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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小桃红-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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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只得覆下薄唇耐心的轻抚:“听话,松开……我不走,我就给你擦擦。”
“不要擦。擦不干净了。”鸾枝却闭着眼睛不肯。
一下午被两个泼辣小白脸刁难蛮缠,本就为生意愁烦,沈砚青顿地受伤了。心一狠,蓦地把鸾枝发髻扣住,狠狠地对准她的唇深…啄了下去。
“吱……唔……”
那吻热烈,唇…瓣…汲…缠间都是诡秘的吱…咕…声响。起初一个挣扎要躲,另一个便越发的霸道进攻,渐渐的却双双软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抱成了一处,只是那么深…吸…浅…啄着,在唇齿间把爱恨痴尝。
其实还是贪爱,他一来,她就心安。
男子硬朗的线条抵着下颌,微痛,鸾枝的意念终于回还,懒懒地松开沈砚青的脖颈,气喘吁吁道:“不是有生意应酬嚒,干吗又跑回来?”
那语气凉薄沉静,晓得她终于好了,沈砚青缱绻地把唇移开:“推了,我不放心你。”取过一面棉巾,一点点替鸾枝擦拭着身体。
一弯凹凸有致的雪…白曲线,蛇儿一般,娇满满的,不比初嫁时的盈盈纤瘦,却更有一番鲜美味道。那高…耸的两座雪…峰上,粉…晕儿比从前阔了,殷红殷红的……女人一旦怀孕,那里便先且胀…大起来。她们羞窘不敢看,却不知男人心中的原是欢喜。
沈砚青大掌覆上鸾枝的丰…盈,不轻不重的揉…捏起来:“你刚才做的那件事……足够让我想杀了你。”
嗓音喑哑,意味深长。
“说什么呐?”鸾枝不由多看了沈砚青一眼。他却又将眼中光影敛下,也不知到底发现没发现她的秘密,便一把将他的手拍开:“不让你弄。整日就知道哄我吃东西,最近都胖了…好难看。”
背过身,自己擦。怕被他看出来身体的异样。
沈砚青也不恼,兀自脱下一袭湿却的衣裳上了床。女人的身体在被褥下滚…烫,他把她抱在怀里,心中就只剩下了柔情:“你胖了,我更喜欢。”
薄唇俯下去,贴着鸾枝的蝴蝶骨,一路沿着她的腰际舔…吻下去。
鸾枝怕他又要,连忙翻过身子推搡起来:“可恶,一回来就贪吃。回去睡你的书房。”
沈砚青才不走,只把鸾枝下颌捏起来:“下午你去祖母那边,我便着人将那张破床拆了。日后除了你这里,我哪里还有旁的去处?”
那凤眸上挑,嘴角噙一抹促狭,实在坏透了。气得鸾枝要打。
他却就势把她的手放置肩头,吃上了她的乳…儿。这辈子唯一见过的一对美物,洞房之夜第一次褪下她嫣红的小兜,看到那两只颤…栗的圆…白,找不到理由的就爱上了,不吃便不肯容她睡着。这个狠心的女人,却动不动将他冷落,可知他夜半熄灯时到底有多想她?
“唔……”那薄唇汲…咬间,鸾枝止不住的痛…痒起来,身旁的男子像个孩子一般,是那么的缠她……孩子?有了孩子,就更加纠缠不清了。
那是她的底线。他碰了,她就不能原谅他。
鸾枝抱住沈砚青,素净指甲儿从他的峻眉滑落,一路沿着他清隽的脸庞勾勒:“近日这么发懒,姨娘们差点怀疑我怀孕了呢,还好不是。你说,我要是真有了可怎么办?”
吃吃的笑。又在做戏,真真假假。
沈砚青目光微微一滞,少顷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怀了就要了吧。我总不至于连个孩子都养他不起?……只怕是你不肯怀。”
装得太冷静,反而显得假了……原来所有的人都已经看出来,只有自己后知后觉呢。
鸾枝便笑的越发明媚。软…峰上被男人吃的湿…津津一片,晓得他一吃自己就不行了,手儿便往他下面探去,果然那只卧龙不知何时早已经硬…大了起来。
哼,看你装?
偏若无似无地套…弄起来:“笨蛋,药都吃着呢,怎么怀?…对了,今日那两个公子的事儿怎么样了?”
“布倒是不错的,广绣在北面甚少,他日前景应该不错。只这二人出言刁蛮难缠,怕是其中有诈。我准备让人去查查,若当真是丰祥绸缎庄外派来的差使,便瞅个机会与他们谈谈。虽讨厌,终究生意上的利益总是第一。”沈砚青蹙着眉头,女人绵软的手儿在密林间上下起落,本就胀…痛的青龙顿然又弛扬了数分。然而他越忍痛忽略,她便越发的存心逗弄。却偏偏要她不得。
可恶,沈砚青忍着欲念,将鸾枝的手腕钳住:“别动……今日累了,改日再给你。”亲了亲鸾枝的脸颊,把被子给她盖好,兀自隔开一掌的距离躺下。
几天没有了,他竟然还能拒绝得了自己?…果然在装呢,情…欲终究不敌利益第一不是嚒?
鸾枝一颗心顿然冷却下来,想了想,依旧不死心,问道:“听说戏院里来了个南边的班子,我想去看一看。你没有空,就让春画陪我去好了。”
摇曳烛火下,沈砚青的侧脸看不清表情:“女人家家的,一个人去戏苑里不安全。你若是想去,我陪你去就是。”
鸾枝咬了咬下唇,又道:“…你生意那么忙,不如我邀孟夫人一起去吧。她老家是南边的,正好也喜欢。”
“那倒正好两家同去好了。早先他们夫妻本就帮过我们一回,这次就当请他们罢。”沈砚青吹熄了灯火,嘴上笑着,心中亦冷。才心疼她被鬼魅魇心,一转身,她却依然千方百计的要扼杀他们的骨肉。
“哦,那我不去了。”鸾枝眼睛闭起来。
默了默,又把被子一卷,整个儿卷去了角落。
药是回回都吃了的,也不是每一回都让他舍进去,怎么就怀上了?……他不是没有过那换药前科的。
“好。”黑暗中沈砚青低哑着嗓音应道。
女人的背影在角落里寂寥寥的,这一回他却不去哄她。什么都可以对她让步,只这一点,却是他的底线。自除夕探监之后,他便甚么都由着她,由着她吃药,由着她舍在体外,然而那千般防护之下还能怀上的骨肉,得之何其不易?既然来了,他就绝不容被她伤害。她若是决意嫌恶,便生下来,由他自己抚养好了。
☆、第60章 谷雨落
沈砚青定了心这次不再纵容鸾枝;他依然爱她;只吩咐下人们把她看紧;不允她单独出行,也不允她独自一处。
然而鸾枝却恨上了;越发的笃定是沈砚青把自己的药偷偷换掉。反正他做甚么事;从来都不与自己商量。
宅子里的春天潮湿阴暗;空气中总弥漫着一股年深日久的霉腐气息;最适合种子发芽。她心中的恨便也得了滋养,渐渐的扎了根。女人一怀孕,连脾气也变得古怪,她又开始与沈砚青冷战;刻意忽视他的辛苦,不理他;不对他的笑,像一桩木头……一切又好似回到了最初。
沈砚青却已经无暇分心。
布庄的债务还清了,然而家中的几个产业却连带着被拖累。没有了进货的周转银子,生意越发的难做。马场那边被抢,铺子里也一天比一天冷清,几百号的伙计却在等着吃饭糊口,倘若走错一步,顷刻便会全盘崩散,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沈家多少年的辉煌,绝不能就这样败在他的手上!
除却三餐用饭,沈砚青呆在宅子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夜里缱着一身疲惫回家,那个狠心的女人却不肯给他一个笑脸。她把身子背对着他,低头绣着手帕,末了灯一熄,一个人卷一床被子睡去角落。只当他是个陌路。
只有夜半噩梦之时,才会没有意识地蜷进他怀里。睡得那么沉,丰盈的娇…躯暖暖热热的箍着他胸膛,彼时便是他最难受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么的想,却不能要。
可怜那个被她嫌恶的骨肉,又怕把她惊醒。趁着难得的短暂光阴,悄悄把手放在她微隆的腹上轻抚,盼望它快点儿长大,好让女人下不去狠心。
鸾枝偶尔夜半惊醒,便总能发现被褥下男人蠕动的大手。他的薄唇将她缱绻舔…吻着,那吻…湿而热烈,动作却抑得甚轻。一杆…热…棒…硬硬地抵着她,却只是在她的双腿间摩…弄,末了把一剖…精华悄悄拭去帕中。
彼时她又痛他。怪这命运,先来后到总不由人掌握。
只是假装翻过身去,任由沈砚青背着自己作弄。等到天亮后,那一道清瘦身影跨出了院门,才肯从被褥中睁开眼睛。
时间就这样冷僵僵的过去,甚么也阻挡不了那小东西一天比一天地隆了起来。早先的时候还能用衣裳遮掩,等到谷雨一过,天气渐渐潮闷,那衣裳薄了,就什么都藏不住了。一不小心,连走路都把手扶在了腰上……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到底是有几个月。
宅子里渐渐传出风声,姨娘们看鸾枝的眼神都有了不同。可是老太太不发话,所有的人都不敢挑破。为什么老太太不发话呢?一个个又记起来鸾枝先前的不甘愿,都怕她把这个老宅里难得的新生命破坏。
便是连姜姨娘都停止了对鸾枝的奚落,有时候鸾枝去大院里晒太阳,走到她身边,她也会吐着瓜子壳儿念叨叨地腾出位置,老远的把眼睛聚焦在鸾枝的肚子上,猜测里头的那个小东西到底有没有带棒。
膝下无子的苍凉,这群寡居的女人最是体会。都希望有个从妾而生的小子,能够大大方方叫自己一声“姨婆”……她们会很疼他。
就好像是一张薄纸,底下包着的东西谁都知道,可是你不提,他也不提;她不提,她们都不敢提。就任那形状迅速的悄然的生长着,默默地把母体逼上梁山。
鸾枝的话越来越少了,没心没绪的,有时候在屋檐下一坐,就能坐上一整天。
老太太很紧张,晓得这女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又不敢狠话逼她,又怕她把小少爷闷坏,每日只是盘腿坐在靠椅上吸着烟斗,咳嗽得很厉害。
梨香出入上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去一趟就带回来很多好吃的。鸾枝心中不肯吃,然而那小东西却馋,你越不要他,他便越发的顽强。东西拿回来,不到半个时辰又进了肚子,一边吃,一边讨厌自己。
夜里还要被噩梦折磨,全都是小桃红和凤萧在稻草坡上生死萋别的影子,有恶犬狂吠,有妇人阴凉凉的笑,笑她水性杨花负情寡义,笑她肚子里的将要得到报应。
鸾枝拗不下去了,决定和沈砚青摊牌。
今年天气也是奇怪,四月初的时候便已经响起了闷雷。下了一早上的大雨,外头湿哒哒的,出不了门,沈砚青难得在家中陪了鸾枝一上午。
“唔……”
“嗯……”
一床鸳鸯暖褥下有暗香旖旎,隐隐传出“吱咕吱咕”的诡秘声响。那肢…体…缠…蠕间,夹杂着女人忽深忽浅的嘤…咛…喘…息,忽然一个震颤,男人半支着的身体便栽在了女人的身畔。
“起来了…”鸾枝推开沈砚青的薄唇,把胸前盘扣一颗颗揩起。
沈砚青有些尴尬,手帕拭着溢在女人软…峰之间的乳…白:“胀不胀?第一次弄你这里…忽然就忍不住了。”
清隽的面庞上,一双微挑的凤眸里噙着暖意……多少天了,第一回她肯主动与自己这样亲密。
“嗯。”鸾枝别过脸,不理他。倚在床沿一个人绣着小兜儿,那布面上红花锦簇,却是绣给她自己穿的……孕中胀…大,从前的再包不拢了。
沈砚青看着鸾枝低垂的眼帘,阴天灰蒙光影下她的侧脸安静又柔和,便以为鸾枝终于肯了。
☆、第61章 暖花开(上)
陈妈从大灶上拿了中午的饭菜过来;一盘盘往桌上摆。老太太虽然没有明着吩咐;奴才们却自觉地把二房的膳食提高;每一道都是精致。
雨停歇,天却未开。饭桌上光线有点暗;冷冷清清的没人说话;只听见屋檐下的滴水潺潺。
“唔……”用中药炖煮的猪蹄熏得鸾枝胃中翻涌;连忙捂住嘴巴。
沈砚青放下碗筷;给鸾枝递了帕子过去:“难受了的话,含颗酸梅。”
“饱了。”鸾枝把帕子一拂,扭过头不肯与他对视。
他偏又将她下巴扳过来,噙着嘴角促狭道:“总不至于一辈子都不想理我?”
瞧;这般闲闲的口气,看起来俨然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实在可恶。屡屡的对她挖坑算计;把她气到内伤,他却次次悠哉悠哉,一言不发地等到她把气耗到无力,便又什么事儿也没有的轻易蒙混过去。可是这一回,真的不一样。她也是有底线的。
鸾枝咬着下唇:“沈砚青,我不会一次又一次容忍你的卑劣。”
哦呀~连名带姓。
沈砚青眉宇微蹙……原来今天突然和自己好,却是不无目的的。见鸾枝目光濯濯,便挥挥手让丫鬟们出去。
陈妈战战兢兢的关门,末了又在窗边上探了探,不放心的摇头离开。
“那么你想要对我说些什么?”沈砚青好整以暇地问。
鸾枝捺了一口气:“这个孩子,我不想给你生。趁着月份还小……不要了吧。”
不想给你生……短短几个字却恁的伤人。
沈砚青笑容一滞,俊逸面庞上不由浮起冷冽:“为什么?”
“我怕我一看到孩子,就想起你的手段,我怕不会爱他,怕招到报应。”鸾枝攥紧帕子,声音很低。咬了咬牙,迫自己一口气说完:
“不想故意瞒你。我和那个人定过终身,拜过天和地…在你之前。是我求的他,最后却把他抛弃。如今他生死未泯,我却过得安逸,我不想一看到孩子,就想到自己还欠着别人的债没还。说好的要你给我三年,三年后他若不来,我便给你生……生几个,那都是命。可你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呵呵,三年……我岂有说过不给你三年,何来出尔反尔一说?”沈砚青打断了话,早已经猜到是因着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却没有想过竟然还有这样一出……好个自私的女人,她又置自己于何地?
嘴角噙着玩味浅笑,努力忽视脑海中频频冒出的她与旁人私定终身那一幕:“孩子是无辜的。你要多恨我都可以,独独这一样,我不答应。”
没有的商量。
鸾枝默了默,终于生气起来,几步走到梳妆台:“非要逼着我给你戳穿吗,盒子里的避子药,几时被人全部换成了暖宫丹?…若是自然而然怀上,那便是我的命,我认。可你用了手段,你卑鄙,我便不想生…不想给你生!”
小小的锦盒打开,还余下半盒子的丹药。也不知是她从甚么不知名的小店里头买来,平日里数算得恁是仔细。他看都不想看,看多了心都冷,又何来换药一出?
沈砚青把筷子一顿,勾着嘴角凉凉一笑:“哦呀,我的骨肉竟让你如此恶心嚒?扰得你这样编排理由……药我没有动过。这个孩子,你愿意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
这只狡黠的狐狸,吃药的事儿除了他没有别人晓得,他是料定了自己不敢把孩子如何?
都快要把鸾枝逼疯了,也不知怎么了,一只锦盒便愤懑地掷向桌面。想要听出点儿尖锐的动静。
“啪——”沈砚青面前的勺子断裂,那碎片溅到脸上,顿地勾出来一缕鲜红。
“沈砚青,你…你卑鄙!”鸾枝蠕着下唇……力气怎么忽然那么大?没想到。气息有些发虚。
看到女人不住起伏的胸口,还有泛红的眼眶。沈砚青心中又气又冷,修长手指拂过面颊,笑笑着把一缕血痕拭去:“谢鸾枝,总这样伤我,任有再多的爱,也会被你消弭得没有耐心!”
齿缝里磨出的话,努力的隐忍不发。走到门外,见雨又下,复又回头问她:“我的伞呢,你收去了哪里?”
鸾枝眼眶红红的,瞅着墙角一把油伞不肯应。
他便不再问。既是这么的厌恶,为何还要那样与他缠绵?…害得他误会,以为她爱上自己。呵,女人的心啊,怎么能够把情和欲分得这样清楚?
一道青竹长裳拂过,转身冷冷的冲进了雨中。
“少爷,少爷……您的腿不能淋雨啊…”陈妈是个老实人,赶紧拿了伞追出去。
鸾枝把饭碗端起,少腹却忽然钝痛,一瞬间瘫坐下去。
北院上房里,老太太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你说什么,谁、谁见血了?!”
林嬷嬷惴惴低着头:“说是吵架了,怪少爷把她的药换掉,不甘心给他生。还扔了东西,把少爷脸都刮花了,气得伞都不拿就出了门。这会儿一个人闷在屋里,不让人进去呢,听说是下面出血了……”
“咳咳咳……”老太太只觉一口气顿时上不来,咳嗽如排山倒海。
楼月连忙上前轻拍,又赶紧递了烟斗过来。
老太太抿了好半天,方才气虚绵绵道:“算命瞎子说她肚子里怀的是男胎,恁个狠心肠的女人,她这是要把我们老沈家断子绝孙啊!…砚青这小子也是糊涂,媳妇怀孕了,好好哄她几句就是,非要吵吵?还不快让人去把秋老大夫请来,今日我老太太亲自出马,我看她生是不生!咳咳咳…”
“说的是。少爷堂堂正正的,又岂是那偷梁换柱的小人?实在是…”林嬷嬷点头附和。
“偷梁换柱又怎么?给老沈家生孩子,那是她的光荣!”老太太眉眼间有躲闪,俨然忘记了先前答应过鸾枝的契约,只避过话题不谈,让人赶紧去给自己备轿子。
颠着小脚走两步,忽然记起来还有要紧事儿,忙又吩咐楼月去把那副前朝山水墨玉杯子拿上。自己从抽屉里抠出来一纸信笺,急将将的爬上轿子。都寄过来有几天了,一直没舍得拿出来派用场呢。
那辈子可是老太太娘家姥爷的古董啊,楼月有些不情愿:“这……老太太不是说等生了再给她?”
老太太瞪了一眼:“她若是肯生,要几副杯子我都给她!”
楼月的手心便暗暗攥了起来。
这丫头最近也是,气色恁的不好,苍白苍白的,没有活力。
林嬷嬷唏嘘道:“楼月这丫头,只怕是年岁不小,老太太也给她瞅瞅吧。”
老太太的心思可不在这里:“你给相个老实的家生奴才,好好的配了吧……造孽喲,怎么就偏偏给砚青弄了这么个女人。”
一路叨叨着只往竹岚院过去,到底是有些心虚,一路上又多抽了一管烟。
☆、第62章 旧情释
卧房里静悄悄的;人人都把眼睛盯在秋老大夫那只把脉的老手上;就怕他手一松;忽然地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儿来。
秋老大夫抖着胡子,表情很严肃。好半天才睁开眼睛;什么也不说;走到桌边;先在纸上刷刷写了几行字。
屋子里就更安静了。
秋老大夫写完了;却眯眯的笑起来:“无事。二奶奶脉象稳健有力,已经怀孕三月过半,只是思虑过重,平日多晒晒太阳;别瞎想,便可母子康健。”
个狗…日的小老头;越老越不正经。
老太太顿时松了一口气,暗自掐指算算,应该就是过年那次京城探监怀上了的,不免有些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
扬着嗓子道:“哎哟~,瞧这些孩子把人闹腾的!今日真是麻烦秋老大夫了,来人,看赏。”
二十两白花花。
秋老大夫得了谢仪,心里美滋滋的,那好话就藏不住了:“呃…,也不知老朽说的准是不准,方才把脉之时,发现少奶奶脉象一浮一沉,若是不错的话,应是一对双生……只是依经验之谈,老太太听过就是。”
这老头一辈子替人把脉看病,他说的话必然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呀,这一生就生俩呢,恭喜老太太!”
“难怪早上看见枝头上喜鹊喳喳叫唤,老太太您真是好福气!”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顿时恭维起家主来,倒反而把那孩子的母亲给冷落了。
老太太心头大快,兴高采烈地送秋老大夫出去。
鸾枝一直支着耳朵听,闻言不自觉把手放在少腹上轻轻抚了抚。
盖着薄毯,隐隐的有点儿疼,想不到里头竟然窝着两个小东西……这么贪吃,难怪三个多月肚子就已经这样大。
这却是鸾枝头一回感受到那块小肉儿的血脉相连,才知道它痛了自己也是会痛的。手抚在微拢的肤表,忽然就没有了之前的嫌恶。觉得这是自己的东西。
还好没事。
老太太瞅着鸾枝在肚子上微蠕的手儿,便晓得她心思开始松动了。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不表露,只拉下脸来嗔怒道:“吵吵什么?小夫妻两个有话不会好好说,伤着我的小孙孙,看是怎么收场!”
伸出手要摸鸾枝的肚子。
“别动…,睡着了。”鸾枝不给她摸,躲了一躲。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算算时间也知道是过年那时候怀上的,那么药必然是在之前就被换掉了。只是盯着梨香看,又扫了眼滚在地上的几颗药丸。
梨香心虚:“少奶奶……”
老太太到底有些尴尬,便对林嬷嬷扬了扬眉:“让她们都出去,没有吩咐不许进来。”
丫鬟婆子们只得意犹未尽的离开。
林嬷嬷关了门,走到床沿。
老太太抿着烟斗,冷飕飕凝了鸾枝一眼:“你可是心里还放不下那个人?”
这般直白。
一句话听得鸾枝讶然抬起头,很快又眼神黯淡下去……也是,谁又能瞒得住谁?知道就知道。
鸾枝捺一口气,噙着嘴角笑笑:“老太太真是说笑。之前是您立了契约让我惦记,后来却又三番五次的出尔反尔。此刻再来问我这话,又有什么意义?”
那契约就是老太太的短儿。
这是作脸色给自己看呢。老太太咳了咳嗓子,顿地把声音一沉:“得,你也别窝心里掖着了。药就是我老太太换的。怎么着?那破旮旯店里的都是些什么玩意,是妓院老鸨们打发窑姐儿的劣药,吃多了是不能生养的。你才多大?刚过十六!以后还有多少年的活头,你就打算一辈子不生孩子了?…若不是怕你误了砚青的香火,我老太太有恁多的闲心去换你的药?”
她终究做了心虚的事,为了显示底气,一边说,一边大声咳嗽。
“妾身也不愿意耽误少爷的香火,只是少爷如今腿也好得差不多了,老太太您似乎也没想着守约让我出去。”鸾枝攥着帕子,声音低低的,不亢不卑。其实那药有多毒自己早都知道,可是彼时心里有盼头,日子多难她都能熬……和现在不一样。
孩子她是生定了,也没人容得了自己不生,但是这气却要出一出,不然真心不甘。
个厉害丫头,恁的不好哄弄……还好自己先头藏了东西。
老太太口气冷下来,怒了努嘴:“给她。让她自个儿看看清楚,看看那不守约的到底是谁!”
“是。”林嬷嬷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封褶皱的信笺,放在鸾枝的薄毯上。
那信笺上写着阿桃二字,字体一笔一划很僵硬,署名是朱。
…阿娘?鸾枝紧攥的指头儿蠕了蠕,不确定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老太太抿着烟斗:“打南边儿过来的,怕你看了难受,没舍得给你。如今见你执迷不悟,便还了你就是。你自己看,看完我再和你说话。”
鸾枝便将它打开,其实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害怕,却不愿被人看穿心思。那信上字迹熟悉,是阿娘的亲笔。一错不错的把它看完,看到最后一句,忽然便轻飘飘掉了下来。眼眶顿地通红了,都不知是喜是怨还是怅然。
那人,说好的,三年呢?
可笑锁骨的咬痕似乎还是昨天,却忽然被土匪打瘸了腿,赎回来一条命,娶了花姑的侄女花虹儿,接了醉春楼的生意,还清俏金花的赌债,眨眼也要当爹了……就像那台上的戏,待锣鼓敲响,一切水到渠成,环环相扣。
鸾枝咬了咬牙:傻瓜,又不是没被这群人物骗过?
捺着一口气把信封抖开,里头扑扑的又掉下来一张卷成条儿的纸片,那纸片上写着‘好闺女,当了有钱人家的姨奶奶,忘了在家吃糠的老父母。’轻佻的工笔,是她的混帐老爹在变相讨要赌资。
还有一个小荷包,刺绣上带着干涸的暗红血痕,颤巍巍把它打开,是一张被退回的二十两银票,还有一缕细柔的黑发。这个才是重点呢,当日在荒草坡上私定终身,亲手交给的他,骗不了人……
结果她千般挣扎,末了他却把荷包交给阿娘退了回来。怎么的忽然有些想笑……反正不是难过。
鸾枝把荷包攥在手上,脑袋乱乱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又不想在人前示弱,嘴角蠕了蠕,溢出来一丝盈盈浅笑:“什么寄来的,有多久了?”
那微颤的尾音却没能逃过老太太的洞悉……其实这封信,并非是她授意,乃是那南边的主动寄来,效果倒也是惊喜。大约是真的娶亲生子了吧。
老太太默了默,终究宝贝女人肚子里的两只香火,口气软下来:“来了有大半个月了。真不真假不假的,你心里都清楚。若非看到这信,我本也不晓得你这些事,念你嫁来时身子干净,那些旧事我不予你计较……别的不说,即便那人是真心,如今腿瘸了,也断然不会再来找你了,找你就是拖累你。眼下的归宿是最好的,谁都不伤,谁都过得好……砚青打小没娘疼,头一回对一个女人这样亲近,那是你的福分。你但且扪心自问,若非因着那个男人,是不是也心甘情愿和砚青好?若是,能日后便给我好好的相夫教子,该抬举的老太太我照样抬举你……做人呐,要懂得惜福。那不知好歹的,我也不会容她痛快。”
老太太一番软硬兼施,见鸾枝痴痴魂游象外,晓得她尚且需要消化。这般狠心又自私的女人,她必然是知道那好坏进退的,便拄着拐杖让林嬷嬷搀扶着出去了。
卧房里顿时空却下来,才下过雨的天气阴冷幽暗,鸾枝把被子包住脑袋,整个儿蜷成一团。千般回忆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只把自己当做那局外人来旁观,醉春楼上上下下,那小桃红心思作祟,那黑衣少爷淡漠疏离,那花虹儿送饭送衣,俏金花嬉笑把她巴结,忽然喜盖遮住眼帘,一片儿红就把前身遮住了……看起来就像是一场美丽的梦。
罢了罢了,欠着的还不了,终归他结局幸福……鸾枝心中绞痛成一团,细白的贝齿在拳头上印出红痕。反正不是伤心,反正是最后一次,不如痛快一些。那小东西贪吃贪睡,却不容她多想,一忽而拳头就松了。
陈妈在门外探头探脑,见鸾枝一团被子哆嗦着哆嗦着终于安静了,方才叹一口气去做事。
——*——*——
长街上人来人往,才下过雨的青砖地板很滑,马车行得缓慢。
魏五嘻嘻坏笑:“爷,这女人的爪子就是毒哈?瞧把您这一抓,可不得十天半月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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