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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小桃红-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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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又阴凉凉地说道:“那一个个谁在背后说过她谢鸾枝坏话的,我心里头都晓得呢。不是不治你们,是时候未到。自己掂量着点,别给我惹不痛快。”
“是。”一众姨娘连三寸金莲都开始打颤,都晓得老太太是后悔了。
秀芸吃吃的笑,看好戏。
荣若见她一碗汤喝得差不多了,便叫嬷嬷重新拿了只碗,也给自己盛了满满几勺。喝给众人看。
那汤却是酸的。
秀芸不免刻薄道:“三奶奶不是只爱吃辣嚒,怎么也学人家吃起酸了?那街上算命的都说了,人哪,生儿子生闺女的福气是学不来的。命中注定,嗤嗤~”
蠢妇,你就是生了儿子也得抱过去给她养!
李氏瞪一眼:“吃饱了就回去,这里没得你说话的份。”
秀芸也觉得胃里头似乎有点不舒服,便叫老三陪自己回去。
老三其实还是喜欢容若的矜贵秀雅。然而秀芸厉害,他一夜没得她伺候浑身就难受,便讪讪地陪着笑脸离开了。
荣若眉眼间掠过一丝凉薄,面上却只作不往心里去。
老太太知道这一对儿败家鸳鸯还吃着烟膏呢,然而自己如今也喷着,不好教训别人。便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叮嘱荣若心要宽,免得过阵子孩子不好生。
李氏瞅着秀芸一扭一扭的丰…臀儿,很有些得意:“瞧着秀芸那肚子尖的,只怕这回是个大把儿的呢!”
老太太不理她,问林嬷嬷:“二爷今儿个没来?…最近是怎么了,媳妇不在,连家都不爱回。”
林嬷嬷哈着腰:“早上送了个福如东海金字牌匾过来,见老太太您昏睡不醒,只得先行告退了。奴才也不知道二爷去了哪里。”
沈砚琪插嘴道:“二哥前两天都在屋子里画画,还在鲁家庄订做了一只有轮子的婴儿车,怕是进京城找我二嫂去了!”
……
鬼精灵,天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柳姨娘只恨不得拿根针线把儿子的嘴巴缝起来。
李氏早就嫉恨老二把家中生意一手遮天,听了这话立刻就生气,抱怨道:“听说半个月前就在京城置了处新宅子,连店也开京城去了……家里头的生意如今都他一个人说了算,那公中的帐他爱怎么花旁人也管不着。只可怜了我们家老三,同样都是嫡子,怎么着就过得这么萧条?”
揩着帕子拭眼泪。
老太太最受不得别人说自个孙子坏话,闻言皱起眉头训斥:“空穴来风!老祖宗的根基都在这里,他去京城置甚么宅子?乱说。”
李氏忿忿地揪着帕子:“不信您自个派人去查就是。只怕以后把家安在京城不回来了……母亲先前不是总看不上我们老三嚒,如今看看是谁守在家里头给您尽孝?”
老太太就有些后怕起来,砚青这一去,只怕日后就被她谢鸾枝吃得死死了。她谢鸾枝若是一日不肯回来,自己便一日见不到孙子与小孙孙。
连忙叫林嬷嬷把柜子顶上的前朝老玉精雕十八罗汉取下,托沈蔚萱送到宫里头去,只说是沈家孝敬太后她老人家的宝贝。
☆、第101章 深宫欢
京城总是不分四季的热闹;才大清早的,那屋檐下的冰花还未来得及融化,酒楼上却已经人声鼎沸。
“来咧~~这位客官您边儿上让一让~~”小二端着大嘴茶壶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
拐角的僻静雅间里,沈砚青正在宴请司膳局的大太监。那红木圆桌上美味珍馐琳琅满目;只看得人食欲大开,不过他的心思却不在这酒桌之上。
端起酒盏,亲自为太监斟了满满的一杯女儿红:“蔡公公对我们沈家多少年照顾;家父在世时就一直念念不忘。难得今日公公有空赏脸,晚辈这厢敬您一杯;公公请一定受下。”
凤眸似春风含笑,言毕先自亮了个底朝天。那酒水微涩,他悄然凝眉。本就不喜人间宴乐,自从被老太太一朝算计之后,更是几乎滴酒不沾。
大太监也不客气,仰头把酒喝了个干净,咋吧着舌头道:“沈家的贡药年年都往宫里头送,娘娘们也都很喜欢。今岁突然退回去,不是故意不给二爷您面子,实在是四殿下特意吩咐过,但凡你们沈家送来的东西,一概挡着不让往宫里头送。”
五十多岁的年纪,嘎瘦的身板,一边说一边看着无名指上的金戒指摇头叹气。
大凡太监们得了势,在宫里头虽依旧做着奴才,出了宫可就变成了爷儿。这戒指学着西洋人的戴法,一看就是在外头置办了私宅,养了一群对食的‘菜户’。
……是个贪财好…色的人物。
沈砚青将他神态不动声色地收纳眼底,又凤眸含笑道:“扰公公为难,在下实在感恩不尽。那贡品之事暂且搁下不提,今次要拜托公公的,乃是将太后娘娘之物交还。在下年初曾答应过她老人家几张市井风情图,眼看岁末将至,委实不好继续拖延则个。”
太监很为难,一劲盯着自个的金戒指含糊推脱:“太后娘娘那边的口气…倒是容易松动一些。既是她老人家早先吩咐过的画,咱家理应替二爷捎带一趟……只是,这来来回回的怕是得拜托不少弟兄,咱家也不好空手则个……”
话音未落,面前却推过来一只精致的红绒锦盒。瘦长条形,打着金丝结儿,璀璨耀眼,猜着里头就不是寻常玩意。
太监兀地一愣,连忙睁大眼睛作惊惶模样:“哟,二爷您这是……您这不是让咱家为难嘛……”
沈砚青把锦盒在太监手心里一放,噙着嘴角谦然笑笑:“这枚黄…精得有七八百年历史,乃是在下托道上的朋友千方百计始才购得。烦请公公通融通融……实在是妻儿不在身边,心中想念非常则个。”
那黄…精…吸地气之精华,乃是壮…阳之佳品,更何况年岁已这般久远。
大太监玩意儿没有,心里头却痒痒,当下脸色好看起来:“啧~,看不出来二爷您还是个性情中人,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那福鸾县主近日可是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若非看着二爷您的面子,这个忙咱家委实不太好帮……这么着,明儿个一早在西侧门口等着,咱家替你搭一回鸳鸯鹊桥便是~”
大袖子把锦盒盖住,顷刻便隐匿进了自己腰包,那动作一溜儿连贯,显见得是个熟手。
“惭愧惭愧。蔡公公慢行。”沈砚青连忙站起身来,躬身把他送至楼下。
——*——*——
老太太的老玉精雕十八罗汉送来已经是七天之后,彼时鸾枝正在对元宝生气呢。
小淘气包儿,别人抱他时从来不尿裤子,偏挑着太后娘娘抱他时,回回把她老人家尿一身。
鸾枝把元宝一抹丝绵小裤剥下来,照着那肥肥小屁股啪啪就是两下:“下回再给太后娘娘捣乱,看娘亲不要你。”
皱着眉,凶他。
“阿呃~”元宝却吐着小舌头,可乖觉。一双好看的凤眸亮晶晶的,只是安静地瞅着鸾枝,蹬着腿儿讨好她。
…可恶,一犯错就装可怜,哪里学来的也不知。
只看得鸾枝又爱又气恼,抓起元宝嫩嫩的小指头儿,轻啃了一口。
她虽进宫时日不多,然而性格柔顺,对人又和气,虽正当红得宠,却丝毫不端架子,一众的宫女太监们都很是喜欢她。
因着奶水太多,吃不完,姐弟两个被喂得粉团团的,很是讨喜。见元宝小嘴儿瘪下来,边上几名宫女忍不住吃吃笑道:“夫人快别打啦,把咱们小元宝屁股打红了,回头太后娘娘又该心疼起来了。”
鸾枝心里可舍不得多打呢,多艰难才生下来的一对儿小宝贝,姐弟两个就是她的心头肉呀。
便把尿布换好,抱起元宝肉嘟嘟的身子站起来:“瞧着,姐姐们都袒护你呢。小鬼精,这大冬天的,再要尿下去,太后娘娘一天得换多少趟衣服呐。”
正殿里老太后正端详着那十八罗汉,口中啧啧称奇,抬头见鸾枝抱着孩子走进来,便乐哈哈笑道:“喲,瞧这可怜儿,小嘴巴瘪的,你娘又打你啦?”
慈眉善目,握着元宝软绵绵的小手儿,逗他。
“呜哇~~”元宝哀怨地凝了老太后一眼,却把脸埋进鸾枝的胸口,哭将起来——
喜欢你才尿你裤子呢,以后都不和你玩儿了。
那腹黑小模样儿,只逗得一众宫人们开怀大笑。
琉璃小案上摆着个椭圆的老古董,琥珀色的玉石底座,上面是翡翠老玉,精心雕琢着佛家十八罗汉。那长须峨眉、那忽笑忽怒,简直堪称鬼斧神工,一看就知它不是寻常之物。
鸾枝随口问道:“呀,太后娘娘新得的甚么宝贝,恁的精巧?”
老太后肃着脸儿佯作严肃:“前朝南王府遗失的老古董,今日能得此一见,倒也是一场难得的缘分……你家老婆婆托人送来的,只怕是急着央你回去呢,你说哀家这是收好呢、还是不收好?”
小眼眯眯地瞅着鸾枝,想要看她脸色变化。
鸾枝敛下眉目,想起临走前老太太在人前对自己的老泪婆娑,心中却只觉得累。算计一场、哄一场,没完没了,又何必?
离开老宅子已去一个多月,从前每日过得压抑低霾,一点儿小事便梗在心中念念不忘;出来后却知海阔天空,此刻再想起邓佩雯,竟然也已经不气不恼。随她去。
是真的不愿意再回头去过从前的日子。
因见老太后眼中期盼,晓得她爱极了这块宝贝,便又顺水推舟道:“太后娘娘折煞鸾枝了,既是送给您老人家的,您收下来那是他们沈家的福分,鸾枝一个外人哪里做得了主?…不过要是我呀,自己送上门来的宝贝,不要白不要。”
一边调皮哄她开怀,一边把元宝放进篮子里,和小如意一起玩闹。
“倔丫头,你真就不打算和他继续过啦?人一大早拖太监送画送车子,这会儿正等在宫门口要见你呐。”老太后戏嗔了鸾枝一眼,命宫人把画轴和婴儿小车推进来。
那小车儿底下三个轮子,中间固定着一个篮筐,后面有推杆,无论街上走路还是家中移动都甚是方便。
老太后不由啧啧叹道:“喲~,瞧瞧这用心的,也就是他沈二小子能弄出这么些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听太监说这个月专专为你在京城开了家绸缎庄子呢,叫甚么来着……哦,叫‘燕鸾’,用你们小俩口的名儿组合呐。”
看小德妃,对小德妃使眼色。
小德妃才不管,她天生没孩子,最近每日和小如意处着,越来越舍不下她,哪里肯愿意鸾枝出宫。
便吃吃笑道:“看起来是不错。不过以咱们鸾枝这样的好脾气,都能被他气出门来,显见得是犯了不少的错。不能轻饶他,就得端着架子给他点脸色瞧瞧~!”
老太后不免嗔怪,小妖精,大抵对皇上也是如此刁蛮。
“呜哇~~”元宝如意齐齐哭起来。
小德妃连忙起身“哦哦”的哄:“小鬼精儿,不舍得爹爹在外头等呐?他欺负了你娘,就得给他吃点儿苦头。”
“呜呜~~”姐弟两个小嘴儿瘪得更欢了,那粉团团的小脸上沾花,只逗得一众宫女太监笑个不停。
是饿了。宫里头人多,这个逗一逗,那个抱一抱,小孩子没休息好,饿得快。
鸾枝连忙抱起一个去屏风后喂奶,正好躲过老太后的说情。其实在宫中多有不便,然而总寻不得合意的借口辞行,心中几许愁烦。
元承宇与皇上一前一后从长廊上走过来,老远便听到那清脆的稚嫩哭声。
皇上已是知天命之言,对新生命有着自然的热爱,忍不住笑道:“自从你把这个妹妹接回来,太后宫中都跟着热闹不少。”
元承宇谦然应和道:“谢父皇夸奖。阿桃她脾性惯是柔顺的,皇祖母和德妃娘娘又喜爱孩子,正好一起解解闷儿,也免得冬日枯燥。”
嘴上说话,心中亦不无欢喜。鸾枝能够讨得太后娘娘的喜欢,实则为自己助力不少。皇上留恋小儿,时不时便去太后宫中晃荡一圈,加之小德妃娘娘的枕边风,如今连对自己说话的态度都亲和起来。待他日荣登大宝,定要将她好好犒赏。
想到鸾枝的娇颜笑貌,皇上忍不住又回忆起昔日与朱妃的那一段姻缘。见元承宇眉眼之间几许憔悴,这一瞬间忽然生出歉责……当年那般宠她,却没能够好好照顾到她的遗子。
便对元承宇问道:“听说这几个月铺了一张大网,几时可以收工?”
元承宇恭敬回话:“已经收网了,这次牵扯的干系较大,其中还有许多枝节尚未理清,怕是还与宫中有关……待孟安国将犯人押送至京,儿臣一定及时向父皇禀报。”
皇上闻言眉宇微蹙,少顷背手叹气道:“那烟膏乃是毒害万民之恶源,此桩案子你须得严加查办……按说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然而皇家子嗣单薄……朕不制约你,但是大是大非上,你须得拿捏谨慎。”
他虽说得并不清明,元承宇却已经听出其中深意。只怕皇上也已经晓得此事与老五的关联,然而那老五的母妃乃是皇上做太子时的东宫侧妃,要动他恐怕不容易,须得有足够的证据才能将他置于不覆。
便只拱手应道:“是,儿臣谨听父皇教诲,必不至于做那出格之事。”
皇上这才满意了,语重心长地拍拍元承宇的肩膀,叹气道:“这些年,辛苦你兢兢业业为朕办差。眼看着老七老五都已纳了正妃侧妃,你却依旧府中空荡。听说殷相国家的千金自小端正贤淑,今岁正十七有余,待办完这桩案子,朕叫人将画像与你看看。”
多少年身边空荡,人前人后受尽后宫权势欺凌,至今日才得父皇一句关怀……只怕这一桩案子办完,东宫立储之事便也要尘埃落定。
元承宇心中不由些许酸涩,面上只作含笑谢恩。
二人走进去,正看到元宝泪眼汪汪地扑在鸾枝怀里抽泣。
元承宇心情明朗,忍不住逗弄起小外甥。
元宝却不理舅舅,越发瘪着小嘴儿往鸾枝怀里拱。
鸾枝便好笑地拍着他的背,嗔笑道:“四哥再别哄他,可淘气,一早上尿了太后娘娘三回裙子,刚才被我打屁股了……对了,四哥今日怎么有闲暇进宫来?”
元承宇便勾着嘴角笑道:“姨母昨儿个来京城了,你今夜收拾收拾,待我明日从宝德县返程,再来接你一同出宫。”
沈二那厮正堵在画廊上,此刻出宫但一被他碰见,那狐狸生得妖孽,花言巧语只怕又把鸾枝哄动,偏就改作明日,教他白等。
“呀,前头四哥去请过两回,阿娘只说不来,怎么这一回却自己来了,是一个人嚒?”鸾枝正暗暗巴望着出宫呢,闻言忍不住高兴起来。
☆、第102章 狠娇娘
阿娘一个人来京城了。
当日一抬喜轿萋萋北上;还以为今生再不能相见,真是世事难料。鸾枝高兴之余,不免又有些挂念;不晓得家里可有发生什么事。见元宝如意睡着;便叫春画陪着自己去梅林苑里散散步。
那梅林苑偏僻,平日少有人来光顾,乃是鸾枝偶然发现的清净去处。地方不大;推开一扇落漆的红门,里头一株株含苞待放的红梅便映入眼帘。天空落起细碎雪花;世界变得清清白白;那红看上去好生纯净美丽。
一股冷风灌入;鸾枝忍不住打了个哈嚏。
春画连忙将一抹白绒银鼠披风给她覆上:“二奶奶正喂着奶呢;可别把自己着凉了。”
鸾枝谢过,因见春画目光闪躲,晓得她有话要说,便噙着嘴角问道:“看什么,可是觉得我对他太狠了嚒?”
被看穿的春画有些窘迫,低下头支支吾吾:“奴婢……奴婢就是想问问,二奶奶可有后悔当初爱过我们二爷吗?若是爱过,又如何放得彻底……这样寒冷的天,二爷的腿…您也舍得让他继续空等下去…”
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混沌初开之时,那情情…爱爱看不清,却又偏爱将它琢来磨去。不明白,二奶奶那时明明与二爷如胶似漆,怎的一个转身就这般冷情冷义?为何自己却对隔壁的小木匠依旧耿耿于怀?
鸾枝哪里晓得她心思这样那样,抬头去看花骨朵儿,那花也似有灵性,你多看它几眼,它的颜色便越发美丽。就像这尘世间的男人之于女人。
从前恋慕凤萧,却只是忽近忽远的猜啊想啊。等到嫁给沈砚青,也不管你肯是不肯,喜床上把褥子掀开,一娓香帐放下来,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就那么缚在了一个窄窄小小的天地里。第一回怕他、第二回恨他、第三回委屈求全、第四回说假装做戏、第五回、第六回……渐渐就把假戏做成了真。
看他的指尖拂过她的长发,看他的薄唇噙上她的娇酥…他的手解下她的遮挡,然后掰开她绞…合的双腿,把情盅送入到她的最里面……嘴上说,忍一忍,就三年。可是夜半惊醒,看到他睡梦中紧揽着自己的模样,凤萧的影子却开始一天天变模糊。指尖勾划着那英挺的面庞,忍不住偷偷亲他,他明明睡得深沉,怎么才多亲了两下,却忽然翻身过来把她压住……一抹香褥似蛇儿蠕动,渐渐又气喘吁吁地缠绵在一处。
那时候多么的爱他、疼他,舍不得他为难,把他当做自己的天,不容有一丝儿的瑕疵。却过得太累,没有了自己。如今清醒了,只觉得那段情…爱恍如魂梦一场,怕再度陷进去,怕太美太虚她承受不来。
鸾枝说:“倒也没有甚么后悔和放不下的。你可晓得我从前的愿望吗?…给人洗衣服,洗怕了,便盼望将来能和喜欢的男人开一间小铺。也许生一个孩子,也许生两个,最多就三个,再多不生了。赚点儿小钱,日子过得实实在在就行,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什么荣华富贵。本就和他不是一类人,不过就是错绑在一起罢,分了就分了……呀,瞧我啰嗦,你还在听嚒?”
周围安静得似乎有些诡异,话说到末了转过身来,却忽然撞进一堵硬朗的高墙。
石青色,靴面上轻沾落雪。
“怎么是你?…这深宫内院,不要命了?”鸾枝凝着沈砚青凤眸濯濯的笑脸,两道秀眉皱起来。
绞着帕子,太突然,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不想见,想离开。
“久等你不来,只好自己进宫了。”沈砚青拂开鸾枝鬓间几片落花,好似并未看到她的疏离,依旧笑笑着扳过她的下颌:“瑞安巷的宅子已经粉饰完毕,坐北朝南,院中有天井和秋千,是你喜欢的样子……就差了一个女主人,和一对儿少爷与小姐。你再不随我回去,那新买的胭脂都要褪色了。”
眼睛把女人细细端看,她穿一抹水蓝色斜襟镶花滚边大袄,搭着烟紫的褶子裙儿,披风上的洁白绒毛将她肤色衬托得好似桃花娇俏……才不过分开一个多月,怎么竟好似时光倒退,她又变回了从前的初见模样?怎么看都是新鲜,如何都把她看不够。
鸾枝这才注意到沈砚青原穿着一身太监服,那清伟的身型将一袭绸棉青裳撑得笔挺有致,配着他凤眸玉冠,倘若不细看,还以为宫中几时多出来个甚么英俊内侍郎。
晓得这厮必然又是花费重金贿赂了哪个太监,便恼火地拍开他的手:“走之前就已同你说过,‘缘分到此已尽’,今日又何必再来纠缠?不要脸皮。”
那手儿纤柔,怎拍得人这样痛?…太绝情,枉他费尽手段进宫,她却连一个笑脸都不肯给自己舍与。
沈砚青很受伤,默了默,又勾起嘴角凉凉的笑:“不是要赏花么,这样快就走?……昔日恩爱厮缠,一转身就不认旧情了,旁人与你逛园子你就肯,一见我却躲开。莫非那命中无子的编修,他就能让你这样喜欢?”
想到有别的男人曾与自己娇妻并排游园,心中难忍醋意翻涌。长臂把鸾枝拦住,偏不允她走,偏要她盯着自己看。
鸾枝生气起来——你看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改不掉的霸道。
那姓林的编修母子都是好人,虽委婉表达过几回心意,然而经自己解释后,便再未作任何强求。不过是老太后故意把风声放出去罢了。
鸾枝咬着唇,偏无视沈砚青眼中的隐痛,直白白地泼他冷水:“沈砚青,都不和你过了,你还吃甚么醋?日后不要随意侮蔑人家,天下的人又不都和你一样……死缠烂打,没皮没脸。”
剜他一个冷眼,就是一个笑脸都不给他,拂开他手臂要走。
那冷眼把沈砚青的心碎了一地,清伟身躯蓦地在鸾枝面前一堵:“人家?…几时竟然叫得这样亲切了?阿桃,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才是你真正的男人!”
靠得距离太近,他的呼吸好似燃着了火焰。鸾枝虽仰着头不肯输掉气场,却分明听到那胸腔里怦怦加快的心跳。园子太静,没有人,她不由生出紧张,怕再与他纠缠、不愿再重温他的味道,连忙叫“春画、春画你进来!”
“她不会进来,你死心吧。”沈砚青的嗓音一瞬喑哑,鸾枝才要开口质问,他却忽然长臂把她腰肢儿一紧,热烈的强…吻便将她半张的…唇…瓣牢牢桎梏。
“唔……混蛋,你竟敢在宫中轻薄我……”鸾枝身子挣扎不得,只得连连后退。
沈砚青却由着她退,几步顺势将她抵至身后的树杆上——“宫中又如何?这里没有人。阿桃,我再问你一次,跟不跟我回去?”
他的嗓音也似燃着了火,重重浅浅地汲着鸾枝的柔…软…唇…瓣。那清甜的味道美好得让人欲…罢不能……太久了,太久没有与她温存,久到就好像又回到第一次初见。她却似十分反感,只是不住的推搡着,那哺乳中的一对儿温热…软…物在胸前蹭来蹭去,只抵得他下面的那里一瞬间又破势而起……要死了!他想要重新开垦她,将她细细耕耘,想听她对自己叫痛。
沈砚青大手忍不住抚上鸾枝胸前的盘扣,一颗颗急切地解弄开来。少顷一对儿香酥儿半露,隐隐有浓郁奶香弥散……
那树枝儿随着二人纠缠的动作摇曳,扑梭梭落了一地的浅红花瓣。
花还未开,便已凋零。
似在暗示自己,好容易才挣出那一方老宅阴霾,但一被他吃上,一切便又前功尽弃了。
鸾枝捶打着沈砚青宽瘦的肩膀,见委实挣他不过,便心一狠,抬起脚后根在他膝盖上用力一踹:“休想!…沈砚青你冷静些,听我说……爱不是强加,不是你想要施予我,我就一定要承受。自从出了宅子,我才觉得自己不像个死人,真的不可能再轻易随你回去。如果你爱我,请给我一个空间,或许过一段时间,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本就旧伤隐隐作痛,被鸾枝那样忽然一踹,只痛得沈砚青蹙眉龇牙。终于晓得鸾枝和从前不一样了……她已经不再心疼自己。
忍着勃发的欲…念,双手把鸾枝用力箍紧在怀中,薄唇熨帖上她的香颈:“我冷静不下来!阿桃,我不要你和别的男人,我认错可好?…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怕你多想,便一直没有把邓佩雯的事情和你解释清楚。可我真的没有动过她,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她一场算计。如今景祥的生意我也放弃了,以后都不会再与她任何牵扯。可是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太难过,一天都坚持不下去……阿桃,就算我求你!回到我身边可好?我想你和孩子。”
那唇儿热烈,只怕再吻下去,一片儿肌肤都要被他印上红梅……没法对人解释清楚。
鸾枝没有办法,木木然受着,忽然柔声笑道:“沈砚青,你再亲我一下,一辈子就没有机会了……我说的是真的。”
一瞬冷静的嗓音,听得沈砚青魁伟身躯微微一滞,动作稍缓下来。
鸾枝终于透过来一丝气儿,娇嘘轻喘道:“太后娘娘不放人,你问我回不回去也没有用……不是想孩子么?那明日自己进宫来看就是了。”
沈砚青凤眸中果然光影一亮,却不信,依旧箍着鸾枝不动:“当真?…分明你刚才还说不肯再与我过日子,忽然又肯叫我进宫。我不信,你惯爱作弄人。”
痴人,既知道我不肯,那你还胡搅蛮缠作甚么?自作孽。
鸾枝帕子轻拭着唇上的残…液,正好将一抹戏谑遮掩:“太后娘娘宫中的几张古画被虫噬了洞,等了你大半年,也不见你进来给她修补……活该你们沈家的贡品被退回去。走了。爱来不来是你的事。我可没有逼你。”
远处两名宫女轻声唤,推着早上沈砚青才送进来的‘婴儿车’,里头装着两个粉嘟嘟的奶娃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春画拦不住。问何事。
原来是一对儿小姐弟醒来了,见不到娘,哇哇的哭着要吃奶呢。
鸾枝迎上前去,偏把元宝如意给沈砚青看了那么一眼,下一瞬便用身子把视线挡住,端着腰肢儿娇挺挺地出了苑子。
那小木轮子轱辘轱辘,那女人娇影摇曳,那小儿嘤嘤稚语,只把沈砚青看得痴痴迷离。
一颗心就那么的被勾走了……
——*——*——
第二天清早就收拾出宫,太后娘娘与小德妃舍不得孩子,亲着元宝如意的小脸蛋,叮嘱鸾枝常进宫来看看。又赏下一堆的绫罗珠宝,赠与鸾枝做体己之用。
如意喜欢小德妃,睁着清亮的眼睛看了她好久,忽然咧开红红小嘴儿笑。那乖静的模样,只把小德妃看得眼眶儿都酸了。
元宝还不懂甚么叫分别,见老太后慈祥,踢腾着小短腿儿,一高兴又把她老人家尿了一泡。
鸾枝才皱眉要训他,奈何那一抬鎏金小轿已经抬至跟前,便只得叫太监把车子扶进轿子,晃悠悠的往宫外头走。
画廊上遇到沈砚青,今日穿一袭玉白镶云鹰暗纹修身长袍,腰束墨色革带,脚蹬玄黑皂靴,那玉树英姿,只把过路的宫女太监看得频频回眸观望。身后跟着魏五和十二岁的小程翊,一个背着画箱,一个抱着画轴,主仆三人步履缱风,好不春风得意。
阳光晴好,那红男绿女只把人看得目不暇接,魏五吧唧着嘴吧:“爷,奔着老婆和孩子去,这二进宫的感觉很是不一样吧?~怎么着奴才连看太监都恁的美丽!”
“扑哧——”轿子里的春画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程翊步子将将一滞,这才注意到迎面擦肩而过的鎏金大盖儿小轿:“不对,我听到春画的声音了!…二奶奶、二奶奶你可在里头吗?”
少年扬着声喊。
鸾枝正在给元宝换尿布,那小东西太淘气,差点儿晃到座椅下去,吓得“哇”一声大哭。
鸾枝便把他抱进怀里,撩开衣襟喂奶:“在呐。阿娘来京城了,四哥叫我出宫回府去了。”
不高不低的嗓音,偏叫那个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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