有些不舍。
悯月射月惜花她们,帮他们一人做了一双鞋和一身衣服。
徐光与陶春走后,山庄彻底安静下来。
偶尔会有士子们相偕来山上踏青,当得知山上葬着一个被夫家逼死,女儿在此守制的母亲后,也会有人来拜祭一下。
一来二去,风重华的事情被这些士子们传到民间,竟是颇得了一些好评。
自从回京后,韩辰似乎将风重华给忘了。
他不仅没派人过来,也从未找过她。
韩辰不来找她,她乐得清闲。
然而,最令她意想不到的却是安陆伯府再次来了人。
风明贞看着立在枇杷树下,亭亭独立的风重华,心中百味杂陈。
“二妹妹。”她缓步上前,与风重华互行了礼。
待拜祭过文氏后,她们才回到庐内说话。
一盏粗瓷苦茶,几碟乡野糕点。椅是松木劈就,连漆都未上。几是柏树所打,表面不平。地面只铺了一层青砖,轻洒了层水。
她知道山庄清苦,却不知苦成这样。
这半年,二妹妹是怎么捱过的?她托着粗瓷茶盏,将面庞隐入了氤氲白雾中。
面前的二妹妹瘦了,早就没了在安陆伯府时的婴儿肥,颊间也多了一些棱角。
只是一双眸子,却更加静谧幽深。
“我就要出嫁了。”风明贞道。
会昌候府虽是不喜欢安陆伯府,可因早年间就订过了亲事,再加上淳安郡主一力坚持,两家就订于今年成亲。
毕竟张延年也大了,会昌候夫人急着抱孙子。
然而,隔房的堂妹还在热孝,她却于今年成亲,这怎么说都不好。
所以,风明贞便亲自过来说明。
对于她的出嫁,风重华并不意外,风明贞前世也于今年出嫁。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安陆伯府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儿女后辈。
不让郑白锦那一房为文氏守孝就罢了,居然还勿勿将风明贞嫁出去。难道他们就不知道,风明贞越是嫁得这么匆忙,在婆家越没有地位吗。
只是,这些话不能与风明贞讲,她将眼睑低垂,遮住自己的情绪。
“恭喜大姐姐了。”风重华抿唇轻笑,即无堂姐即要成亲的欣喜,也无苦守山庄的落寞。
倒引得风明贞诧然半晌。
“二叔准备将婶婶扶正。”风明贞低声道。这两天流年不顺,昨天先是嗓子哑了,今天又发高烧了,真是一天比一天难受。
第51章下棋
郑白锦虽是平妻,可平妻到底还带了一个平字,名不正言不顺。
等到过完年,郑白锦就闹着让风慎把她给扶成嫡妻。
文氏虽说才过世半年,可是守孝都是只要到第二年正月一过完就算一整年。如此说来,风慎也确实为文氏守满一年孝了。
听完风明贞的话后风重华颌首,面无表情。
风明贞没想到风重华居然连反对都不反对,不由噎了一下,托起茶盏掩饰她的失态,“二妹妹知道吗?你们二房的关姨娘没了。”
郑姨娘腹中怀了男胎,去年还曾找过风重华,想要将孩子寄在文氏膝下做嫡子。
那时,风重华就已知道了她的结局。
可是,当从风明贞口里听到时,依旧是震动了一下。
又是一条生命。
这安陆伯府可真是胆大包天……
只是这些,到底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文氏下落不知,连尸骨都寻不到,弄影也是生死难寻。
这安陆伯府再怎么闹,也引不起她半点关注。
可是看到风明贞的目光全是探究,她不由搪塞:“关姨娘去年曾想将她腹中孩子寄在母亲膝下,母亲并未同意。”
风明贞也是个通透人,心中对关姨娘的怜惜顿时烟消云散。谁不知文婶婶懦弱没主见,关姨娘敢打她的主意,定是没安好心。
“她死就死吧,倒可惜了孩子,听说是个男胎。”风明贞支颐叹息。
风重华凝眸看她,见她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粉红,眸子莹莹闪光,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不由敛眸。
张延年心中只有淳安郡主,可看风明贞的样子,对张延年却是满心满腔的爱意。一提起他,眼中似乎能发出绚丽光彩。
情之一字,不知从何而起,亦不知从何而终。
唯余叹息而已……
她轻轻叹了口气。
似是被风重华传染了,风明贞也轻叹出声:“你说,他会对我好吗?”
风重华想,他会对你好的,因为他是君子。
风明贞似乎根本不想要她的回答,只是托颐静坐,眸子里带着痴痴笑容。
庐外野蔓满墙,漫卷,柳叶初黄。
抬望眼,那抹幽蓝深邃之上白云浮动,清澈如洗。
姐妹俩人围坐着柏木做成的高几,却相对无言,静成了一副图画。
风明贞午后就走了。
她尝了风重华的午膳后,实在无法进第二口,便勿勿离开。
看她远去背影,风重华不由轻笑起来,眸中添了一缕生动。
却命令许嬷嬷替风明贞准备了一箱添箱。
不论风明贞在婆家怎样,手里有银子总是会方便些。
所以,她并没有像其他小姐妹送一些绣品和体已小玩意,而是送得沉甸甸的银子和金银首饰。
添箱送到小郭氏那里时,把小郭氏吓了一跳。
可小郭氏转念就想,二姑娘平白得了二房一半家产,送这些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倒是风明贞真心真意地感谢了许嬷嬷,亲自将许嬷嬷送到垂花门,眼看她坐上马车才回去。
回去之后,就将小郭氏好生埋怨了一番。
小郭氏本来就因为风慎逼风绍元娶李婵有些生气,被女儿这么一说,又是气上加气,当天夜里就病倒了。
风明贞又是气又是急,觉得母亲实在是太不懂事,在她结婚前居然耍起小性子,便也赌起气来。
从那以后,母女之间终是有了隔阂。
风明贞整日绣嫁妆,还要照顾‘生病’的母亲,而且还要管大房的中馈。
二叔风慎还胡闹,天天到郭老夫人处胡闹。
不过几个月就瘦了二十几斤。
等到出嫁时,嫁衣挂在她身上空荡荡的,只剩一副骨架,把请来的全福娘子都给心疼坏了。等她成完亲,淳安郡主以婆家人身份见她时,更是吓了一跳。
这些,风重华终是看不到了。
她是丧母之人,安陆伯府自然不允许她去冲撞风明贞亲事。
尤其这桩亲事郭老夫人满意至极。
等到三日回门时,郭老夫人拉着张延年的手向他诉苦,话里话外不离风绍元。
张延年听得坐立不安。
回去之后,与会昌候夫人刚提了一句,会昌候夫人就将他痛斥了一番。
可他到底是良善君子,还是私下去寻了国子监的朋友。
隔了几日,风绍元回国子监重读。
可这件事情还是在会昌候夫人心中扎了刺,在风绍元回国子监第二日,会昌候夫人以教规矩为名,让风明贞随侍在身边。
风明贞刚刚与张延年成亲,正是蜜里调油之际,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分离,便私下找张延年告状。
可张延年一句遵母命,就将她的心给浇个透心凉。
自这天起她才发觉,张延年对她实在冷淡。除了夜里入睡,平时不与她说话,而且不许她去书房。
若说张延年对她不好吧,府里的下人仆妇们敢有怠慢她的,张延年就会立刻斥责。可若说对她好,为什么没有成亲前所想象的甜蜜。
自她被会昌候夫人逼着立规矩起,她就恨死了安陆伯府。
他们根本就不为她考虑!根本就不管她在婆家会受什么苦。
他们眼里,只有安陆伯府。至于她这个嫁出去的姑娘,能用时则用,不能用时……
她突然想起文氏。
当年,他们是不是也这样对待文氏的。
可这些话,她终是无处去问了。
成亲这些日子,除了因为风绍元安陆伯府来看过她,以后就不闻不问。也就只有那个在山庄守孝的风重华还三不五时的给她送些土产,让她知道,还有娘家人没忘记她。
有时,一扇门关了,另一扇门却打开了。
会昌候夫人虽是嫌弃她,却不是性格古怪之人。说是教她规矩就是真教规矩,即不折磨她也不虐待她,根本不像郭老夫人对待郑白锦那般。
她收了对安陆伯府的心意,一心一意地奉承起会昌候夫人来。
一来二去的,会昌候夫人虽还是瞧她不顺眼,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呼喝她了。
一转眼,五月已到。
昨日方下过一场雨,此时水光潋滟,山色空蒙。
风重华鬓间插一朵素绢花,坐在塘边石凳上,面若桃花娇艳,一双点漆黑眸盯着棋秤中的黑白双子。
说是三年守孝,其实只需要过两个新年和一个正月即可,等到明年二月,她就算是守完了制。
自今年正月开始,她的里衣已换成白绸,不再全身着麻。头上的白麻布虽还系着,可是青丝已开始挽鬓,亦不再披头散发。
韩辰坐在她的对面,剑眉微凝,眼中暗光闪动。
“你这一年没做别的,就学了下棋?”
“对呀,我棋艺精进了不少吧!”风重华速度抬眸又快速垂下。自从去年那场雨后,她就苦练棋艺,怎么这会又嫌弃她下得好了?
她不再说话,快速将子落入空门中。而后抬眸,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既然韩辰一时半会不准备要她的性命,她就装装小孩子。反正这样装,总有好处没坏处。
韩辰不禁双眉乱抖。
却到底强忍住。
他伸出大袖,随意一拂,将棋秤上残局拂乱。
然后站起身,长吸口气。
柳枝湿衣,闲花拂面,远空腾云似烟,草色新绿。
不禁弯了弯唇角。
有多久没像今日这般清闲了?
自从广西回来后,袁皇后待他就更加亲热了。不仅只口不提广西之事,反而时时让袁雪曼与他一同出现。
清明节那一日,皇家在园囿宴饮。罗列杯盘,互相劝酬之后,袁皇后居然当众提出让两家结亲之事。
若不是他父亲见机病发,只怕会无法收场。
袁皇后果非常人啊。
若是一般人,此时该恨他,欲除之而后快。
可袁皇后偏其道而行之。
只是如此一来,皇伯父却把怒迁到他的身上。在考较了他的学问之后,便斥责了他,又将他发配到洛阳数月,几日前才回来。
他也知道,皇伯父这也算得上另一种保护。只要他呆在京城,袁皇后就会时时寻他麻烦。
可这麻烦,到底是谁引出来的?
一百多条人命,他眼睁睁地看着变成刀下亡魂。
尤其是莫土司,更是含怒问他,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年城下之盟?
他怎不记得?
当年皇伯父与莫土司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从此以后共治天下。
这天下虽大,椅子却只有一把。
古往今来说共治的,有几个真共治了?
莫土司要是真聪明就该早早交出兵权,送嫡长子入京为质。
“土司可还记得当年城下之盟?”他这样回答,“若是土司尚记得,便不该行叛乱谋国之行径。”
莫土司想要再说什么,终是说不出了。
乱臣谋国,就是该死,对不对?
袁皇后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消息传到京中,袁皇后洗尽钗环,身穿素裙,背负荆条,跪在御书房外一天一夜。
“妾久居宫中,实不知莫家有反叛之举。妾若早知,定当手刃此贼,以保陛下江山万代。”袁皇后背上满是鲜血,红得触目惊心。
“走了。”韩辰冲着身后的人随意摆了摆手,大踏步而去。
独留下满腹惊讶的风重华。
这人怎么回事?说来就来,一盘棋还未下完就又走了。
真是奇怪。
可到了晚上,山庄里又来了客人。
“见过明德县君,小老儿自高祖那辈起世代开棋室……”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冒冒然跑到我这里就为了说这事?风重华皱起了眉。
“小老儿是奉命来教县君棋艺的。”
小剧场:“我不学下棋!”
“你不学也得学。就你那臭棋篓子,快熏死我了。”
“我告诉你,我可是有身份的。”
“一个县君算什么身份?皇帝可是我大伯。”
“作者是我亲妈……”
不好意思,感冒吃了药睡过头了,今天也忘了定时发布,结果搞到现在才发新章节,真是抱歉。仔细想想,我都三天没码字了,真是感冒害死人啊!!
第52章线索
虽是不服气,可是风重华到底还是正正经地跟着老夫子学起了棋艺。
这个老夫子姓唐,虽是开棋室的,却时常出入王候家,也教后宅的夫人小姐们制棋。
而且,他不仅下得一手好棋,琴艺更是高超。
风重华自从得了他,如获至宝。
前世,她十岁丧母,二十岁出嫁,这十年就在安陆伯府蹉跎了。出嫁之后,虽是银子随便她花,可总不能像小姑娘似的去学琴棋书画。
所以这些东西,她虽然都懂一些,却都只是皮毛。
这会有人教她,而且还不花银子。
何乐而不为?
再加上韩辰自下了一盘棋后就又悄无声息了,她欢喜还来不及。
唐夫子每隔十天来一次,每次呆三天,除了考较她的棋艺外还要教她琴艺。
处得时日久了,唐夫子对她说话也随便起来。
说她除了那一笔颜体,就再无可取之处。
对此,风重华深为同意。
这一笔颜体还是临摹长公主的经书才学会,要不然她上哪里学去?
可是,隔了几天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山庄门外。
一个名叫良玉的丫鬟提着行李站在了风重华面前。
“启禀县君,婢子名唤良玉,是来侍候县君的。”
风重华顿时噎住,不知如何回答。
送了唐夫子又送丫鬟,到底想怎样?
倒是许嬷嬷多了一个心眼,偷偷说道:“八成是刚从宫里出来的。”
风重华撇嘴,却到底还是把良玉收下了。按着悯月等人的月例,做了一等大丫鬟。
这样,她身边又有了四个丫鬟:悯月、射月、惜花、良玉。
以前那个小可儿,在去年琼珠一家去洛阳上任时,她送给了琼珠。
良玉来了之后,颇有些无所事事。
风重华的规矩和礼仪是极好的,并不需要她多加教导管束,而且悯月等人将屋里的事情也安排得特别妥帖。
可她不焦不躁,悯月吩咐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没半句怨言。
不过三五天工夫,就与悯月等人说笑起来。
风重华不由得佩服。
可她也更加疑惑,韩辰到底要做什么?
怎么总觉得这像是在养外室?
而她,就是被韩辰所养的金丝雀儿。
等到六月中旬,周太太领着裁缝来给她做夏衫,她就将事情偷偷告诉给了周太太。
周太太顿时大惊失色,一巴掌拍到风重华背上。
“糊涂,这样的事情怎不早早和我说?”
风重华抬眸,望着舅母那惊怒交加的神色,声音不由自主变得委屈:“重华这不是害怕吗?”
“害怕?害怕就置你的名声于不顾了?”周太太又是气又是怒,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暴打一顿。
“那汉王世子能是好相与的?你怎么就与他扯上关系了?”
“现在袁皇后有意将她侄女许给汉王世子,这件事情京中都传遍了。若是此事成真,你算是什么身份?”
“你这糊涂孩子!”周太太说着,又用力拧了风重华一下。
风重华的眼泪顿时疼得落了下来。
一见到她哭了,周太太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连哄带骂的劝了半天,这才让她止住泪。
“你且先别急,”周太太看了看站在门外规规矩矩的良玉,“此事,我还得回去和你舅舅商议。”
风重华不由就弯了唇角。
周太太想了想后,道:“依我之见,那汉王世子多半是瞧你孤苦无依,心存戏弄之意。”说到这里,见到风重华嘟起嘴,忙又改了口,“可纵他有三四分真心,你们年龄可相差着。而且,他乃陛下亲侄,将来的王妃定是从大臣里挑选。”言下之意便是说风慎现在无官无职,只怕风重华根本排不上号。
“难道,你将来要去做小吗?”周太太想了想,终是说了句狠话,“你若是去做小,可别怪我从此以后不让你登舅舅家门。”
“我们周家从祖上起,就没出过妾室。你舅舅家更是一门清白,若是在你这里出了差错,休怪我不认你。”
“舅母,重华不会的。”见到周太太真生了气,风重华连忙正色保证。
周太太这才放了心,可她到底还是将良玉叫到自己屋里服侍。
心中却也庆幸,本来她想领着琦馥和嘉言嘉慧同来的,可是孔嘉慧突来葵水不能远行,她这才一个人前来。若是让那三个姑娘知道,指不定传出什么闲话。
她心中也下定决心,等到明年正月一过完,就立刻将风重华接回百花井巷,再也不许她出门。
女孩子身前还是得有人教导着。
许嬷嬷虽是从宫里出来的,可因为去年弄丢了文氏,从那以后对风重华言听计从,恨不得将一颗心掏出来,哪里还会约束主子的行为?
这个韩辰,定是瞧着她外甥女身边无人,就暗起了欺负之心。
第二日,周太太就撑起了诰命的威风,将山庄里里外外给整治了一遍。
凡是不合眼缘瞧着不好的,一律叫了人牙子来发卖。若是有犯错的,就当着众人的面行杖。
而且又让悯月射月惜花三人顶着日头跪在院中,跪了足足一天。还把这三人的娘老子叫到山庄,当面训斥了一番。
处置这些人时,她一直带着良玉。可良玉却谦恭有礼,进退有倨,竟令她寻不出半点错处。
“良玉,良玉,果然是块良玉。”周太太怒道。
自这日起,她不许良玉离开她左右。
经周太太一整治,山庄众人顿时噤若寒蝉,更加小心翼翼。
消息传到汉王府,韩辰却是怔了一怔,而后哈哈大笑。
“让他们去闹,莫管。”
赵义恭却是疑惑的很:“世子爷,您说您待那个明德县君不可谓不好,而且您又没做什么事。这周太太是吃了炮药了?”
“闭嘴。”韩辰剑眉一挑,面上顿时罩了层寒霜。
赵义恭吐了吐舌头,用两个肩膀夹住头,再也不敢说话了。
可是,韩辰还是不大不小的给文谦寻了个麻烦,让他一时焦头烂额。
“你不是想脱身吗?这世上的事哪有这么容易?”韩辰淡笑,把玩着手里新得的一块鸡血石。
从他回来后,他就查觉文谦有点不对劲。
这各地的奏折都是先送往内阁阅览票拟后再进呈皇帝裁夺,而这些奏折在内阁未看之前便由各位翰林院侍书保管分类。可令他惊奇的却是,他发回的密折,没一本经由文谦之手。
而内阁下发的明诏,也没一份是文谦所传抄。
按照惯例,密折传回之时,必定会有泄漏之事发生。当然,莫家之事肯定也会泄露。这也是当初他与永安帝商议好的,就是用此次泄密清洗翰林院。
可此次的泄露却与文谦没有半点关系,明明是该他当值,他偏偏请假回府了。
莫家事发之后,永安帝处置了一大批泄密官员,可唯独没有文谦。
这还能怎么解释?
自然是他那乖乖外甥女传递消息了呗?
还在他面前装纯良,装天真……
韩辰抬眸,望著书房外新竹婆娑,金色阳光洒落在竹叶上,竹影玲珑曼妙,如美人之腰。
不过是送了一个良玉过去,就让周太太把她收拾了一顿。
下次心情不好时,送她什么呢?
韩辰陷入沉思中。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鸡血石,石上风入松涛,溪云初起,有风雨欲来之感。
周太太虽是有心整治山庄,可是她到底不能久待。今年八月文安学就要参加科举了,她得早早回去。
走之前,她欲带良玉走,可良玉不轻不重地说了几句话就让她打消了念头。
带走良玉容易,可若是因此得罪了汉王世子,得不偿失。更何况,文谦因为出了错在翰林院日子也不好过。
想了又想,只得将良玉留下。
却狠狠地嘱咐地风重华,让她不许再和汉王世子来往。
风重华自然答应,至于她心中怎么想的,周太太却就猜不出了。
到六月底,赵义恭在汉王府抓到送信的白鸽。
他不敢怠慢,立刻送到了韩辰的书房。
书房外新搬来几盆墨兰,映着墙角的新竹,更显得雅致幽深。只可惜墨兰许是暴晒的久了,叶片微微卷曲。
韩辰坐在新竹旁看书,几上燃着一炉紫述香。袅袅青烟顺着兽口缓缓向上,满院香气袭人。
“世子爷,这是袁县主送来的墨兰?这可是稀罕物,不能放日光下暴晒。”赵义恭一直觉得自己这张嘴需要用针缝起来,这不,又说错话了。
“你喜欢?”韩辰头也不抬,声音冷若冰霜。
赵义恭嘿嘿两声,不敢再说话了,上前将密信奉到韩辰面前。
韩辰随手接过,漫不经心地打开,随即坐直了身子。
“好大的胆子!”这句话也不知在说谁,眉梢煞气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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