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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记-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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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王二人忙点头称诺,二人恭恭敬敬的送了郑修仪出去,她方走到侧门处,忽听到一声女子尖叫声从正殿方向隐隐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每章留爪的亲们,偶瞅了眼点击,霸王我的人好多……

☆、第72章 弘昌帝不耻下问

  看着眼前一脸惊恐;好像天塌下来一般抖成一团的女人;弘昌帝原本舒展的神色渐渐又阴沉起来;立时便想翻身下床,哪知身子刚一动;右边的衣袖便被一股力道给扯住了。
  弘昌帝昨日穿着一身红色的圆领袍;领口翻开,窄窄的袖子正被一双如玉笋般的纤纤素手牢牢抓在手中。
  弘昌帝的目光落在那只光洁如玉;肤如凝脂的素手上;裴嫊的目光却落在自已紧紧攥住的那只衣袖上,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雷给霹了。
  “还不放手。”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似乎压抑了极大的怒气,裴嫊还没来得及把手松开;弘昌帝微一用力,已经把袖子从她手中抽了出来,原本挺括的料子被捏得皱皱巴巴,瞧着极是刺目。
  弘昌帝一边换衣服,一边吩咐道:“长喜,去把周太医请来,就说裴少使的烧已经退下来了,让他再诊视一回,若没什么大碍,今儿让她再休养一天,明日开始继续到朕跟前伺候。”
  裴嫊继续缩在床帐里,大气儿也不敢出,还在消化这个可怕的事实,她居然紧抓着弘昌帝,一个男人的衣袖不放,就这样在床上过了一夜,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弘昌帝换好衣服,梳洗完了,看也没看她一眼,径自走了,他这一离开,裴嫊呆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卷帘处,忽然觉得梦中那让她安心的香气似乎也消失不见,再也寻不到分毫。也不知她是当真闻到了那香气还是不过是南柯一梦,一时只觉怅然若失,怔怔的有些回不过神来,橘泉叫了她好几声她都充耳不闻。
  橘泉不得已,只得将手中的药碗举到她眼前晃了两下,才算把她的心神给拉回来,“少使,该服药了。”
  裴嫊这才心不在焉的接过药碗,闷闷不乐的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苦涩难言,实在是难以下咽,便将药碗又递了回去。
  橘泉垂着双手,并不去接,“圣上命奴婢一定要看着少使把这碗安神的汤药喝了,还请少使不要为难奴婢。”
  橘泉跟了她这么些日子,虽然平日里并不若瑞草那般喜欢亲近她,总是若即若离的跟她保持着一种距离,却也从没像此刻这样板着一张脸跟她说话。
  裴嫊并不急着喝药,盯着她看了一会子,问道:“橘泉,你可是生我的气了?”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按着圣上的意思行事罢了。”橘泉微微欠了欠身子,态度恭敬,但是面上仍是一脸肃然。
  瑞草忙上前嘻嘻笑道:“少使还是快些把药喝了吧,方才我可是亲耳听到圣上这样吩咐橘泉姐姐呢,定是圣上见少使昨日受惊太过,这才对少使如此怜惜。”
  裴嫊心中越发不安起来,“昨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圣上,圣上怎会在我的床上。”
  “少使误会了,这是圣上的寝殿,这床也是圣上所睡的龙床,并不是少使的寝室。”橘泉淡淡地点出事实。
  “什么?”裴嫊大惊失色,手上的药碗差点打翻,多亏瑞草眼疾手快,抢在裴嫊失手前接过了药碗。
  “这确实是圣上的寝殿,少使昨日受惊之后便一直紧抓着圣上的衣袖不放,怎么也不肯松开,只要一离了圣上身边便心悸不安,惊恐不已,圣上不得已只好就让少使一道睡在了这床上。想是少使此刻还有些心神不宁,这才没留意到吧。”
  橘泉说完,从瑞草手中接过药碗,再次递到她面前,“还请少使用药,想必周太医很快就会来给少使诊脉了。”
  本是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如一记响鼓一下子敲醒了裴嫊,周太医马上就会到,难道她还要继续懒在这弘昌帝的龙床上让周太医来给她诊脉吗?
  裴嫊一气喝完了药碗,赶紧从那床上逃了下来,走到偏殿去方换好了衣服,匆匆梳洗一番,周太医已到殿门口。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周太医便道:“少使这回受了这般大的惊吓,这心悸之症倒发作的有限,想是因为有圣上在身边护着的缘故,故才好的这般快。只要烧退下来了,那便再无大碍,仍是照着先前小臣开的那个安神方子每日早晚各喝上一回,再服三日,改用食疗便可。”
  等周太医去了,裴嫊正想回后边她所居的庑房,却被橘泉拦下道:“圣上有命,请少使这几日就在这偏殿歇息,也好安心休养。”
  若是仍回庑房去住,自然免不了被其余几位少使围着问东问西,少不得会生出些是非出来。可是继续呆在这里,虽说能暂躲一时的清净,可是,住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又让人如何能够安心休养。
  裴嫊觉得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安心这一点,即使这日余下的时间,弘昌帝一直都不在广成馆,裴嫊在偏殿的榻上翻来覆去,始终不曾睡着过,只觉心里有无数个疑问,却找不出一个答案。
  因为心事重重,午膳和晚膳都只用了小半碗粥便搁下了筷子。
  “橘泉,你可知道圣上去了哪里,何时会回来?”裴嫊实在忍不住,问了这一句,却在看到橘泉投过来的诧异眼神时又有些后悔。
  “圣上的行踪,奴婢如何得知。时辰不早了,少使还是早些歇着罢。”
  裴嫊生怕橘泉误会了些什么,忙道:“我不过是想跟圣上谢恩,不如再多等一会子。”
  橘泉听了,也不再说什么,静静立在一旁,裴嫊有心再多和她说几句,生怕橘泉以为她昨日是故意缠着弘昌帝想要爬上龙床,可是这样的话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才能解释得清,而不是越描越黑。
  再看橘泉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就更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了。一直熬到快过了亥时,弘昌帝仍是没有回来。
  裴嫊也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涌起一阵失望。正要怏怏不乐的去洗漱更衣,忽听殿门前内侍那尖细的嗓子高声道:“圣上驾到。”
  裴嫊丢下手中卸了一半的钗环,便急步奔了出去。
  弘昌帝看着钗环不整跪倒在他面前的裴嫊,面上露出一丝惊奇,口气却不怎么好,“这么晚了,还来见朕做甚?”
  “昨日幸得圣上相救,妾还未谢圣上救命之恩,特来向圣上谢恩。”
  “少使这会子终于想起来谢恩了,朕还以为早上便能听到少使的感激之情呢!”
  裴嫊想起早上自已那声尖叫,真恨不能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无论如何,毕竟是弘昌帝不顾危险救了自已,又由着自己抓了他一夜,自己回报他的却是一声惊恐嫌恶的尖叫。
  “妾晨间时尚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是以才会,才会御前失仪,对圣上不敬。妾深知辜负圣恩,不敢求圣上恕罪,只求圣上责罚于妾,妾万死不能赎其罪。”裴嫊说完重重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够了,难道朕救了你便是为了责罚你吗?”
  裴嫊身子一僵,是啊,弘昌帝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弘昌帝在榻上坐下,饮了口茶,“你等到这会子,不会只是为了跟朕道谢罢,还想问些什么?”
  裴嫊觉得自己在弘昌帝面前简直就是无所遁形,所有的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妾,妾想知道昨日那只鹞子为何为会惊了妾的坐骑,只是个意外还是——”
  “还是有人故意要害你?”弘昌帝冷笑道:“只是别人又为何要害你,你有何值得被人嫉恨的?”
  “妾,妾也不知道。”裴嫊自己也有些茫然,她有何值得别人嫉恨的呢?若说先前弘昌帝在面子上宠她,给她高位,可现在她已经狠狠跌下枝头,难道仅凭弘昌帝又把她放在身边侍奉这一点便能为她招来杀身之祸吗?
  “你就再没有别的想问的?”
  裴嫊心里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但她迟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妾再没什么想问的了。妾不敢再打扰圣上安歇,还请圣上准妾先行告退。”
  裴嫊说完,再拜叩首,却迟迟不见弘昌帝有所言语,只听见“嗒、嗒、嗒”,似是手指敲击几案的声音,在室中单调而寂寥的一声声响起,那声音并不大,听到裴嫊耳中却如一下下敲在她心上般让她惊心动魄。
  “难道你就不好奇朕为什么要救你吗?”
  裴嫊越发不安起来,不止是因为这个让她心乱如麻的问题,更是因为弘昌帝的声音里没有半点往日常见的那种不正经的戏谑,反而透着一丝丝的疲倦。
  从她醒了以后,这一整天的功夫,她其实早已在心里把这个问题翻来覆去的想了不下几百遍,弘昌帝为什么要不顾危险的亲自去救她?
  她一不是他的心上人,二不是他得用的朝中重臣之女,不过是个已经被利用完了的挡箭牌,他最讨厌的外戚裴家的女儿,他为什么还要救自己呢,救了自己于他又有何用呢?
  难道是她还有利用价值,或者是弘昌帝还不希望后宫这么早就死掉一个裴家的女儿。
  但是这些理由没有一个是能正正经经宣之于口的,纠结了半天,裴嫊只得道:“妾不敢揣度圣意,圣上行事自有圣上的道理。”
  “若朕一定要你揣度一番呢?”弘昌帝步步紧逼。
  “圣上素来爱民如子,妾也是圣上的子民,所以圣上才会降下天恩,救了臣妾。”
  弘昌帝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步下坐榻,缓步走到裴嫊身前,“把头抬起来,看着朕。”
  短短几个字却有着不容质疑的威压感,裴嫊在这样的积威下不得不抬起头,可是眼神却无论如何不敢直视弘昌帝的龙睛凤目,只是落在他的下巴上。
  “为什么不敢看朕,”弘昌帝喃喃道,手不自觉的便抚上了裴嫊因为用力叩首而磕得有些红肿的额头,裴嫊吓得忙往后一闪,弘昌帝伸出去的手指便再次落了空。
  裴嫊呆呆的看着弘昌帝孤零零伸在空中的那只手慢慢紧握成拳,声音冷沉,“朕倒是一直很好奇为何少使这般不喜朕的触碰,若朕没记错的话,似乎从少使刚入宫还是婕妤时就不喜欢朕的靠近吧?”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又多了一个作收,开森,谢谢收了俺,看文留爪的亲们

☆、第73章 温泉侍浴白玉池

  裴嫊差一点没瘫软在地;极度的惊恐中却仍然有着一线清醒;那就是就算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经被弘昌帝发现;她此时也绝不能承认,哪怕是欺君她也不能承认;否则她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妾不敢;妾绝不敢如此,能够得到圣上的触碰乃是妾无上的荣光;几辈子求都求不来的恩典;妾又怎敢,怎会不愿呢;还请圣上明鉴?”
  “那为何朕每次一想碰你,你就躲得比兔子还快?”
  “那是因为;因为,因为圣上在妾心中实在太过至高无上,所以每次在圣上面前时,妾都觉得无比的惶恐,生怕哪里做的不好会触怒了圣上。”
  “你方才躲开朕的手,就是在触怒朕。”弘昌帝冷静的指出刚刚才发生过的事实。
  “我,我,方才是因为,因为,”裴嫊惶恐之下,连妾都忘了说,只是着急要如何把这个谎圆过去,“因为我刚刚以首叩地,难免沾了些地上的尘土,不洁之面如何敢仰受圣上龙手的触碰。”
  弘昌帝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笑意,“这么说,少使并不是不愿朕的触碰的?”
  裴嫊急忙点头,只见弘昌帝眼中笑意更盛,“少使方才似乎还说能得到朕的触碰是无上的荣光,恩,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裴嫊不信刚刚才说过的话,他就能想不起来,分明就是想让自己再说一遍,心里再恨,也只得低头小声道:“是妾几辈子求都求不来的恩典。”
  “如此甚好!”弘昌帝舒了舒袍袖,重又踱回榻上,又用那种戏谑的口气道:“今日总算得了少使一句实话,也省得朕镇日里琢磨少使是不是嫌弃朕呢!”
  见裴嫊吓得张口欲言,挥手止住道:“行了,你也不用再说什么不敢、惶恐之类的话了,你先去净面洗漱吧,今日朕忙了一天,只想早些沐浴就寝。”
  裴嫊急忙谢恩出去,觉得刚才好比在鬼门关前打了个来回,腿都软了,好在橘泉就等在外面,扶了她回去。刚刚洗漱完毕,正想上床就寝,忽然听见长喜公公的声音在寝阁外道:“圣上口谕,宣少使裴氏前去净房侍奉圣上沐浴更衣。”
  裴嫊闻言,一下子便坐倒在床榻上,她这才明白为何方才弘昌帝眼中笑意深深,简直笑得像个狐狸,原来在这里挖了个坑等着她跳呢。果然,堂堂帝王岂是会被她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而她要想真的打消弘昌帝的疑心,就只能用实际行动去向他证明。
  裴嫊强自镇定心神,一气服了三粒镇心安神丸,再用一根碧玉簪匆匆绾了头发,便跟着长喜来到弘昌帝专用的净室。撩开层层帐幔,透过氤氲的水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正靠在池边,周围却一个侍候的宫人都没有。
  虽然帝京附近最有名的温泉是在离城三十里的玉泉山,周朝皇室还专门在山上建了座玉泉宫以便帝王后妃们冬日前去享用温泉地暖,以避寒气。但是这北麓行苑处也是有一处温泉的,因为只有一口泉眼,自然便只引到弘昌帝所居的广成馆,修了个温泉池子,供他一人独享。
  裴嫊低着头,目不斜视的挪到池边,跪坐在白玉砌成的沿子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发颤,“妾裴氏前来侍驾,不知圣上要妾做些什么?”
  “替朕擦擦身子。”弘昌帝说完,便先将一只胳膊伸了过来。
  裴嫊忙从旁边放着巾帕的金盘中取了条软布巾,在池水中沾湿了,拧干了水,抖抖索索的擦起弘昌帝的龙臂来。
  为免和弘昌帝肌肤相触,裴嫊的两只手死死的揪住白色的巾帕,在弘昌帝胳膊上来回移动,绝不让自己的手指头碰到一丁点弘昌帝的肌肤。至于眼睛,就更是牢牢的钉在手中的巾帕上,绝不敢朝池子里多看一眼,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只是她能控制自已的眼睛非礼勿视,却不能控制自己的鼻子不去闻那充盈鼻尖的馥郁芳香。裴嫊终于忍不住侧目往左边瞧了瞧,这才发现离池子一尺远的地方,摆着一只碧瓷碗,碗中的清水中浮着一朵白色的栀子花,沿着池子一圈,共摆了五个这样的碧瓷碗。
  许是这熟悉的栀子花香多少缓解了裴嫊内心的担忧惶恐,她忽然想到自己费了好一番功夫制成的那两瓶栀子香露和寒梅清露来。当日查封昭阳殿之后,她素日自制的那些和花草相关的胭脂水粉,花酱香露,连同她最喜欢的这两瓶珍品全都不知所踪,再没了下文。
  只是弘昌帝为何要在沐浴之时用这栀子花来代替熏香,她在书房当值的这些日子也没发现他特别偏爱某种香料,整日用的都是龙涎香。
  只除了昨日,她的马受惊,危急关头为他所救和他共乘一骑时,在他怀中闻到的那似曾相识,这么多年来一直萦绕在她心头梦里,再也挥之不去,永难忘怀的甘洌清香。
  裴嫊摇了摇头,不愿再去想昨日嗅到的那熟悉的旧日香气,只当是自己当时受惊过度出现的幻觉。因为那幻觉在今早自己醒来后便消失了,而且在弘昌帝身上也再没有闻到过,弘昌帝甫一回来时她去见他,从他身上嗅到的仍是那淡淡的龙涎香。
  好容易才擦完了一只胳膊,弘昌帝又把另一只手臂搁到了池子边上,裴嫊自然是紧抿双唇,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弘昌帝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个人一个默默地服侍君王,一个默默地享受着被自己的女人服侍,本应多少有些旖旎的氛围,因了两人刻意的静默,倒显得有些怪异尴尬起来。
  裴嫊继续开动脑筋,逼着自己沿着方才的思路往下想,为什么弘昌帝要在沐浴的时候用这栀子花来熏香?这真是极其无聊的一个问题,可是裴嫊如今就需要这些无聊的小问题来占着自已的思绪,省得自己在这种难堪的境况下再去想起某些更为糟糕的回忆来。
  另一只胳膊也擦完了,裴嫊也得出了她的结论,想是此时正是栀子花盛放的时候,宫人便拿这时新的鲜花来为圣上熏香。她正在担心接下来弘昌帝会让她擦哪儿,却见弘昌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手上没一点劲儿,退下吧。”
  裴嫊如蒙大赦,虽然恨不能立刻拔腿就跑,却还是稳住身形道:“妾该死,没能好生侍奉圣上,还请圣上恕罪,不知圣上可要妾传其他人进来服侍?”
  回答她的是弘昌帝更不耐烦的一挥手,裴嫊不敢再装样子摆贤惠,赶紧退了出来。等她喝完橘泉送上的安神汤,躺在榻上,彻底放松时,忽然想起来一事,她今晚去给一个泡在澡池子里裸着上身的男人擦身子,居然没有犯病。
  虽然一颗心也是扑通扑通跳的又快又响,可是既没有觉得心口憋痛,也没有喘不上气来,她的心悸之症完全就没有发作。这与她而言简直就是奇迹,要知道她在家之时,便是和她父亲、兄长们偶尔多呆一会儿都会犯病,在弘昌帝面前更是不知道犯了多少次了,今晚居然并没有发作,裴嫊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裴嫊只当是药效发挥了作用,或者在弘昌帝的淫威下,为了她的小命着想,她不敢再心悸发作,免得彻底惹怒了这位天子,治她个大不敬的死罪。
  不知是不是因为出了妃嫔骑马受惊一事,多少扫了弘昌帝的心情,裴嫊出事之后的第三天,他就提前带着宫妃们返回皇宫了。
  裴嫊对于能提前回宫自然是求之不得,此处纵然山野风光再好,但发生了惊马事件之后,对这个地方她心里总是有些心有余悸,并不愿在这里多呆。
  更何况,这两日,每晚侍候弘昌帝沐浴更衣后他都令她睡在紧挨在他所居寝室的偏殿,多亏了周太医的安神汤药,让她不至于夜难成眠,但是白日里一想到这一茬,还是觉得心中隐隐不安。
  住在行苑,宫中的规矩便多少有些松懈,等回到皇宫,应该会按着宫规让她仍是和其他少使一起住在永安宫北侧的庑房,再不会像如今这般逾矩。
  许是看到了这样一线曙光,就连弘昌帝又点了她在御辇中侍奉茶水,她都觉得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这一路上弘昌帝也极好侍候,大半时间都在看书,只除了快到皇宫时,说是坐得久了,有些腿酸,合目倚在榻上,让裴嫊给他捏捏腿。
  裴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美人锤,才轻轻敲了一下,就被弘昌帝一个眼刀丢过来,这第二下便再也没敢敲下去。
  “裴少使是耳朵不好使,还是故意阳奉阴违,朕是怎么说的,让你给你捏捏腿,可不是让你用这种女人才用的东西来敲朕的腿,或者少使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裴嫊看着弘昌帝微微眯起的双眼,瞬间就读懂了那里面的意思。
  自已如今已是骑虎难下,生怕他再给自已扣一顶大帽子下来,只得丢下美人锤,毅然决然的伸出手去,在弘昌帝腿上一下又一下的捏着。心里安慰自己道,这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大丈夫都能屈能伸,还能忍□之辱,何况她一个小女子呢,不过就是捏两下皇帝陛下的龙腿,好歹还隔了层衣服不是。
  “看来少使真是养尊处优惯了,想来之前从不曾做过这等侍候人的活儿吧?”又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裴嫊自己心虚,因此这几日弘昌帝跟她说话时无论再怎么冷嘲热讽,她都是一副虚心认罪、虔诚悔过的表情。
  “妾惶恐,妾之前确是不曾做过这些,妾今后定会在这上面多下些功夫,还求圣上恕罪。”
  “你这破手艺,确是需要好生跟橘泉学一学。”弘昌帝说完,摆了摆手让裴嫊退开,翻了个身向内而卧,似是想要小寐片刻。
  因为弘昌帝说这句话多少有些漫不经心,裴嫊只当他是随便说说,也没放在心上,横竖回宫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如常。自己只是在他书房中侍候笔墨,至于为他按摩推拿之事,一向都是由另一个内侍专门侍奉他的,这次来北麓行苑,那个内侍不知何故并未跟着前来,等回宫后这活儿自然是再落不到自己身上的。
  弘昌帝这几日总要自己去触碰他的龙体想必也只是试探于她,一旦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应该就不会再执着于此,总不会就为了要看看自己的一个嫔御是不是真的不喜自己触碰,就改了自己素日起居的习惯,一直放自己在身边试探吧?
  无论从哪方面想,裴嫊都觉得只要自己一回了宫,一切就都会和去北麓行苑之前一样了。自己只要每日去书房当值半日,伺候伺候笔墨,运气好的话,弘昌帝再让她抄抄书,然后自己再想想法子怎生安然无恙地搬出永安宫,再不用过这种伴君如伴虎提心吊胆的日子。

☆、第74章 一针见血捣黄龙

  回宫后的头几日;也确如裴嫊所预料的那样;她仍是每日午后在含章殿的小书房侍奉笔墨;弘昌帝又给了她一本书命她抄写。虽说每晚回到和其他少使同住的庑房时难免会听到些指桑骂槐、冷嘲热讽的话,但是裴嫊觉得和弘昌帝的毒舌一比;这些女人们的长舌功几乎完全没有杀伤力。
  其实弘昌帝的言辞也并不如何尖刻;只是每每他说话时低沉的嗓音,那刻意放缓的音调;还有那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的压迫着你的视线;都让裴嫊觉得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那冬日里的寒风,刮得她从骨头缝里都觉得哆嗦。
  好在这两日弘昌帝因为忙于处理这些天不在宫中积压的奏折;没什么空闲去找裴嫊的茬儿,倒是让她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
  也或许是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太过舒心;当第四天弘昌帝忽然喊她上前服侍时,裴嫊完全懵在椅子上,没反应过来。
  “裴少使,耳朵聋了不成,没听到朕让你过来吗?”弘昌帝一见她这副呆呆的不知所措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心头一股无名火起,那语气简直不悦到了极点。
  裴嫊急忙丢下笔,快步走到弘昌帝身侧,“妾鲁钝,答应的迟了,不知圣上有何吩咐?”
  “给朕捏捏肩。”弘昌帝说完已经合上双眼,靠坐在椅子上。
  裴嫊心里顿时叫苦不迭,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弘昌帝身后轻轻为他捏起肩膀来。
  果然才捏了三下不到,就听弘昌帝冷笑道,“够了,这就是少使这几日学到的推拿功夫?橘泉就是这样教你的?”
  裴嫊吓得赶紧跪下,“都是妾愚钝,没能好生学会推拿手法,还请圣上恕罪。”
  弘昌帝一脸阴沉的看着她,“是当真资质愚钝没能学好,还是少使压根就把朕的谕旨当做耳旁风,根本就没去学?”
  “妾身不敢欺君罔上,妾确是让橘泉教了一套推拿手法的。”甫一回宫,裴嫊就向橘泉请教了一番推拿的基本手法,为的便是万一弘昌帝想起来这茬儿,她也好能拿出事实来应对。
  “少使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而且越发不知悔改。看来阳奉阴违这种伎俩,少使做起来真是驾轻就熟。少使当日在辇车上是如何对朕说的?如果当真有心在推拿上下些功夫,怎么会只请教了橘泉一次,过后也从不曾练习过一次,这就是少使所谓的不曾欺君罔上?”
  只听“砰”的一声,说到最后,弘昌帝干脆又砸了一个茶碗。“你知道朕最恨你什么,最恨你从不曾跟朕说实话,总是想着欺瞒于朕。”
  裴嫊觉得那最后一句,自己几乎都听到了弘昌帝的磨牙声,又是害怕又是愧疚,“妾身知罪,请圣上责罚?”
  “责罚,又是要朕责罚于你,你是当真真心悔过,还是,还是故意想要朕对你的责罚?”
  虽然弘昌帝此时的语气听上去似乎已恢复了平静,一点儿怒意都没有,但裴嫊却反倒更觉得胆战心惊,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再不敢藏着掖着。
  “妾身不敢,妾身真的是想真心悔过的,妾身之前胆敢有所隐瞒,也是因为怕圣上知道了实情,知道妾并没有用心去学推拿责罚于妾,妾身再也不敢了,无论圣上如何责罚于妾,妾都甘愿领受,再不敢对圣上有所隐瞒。”
  “为何不愿用心去学推拿手法,是把朕的话当耳旁风还是你根本就不想侍候朕?记住,朕要的是你的实话,只要你说真话,朕至少会手下留情。”
  “因为,因为妾抖胆揣度上意,私以为圣上回宫之后定会由往日专为圣上按摩推拿的内侍侍奉圣上,妾此前从未学过推拿手法,粗质陋行,肯定是侍奉不好圣上的,所以才……”也不知怎么的,在弘昌帝目光的逼视下,裴嫊再也说不下去了。
  过了良久,听得弘昌帝轻笑两声,“若是朕同样的一句话,听到刘少使或是王少使耳中,你觉得她们会如你一般作为吗?”
  弘昌帝这一问真是一针见血、直击要害,让裴嫊再无可逃避,而她此时也不想再这样一直逃避下去,继续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不会,她们会欣然遵从上意,尽心尽力想要侍奉好圣上。”
  “很好,那也就是说你既不欣然,也没有尽心尽力来侍奉朕了?”
  裴嫊觉得自己被逼入了绝境,再没有一丝退路,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置之死地看看可否还有一线生机,弘昌帝不是说只要说了真话就会从轻发落吗?
  “圣上目光如炬,见微知著,想来早就看出妾身身上的不妥之处,却一直不曾降罪于妾,给妾身一个自行坦白的机会,妾身再鲁钝无知,也不敢再辜负圣恩。妾并非不愿侍奉圣上,而是,而是妾自从落水受惊患上心悸之症后便得了一种怪病,再也无法忍受男子的触碰,是以,即使是圣上的的天恩加身,妾身也无法承受。”裴嫊简直是怀抱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勇气说出她的隐疾的。
  泪水从她紧闭的双眼中奔涌而出,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无论怎样都好,只求再不要像这样怀着不可告人的隐秘在夹缝中生存。
  然而她等来并不是弘昌帝的雷霆之怒,而是一个轻缓的近似呢喃的反问,“这世上真的有女子不能碰触男子这种怪病吗?”
  那语气,那声调完全没有裴嫊听惯了的弘昌帝常用的那种冷酷嘲讽,不像是在问裴嫊,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那你又何要进宫呢?”
  “因为,因为……”这一回,即使裴嫊已经打定了主意将能说的全部实言以告,但关于她为何入宫的动机她还是说不出口。因为实在是太羞耻了,只是为了不愿男人触碰所以才不愿嫁为人妻。
  因为若是做了正妻,她就无法再逃避身为正妻与夫君行敦伦之乐的责任,家族又绝对不会将一个未嫁的女儿送入寺庙。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做皇帝的小妾,做一个独守深宫不得恩宠的宫嫔,这样她才能既活下去,又可以躲开男人的触碰。
  即使这个理由能完全打消弘昌帝对她这个怪病的质疑,她还是说不出口,不是为说出真相后,弘昌帝的怒火,而是她实在是羞于启齿。
  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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