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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情丝岁岁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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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姓诸葛,郡主,我姓蓝,叫蓝明珍,是去年才选秀进宫的,可是大人刚刚给我起了名字,叫蓝兰。”
  凤歌心下一动,说:“明珍姑娘,姓蓝的可不多见,你是哪里人呢?”
  “凤阳定远。”明珍的声音低了下去。
  凤歌想了想,说:“我听说蓝玉大将军也是定远人,你们是同宗族的吧?”
  明珍垂着头,咬了咬唇,手指摆弄着腰带,低低答道:“我是乡下人,从没见过什么将军。”
  凤歌倒吸一口凉气,像马思敏这样的情种她以前只在书上读到过,可如今真正见识到了,她又不禁替他担心,他公然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把一个长得像兰儿的宫女带回家,只怕不但是饮鸠止渴,而且会后患无穷。
  很快她又自嘲起来,她自己还烦恼一大堆,却在这里替别人瞎操心。
  当晚凤歌便搬出了原来的屋子,吩咐素锦和几名下人在抱月轩里另打扫出一间厢房来。
  素锦铺着床,一边忿忿不平地说:“郡主,你才刚进门几时,郡马爷就在外面领了别的女人回来,你倒好,不但不吵不闹,反而给他们腾出地儿出来,郡主,你以前可不这样。”
  凤歌翻着书,淡淡笑,反而安慰她,说:“这位姑娘可是郡马的心上人,成全他们岂不是一件无上的功德?”
  “你是成全他们了,那谁又来成全你呢?”
  素锦的一句话使凤歌顿时陷入失落中去,马思敏可以和心心想念的人厮守在一起,可她想念的人却远在天涯,他写给她的信已在靖南侯手下化成碎屑,他到底在信上都对她说了些什么呢?
  她走出屋子,在廊沿上恰见原来住的那间屋的窗子上灯光明亮,一双人影投射在窗上,转瞬灯火熄灭。
  多美好的感觉,只是这个夏季怎么这么冷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想着,她突然觉得嘴里没味,便随口叫道:“素锦,给我一杯咖啡。”
  素锦从屋子里伸出头来说:“郡主,什么叫‘咖啡’?”
  凤歌低头想了想,突然说道:“没事了,你听错了。”
  她模模糊糊记得咖啡是一种有着苦苦味道的液体,她的脑子里为什么会冒出奇怪的东西,难道是她不正常么?看来她真的该去看看郎中了。

  ☆、第二十九章  道是无情还有情(改)

  站了会子,凤歌准备进屋,但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那次晕厥使她记起了很多事,她记得她不叫凤歌,她原本叫秦诗诗,是上海一个设计师,那天她本来在去山西参加业界小型聚会的路上,那次火车在山西境内一个不知名的小站台等着错车,途中她下了车,因被一种雕刻在石头上的古老花纹所吸引而走入了一个小树林,在小树林里她碰见了三哥平阳王朱济熿……
  多么希望每天睁开眼,她看见的不是这硬板床和穿着长袖大袍的明朝人,多么希望每天她可以开着自己的爱车去公司上下班、打开电脑绘服装设计图,周末她再与朋友一起去酒巴喝酒、无所顾忌地醉倒……
  明珍入府第三天便被马思敏收了房。
  记得纳妾那天,素锦急得双脚直跳,眼泪直流,哭着说:“郡主,你怎么就依着郡马爷的性子来呢?本来太太和老爷就看咱们不顺眼,如今郡马爷也不理你,那你以后在这府里可怎么过呢?”
  凤歌心下明白,当她从明珍手中接过那盏茶时,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她只能对素锦的担忧充耳不闻,对侯府的变化她视而不见,马思敏纳不纳妾与她无关,因为她已经无力去改变人的感情,就算她日日送了糕点给马思敏,也远不及一个长得和兰儿相像的人能给马思敏带来的快乐和亲切,因此她倒乐得个逍遥,她可以安安静静地去想三哥,她可以写信给三哥说一些日常生活上的琐事。
  靖南侯夫人显然对明珍留在马思敏身边很满意,她破例给了明珍一对她的陪嫁血玉镯子。
  没人来打扰,日子也算过得清静,秋生和下面的丫头小厮还是不时会聚到院子里听她讲故事,碰上有风的夜晚,她有时会赤着脚在院子里随着风跳舞。不久她便收到三哥的来信,三哥在信上说,若艺和他一切安好,去庙里许了愿,四哥朱济炫和他一起比试武功和射箭,三哥的武功比四哥强,但射箭就让四哥抢了先;还说四哥新纳了一房小妾。最后末了一句才提到谢王太妃和晋王府那边,只以“安好勿念”四字匆匆带过。
  凤歌心中明白,三哥写最后那一句时是多么不情愿,但只要他和若艺过得好,她就应该高兴了,但是她的心真的乐于见到三哥和若艺……在一起么?
  请无数个郎中到府里替凤歌诊过脉,每个人都说是气血亏损才会多梦兼神思恍惚,开了几副补气血的药来吃,效果不大;马思敏着人把侯府里的百年人参和着乌鸡炖了汤给她送去,也许因了那汤,她的身子倒渐渐好了一些,尽管如此,她脑子里的那些古怪念头却从来没有断过。
  马思敏父子仍旧接连好几天都全身湿透地回到侯府,凤歌便知道自己的谏言并没有被明成祖采纳。
  那日凤歌正在吃药,马思聪端了一只瓷盅过来,他把瓷盅打开,放到她眼底,她看见那瓷盅里装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枣脯,便说:“大哥,你从哪里找来的枣脯?”
  马思聪放下那盅枣,说:“我听底下的人说起,郎中给你开的药苦极,所以便特意从飞烟那里要了这盅枣给你送来,你吃完药,便吃一颗枣,嘴里就不会那么苦了。”
  凤歌赶紧道谢。
  马思聪默默坐了半晌,看着她,说:“老二和爹那些朝堂上的事,你也不要太自责,要淋雨也是他们的事。”
  凤歌怔怔地看着他,然后才浅浅笑了,说:“我哪能管得了那么多?”
  马思聪看着她,目光流转,柔和明亮,笑说:“你能这样想,那最好不过,到底还是自个儿的身子要紧。”稍顿,他接着说,“还有就是兰儿进门的事你也不要太过介怀,老二只是目前糊涂,过阵子就会好了。”
  凤歌嗯了一声,看着马思聪却是感慨不已,马家公认的这个废人说出的话却是那么体贴,而她在不知不觉间把他当作最好的朋友了,原本以为温和的马思敏才应是她无所顾忌地交谈的第一人,哪知命运却给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马思敏常常留在明珍房里过夜,而明珍天生嘴甜,办事玲珑八面,不多时便博得府里上下的欢喜,而把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给晾在了一旁。
  她便开始作画练字,白天练,晚上掌上灯也练。
  花园的东北角种植的那几株“葛巾紫”品种的牡丹悄然绽放。
  凤歌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阳光从那一株槐树的树叶间留下的点点投影,然后发出一声低叹,她说:“素锦,我们过去见郡马。”
  素锦手中拿着一些花花绿绿的丝线正在结穗子,她闻言抬起头,说:“郡主,这就对了,你也该去看看郡马爷,可不能让那边那位刚进门就独占郡马爷的心。”
  凤歌哑然失笑,素锦把主子之间争宠当做了顶要紧的事。
  当下两人便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去,却见马思敏走进来,马思敏神态气质清冷如昔,他看着二人,惊诧地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素锦上前见了礼,并抢在凤歌前面答道:“郡马爷,我们正说去看你呢,你就过来了。”
  马思敏朝凤歌看过去,似笑非笑,也不言语。
  凤歌微微一笑。
  素锦说完便出去了。
  马思敏盘腿坐在床榻之上,打量了一番屋子里,说道:“这都入夏多久了,怎么还铺着褥子?”
  凤歌便在他下首的椅子里坐定,说道:“我打小便怕冷,受不得一点风寒。”
  马思敏突然扣住她的右手手腕,二指搭在她的脉博上。
  凤歌本想抽回手,却迟迟没动,她静静地看着他,笑道:“你什么时候拜师学得这岐黄之术?”
  马思敏的眉头微拧,他放了她的手,才说:“我入仕之前曾经跟着一位前朝的太医学过一些皮毛,你这是虚寒之症,回头我开几副方子给你调理一下。”
  凤歌说:“感情原来你都是存心让我被那些庸医瞎折腾,如今怎么又生出这样的好心来了?”
  “我心里烦得慌,想到你这里坐坐,听你讲故事。”他闷闷地说道。
  凤歌莞尔,笑说:“那你想听什么?”
  “你讲什么我听什么。”马思敏斜躺在床上,一只手托着脸支起上半身,懒懒地说。
  凤歌果真从他眉宇间看出几丝烦闷来,拨着琴弦,想了想便说道:“那我讲一个聊斋故事吧。”
  那天凤歌讲完聊斋之后,便抚动琴弦,那是马思敏从没听过的一支曲子,似怨似诉。他的表情逐渐放松,眼神朦胧。
  他听她弹完,愣了半天,才淡淡地问:“你弹的曲子是什么?”
  “倾国倾城。”
  他又一愣,说道:“如若能配上词便更好了。”
  接着他又说:“你再弹一次给我听。”
  琴声复又响起,只是这次却多了一个少年的歌声:“雨过白鹭州,留恋铜雀楼∕斜阳染幽草,几度飞红,摇曳了江上远帆∕回望灯如花,未语人先羞,心事轻梳弄……”
  马思敏的嘴角泛起了笑,他快速走到门口,只见秋生正伸长脖子如痴如醉地唱着歌,秋生的脸上神采飞扬,双眼明亮若星子。
  秋生唱毕,便听见有人拍掌,并说道:“你跟了我这么久,我才第一次发现你唱歌如此好听。”
  听见声音,秋生笑眯眯地答道:“那是,小爷还能唱很多呢。”
  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朝说话之人看去,顿时他的脸色微白,随即嬉皮笑脸地说:“爷,原来是你呐?!”
  马思敏却回头对凤歌说:“这种事只有你能做得出来,好好的孩子都被你教成这样。”
  凤歌冷哼一声,说:“如若你嫌我教坏了秋生,那你还让我讲故事?你就不怕我教坏了你?”
  马思敏尴尬地清了清喉,无奈地说:“你可真是说不得了。”接着他回到床上重新躺下并闭上眼。
  凤歌喊道:“思敏,你可别睡,和你说了会子话,我连正事都忘了。”
  马思敏闭着眼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想搬去西边那里的吟翠馆。”
  马思敏顿觉意兴阑珊,睁开眼,他淡淡地说:“你在这里住得好好的,怎么想起搬到别处去住?”
  “前些日子我瞧过了,吟翠馆正好在挨着竹林,倒是一个安静的去处。”
  马思敏从床上直起身子,表情漠漠然,说:“吟翠馆可不是什么好去处,那地儿潮湿得很,久已不住人,你想搬去那里是不是想存心避开我?”
  凤歌心中恰好是那样想的,被他戳破心思,她便不再隐瞒,说:“请你成全。”
  “你这身子本来就不好,经得起几番折腾?你好好的听我一句劝,别再作践自个儿。”
  然后他下床,说道:“我回去了。”
  他的脸色比来时更加冰冷。他迈着大步走出屋子,竟也不再回头看凤歌一眼。
  凤歌默默思索,她想不通马思敏那番话的意思,他明明在责备自己,却字字都含着关心。他的骤冷骤热,使她摸不着头脑。
  当天下午,马思敏便着人把药送来给凤歌,同时还把宫里赏赐的血燕窝也送了一些过来。

  ☆、第三十章  终究不是她

  夜,此时本该在厨房做糕点的凤歌却坐在木澡桶内沐浴,洗澡水热气氤氲,散发着淡淡的玫瑰花香,温热的水面上漂浮着厚厚一层如胭脂般的玫瑰花瓣,凤歌舒舒服服地把身子沉泡其中,她的头枕在桶沿上闭着眼睛,她并没有睡着。
  下午穆宝弦来到府中,闲聊之中凤歌从他嘴里知道了一件有关吟翠馆的往事。
  正如马思敏所言,那吟翠馆本身庭院不大,又因建在低洼地,终年阴暗潮湿,根本就住不得人,但吟翠馆以前却曾经住进去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马思敏的生身母亲、穆宝弦的亲姑姑穆鸿音,穆鸿音一向和靖南侯马少华恩爱,却在马思敏兄弟七岁时,靖南侯从外面带回了一名杭州女子并收在房中,那名女子正是如今的靖南侯夫人,穆鸿音本是心气高傲之人,一怒之下她便拖着病弱的身子独自搬去吟翠馆,从此都不再见靖南侯的面,不出半年便抑郁而终。
  这个故事不管是真是假,却给了凤歌一丝希望,她要在自己的房中等马思敏,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冒险的打赌能否成功心怀忐忑,但她也只有等待。她不能忽视明珍带来的威胁。
  下午未时过后,靖南侯夫人那边的小丫头捧着一匹颜色偏素的绸缎和一只木盒过来,说是皇后娘娘赏赐给靖南侯夫人的纱花以及布料,夫人嫌颜色太鲜艳,便送给她做衣服,凤歌不是很喜欢那匹绸缎的颜色,她边打开盒子边问:“聪大奶奶和兰姨娘都有么?”
  明珍就是兰姨娘。盒子里只是一支牡丹白玉笄和一支蝴蝶玛瑙簪,样式倒也普通。
  那丫头脆生生地答道:“回郡主,聪大奶奶和姨奶奶早挑过了。”
  一句话便把凤歌的怒火勾了出来,她暗忖明摆着靖南侯夫人就是故意偏向苔痕和明珍给她难堪,她没在小丫头面前发作,吩咐素锦收下东西,便说道:“替我去谢谢太太。”
  素锦拿起汗巾子替她搓着背,忽听外面有丫头禀报:“姨奶奶来了。”
  话音刚落,素锦不悦地嘟起小嘴,说:“她来做什么?是来示威的么?”
  “你说什么呢,还不快去端一碗银耳八宝羹来。”凤歌笑嗔道。说着,她便从木桶里起身,匆匆擦干身子,穿上外衣便往外间走。
  素锦气嘟嘟地走出去,在门口正好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随即一个怒冲冲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不长眼,经你这么一撞,我们奶奶如若有个闪失,你担当得起么?”
  素锦抬头便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明珍,明珍的发鬓上斜插着一支石榴石盘丝金步摇,每动一下便显得体态轻盈高贵,媚眼如丝,正所谓妙不可言,明珍的秀眉皱了皱,她身后的丫头桑雪却气鼓鼓地瞪着她。
  “你说谁不长眼呢?”素锦不甘示弱,反瞪回去。
  凤歌走过来,喊道:“素锦,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快给姨奶奶陪不是。”
  她又拉着明珍的手,仔细打量,关切地问:“兰儿,你哪里伤着了?”
  明珍本来脸色有些难看,闻言,僵了一下,便挤出一丝笑,说:“姐姐说哪里话,素锦丫头没用力,我哪能就那般弱不禁风呢?”接着她淡淡地吩咐,“桑雪,你到外面去,我要和郡主说会体己话。”
  桑雪立即走出屋子。
  转过身来,明珍便对凤歌说:“姐姐,你怎么不戴皇后娘娘赏赐的钗钿呢?”
  凤歌把那盒子打开,坐在发妆台前,看着铜镜,说:“妹妹,你说得也是,你看我这两枝钗插在哪里好呢?”
  “依妹妹看来,姐姐天生是个标致的人儿,无论插什么都好看,不过我看姐姐这钗怎么也比不上我这金步摇,这可是二娘替我挑的呢。”明珍说着伸手抚着那支金步摇,还故意将头摇了摇。
  凤歌自知明珍之所以敢明目张胆欺到她头上,一方面是为了讨好靖南侯夫人,另一方面便是在她面前显摆她在马思敏及整个马家有多受宠。
  “妹妹天生玲珑心,我再怎么妆扮都不及妹妹好看。这么晚了,妹妹过来可是有事?”凤歌脸上泛起一个浅笑。
  “姐姐,二爷肚子饿了,叫我过来看看姐姐的糕点可做好了?”
  凤歌说:“早做好了,在厨房呢,我这就去取来。”
  明珍便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劳烦姐姐呢?姐姐好生歇息,妹妹自个儿去取就行了。”
  ———————————————————————————————————
  屋内,马思敏穿着一袭道袍,挽着一个道髻,活脱脱一个俊俏的青年道士,他用手指掸了掸道袍上的尘土,嘴里咕哝道:“这身袍子有几年没穿了。”耳旁仿佛传来了兰儿那娇俏的呼唤:“小道士”。
  明珍端着一碟糕从外面进来,看见他一身道士妆扮,便诧异地说:“二爷,你怎么穿这种晦气的衣服?难不成你要出家?”
  马思敏热情地盯着她,说:“兰儿,你不记得你以前叫我什么了么?”
  明珍说:“我不一直唤你二爷么?爷,你饿了吧?”
  马思敏不甘心地问:“那你可还记得皇泽寺?”
  明珍说:“我记得二爷曾对我讲过,皇泽寺是利州那里的一座寺院,二爷别想太多,赶紧吃糕。”

  ☆、  第三十一章  往事不如烟

  马思敏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从明珍第一天进府,他就一直以为是兰儿回来了,而且兰儿遗忘了过去,于是他抽空便给她讲过去,皇泽寺是他和兰儿定情的地方,又像过去那样作诗让她相和,谁知明珍盯着他的诗看了许久,才从嘴里说出一句:“二爷的字写得真好,跟那些道长们画的避邪的符很像呢。”当时他还以为明珍是在故意说笑话给他听,如今他方才大梦初醒觉,立即明白明珍始终不是兰儿,明珍只有着一副和兰儿相似的皮囊,他的兰儿再也回不来了,想着他心里一阵冰凉和酸楚。
  他从碟子里拿起一块糕,吃了一口他便吐了出来,眉头紧皱,明珍紧张地说:“二爷,这糕……”
  “这是不是板栗糕?”马思敏目光闪烁,眼里满是质疑,问道。
  “不是板栗糕,素锦说这是莲心糕,听说是用了去年的莲子粉和着面做成。”明珍眨了眨眼。
  马思敏又咬了一口,品了一下,仍旧皱着眉吐出,转瞬他站了起来,说:“我明白了。”便走出去,走到门口,他回转身对明珍说,“今儿个晚上我就不过来了。”
  “二爷,你去哪里?”
  马思敏答道:“我出去走走。你自个儿歇着吧。”
  明珍倚门喊道:“二爷,你不吃莲心糕了么?”
  而马思敏却已消失在夜色中,她回到桌边拿起一块莲心糕,一口咬下去,嘴里便奇苦无比,那种苦涩使她不由连连打了几个寒颤。她终于明白马思敏为什么刚才是那种眼神和那种表情对着她。
  她满面怒意。
  嘴里的苦涩远不及马思敏的心中的悲凉,他茫无目的地在夜色中走着,脑子里却想起了三年前那个夕阳西沉的黄昏……
  三年前。
  利州。
  初夏。
  诸葛兰站在皇泽寺的佛堂外,迎着阳光,眯起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大香炉旁的那名少年道士。
  少年道士那俊美的面容在夕阳下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他的一颦一笑带着淡淡的哀愁。她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天了,她越看越对他产生浓浓的兴趣。
  看着他从容不迫地替最后一名香客卜完卦,她才走上前去,坐在他对面的小凳子上,把自己的左手伸到他鼻子低下。
  “道长,我要算命。”
  少年道士看看她,接着甩给她一记白眼,他淡淡地说:“请伸出你的右手。”
  “我是男人,男左女右。”她指着自己身上显得过大的男人袍子对他强调。
  少年道士仍旧淡淡地说:“那你穿错衣服了。”
  诸葛兰扯了扯身上的袍子,那件袍子是她从父亲的衣箱里偷偷拿出来的,为了装扮得像男人,她特意用泥把自己的脸涂黑,可没想到那少年道士却轻易识破了她。
  她想了想,便把右手伸出来。
  少年道士看也不看她,只顾着收摊。
  “道长,臭道士。”
  少年道士边收摊边回答她:“我是道士,可我并不臭,还有我从不替人算两次命。”
  “为什么?是不是你担心自己算得不准?”
  少年道士提起包袱,说:“天机不可泄露。”
  少年道士说着,便转身从她身边走过去。
  “小道士,你等等我。”
  诸葛兰喊着,迈开双腿追上去。
  夕阳逐渐西沉,天空渐渐暗下来,少年道士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看着诸葛兰,说:“姑娘,你跟着我做什么?”
  诸葛兰笑眯眯地说:“我想看看你在哪座道观出家。”
  “怎么,你想做道姑?那不如你拜我为师!”少年道士邪气地说道。
  诸葛兰没料到他会那么回答,她使劲摇头。
  “那就别跟着我。”
  少年道士显得极不耐烦,他急匆匆向前跨出几步。
  “好吧,小道士,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我就不跟着你了。”
  少年道士停下脚步,背对着她,语气生硬。
  “说吧。”
  “我听说身为出家人的和尚不可以娶妻生子,为什么你们道士就可以呢?”
  少年道士淡淡地说:“那是他们的佛祖订下的规矩,而我们的道家祖宗是成过亲的,自然就不用守那些清规戒律。”
  诸葛兰好奇地扯住少年道士的袍袖,说:“那么你成亲了么?”
  少年道士的脸涨得通红,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凶狠,他没好声气地大声说道:“还没有。”
  然后像有人在后面追赶他一样匆匆向前跑去。
  诸葛兰捂着嘴咯咯地笑个不停。

  ☆、第三十二章  胭脂恨

  不知不觉马思敏走到了凤歌的屋子,门口连个守门的丫头都没有,他迟疑了一下,想起那莲心糕,便大步走进去,只见凤歌身着一袭白色小衣,满头乌发松松地在左耳侧挽了一个髻,髻上斜插着一支牡丹白玉笄,此时她坐在桌前悠闲地喝着茶,桌上放了一碟莲心糕,她用二食夹起一块莲心糕正优雅地小口吃着,那张粉腮上是笑意盈盈。他刚踏进门,凤歌见到他,将咬了一半的糕从嘴边移开,她急忙起身,说道:“哟,道长,您老是不是过来给我相面来了?”
  说话时,她的眼睫上下扇动犹如两只翩飞的蝴蝶,无端生出几分媚惑。
  马思敏听见那话,心头的郁结之气不知怎么便消了,他从她手中抢过那半块糕便往嘴里塞,一股清新的香甜溢满嘴,再细品,便发觉那甜中带着一丝苦味,他满足地呼出一口气。
  他握着她的一只手,眼内似笑非笑,说:“不是你让我过来的么?”
  “道长,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你是记错了吧,我可没着人去带话。”
  “你给我送那莲心糕去不就是希望我心里时时刻刻都不要忘记你?”马思敏的眸光转动,熠熠生辉,又如丝般温柔,他的话锋一转,浅浅笑道,“你赢了,丫头,从今往后,我定会好好待你。”
  说着,他便在桌边坐下,自己沏了一杯茶,品了一口,便把手伸向碟中拿起一块糕来。
  凤歌把右手伸到他手边,说:“你别光惦记着吃,还是给我算算,我可指望着转运呢。”
  马思敏抓起那只手左看右看,然后说:“你这命好着呢,至于怎么个好法,等会咱们在床上躺下再说给你听。”
  “今儿个我不能留你。”凤歌止了笑,一本正经地说。
  “你还在为前日的事生气?”
  凤歌看着他,马思敏拿着糕的手停在半空,凝视她,眸光温和,他低声说:“我承认前日我是性急了一些,可你也不用为此记恨我一辈子。”
  凤歌瞧他认真的样子,却咯咯地笑了,笑容纯真甜美。马思敏的心情无比舒畅,他再一次发现凤歌身上有兰儿的影子。
  凤歌说:“我和你说会子话,你就回兰儿那里去吧。”
  马思敏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的低笑声,拉着她躺在床上,说:“你这人倒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睡在你房中有何不可。”
  “你留在我房中,那兰儿可怎么办?你把她娶回来就让她守空房不成?”凤歌笑道。
  “郡主,一直以来你心里在想着谁呢?”
  马思敏不经意的一句话使凤歌神色一滞,心头一紧,说:“你还真是不识好,我这几日身上不方便,怕扫了你的兴,过两日你再来,我会好好侍候你。”
  马思敏虽觉很扫兴,却也只得答应,说:“那我再给你开几个方子,你赶紧吃。”
  那夜谈了一些诗文及笑话,马思敏心中对凤歌的兴致越发浓了,素锦端来樱桃,两人互相喂着吃,更鼓敲了三下,马思敏才在凤歌的催促之下恋恋不舍地离去。
  守在外屋的素锦见马思敏走了,便跑进屋来,又气又急道:“郡主,好容易郡马爷才到你屋里来,你怎么不留住他?”
  凤歌默默无语,她心里也奇怪,自己想出法子把马思敏引到房中,但在马思敏真正想留下时,她却又无法接受三哥以外的男人,以至方才她对马思敏生出一种强烈的抗拒。
  ——————————————————————————————
  夜深了,明珍看着躺在身边的马思敏,眼底满是惆怅,她在马思敏走后,便打发桑雪去寻找,没想到桑雪过来禀报说马思敏去了凤歌的屋子,而且两人有说有笑。
  想到凤歌,明珍不禁咬牙切齿,凤歌的容颜不及她,在这屋子里也不受宠,难道就因为她是郡主,自己就要事事处于下风?
  她想起了以前的事,她虽然姓蓝却并不叫明珍,她叫君宁,蓝君宁。她的祖父蓝玉曾经是明成祖最得力的大将,听父亲讲,在她出生之前,她的家在定远县算得上殷实,可后来她们一家被明太祖灭族,她的父亲由于当时在深山里跟友人打猎才逃过一劫,从出生开始,她就在贫困中度过。
  她不能忘记三年前在一个寒意冻人的深夜,她的父亲病死在一间破庙里,父亲临死前告诉她有关蓝家的辉煌及仇恨,那年她刚好十六岁,为了安葬父亲,她以五两银子把自己卖给一家富户,两年前的春季定远县里张贴出皇宫选秀的告示,县里许多人家的适龄女子都被登记在选秀的花名册上,民间拉郎配的现象蔚然成风,那家富户不想自己的孩子入宫,便让她冒名顶替选秀。
  她的姿色不算差,可在紫禁城那种地方,她无论姿色怎么好,只要有徐皇后和大大小小的妃嫔在,那种飞上高枝的事永远就轮不到她;她在宫里待了两年,却连明成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见到的永远是那些阴阳怪气的太监。
  如果不是因为一个月前,宫中的一名姓吕的宫女无意中听见她的祷告,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并要告到徐皇后那里,她也不会恐惧到想要离开那座深宫大院。
  她本以为得到年少俊俏的马思敏的宠爱,她就可以幸福圆满一生,但她忽略了凤歌的存在,她不愿再过回那种饥寒交迫的卑贱日子,她也不想再供人呼来唤去,想想那恶梦般的日子是多么可怕,以至她常常会在半夜被恶梦惊醒。总之,她不能失去马思敏,她不能让凤歌在靖南侯府立足

  ☆、第三十三章  徐皇后悲伤母子情(上)

  尽管住在靖南侯府,凤歌却知道代表着大明最高皇权的紫禁城却并不像它外表所显示出来的那么平静,宫里的每一个角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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