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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情丝岁岁守-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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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子息不宁(一)
马思敏的手掌覆上凤歌的小腹,凤歌那已经隆起的小腹便显露无遗,他的眼里满是震惊,视线一直在凤歌的脸上和小腹处来回移动,转瞬一股天大的喜悦凭空嵌入他的心底,他激动得眼里泛起泪光,他喃喃道:“这是你和我的孩子,我一定会让他受到和桃郎一般的对待,我会亲自教他读书识字。”
桃郎是明珍给马思敏生的儿子的乳名。桃郎出生时正好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故得此名。
收回手后,马思敏的目光更加温柔,他说:“是该出去了,呆在宫里迟早会出事。这几日你小心侍候皇上,千万别招他生气,我会尽快想出法子来。”
凤歌默默地点头。
明成祖并没有对凤歌提及朱篱一事,但却因为当日凤歌放茶杯时,不小心把茶水溅到了他的手背上,他当即大发雷霆,处以凤歌“提铃”之刑。
凤歌从乾清宫迈着正步慢慢朝日精门和月华门走去,一边走一边和着飞檐上的铜铃声高呼“天下太平”,从头日下午未时三刻直到次日凌晨卯时,凤歌一直不停地喊着并反复穿行于乾清门、日精门和月华门三地,深夜的紫禁城显得犹为可怖,凤歌仿佛看见了一个个夭折的冤魂在宫中游荡,也幸好来宝不当值,一直陪着她走了一夜。受罚完毕之后,她的嗓子哑了,腰腹胀痛,双腿酸软。
回到住处,素锦赶紧扶着凤歌进屋坐下,凤歌闻到屋内有一股药味,便问:“怎么一股子药味?你受寒了?”
素锦答道:“我好好的呢。”她端来一盅药放到凤歌手旁,才继续说,“这是昨夜姑爷托秋生送来的药,说是给你保胎用的。”
凤歌赶紧捏着鼻子一气喝下,然后她便在床上躺下,躺下不到片刻,她突然想起自己还得去乾清宫值班,便急急穿上鞋,向乾清宫赶去。
到了乾清宫外,王安正好从里面出来,他看见凤歌,脸上表情一滞,随即说道:“郡主,我正找你呢。”
“公公,我这就进去。”
“郡主,你不用进去了,皇上有旨,打今儿起,革了你郡主的身份,打发你去杂役房做事。”王安说,又叹气,“这话儿是怎么说的,废王朱济熺被罚去守陵也不消停消停,姑娘,你自个儿好好的过去,在这宫里,到哪里不是侍候主子?”
杂役房是宫里最低等的地方,受到处罚的宫女或不讨宫里主子们喜欢的宫女都被打发去了那里。
对这突然的变故,凤歌倒显得很平静,冥冥中,她好像还乞求着这样的处罚。她恭恭敬敬地对王安行了一个礼,说道:“往后皇上身边,还有劳公公多费心了。”
杂役房的宫人们做的事是宫中最多的,除了浣衣局外,杂役房的宫人们的处境在宫中便算是最悲惨的,凤歌每天面对着做不完的琐事,常常忙得腰酸背痛,但到了那里不久,她便发现杂役房的宫人们虽然彼此之间没有话语,却在举手投足间无不显着相互间的体贴和关怀。
她到那里仅仅半个月,便有一名太监偷偷跑来,低声说:“姑娘,今晚子时我会来带你离开,到时马大人会在北安门那里接应你。”
凤歌点了点头,那个白天她一直沉浸在喜悦当中,然而当一名从乾清宫过来的太监带来明成祖的问候时,她的心便沉了下去,她明白无论她在哪里,明成祖的一双眼睛一直都盯着自己,盯着自己身后的人,如果自己有所动作,自己不但要掉了脑袋,连同整个晋王府及马家上下都会赔上性命。
于是那天晚上,她便蜷缩在被窝里,一遍又一遍地在纸上写着:“身如浮萍谁似侬,随波逐流无定处?”
那一次,马思敏顶着夜风足足在北安门守望了一夜。
此后马思敏那边沉寂了几日,然后间或几天,便有送柴去御膳房的宫人带回来一个个平安符。
太原府。
朱济熿听完探子的密报,久久没有说话,他的脸色苍白,眼神揉进悲哀、愤怒与不甘。
那名探子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眼里也是怒火:“王爷,朱将军不能枉死,郡主再也不能留在宫里受苦,请您下令,属下即刻去取了宫里那帮人的人头。”
朱济熿摇头,他淡淡地说:“目前我们的实力还不足以与朝廷相抗衡,朱篱的确不能白白送命。”顿了顿,他说,“目前你只要杀了一个人就可以使宫里那帮人忙上一阵子了。”
“王爷要杀谁?”
“马思敏。”朱济熿从齿缝里往外迸着字。
一个月后,那名探子功败垂成当场自刎的消息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幅画像,那是凤歌在宫中的劳作图,画上的凤歌蓬头垢面、身穿粗布衣裙,形容消瘦,神情落寞忧郁;朱济熿沉默了,心战栗不止,眼里泛起痛苦,接着他一手捂面,双肩抖动。
☆、第五十五章 子息不宁?(二)
夏季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秋季。满园的菊花争相斗妍。
马思敏坐在凉亭上独自下棋,他的手里夹着一枚黑子轻轻落到棋盘上,他今日起床后,感到心神不宁,甚至还有些紧张,于是他下了朝回到靖南侯府便约马思聪陪他下棋,但马思聪却被靖南侯派出去收账了。
凤歌的产期就在这几日,但连着两日宫里还没有传出凤歌的任何消息。
前两局下到最后都成了死局,第三局开始,棋盘上还没落几子,秋生便跑来,马思敏握棋的手竟然微微发抖,他问道:“有消息了么?”
秋生上前一步,走近马思敏,才低低地说:“爷,宫里来消息了,郡主这两日身上直见红,今儿早起来,直嚷肚子疼,怕是要生了。”
马思敏立即扔下棋子,说道:“我这就进宫去,回头若老爷问起,你就说我去打探你弦爷的消息了。”
秋生应了一声,说:“爷,顺便瞧瞧素锦可安好。”
也不知马思敏是不是听见了,他的步履匆匆忙忙,秋生没听见回应,心中有些许失落,但转念他又安慰自己,他的爷从来都不会忘记身边人的任何一件事。
马思敏拿起一只小小的药箱,叫了一个产婆混进宫,两人赶到杂役房的宫人们的住处,住处外面空无一人,马思敏迫不及待地掀开门帘进去,只见素锦守在床边抹泪,凤歌躺在床上满头大汗,表情十分痛苦,嘴里紧紧咬着一团布,面色惨白如纸,两眼大大的,下巴尖尖,双手紧紧抓着床沿,被子下的腹部隆得如同一座山丘,她看见他时,眼里流出泪来。马思敏想起她从前那般水灵的模样,不由内心酸楚,握着她的手,柔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产婆把马思敏赶到屋外,又吩咐素锦准备热水和剪刀。
马思敏站在屋外显得手足无措,既紧张又焦急,更多的是期待,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他盼了足足八年。天色由光亮转为漆黑,去杂役房做事的宫人们也回来了,但宫人们都站在自己的屋子外面以一种友善的目光注视着凤歌的屋子。马思敏对那些宫女深怀感激,这些人是宫中难得的善良,如若不是她们存心隐瞒,凤歌早已没有命在。他对那些宫女深深鞠了一躬,宫女们便纷纷还礼。
不知过了多久,产婆从里面伸出头来,说道:“姑娘已经没有力气了,腹中的孩子怕是生不下来,您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大小都要保。”
产婆又进去了一阵,然后出来又说:
“大人,这回我可是尽力了,这么半天,这小孩的头发才露出来,耽搁得久了,只怕大小都保不住。大人,保大保小您可得做出一个决断来。”
马思敏立即转身掀开门帘往屋里走去,产婆跟在后面,低声嚷道:“大人,妇人生孩子脏得很,您不怕冲撞了血光,一生都得晦气?”
屋内的床上凤歌下身的被子被掀开,赤着下身,高高的腹部上布满青筋,借着烛光,马思敏果然看见在凤歌的阴道处,露出一撮黑色的毛发,凤歌在使力,但小孩却没有从产道出来,他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帖膏药,在烛焰上烤热后便敷在了凤歌的肚脐处。
然后他对产婆说:“一切就拜托嬷嬷了。”
再次到了屋外,马思敏内心更加忐忑不安,他竟然对自己调制的那帖催生的膏药的药效不再自信,产婆一直没有出来,他感到有些恐惧,等待对他而言变成了一种最难以忍受的折磨。
不多时,产婆又出来,说:“大人,孩子还是下不来,您看……”
那则消息无异是晴天霹雳当头劈下,震乱了马思敏的心智,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牙关紧咬,他缓缓地转过身去,沉默了一下,便无力地挥了挥手,说:“那就保大人。你快进去吧。”
接下来,两行泪从他眼中淌下。凤歌体寒,怀上孩子本就不容易,在杂役房听差以后身子更加虚弱,如今生这头一胎便血气亏损,如果这个孩子夭折,只怕她今后很难再有小孩,但他更害怕凤歌会因此和他阴阳相隔。又想着如果凤歌得知孩子夭折,她又会多么悲痛欲绝。心中不由一阵悲凉。
又过了一阵,产婆抱着用一团衣服裹着的婴孩从里面出来,嘴里说着:“大人,你说怪不怪,这孩子经过那么一番折腾,竟然还是从娘胎里出来了,真是命大呢,”
马思敏的双眼猛地大睁,并攸地转身,错愕地看着产婆怀里那个襁褓,接着他从产婆手里接过婴孩,透过屋子里昏黄的烛光,他发现怀中的婴孩很瘦小,皮肤皱皱的,一点都不好看,而且孩子的哭声也微弱得如同一只小猫咪,但他却丝毫不介意,看着怀里失而复得的珍宝,他低头轻轻亲吻着那个不安的婴儿,喜极而泣。
产婆却被马思敏那一举动惊呆了,以她接生多年的经验,没有哪个男人会对一个能否活过满月的孩子表现出兴趣,即使是一个健康的婴儿,那些男人也不会表现得更喜欢一些,可眼前这个家世富足的俊美公子所表现出的父爱令她震惊且不解。怔了半晌,她才想起来,说:“唉,瞧我这记性,我忘了给大人道喜了,姑娘给您生的是一个哥儿。”
那些站在自己屋外的宫人们都相互对视而笑,然后她们像是约好了一般,纷纷进屋去关上了房门。
马思敏腾出一只手从腰际解下钱袋,从中倒出一小锭金子放在产婆的手掌心,然后笑着低声道:“这是打赏你的,嬷嬷回去以后可不要到处乱讲。”
产婆赶紧道谢,连声说:“我不会给大人添麻烦,明儿一早我就带着家里人离开京城。”
素锦随后从屋里出来,低声说道:“姑爷,姑娘产前交代下来,孩子落地以后便让您即刻带出宫去。”
马思敏明白凤歌担忧婴儿留在宫里危险万分,且难以活命,他看看婴儿,对素锦点点头,说道:“我这就走。往后你要好好照顾姑娘。”
素锦应了一声,马思敏又说:“秋生要我代他来瞧瞧你,我要走了,你有什么话要我捎给秋生么?”
素锦的脸发烫,她说话变得不流利,支吾了半天,突然转身回屋。马思敏解开外衣,小心地把婴儿贴在胸膛上,他想用自己的滚烫的体温来留住那个虚弱的孩子。
很快素锦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只香包,羞怯地说:“姑爷,你把这个给他吧。”
马思敏接过香包顺便看了看,只见香包上绣着一枝莲花。他把香包拿在手中小心地抱着婴孩,叫上产婆便往夜色深处掠去。
☆、第五十六章 惊宫之鸟。官斗
杂役房的宫人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谁也不提关于那个孩子的事,因此直到多年以后,宫里都没人知道曾经有一名戴罪的宫人在守卫森严的紫禁城里产过子。
可是那件事还是没有瞒过一个人,那就是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纪纲。但是明成祖听完并没有降罪马思敏,反而嗔怪纪纲:“凤歌好歹是皇室宗亲,她生个孩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转头又吩咐王安:“你打发人去让暗中瞧瞧,切不可惊动她。”
纪纲讨了个没趣,便沮丧地退出乾清宫,心里对明成祖的心思琢磨开了。
纪纲前脚才把密报报到明成祖那里,后脚就有人把那一消息传到靖南侯府马思敏耳里,马思敏自此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永乐十四年三月,天上下着小雨,路上行人匆匆。
马思敏与李勇在周处街的一家酒肆里饮酒,突然听见外面有斥骂声及男子的惨呼声,他叫来酒肆的小二一问,才知道纪纲为一女道士与阳武侯薛禄争风吃醋,而那薛禄被纪纲在大街上用铁瓜击打得无还手之力。
李勇推开了窗,他看了半晌,忽然回头惊骇地说道:“纪纲快把阳武侯的脑袋打破了。我们是不是下去瞧瞧?”
马思敏沽着酒,慢慢地说:“纪纲本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做下丧尽天良的事还少么?咱们还是小心点,别到时羊没吃成反惹一身臊。”
马思敏说这话不无依据。
那纪纲自恃天子宠信,平时就敢在天子眼皮底下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来,朝中受其祸害的大臣不在少数,其心狠手毒远比李至刚厉害不知多少倍,连同为明成祖宠臣的自己也得忌惮几分。偏偏朝中无人敢参他。
永乐五年马思敏自己在刑部受审时,纪纲暗中找人为他罗织了一些罪名,幸好明成祖对自己还算了解并没有相信他的奏报。
永乐十年,纪纲手下的千户许应先趁去江浙办事路过在杭州为非作歹,他不但包庇许庆先,更在明成祖面前捏造各种罪名诬陷杭州按察使周新,其中一项就是周新窝藏了建文皇帝,使明成祖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清廉刚正的周新肢解于闹市。
本年元月下旬的一日明成祖在华盖殿同众大臣议事时,突然问起纪纲天牢里在押的囚犯有多少人,接着明成祖在翻看纪刚呈上的囚犯名册中途,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解缙还活着?”
那次金陵城连降了几天雪,当日半夜,解缙便被纪纲用酒灌醉,将其全身衣服剥光并拖到牢外用积雪掩埋,使那名大学士最终冻死。
当马思敏接到有关解缙死因的密报,他的脸色铁青,双眼怒瞪,浑身发抖,继尔眼含清泪,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里久久不语。
李勇掩上窗,沮丧极了,说:“可怜我虽然身为朝廷的扬威将军,在沙场上不怕元人的千军万马,却得在纪纲那个奸侫面前低头。”
马思敏闷闷地喝了一口酒。
想起纪纲的为人,马思敏和李勇两人都了无心情,匆匆吃完酒便出了酒肆。
马思敏当晚便收到一封由宫中传出的密报,原来纪纲已罗织了一些罪名写成折子准备呈报到明成祖面前,幸好被王安先看见并想法压下,其原因仅仅因为他在酒肆外面以同情的眼神看了阳武侯薛禄一眼,被纪纲发现并因此忌恨,马思敏哪肯受他要挟,他当即把信撕得粉碎,他是京官,不像周新孤立无援;新仇加旧恨,他决定要给以纪纲一次重重的痛击。
很快他就收集到了大量有关纪纲欺下瞒上的不法事的证据,当他看见密报上罗列的纪纲假传圣旨私吞官盐一事时,他不由冷笑连连。永乐八年十月,明成祖明令禁止四品以上官员不得在盐上与民争利;
再往下看,又有举报纪纲从民间强掳阉割百余名青壮男子当作宦官且其在家中以帝王自居,这下他更有把握置纪纲于死地。
但长期的宦海沉浮以及对纪纲和明成祖的了解,马思敏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就像一位有多年打猎经验的猎人在面对一只庞大的猎物时所表现出的耐心,他在等待着最佳时机。
终于时机让他等到了。
七月流火。
七月上旬,马思敏准备到御书房同明成祖议事时,便见到王安用手捂着左脸站在御书房外面,王安的脸色很不好,来宝在一旁轻声咕哝着什么。
马思敏便搭讪道:“王公公,宝公公。”
王安对马思敏点头,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马大人来得真早,皇上正用膳,你就等会子再进去吧。”
“王公公可是牙疼?可让太医们给瞧瞧。”
王安没说话,倒是一旁的来宝开了腔,来宝嚷嚷道:“马大人,你给评评理,王公公好歹是宫里的老人,皇上都没舍得动他一手指头,却被底下一个奴才给打了嘴巴。”
马思敏笑道:“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王公公动手?他难道不想活了么?”
“还不是那个都指挥佥事纪大人,昨儿我跟着公公到宫外为皇上采办端砚,恰巧纪大人带着小妾出来,公公只说了一句纪大人的小妾好象很眼熟,便被纪大人找茬子给打成这样了。”
马思敏说道:“那纪大人打王公公不就是变相在打皇上的脸么?只可惜他在朝中一手遮天,谁又能治得了他?依下官看,公公还是忍了这口气吧。”
王安冷笑道:“马大人怕纪纲那个小猴崽子,老奴倒偏要拔去他这根刺头。”
马思敏一听,心下一阵暗喜,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做出谨慎的样子,小心地叮咛道:“公公,这话只咱们私底下说说就算了,你说的什么下官事后权当不知道,你自个儿也要小心为上。”
接下去连着多日,马思敏命手下的黑衣侍卫想方设法把收集到有关纪纲不法事的证据断断续续都递交到王安手中。
秋生对马思敏的做法很不解,他问道:“爷,你这不是把这功劳白白拱手让别人么?”
马思敏淡淡地说:“这种功我可占不得,老话说,枪打出头鸟。这告发纪纲一事本来就是兵行险着,如若成功,皇上必然心里难受,接下来便会找人出气;如若失败,那纪纲必定会报复告发他的人,而我不出面正好可以躲开一场祸事。”
七月十六日,获知纪纲私造刀箭私藏龙袍意欲造反的明成祖震惊之余,暴怒不已,对于明成祖而言,那纪纲就如同秦始皇跟前的赵高和乾隆跟前的和坤,虽然舍他有些不忍心,但他还是下旨将纪纲削官并押往三山街处以腰斩,其家人无论老幼俱发配边关。
那样一来王安的气顺了,马思敏的威胁也解除了,朝中文武大臣无不私底下拍手称快。只有明成祖沉默了几日,然后下旨从太监们当中提拔一人兼任锦衣卫首领。
☆、第五十七章 惊弓之鸟。宫女斗
杂役房里的宫人主要从事宫里破旧物什的修复,劈柴以及看管御膳房从宫外购进的一些家畜。
未生产前凤歌还可以和宫人们一起做事,但当她生完孩子以后不久,管事太监被宫里的掌事大太监叫去训了几次话,管事太监无奈之下便把她派去看管牲畜,虽然看管牲畜是杂役房最轻松的活,但那样一来,她便没办法偷懒了。
凤歌和素锦每天早上把宫里养着的鸡鸭鹅那些家禽从笼子里放出来,日落前又要赶回去,最让凤歌头痛的就是去喂猪,夏季气温高,猪圈里臭气熏天,蚊子也最多,凤歌捂着鼻子都挡不住那些臭气进入鼻孔。
她和素锦每天就在追赶那些带毛的家禽和臭哄哄的猪圈里消磨过去。她每每会在睡梦里想起自己从前做设计师的风光,做设计师的她别说和那些牲畜打交道,就连一根鸭毛猪毛都没看见过。可每回梦的结尾都是她被一群臭哄哄的猪包围着。
这样的日子给在浣衣局还要糟糕上无数倍,她可是一天都撑不下去了。她所有的坚强意志都被辛苦的劳作磨光了。
有一天,劳作完后,凤歌咬着粗面馒头,端着一碗清亮得可照见人影的稀粥站在猪圈外望着天边的斜阳,一边腾出一只手拍着飞到身上的蚊子。
她噙着泪,恨恨地想:我再也不要留在这里过这种半饥半饱的日子,我一定要想办法出去,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要做那种烂好人。
于是她开始求杂役房的管事太监,拿一只香包去向他行贿,乞求一个去御膳房送柴的机会。那管事太监看了看她膨起的肚皮,摇了摇头,告诉她,如果他让她去送柴,他那脖子上的脑袋就别想保住了。
凤歌不甘心,她很快想到马思敏,她写了一封信想托管事太监带过去,见管事太监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暗暗在心里恼恨着他的势利,然后她咬了咬牙,便把马思敏送给她的胭脂玉锁从脖子上解下来给了那管事太监。
管事太监拿着玉锁在手里掂了掂,又放在阳光底下照'了照,然后才收下了她的那封信。
第二天下午,凤歌正在劳作时,管事太监带来了马思敏的消息,说是马思敏几天前随明成祖去了北京。
在杂役房的日子,凤歌一直思念自己的孩子,从马思敏托人送来的信中得知那孩子回到靖南侯府后,便由靖南侯夫人亲自抱到房中抚养,由马思敏会同外面的知名郎中会诊施又请了一名年轻的乳母给那孩子喂奶,经过一番精心呵护,孩子最终变得健康起来,孩子被取名为睿奇,因为他出生在菊花盛开的秋季,又得了乳名为“菊笙”,菊笙日渐长得唇红齿白,俊俏机灵,满周岁那日府里让他抓周,他就一手抓笔一手抓了匕首,靖南侯便认为菊笙将来也是一个如同他父亲一样的文武全才,将来要承担起马家兴旺的责任,于是那个老头便对小孙子表现出特别的偏爱。
凤歌心里阵阵欢喜,又愈发思念孩子。但是她却不知道,当初明珍看见马思敏抱回菊笙,愤怒之下她跑到靖南侯夫人面前哭闹,数落马思敏的不是,靖南侯夫人则说道:
“谁让你肚子不争气?进门这些年就只生下了桃郎一个孩子,敏儿没把那孩子的娘带回府里也算是对得住你了,你可别再胡闹,若惹恼了他,他写下休书休了你,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明珍吃了哑巴亏,只得把泪往肚里流,她心知肚明,如果当真惹恼了马思敏,自己在金陵就走投无路了,紫禁城那个宫院她是想起来就害怕得发抖。
永乐十四年十一月,明成祖私下召见马思敏,问他:“朕想迁都北京,依你所见,这回朝中会有多少人反对?”
马思敏从容地答道:“所以大臣都会支持皇上的这一提议。”
明成祖轻轻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沫,才淡淡地说:“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你们这些文人脑袋里的前人典故是数不胜数,动不动就拿出来反对朕。”
“臣认为如今朝中大臣更替不多,很多人都不会忘记永乐八年五月雨中辩论那件事,臣私下以为,没人愿意再那样做一回。”
明成祖满意地捻着颌下的胡须,点头。
十五日,明成祖再次就迁都北京一事在早朝上同文武百官商议,果然大臣们无一人反对。
永乐十五年二月花朝节前夕,玉茗偶然路过杂役房,正巧看见凤歌拿着一根棍子在后面撵着一头猪,嘴里叱骂着,只见她头发凌乱,脸色青白,两只眼睛更大了,浑然跟一个乡下村妇没有二致,玉茗从前只见她光鲜的模样,哪曾见过她这邋遢的窘相?又想起从前姐姐妹妹在一起欢笑斗气的光景,不由眼睛红了,她哽咽着叫道:“凤歌姐姐。”
凤歌将猪赶进猪圈,听见叫声,才看见玉茗,她怔了一下,随即把双手在衣襟上擦了擦,走过来,微微笑道:“玉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昭容娘娘可好?”
玉茗见她手上的皮肤变得粗糙,到处都有存皴裂的伤痕,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下来,道:“娘娘好着呢,我原以为姐姐到这杂役房来也跟以前一样动动嘴使唤一下人便是,哪知道姐姐却在这里受苦。”
凤歌说:“这里除了做的事多一些,倒还不像从前那般心累。”顿了顿,她又用手背擦擦额头的汗,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得去劈柴了,若被管事瞧见可得受罚了。”
玉茗点头,啜泣道:“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
玉茗回到院里对王昭容说了,王昭容叹息,说:“凤歌是个极要强的人,可坏就坏在她有一个混账哥哥,偏偏我又不能插手此事,不然就违了宫禁和祖制,或许等哪一日皇上气消了,就把她召回来了。”
隔日王昭容午睡,玉茗和烟翠守在廊沿下,玉茗仍是愁眉不展,烟翠便低声道:“姐姐还在担忧凤歌姐姐么?”
玉茗点了点头,看看四处无人,才悲戚地说道:“你倒是不知那杂役房哪是人呆的地儿?凤歌姐姐在那里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咱这位主子平时里瞧着比谁都好,事到如今我才知道她也是见风使舵的人。”
烟翠吓得赶紧阻止她,说:“姐姐,这话可不能在宫里随口乱讲的,如今在娘娘身边近身听差的也不止我们两个人。”
玉茗凄然一笑,随后正色道:
“这个我当然记得,只是今儿见了凤歌姐姐的处境心中悲凉,如鲠在喉,就想一吐为快。妹妹难道忘记了,凤歌姐姐风光的时候,咱这位主子生怕得罪了她,还时常教导我们这些人要对她恭敬一些,如今凤歌姐姐落难了,咱这位主子就拿些规矩来搪塞,等哪日我们也落到和凤歌姐姐一般的下场,咱这主子只怕也会如此袖手旁观。”
烟翠随之忧愁起来。
突然一名宫女的头从门外伸进来,烟翠和玉茗立即起身,双双走过去,玉茗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是你来的地儿么?”
那名宫女怯怯地说:“姐姐,方才在花园的时候,我拾到娘娘的手帕,是特地送来给娘娘的。”
玉茗向她伸出手,说:“拿来。”
宫女把手中拿着的一块红手帕交到玉茗手中,玉茗拿起看了看,只见手帕上面绣有一个“容”字,她说道:“正是娘娘的手帕,昨儿还在找呢。”说罢,她又狠狠地瞪着那宫女,斥责道,“怎么那么巧就让你捡到了,别人都打那里过,怎么她们都没瞧见?没准是你做贼偷了娘娘的手帕,心虚了,怕娘娘追究才舍得拿出来的吧。”
宫女委屈地说:“姐姐,我没偷……”'
玉茗说:“还贫嘴,”说罢,她伸手便狠狠打了那宫女一记耳光。
烟翠说:“姐姐,没准我们方才说的话都教她听见了,这可饶她不得。”
说罢,两人便揪住那宫女没头没脸地打起来。
宫女吃痛,边伸出双手护着自己,边哭叫:“我刚刚过来,哪里听见两位姐姐说的什么。姐姐们,饶了我吧。”
玉茗住了手,说:“要我们饶你也不是不可以,那你发誓。”
宫女的脸上红肿了一块,发髻也被扯散,她哭着说:“如若我听见了姐姐们方才说的话,我就不得好死。”
烟翠看了看她,厌恶地皱眉,说:“快走吧,往后不许再来了。”
那宫女道了谢,便抹着泪匆匆跑出去。
烟翠气呼呼地对玉茗说:“本来都平白无故让人抢了些差事去,如若那下面的小蹄子们都跑来娘娘的院里,那我们就什么都不用做了,还不如等会子就向娘娘请求让打发出宫去。”
玉茗也说:“可不是,这院子里是该整顿一下了。”
☆、第五十八章 惊宫之鸟。首辅与晋王
隔日,马思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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