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阙-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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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7章　　风明薇番外

　

　　　　柳枝摇摇，轻风缓缓。

　　　　风明薇坐在院中的藤椅之上，双眼迷离。

　　　　母亲郑白锦为她说了一门亲事，是郑白锦的娘家侄子，

　　　　她不愿，可又能怎样？

　　　　身为庶女，能嫁到靖安候府，做未来的候夫人，已是天大的面子了。

　　　　可是——

　　　　她好恨啊！

　　　　此时，轻风送过一阵欢笑声，笑声中夹杂着柳氏独特的大嗓门。

　　　　“快拉住伯爷！仔细点，别让伯爷摔了。”

　　　　旁边的丫鬟婆子们就齐声应了声，笑嘻嘻地跟在刚被封了兴阳伯没多久的风绍华身后。

　　　　风明薇听到一个婆子谄媚的讨好声，“太子与太子妃的感情可真好，现在太子妃身怀六甲，听说外面进的美人，太子是一个也未曾沾身呢。”

　　　　柳氏的声音冷了下来，“胡谄什么？太子与太子妃的闲话也是你能嚼的？”

　　　　风明薇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紧接着听到那婆子的求饶声：“夫人，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胡乱说了，您就饶了奴婢这一次！”

　　　　“错了？”柳氏哼了一声，“有些错，一辈子一次也不能犯，等你知道错的时候，就晚了！来人呐，将这婆子给我捆下去，着实打上十板子，然后卖与牙婆！”

　　　　柳氏的声音越过高墙，传到风明薇的耳中。

　　　　“以后府里，谁再敢嚼宫里的闲话，立刻杖责发卖！别以为服侍了我两年就有体面了，也别以为我娘家门户低，没见过世面！我虽然笨，可还没到眼瞎耳聋的地步！”

　　　　不一会，高墙外就安静了下来。

　　　　轻风吹过树枝头，响起一阵哗哗的声音。

　　　　风明薇睁开眼，看着树枝随风摆动，脑中一时纷乱杂阵。

　　　　有些错，一辈子一次也不能犯——

　　　　柳氏的话言犹在耳！

　　　　是不是因为如此，风重华才会如此不给她情面？

　　　　有丫鬟走了过来，轻声道：“三姑娘，老夫人有请。”

　　　　风明薇睁开眼睛，眼中带了不耐，“说了是什么事吗？”

　　　　丫鬟低垂着头，“没说。”

　　　　“哼！”风明薇哼了声，“就说我身子不舒服，晚会再去。”

　　　　郭老夫人叫她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为了靖安候府的事情。

　　　　若是当年郭老夫人对风重华好点，对文氏好点，风重华能会如此绝情？没有风重华这座靠山，郭老夫人可不就是得打起靖安候府的主意了？

　　　　烂船尚有三分钉，靖安候再破落，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风明薇勾了勾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

　　　　现如今风绍元在北边连人都不回，成亲时也不过是给家里写了封信，以战事吃紧为由在北边自己成了亲。郭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却也没有半点办法，甚至还派人给风绍元送过去几车东西和银两。

　　　　可是风绍元是如何做的？只是让人带了回信，轻飘飘地说了声谢谢，甚至都不说领着新妇回来认祖归宗。

　　　　郭老夫人能怎么办？还不得把这口气给忍着了？

　　　　风家啊！早就七零八散了。

　　　　风明薇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春日温暖的阳光。

　　　　过了没多久，感觉身边坐了个人。

　　　　睁眼一瞧，却是郑白锦。

　　　　郑白锦的神情有些恍惚，坐在藤椅边半天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方道：“听说你二姐姐快生了！”

　　　　二姐姐？

　　　　风明薇不禁笑了。

　　　　“姨娘说笑了，我哪有什么二姐姐？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妃，姨娘以后说话注意些！否则的话，小心隔墙有耳……”

　　　　“太子妃？老天爷可真是会捉弄人。”郑白锦长长地叹了口气，忽儿转过头，脸带希冀，“你说，这次生产，她可会请你去宫中？”

　　　　“姨娘说笑了，我是什么身份，太子妃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让我入宫？”风明薇不耐烦的打断郑白锦的话，“以后姨娘还是多看看佛经，没事不要往外跑。”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可是你娘！要不是我和你舅舅和你舅母好言相求，你能嫁到靖安候府做未来的候夫人？”郑白锦顿时怒了，双眼圆瞪。

　　　　“我舅舅？”风明薇嗤地笑了，“我的舅舅乃是当朝翰林大学士，可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靖安候的舅舅？姨娘是不是魔怔了？”

　　　　郑白锦被这句话深深地伤到了，抬起手就抽风明薇。哪里想到风明薇却连躲都不躲，硬是挨了这一巴掌。

　　　　“姨娘解气了？”风明薇抚了抚印着五个手指印的脸颊，冷冷地看着郑白锦，“解气了，就请回吧！我还困着，想着再睡一会。”

　　　　“你？”郑白锦没有想到风明薇说话竟然是如此难听，不由得噎住了。

　　　　风明薇却是闭了眼，理都不理郑白锦。

　　　　郑白锦被女儿这样对待，不由得悲从心中来，放声大哭起来，“我自从嫁到风家，可曾过过一日好日子？你父亲贪杯不顾家，俸禄又少，根本养不活一家人。若不是我操持中馈，你和绍民只怕早就饿死了……”

　　　　风明薇烦燥地将身子转到一边，背对着郑白锦，“你的嫁妆有多少？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商铺是母亲的，宅子是母亲的，风家吃的喝的全是母亲的。你占了母亲的商铺，又将母亲商铺里的收入拿去补贴你的娘家，你怎么不说这些？”

　　　　“你？”听到风明薇提起已经去世的文氏，郑白锦一下子止住了哭声。

　　　　“行了，走吧！哭得心烦。”风明薇烦躁无比，“想让我老老实实嫁到靖安候府，你就给我清静些，别没事找事。”

　　　　郑白锦又怒又气，想抬手打风明薇，可是看到风明薇一动也不动地背对着自己，不知为什么，这手根本下不去。

　　　　她看着早已形同陌路的女儿，只觉得心中怆然。

　　　　缓缓垂下手，驼了脊背，一步一步朝着院门处走去。

　　　　风明薇睁开眼，看着郑白锦的背影，厌恶地皱了皱眉。

　　　　脑子里却想着将来嫁到靖安候该如何做……

　　　　靖安候极其不着调，烂赌如命。候夫人又是个泥塑面捏的，半句重话也不敢说。

　　　　嫁过去后，她虽能立刻掌了中馈，可是面对这样的公公，总觉得心中跟吃了苍蝇似的。

　　　　“三代而终啊！到下一代，就不会再有靖安候了。”风明薇长长地叹了口气。

　　　　听说她未来的丈夫，也是个不着调的。

　　　　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风明薇只觉得头痛欲裂！





第328章　老郭氏番外

“你说什么？”郭老夫人听到下人的回报，脸色蓦地变了。

　她派人去喊风明薇，风明薇竟然敢说等会再来。

　难道睡觉，竟然比她这个祖母还要重要？

　郭老夫人气得脸色通红，啪的一下拍了桌子，“再去叫！”风明薇这样不孝忤逆，胆子还真肥了！

　小郭氏站在郭老夫人背后，抬眼看了看，一句话也没说。

　范嬷嬷见状，急忙走上前相劝：“老夫人，您消消气！”

　“我怎么消气？这个孽畜，叫她竟然敢不来，可有把我放在眼中？”郭老夫人越说越生气，身子微微颤抖，面部肌肉乱跳。

　范嬷嬷轻轻为郭老夫人抚了抚胸口，轻声劝道：“老夫人这些日子身子不好，切莫为些小事动怒！”范嬷嬷说着给小郭氏使了个眼色，期望小郭氏能劝解几分，可是小郭氏却跟个泥塑菩萨似的，一动也不动。

　范嬷嬷怔了一下，轻轻敛下双目。

　好歹范嬷嬷也是跟了郭老夫人一辈子的嬷嬷，经她劝了一番后，郭老夫人虽还是生气，却再也不嚷着去唤风明薇了。

　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依旧在表明郭老夫人尚在生气。

　有小丫鬟进来，面带喜气，“禀告老夫人，宫里派了太监过来。”

　郭老夫人乍听到这个消息，猛地站了起来，神情激动，“人现在在哪里？”

　小丫鬟轻盈地福了一福，“已往二房去了。”

　一听到这句，郭老夫人如同冬日失了水份的枝头啪地折断在风中。

　脸色苍白地坐回椅中！

　宫里来了太监，居然不往这院来，径自去了二房找柳氏，这是根本就没把看在眼中啊！

　她可是风重华正儿八经的祖母！哪怕风重华根本不想认，可是礼法宗族大于天，由不得风重华不认！

　风重华怎么敢？怎么敢？

　郭老夫人的脑子嗡地一下乱了……

　宫里派来的太监是刘宝，原来是在汉王妃身边服侍，后来汉王妃成了解皇后，就水涨船高，成了皇后宫中的大太监之首。

　接了旨意，柳氏笑吟吟地请刘太监上座，然后奉了香茶。

　“我是个妇道人家，也拿不准什么主意，刘太监帮我看看，我备的这些瓜果三牲可还齐整！”柳氏笑着将一份礼单递到刘太监手中，再顺手塞过去一个荷包。

　刘太监欠着身子接了，细细地看了一遍，就笑道：“夫人备得甚为妥帖。”

　在风重华做了太子妃没多久，解皇后就赐文氏为仪国夫人，每年的忌辰风府阖府祭祀。

　这次刘宝太监过来，说得就是祭祀的事情。

　刘宝太监走后，郭老夫人夜里辗转反侧地睡不好。

　她一忽会儿梦到文氏上吊，一忽会儿梦到风重华做上了皇后，一忽会儿梦到圣旨赐死她为文氏偿命……

　郭老夫人大汗淋漓，再也睡不着了。

　外面，月明星稀。

　郭老夫人睁着眼，毫无睡意。

　风重华是铁了心不再与大房来往了……

　没了风重华这座靠山，大房以后还有什么出路？

　人人都知道，因为大房与二房合力逼死了文氏，风重华恨之入骨，不仅四时八节不往她这里送节礼，就连她生辰连面都不见，跑去祭祀文氏。

　文氏死的这天，可是她的生辰啊？风重华只记得文氏的忌辰，可还记得她的生辰？

　都说死者为大，可她是风重华的祖母啊！哪怕风重华与她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把风重华养这么大了！

　现在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郭老夫人越想越是郁忿难忍，猛地自床上坐了起来，却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天眩地转……

　侍候的小丫鬟听到床上的动静，正准备站起来，却见到从帐子里猛然钻出一个人来。
小丫鬟尖叫一声！

　直等到两三息过去，小丫鬟才明白，原来是郭老夫人从床上摔了下来。

　“老夫人……”小丫鬟尖叫着扑了过去。

　却见到郭老夫人眼歪口斜，口角流涎。

　……

　“中风了？”

　风重华放下只吃了几口的燕窝粥，看着前来回话的刘宝太监。

　刘宝太监笑着将涮口的清水递了过来，然后才说道：“是，奴婢也是刚得到的消息。说许是夜里魇着了，一觉睡醒之后就口角流涎，连人都认不清了。”

　“派个太医过去看看。”风重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刘宝太监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从宫里来的太医，勿勿而来，又勿勿而去。中风这种病症纵是国手来了，也是治不好的！太医不过是宽慰了家人几句，又开了些养身养神的汤药，其他的就无能为力了。

　郭老夫人虽是中风了，可文氏的祭祀却不会因为她生病就停下。

　柳氏忙得脚不沾地，即要管着祭祀的事情，还要每天去郭老夫人院里请安。到后来，她干脆将小郭氏请到二房，让小郭氏看看满院忙碌的仆妇。

　“……这么多事情，我实在是走不开！要不然每日晨昏定省我就不去了，等仪国夫人的祭祀完毕之后再过去，这段时间母亲的身体就仰赖大嫂了。”

　小郭氏听了柳氏的话，只气得浑身哆嗦。

　她有心想说几句风凉话，可是柳氏却是一副忙碌无比的样子，一会指挥仆妇做这个，一会让婆子看账本，竟是忙得连与她说话的工夫都没有。

　而且，来往的仆妇各个恭恭敬敬地，没一个敢高声说话的，与大房的那些仆妇恰好相反。

　柳氏是个屠户出身，如果没有风重华在柳氏身后撑腰，这些仆妇会如此尊敬柳氏吗？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没有一个仆妇过来与她说话。小郭氏的心，像是个吹爆的牛皮一般泄了气，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柳氏将目光从小郭氏的背影上收了回来，像郭老夫人那种人，纵是付出一片真心也白费……

　文氏待郭老夫人不可谓不尊敬，落得什么下场？

　她忙得很呢！柳氏勾了勾嘴角，继续看着婆子们处理事情。

　时光易过，岁月勿勿。

　等到文氏的祭祀之后，风府上上下下清闲下来。

　小郭氏这些日子日夜照顾郭老夫人，时刻不得清闲，一下子瘦了好几斤。原本圆胖白净的脸，竟是瘦成了一道闪电。

　眼见柳氏得了清闲，她便准备把郭老夫人交到柳氏手上。

　可是谁曾想，她还未曾把话说出口，风重华就派太监上门，要请柳氏入宫陪伴。

　听到太监过府的消息，小郭氏急勿勿地从大房走了过来。

　“……现在老夫人病卧在床，弟妹入宫陪伴太子妃，若是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这可如何是好？”小郭氏有些讨好地看着刘宝太监。

　刘宝太监的脸色顿时一变，“你这么说，倒是太子妃的不是喽？太子妃不该召柳夫人入宫？”

　“不是，不是！”小郭氏没想到刘宝如此难说话，脸色有些苍白。

　刘宝太监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朝着郭老夫人的方向拱了拱手，“人上了年纪，总免不了有个三灾八难的，做晚辈的，只管用心侍候就是尽了孝道。柳夫人身边不仅有兴阳伯要照顾，还要操｜心着祭祀的事情，奴婢可没听见柳夫人说累啊……”

　言下之意，就是在说小郭氏脱奸耍滑！

　小郭氏没想到刘宝太监竟然这样说她，只窘得一张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