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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记-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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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嫊却避过这个话题,见云香捧了两碗茶盏过来,便笑道:“你方才不是吵着要吃好茶吗,且尝尝看这茶如何?”
  郑蕴秀见那茶汤汤色杏黄,清淡明亮,香气清和,茶叶呈花朵形,满披白毫,色泽银亮。浅浅尝了一口,滋味鲜爽微甜,只觉齿颊留香,甘润生津。不由赞道:“这是何等好茶,我竟从未尝过!”
  裴嫊还不及开口,立在一旁的云香便笑道:“回美人,这是圣上特意赐给我们贵人的,长喜公公说每逢夏日,圣上总喜欢喝这银叶白牡丹。”
  “原来这便是银叶白牡丹,我只听闻其名,今日倒有缘能尝上一口。《笠园茶谱》上说天下茶叶共分六大类,其中尤以白茶最为少见,这银叶白牡丹更是白茶中的珍品。可见圣上果然看中姐姐。”
  裴嫊心念一动,接口道,“我记得茶谱上还说这白茶性质清凉,有退热降火祛暑之功效,夏日里喝此茶,最是适宜不过。偏我体质寒凉,周太医也嘱我不能饮茶,这茶放在我这里,倒是白白浪费了。阿秀素来苦夏,这茶倒是极适合阿秀喝的,我便借花献佛,可不许跟我推辞。”
  郑蕴秀急忙道,“这如何使得,原就是圣上特赐给姐姐的,我如何敢收,姐姐万万不可如此。”
  裴嫊笑道,“那日圣上还说了一句呢,让我送人待客都是使得的,我觉着这茶阿秀喝着好,要送给阿秀,有何不可?”裴嫊想起那日弘昌帝的言语,越发肯定弘昌帝就是要借她的手好送茶给心上人。
  既然揣摩到了上意,裴嫊哪里容她推拒,一叠声的唤了云香将那装着银叶白牡丹的紫檀木匣子捧来交到跟着郑蕴秀过来的侍茗手上,还笑道:“好丫头,这茶交到你手上,真真不负你家美人给你取的这个名儿。”
  话音刚落,脸上的笑容便即消失不见,秀眉微微蹙起,好似有什么心事一般。
  郑蕴秀见状,便笑问道,“姐姐如今圣眷正隆,在这宫中人人羡慕,怎的还这样一脸愁容,莫非是圣上欺负了你不成?”
  裴嫊听了,心中越发想到,既是人人羡慕,说不得郑蕴秀见自己这般得宠,心中也是有些想头的,她又是弘昌帝心上的人,便是其他人都以为弘昌帝宠爱的是自己,也决不能让郑蕴秀也生出这样的误会来,一定不能让她心中也对自己生出醋意来,否则的话,那她将来麻烦可就大了。
  心中有了决断,裴嫊便吩咐云香下去,又朝郑蕴秀使了个眼色,郑蕴秀会意,也让添香、侍茗退了出去。
  裴嫊这开口道,“便是圣上再眷顾于我又有何用,我,我,”连说了两个我字,却再也说不下去。
  郑蕴秀心中更是疑惑,“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了?”
  裴嫊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她实在是逼不出泪,只得做做样子,“我只是觉得愧对圣上的隆恩罢了,圣上如此待我,偏我身子不争气,周太医说我因落水体质寒凉,子嗣艰难,我……”裴嫊又拿帕子捂住了眼睛,觉得自己的演技实在是不够看的,真得再好生练练。
  郑蕴秀显然被这个消息惊到了,声音里满满的全是不可置信的惊讶,“这怎么可能,周太医该不会诊错了脉吧?”
  “周太医如今是太医院首屈一指,最有名望的老太医,他一搭我的脉便说我有惊悸之症,称他一句神医也不过份,又怎么可能会诊错了呢?而且,我也的确如他所说,信期不准,经行腹痛,应该是错不了的。更何况,圣上当时就在边上看着,周太医若是说错了一句,那便是欺君之罪。”裴嫊神色有些木然地道。
  郑蕴秀见她如此消沉,只好安慰道:“想那周太医只说子嗣艰难,又没说一定不会有子嗣,可见虽艰难些,总还是会有的。”
  裴嫊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郑蕴秀也知道话虽是这样讲,但是谁都明白,所谓的子嗣艰难不过是周太医委婉的一种说法,让人听起来不至于完全绝望,但其实已经是没什么希望了的。
  可既然是安慰人当然要尽可能的帮她找些盼头出来,郑蕴秀又道,“既然这位周太医医术如此出神入化,有了他为姐姐调理,自然是能治好这信期不准,宫寒腹痛之症,为圣上开枝散叶的。”
  裴嫊谢过她的好意劝慰,道:“长喜公公也是这样劝我的呢,如今也只有先调理着了。横竖儿女缘也是要看命里有没有的,若是我命中注定没这个缘份,那也是强求不来的。”
  提到长喜,裴嫊忽然想起那天周太医说她子嗣艰难时,弘昌帝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连多问一句的话都没有,反倒揪着她的惊悸之症不放。看来她生不生得了孩子,弘昌帝压根就不放在心上。唔,这样倒好,皆大欢喜!
  郑蕴秀又劝了她几句,见她神色间有些倦倦的,便让她好生歇息,告辞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笠园茶谱》也素偶瞎编的啦。各位亲,*这几天真是抽得我欲哭无泪,看到有妹纸说发不了评,偶想说,偶眼睁睁看着乃们的评偶回了无数次,就见小菊花转不停,肿么也回不了,在抽成这样的情况下还坚持看文的妹纸都是真爱啊,群么~

☆、第39章 五女闲坐话玫瑰

  裴嫊送完郑蕴秀回来;歪在榻上;闭着双目;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都在琢磨弘昌帝为什么就突然瞄上了她;如此高调的作给后宫众人看他对自己的宠爱。
  难道当真只是因为自己平素和郑蕴秀交好;方便打这个掩护吗?裴嫊隐隐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就像去年她成功的让她妹子裴嬿入了弘昌帝的眼一样,她觉得与其说是她的设计和裴嬿的美貌网住了弘昌帝,倒不如说是弘昌帝正等着她们自投罗网。他当时正好需要一个有足够分量的新宠来刺激他那位当时正陷于丧子之痛而无法自拨的旧爱德妃,好让她重拾斗志,再战后宫。
  如果说当时弘昌帝刻意对裴嬿示宠,是为了后宫的制衡,乃至影响前朝几大世家之间的明争暗斗的话。那么现在在自己身上又有何利可以让弘昌帝示宠以图之呢?莫非还是和裴家有关?
  眼见一时三刻猜不出来弘昌帝究竟要怎生利用她;裴嫊也只得将它丢在一边,既然不能料敌机先,防患于未然;那也只能到时候再随机应变了,眼下倒是先把自已子嗣艰难的风放出去是第一等大事。
  裴嫊又细细想了几个法子;权衡一番后心中计议已定;便唤了云香和云珍进来,吩咐她们如此这般。
  等到三日后,裴嫊收拾好行装准备随弘昌帝的车驾前往南清苑避暑时,如愿以偿地看到前来送行的一众妃嫔们看向她时脸上或是掩都掩不住的幸灾乐祸,或是一脸别有意味的同情之色。
  裴嫊觉得还是这样的眼神更让人心中踏实啊!她就带着这种踏实感,心情很是不错的上了马车。再不找个帘子挡一下,她怕她装出来的苦瓜脸下一秒就会破功,笑的一脸欢喜。
  裴嫊坐在马车里,想着后宫中这次弘昌帝钦点伴驾的几个人。
  整个后宫,此次有资格随着天子去南清苑避暑的人并不多。弘昌帝只带了五个妃嫔,这五人中三个都是裴家的,若再加一个裴太后,那这回跟在弘昌帝身边的六个女人中,就有四个都是裴家的。
  这么多裴家的女人在自己眼前晃,一向嫌恶裴家的弘昌帝难道就不会觉得膈应吗?
  等到了南清苑,弘昌帝住了庆安宫,太后住了福寿宫,德妃住了离庆安宫最近的长清宫。裴嫊和郑蕴秀因为品级最低,都被德妃打发到了离庆安宫最远的两个殿阁,一个住在东北角的挽翠阁,一个在西边的秋影阁。
  云香小声抱怨,“德妃娘娘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把贵人安排在这么远的地方。”
  裴嫊笑斥她一句,“不许胡说!”心中却觉得德妃此举实在是正中下怀,甚合已意。
  因为她二人的居处实在太远,第二天去福寿宫给太后请安时,便有些姗姗来迟。等她们进了正厅的时候,德妃并裴昭仪、裴顺媛都已经先一步到了。裴氏姐妹正在跟太后闲话家常,德妃坐在一边静静地品着茶。
  等她二人给太后请过安,也给德妃等人见了礼,德妃便开口道:“怎么二位妹妹今天这么晚了才来给太后请安,虽说咱们现下不在宫里,但这一应规矩礼法却是不可废的。”
  裴嫊和郑蕴秀二人都是能忍一时之气的,见德妃逮着个机会就要发作她们,也不分辨,只是低头称喏,神色恭谨。
  哪那知她们能忍,有人却忍不住了。
  “谁让她们二人住的那么远呢,早上迟了那么一小会子,也是情有可原。”裴嬿不管自己怎么跟她姐姐赌气使小性子,但在外人面前,那还是极为护短的。
  德妃粉面带笑,“裴顺媛还真是姐妹情深啊,这就替亲姐姐抱打不平了!离这里近些的宫殿不是没有,只可惜谁让郑、裴二位美人只是四品的美人呢?按着宫规,她们若住了进去,便是僭越。”
  德妃搬出了宫规,别说裴嬿没得话说,就是太后也不能说她什么。
  德妃笑吟吟的又道,“若是裴顺媛当真心疼姐姐,姐妹情深,大可接了你姐姐去你的清平殿住就是了,这可是于宫规无碍的。”
  裴嫊不愿裴嬿为她被德妃难为住,忙道:“我近日身子不大好,略有小恙在身,还是不去打扰顺媛娘娘的好,倒是挽翠阁那里清幽宜人,极适合住在那里养病。”
  德妃便笑道,“你们姐妹二人这么体贴对方,可真真是姐妹情深啊!”那话里的讽意便是个傻子都听得出来。
  裴嬿可不甘心被人这么阴阳怪气的讽刺,也笑道,“我们姐妹再怎么情深,又哪里及得上德妃对姑母的一片孝心呢?往日在宫里,德妃娘娘总是姗姗来迟,不想到了这南清苑后,娘娘您今儿竟是第一个来给姑母请安的,真真是孝心可嘉啊?”
  德妃轻轻一笑,摇着宫扇,不紧不慢地道,“太后娘娘是圣上的嫡母,本宫自然随圣上一道要好生孝敬太后娘娘,便是有时因身子不适,来的有些晚了,但对太后娘娘的孝心却是有增无减的。至于今儿本宫能来这么早,还得多亏了裴美人。”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不解,裴嫊更是心中警惕,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德妃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继续道,“本宫向来有个习惯,一定要枕着玫瑰花做的花枕方能入睡,而且这玫瑰花一定要是玉溪玫瑰方可,圣上也知道我这个毛病,每年进上的玉溪玫瑰便先紧着我用。哪知今年送到我宫里的玉溪玫瑰却比往年少了许多,我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裴美人喜欢用玫瑰花泡水喝,也看上了这玉溪玫瑰,等到剩下的送到我的章华宫里,哪里够做一只花枕,只得又填了些别的玫瑰花,到底香气不够纯净馥郁,害我一夜不曾睡好,早早的便起来好给太后娘娘请安。”
  裴嫊觉得自已非常的冤枉,而且又替弘昌帝背了个大大的黑锅。明知是黑锅偏她又不敢卸下去,只能继续背着,那让它变得更黑一点也就没多大关系了。
  “没想到是因妾之故,让娘娘不得安枕,虽说不知者不罪,但妾还是要给娘娘赔个罪的。若是早知娘娘用了那剩下的玉溪玫瑰做成的花枕依然不得安眠,倒不如娘娘行个好,索性将余下的玉溪玫瑰全赏了给我,这宫里谁不知道娘娘素日里最是大度宽厚,体恤姐妹的,必不会舍不得不给我的。”
  德妃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觉得这裴美人看着一张白嫩嫩的小脸,没想到脸皮居然这么厚,这么厚颜无耻的话也说的出来,还敢讽刺自己斤斤计较。
  裴嬿定力差些,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裴婧也是一脸笑意,裴太后脸上也挂着一丝淡淡的笑。
  德妃深吸一口气,嘴角重新上翘,决定朝对方的痛脚上再踩上一脚,“只说玫瑰花有调经止痛的效用,若要能医好裴美人的隐疾,便是往后每年进上的玉溪玫瑰都送给美人,本宫也乐意之极。”
  虽说这招攻其痛处的确让她扳成一城,但对方人多势众,自已以一敌四,势单力薄,当下不敢恋战,起身告退而去。郑美人问候了太后两句,也很有眼色的告退出去。
  一时厅中只剩了裴家的四个女人,以及一室的静默。
  终于还是裴太后开口道:“嫊儿,……”却是只喊了个名字,再说不出下面的话,脸上的神情又似惋惜,又似纠结,颇有些为难的样子。
  裴嫊知道她要说什么,便淡淡一笑道,“想必姑母都知道了吧,嫊儿于子嗣上有些艰难。”
  太后长叹一声,“唉,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福薄啊!”
  一听福薄这两个字,裴嫊就知道裴太后再也不会把宝押在她身上了。
  “都是嫊儿不争气,嫊儿让姑母失望了。”裴嫊低头请罪。
  “唉,你又何罪之有啊!这也不是你想这样的,只可惜——”裴太后嘴上说着安慰侄女的话,心中却是大恨,只恨当初采选时为一众待选的良家子诊脉的太医是个庸医,若是那时候就查出来她是个不会下蛋的鸡,还能早些换人,现在可倒好,白占着个宠妃的位子却生不出皇子来。
  当然,裴太后不知道的是,即使那个时候是这位有神医之称的周太医去给裴嫊诊脉,他也一样诊不出来。
  裴太后虽然没说出到底什么可惜,但她心中在想些什么,裴嫊还是猜了个七七八八,她知道自已这位姑母平生最大的恨事便是亲生了两个皇子,却一个也没保住,幼年便夭折了,致使她虽贵为太后,大夏朝地位最尊贵的女人,却因为皇帝不是自己亲生的,心里总不够踏实。
  便只得寄希望于裴家下一代的女人,希望下一任的皇帝能从她的侄女们肚子里爬出来。自已曾经也是裴太后中意的人选之一,特别是现在貌似又正得弘昌帝看中,却在太后满怀希望的时候让她看走了眼,塌了一个台柱子。
  虽然知道太后从来只拿自已当一枚棋子,但是一想到以后自己这枚棋子在太后眼中变成一枚废棋,再也得不到太后的欢心,裴嫊心里还是有一丝丝黯然的。不由得又有些恨上了弘昌帝,在心里把他来来回回臭骂了七八遍,若不是他把自己拉出来当靶子,自己又何至于为了平息众妒而自暴其短,害得姑侄之间那一丝本不怎么牢靠的温情也烟消云散了。
  归根结底,都怪弘昌帝这个男人,这世上的男人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试着点开大家的评论,这回不是小菊花,而是error;*你啥时候才能抽好啊!我想看小天使们的留言啊,泪目
  跑到碧水看大家的吐槽,好几个帖子都说收藏按钮按半天没反应,这种抽法下还坚持收了这文,坚持看文留评的妹纸,乃们都是真爱啊,爱你们!

☆、第40章 沐天恩雨露均沾

  无论裴太后和裴嫊心中如何千回百转;思量万千;看在裴婧和裴嬿眼中,却也不过几息的功夫而已。
  太后轻咳一声;道,“你且不要灰心;先好生调养着;说不得哪一天便会有奇迹发生呢?”
  “但愿借姑母吉言,只是;若是这病再也好不了呢!还求姑母指点嫊儿一二?”裴嫊一脸诚恳。
  “咱们先不说你这病能不能治得好,便是能治好,想来也是要一些时日的;若是让别人先生了九郎的皇长子,到时候就麻烦了。”
  裴嫊忽然笑道;“姑母过虑了;圣上的皇长子必是出于咱们裴家女儿的。虽说嫊儿的身子不争气,可还有嬿儿妹妹啊,若论圣宠,嬿儿妹妹可是这宫里的第一人。嬿儿又素来是个有福气的,想必定能让姑母达成心愿的。”
  这一番话既安慰了裴太后,又好生奉承了裴嬿一番,让这两人觉得这话不但听着顺耳,更是顺心。
  虽说漏了裴昭仪,但她一向被冷落惯了,见裴嫊话里一径捧着裴嬿,完全没她什么事儿,心中虽也愤恨不平,但更多的还是落寞自伤,谁让自己就是不讨弘昌帝喜欢呢?
  裴嫊扫了一眼三人的脸色,又道,“嫊儿如今要调养身子,自然不便侍奉圣上,还望昭仪娘娘和顺媛娘娘念在我们姐妹之情的份上能帮我则个,嫊儿先在这里谢过两位娘娘了。”
  说完便朝着二人福了福,又朝着太后所坐的正位半跪□子道,“日后在这宫中,嫊儿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姑母和两位娘娘了,只有姑母和两位娘娘好了,嫊儿才会好。嫊儿只求姑母不要嫌弃嫊儿蠢笨,能让嫊儿在您身边常常侍奉左右,嫊儿便再无所求了。”
  裴太后在心里暗暗点头,真是个灵慧的丫头,识大体,知进退,还会说话。明明是她要把弘昌帝赏给她的恩宠分给裴嬿和裴婧,却说成是求她们帮忙,生生把施舍的味道变成了求助的殷切,既顾虑到了对方的面子,又展现了自己的善意,更是懂得示弱先求得一个安身立命之地。这样聪慧的一个女子,留在身边便是做个智囊也是极有助益的,自己毕竟是有些老了啊,越来越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裴太后起身离座,亲手将她扶起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你这样聪慧的丫头常伴左右,姑母高兴还来不及呢。往后只要你们姐妹三人一心,互相帮扶,早日给姑母生个大胖孙子,姑母就别无所求了。”
  姑侄四人又其乐融融的说了一会子话,裴嫊忖度着太后兴许还有些体已话要跟那两位说,便借口离得远先行告退。
  哪知还没起出福寿宫的大门,就听到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喊道,“好姐姐你慢些走,且等我一等!”
  裴嫊回头一看,见裴嬿双手拎着石榴红裙,红色绣鞋翩然如飞般地朝她奔来。便笑道,“你怎么不陪姑母再说一回子话,这些早跑出来做什么?”
  裴嬿嘟起小嘴道,“人家还不是想跟姐姐一同回去,这才急急奔了出来的,偏姐姐还不领情?”
  见她一脸娇嗔,裴嫊不由失笑,自从周太医给她诊过脉后,裴嬿再见到她时脸色终于由阴转晴,再也不给她脸色看了。方才她又当着太后的面一番剖白,想来和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子间的情意,日后应不至因了弘昌帝的宠爱再生出些波折来。
  虽说失了太后的看重与欢心,但若能从此无损自已和这个妹子的姐妹亲情,倒也是有失有得。
  因裴嬿步履轻盈,方才奔的极快,此时跟着她的两个小宫女才赶了过来。裴嫊见其中一个宫女有些眼生,常跟在她身边的云珠反而不见,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裴嬿不在意地道,“云珠身上出了好些疹子,我可不敢再让她在我跟前侍候,碧桃这丫头原是撷英殿的洒扫宫女,我见她人长得机灵,嘴巴又乖巧,这次来这里避暑,我便提了她到我身边来服侍。姐姐你瞧,这两个丫头,一个叫云杏,一个叫碧桃,听起来不正好是一对么?”
  裴嬿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着,裴嫊只管含笑听着,等把她送到了清平殿,裴嫊带着云珍,主仆二人慢慢往回走时,裴嫊开口问道,“方才你都听见了,你妹妹云珠身上起了疹子,你可知道,可曾去看过她?”
  云珍犹豫了半刻,才答道,“奴婢出宫前曾偷偷去看过她一次,当时美人正在午歇,奴婢怕扰了美人,便不曾向美人回禀,还请美人恕罪。”
  裴嫊笑道,“这有什么好怪罪的,云珠的病情如何,可请了人来诊治?”
  云珍眼圈一红,“在这宫里,只有贵人娘娘们病了才能请到太医来看诊,我们不过是小小一个宫女,只能口述其症去奚官局请药童取药罢了。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我妹妹病了这么些天,虽也吃着药,却不见好转,反倒一日重似一日。”
  宫规如此,裴嫊也无计可施,只能安慰她道,“兴许再过些时日就好了,这病去如抽丝,好起来总是慢一些的。”
  云珍一脸忧色,“我是怕,等到珠儿病好了,恐也不能再在顺媛娘娘身边侍候了。”
  裴嫊奇道,“这话怎么说?云珠和云杏都是打小就服侍嬿儿的,这么多年的情分,哪里是说丢就能丢下的。不过是你妹妹她现下病着,嬿儿才找个人暂代她几天罢了。”
  云珍迟疑道:“可是我听珠儿说替了她的那个碧桃乖巧伶俐,嘴巴又甜,想出来好些玩的花样哄得顺媛娘娘极是开心,极得顺媛娘娘的喜欢。先前虽不是顺媛娘娘的贴身侍女,但顺媛娘娘老要她在跟前呆着,一刻也离不了呢!”
  “你可知道这个碧桃是什么来历?”裴嫊沉吟道。
  “奴婢打听过了,她是弘昌三年选入宫中的宫女,顺媛娘娘被赐居撷英殿后,她被分来做洒扫庭院的小宫女。听我妹妹说,有一日,顺媛娘娘领着她们在院子里踢蹴鞠玩,一脚将球踢飞了,刚巧那球就落到了正立在一边观看的碧桃脚边,那丫头也是个大胆的,一脚将球勾了起来,玩了好几个花样出来,又踢回给顺媛娘娘。顺媛娘娘平日里总嫌弃珠儿她们踢的不好不会玩,当下见到一个踢得好的又会能踢出花样来的,欢喜的什么似的,就和她你来我往的踢了起来,把珠儿她们都撇在一边。打那以后,她就想着方儿的讨顺媛娘娘欢心,便是云杏到后来也喜欢和她一道说笑玩乐。”
  “看来这丫头是个有心计的。”裴嫊不由感叹,在这宫里,果然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这么上进,不放过任何一丝儿机会的想往上爬。不过,只要她能逗自己妹妹开心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横竖裴嬿身边还有另一个从裴家带出来的云杏呢。
  云珍忧心忡忡地道,“贵人,你说我妹妹的病若是万一好不了,那可怎么办?”
  裴嫊反倒笑了,“你且放宽心,若是嬿儿当真想换个人替了你妹妹,你妹妹的病又迟迟不好,于她反倒是好事。”
  云珍一脸疑惑,“贵人这是怎么说?”
  裴嫊淡淡一笑,“你们都是我卫国公府的家生丫头,总该知道国公夫人的脾气,最是慈悲为怀,体恤下人。若是知道你妹妹病重,自然会想法子接了她出宫治病的,能离了这危机四伏的深宫,回去和家人相聚,可不是好事吗?”嫡母既然在自已进宫时指了云珍和云香给自已,那对她们的亲人姐妹自然不会不管不问的。
  云珍想明白了其中关窍,脸上一红,讪讪地道,“但愿如贵人所言,奴婢只求珠儿平安无事便好。”
  主仆二人各怀心事,都不再说话,一路静默无言的回了挽翠阁。
  用罢午膳,裴嫊觉得神困体乏,本是想到榻上去睡一会儿的,哪知弘昌帝一道诏令让再也无心安枕。
  “上谕:为遵太后之意雨露均沾,自今日起,尔等妃嫔五人以品级资历以次进见,每日申时到庆安宫伴驾,五日一轮。”
  裴嫊入宫至今,虽说和弘昌帝单独打的交道不多,只有区区三次,但每一次都是惊心动魄,波澜迭起,让她心跳加速,胃气上逆。
  即使知道弘昌帝想出这招来主要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召见他的心上人——郑美人,自已不过是个陪衬。但是一想到还要看见那张脸,兴许还会闻到那让人恶心的夹杂着酒味的男子味道,裴嫊就恨不能立刻逃回她的幽篁馆去。在宫里的这两年,只有住在幽篁馆的那段日子是裴嫊最舒心的,也是她一直渴望的那种生活。
  从她听到圣谕的那一刻起,裴嫊就开始焦虑了。她在焦虑中熬过了三天。
  第四天的未时一刻,裴嫊目不转晴的盯着漏壶,恨不得时光就此停住,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弘昌帝能难耐相思之苦,今天先把郑美人给召唤过去。虽然知道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但就是忍不住想着多拖一刻是一刻。
  弘昌帝再一次没有如她的愿,未时三刻,便有庆安宫的宫人来请裴美人沐浴更衣,盛妆华服,妆扮停当后前往庆安宫宣德殿伴驾。
  作者有话要说:一早看到站短,才知道又要严打了,我胆儿小,所以把文案还有几个小标题和内容提要,但凡稍敏感的地方全都改了。
  八过,为毛今天这*一点也不卡了呢,平时我上传个文半天点不开,怎么今天改来改去,一点也不抽,连评论都成功回复了。*你说你前几天的抽抽素不素故意的?
  不知道菇凉们看文的时候还抽不抽,如果不抽的话,麻烦趁此良机赶紧点个收藏,收了我吧!么么哒~

☆、第41章 眼前有琴弹不得

  裴嫊一到宣德殿;便见长喜公公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小奴见过贵人;圣上正在北面的书房等着贵人哪,贵人请随我来。”
  裴嫊跟在长喜身后;忐忑不安地朝内走去;进了书房,绕过一架绿玉竹雕屏风;一道渗人的目光就盯在了她身上。
  之所以说“渗人”是因为裴嫊在感觉到那道目光的同时,浑身就打了一个寒颤,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弘昌帝的御书房里冰盆放的太足了;裴嫊乍然从大日头下进到这么一间凉意森森的屋子里,自然是要哆嗦那么一下子的。
  裴嫊浑身打着颤的跪下去给弘昌帝请安;上面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直到腿都跪酸了,才听到一句,“你身上穿得是什么?”口气很有些不悦。
  裴嫊低头看了看自已的穿着,上着银黄色交领衫子,又罩了件月白色绣兰草的半袖衫,下着的白纱裙子上系了旧年裴嬿送给她的那匹寒梅映雪蝉翼纱做成的围裳,看起来清爽飘逸,穿上身舒服暖和。
  没错,这一身不管看着再怎么清爽,但是在这么个挥汗如雨的酷暑天里还穿着用薄绡做成的衣裳,那简直就是捂痱子的穿法。
  虽然裴嫊的本意是把自己尽量捂严实一点,才没穿更为清凉些的对襟齐胸裙,但她现在万分庆幸自已的正确选择,因为弘昌帝这御书房实在是太冷了。
  弘昌帝的眉头皱起来,“这大夏天的,你就穿成这样来避暑?”
  裴嫊觉得有些委屈,我是哭着喊着求着自愿来这儿避暑的吗?再说了,你一个一国之君管天下兴亡,管百姓吃饱穿暖,管底下的臣工是不是忠于职守,怎么连自已的小妾穿什么衣服都要管?
  便回道:“回禀圣上,妾素来畏冬不畏夏,上次周太医也说妾体质寒凉,对妾这等体质阴寒之人,越是夏日越是要防着着凉,因此才这么穿的。”
  “美人这是在怪朕不该带你来这避暑行宫吗?”
  那语气中的不悦令裴嫊再次口是心非的说出违心之言:“贱妾不敢,得蒙天恩,贱妾才能随圣上来行宫避暑,这是无上的荣耀,贱妾感激还来不及,岂敢心生怨念。”
  弘昌帝哼了一声,“话倒是说的漂亮,罢了,起来吧,可会弹琴?”
  这回裴嫊不敢隐瞒,点了点头,“略会几首曲子。”
  弘昌帝一扬下巴,“那边琴案上放了张古琴,去给朕弹来听听?”
  裴嫊侧头一看,只见书案的右侧前边放了张镂空雕卷云纹的黄花梨木弯腿琴案,上面放着的那张瑶琴,真真称得上弘昌帝口中的古字。
  那张琴造型十分雅致,颇有风格,不同于时下瑶琴常见的式样,琴尾却有一段焦痕。看的裴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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