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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小桃红-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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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嗓音轻柔,说的内容却让老太太的烟斗微微一颤。呵,看不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平日少言寡语的,悄无声息便傍了这么大一座靠山。
越发的不能让她出头,否则怕是日后根本拿捏不住。
心中计较,嘴上便转了话题:“这两天身体如何了?听说昨日去了你母亲那边,拿了几颗宝贝儿?”
“身体好着呢,谢老太太关心。说是世交送的玉坠香囊,夫人让妾身与少爷一人挑了一个。”鸾枝心里一个激灵……怕是出门无望了。
“哦…,你近日倒是和大房走得近呐。”果然老太太的脸色冷下来,吧嗒吧嗒吸着烟斗,好半天了才道:“日后有甚么委屈,别到处儿瞎嚷嚷。我们沈家不比那些没规没矩的小门小户,不兴得左边一套右边一套的……砚青平日里宠你宠得没有章法,便是我这做祖母的难得提点一两句,那也是为着你们好。不要以为我让人‘少奶奶’的叫着,你倒把自己原有的身份给忘了,受一点儿委屈,就跑这个那个的院子里去抱怨。”
那吃过烟的嗓子低涩涩的,听进耳朵里就好像被刀锯磨着心坎儿一般,渗得难受。
就说李氏昨日那一番话不简单吧,瞧,这才一个晚上,便让自己与老太太生出了嫌隙。鸾枝心中冷笑,然而她是断然不肯与老太太生分的,便是这个小脚老太处处算计着自己,终还要仰仗着她过活。
鸾枝忙站起来屈膝一福,言辞切切道:“老太太冤枉妾身则个。妾身哪里敢妄自非议,一个姨奶奶的身份,却能得老太太这样多的照顾,是鸾枝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鸾枝心里感激都不过来,绝没有半点儿旁的念头,望老太太明察。”
老太太一错不错地盯着鸾枝的表情,见她果然是实诚的,终究自己暂时也缺她不得,这才淡淡道:“你能知道我的苦心就好。一会我让秋大夫给你开几副药调理调理,砚青他一个大小伙子,也怪不得你伺候辛苦……我们女人不比他们男人,兴起的时候他可不管你身上舒服不舒服,你又不能不给他,他要,你还是要给。家里头的事情暂时不劳你一个妾室出去张罗,过几天等砚青回来了再说。”
说的还是那劳什子“焦症”呢,好一顶冤枉的绿帽子。
“是……那这些核桃酥?”鸾枝的心冷沉沉的,只是挪着步子不肯回去,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老太太却不再看她,见门房站着不动,便转脸问道:“你站在那里做甚么……闷声不吭的,怪吓人。”
门房惴惴地,瞥了鸾枝一眼,尴尬措辞道:“是、是县衙的孟夫人着请二奶奶过去用饭……奴才瞅着二奶奶才刚进府,怕不是请的是三奶奶、弄错了,便先来老太太这边问话了。”
呵,可真是巧。
老太太脸色顿然一黑,冷冰冰瞪了鸾枝一眼,闷着青烟不语。
鸾枝便晓得这就是应了,只觉得一颗大石头放下来。
——*——*——
孟府却是鸾枝第一回参观,三进的院子,不特别的大,却植花栽草,很是清新雅致。正直冬日,廊前几株腊梅开得正艳,一路随着丫鬟拐过回廊,便见庭院内正与小少爷踢着蹴鞠的宋英。宋英教得耐心,二人玩得其乐融融,一抬头见鸾枝来,小少爷立刻冲到鸾枝身旁,揽着她的膝盖奶声奶气地叫着“姨~”,可爱极了。
鸾枝连忙把食盒子递与梨香,蹲下…身来抱起小少爷,笑着见了礼:“鸾枝见过夫…给姐姐问好。”
宋英嗔怪一眼:“瞧,再叫错可别怪我罚你啦。”又道:“前些日子本要叫你过来玩,太忙了。今日他出去办公差,正好中午我们姐妹俩一块儿吃顿饭,聊聊天。”
说着,拉过鸾枝的手儿,只往堂屋进去。
丫鬟上了茶。宋英杏眸泛波,只是笑盈盈看着鸾枝,丰润的脸颊上一抹小暧昧。
鸾枝被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来:“姐姐在看什么……可是我今日有些什么不对?”
宋英摇着头,有些俏皮:“必是与他越发恩爱了吧……瞧你气色不错。”
鸾枝红了脸:“才没有……讨厌他,暗地里可坏了。”
“不然。若是真讨厌,便不是你这般羞怯红颜了。那夫妻间的感情原就是潜移默化的,等到某天一个猛然回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没入你膏肓,没他不行了。”宋英说着,因想起孟安国对自己的疼宠,不由也有些又恨又抓挠。因见鸾枝眉宇间稍许愁容,便正色道:“早上听办事的小差说,昨日沈公子去了京城?”
“是……本就是缺少男丁的家庭,无缘无故忽然出了这样的事儿,只得让他去应付了。”鸾枝叹了口气,因又道:“沈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旁人是连躲都躲来不及的,姐姐却还这样把妹妹叫来,会不会不好?”
宋英不以为然道:“难得鸾枝妹妹这般替人着想,只我一个妇人家家的,找自己姐妹聊聊天,又怕什么?……我听说这回的问题可不小呐,那小德妃大半夜滑了龙胎,把皇上气得,一盏南海琉璃玉麒麟都摔得粉碎。你们沈家也是倒霉,好巧不巧的就撞在枪眼上,莫不是近日得罪了什么来头?”
果然是个聪敏的女人,随意一句便戳着了重点。
鸾枝眼前又浮起玉娥那一张清丽娇婉的脸庞,想了想,低声道:“好像是说三少爷在红街因为哪个姐儿得罪了宫里头的公公,眼下又不记得那公公长得甚么模样……怕是不太好办。砚青已经去京城打听了的,大约不两日就能回来。”
盼着他回来,与他清帐呢。
宋英皱着眉头,冷冷哼出一句:“哼,那红街怕不是京郊几个州县最最龌龊肮脏的一个地方。衙役们时常在郊外发现赤果果的女尸,都是些无名无家、无人认领的可怜女人,十二三岁的都有。只听说宫里头出来办差的时常在那落脚,还有不少当官的也常来寻欢,我们安国屡屡想整治,偏这些大官们层层压制,总也奈何不动它……不过,倘若是宫里头的事儿,我倒可以去替你打听打听。”
竟不知她宫里头也有背景。
鸾枝闻言愕然抬起头来:“这事儿……原是沈家的私事,这样棘手的,怎么好麻烦姐姐?”
虽以出来打听消息为借口,为的却是买药,倒没真想要麻烦宋英。
“沈家的品誉原是极好的,我猜着你们就是被冤枉,做了奸人的替死鬼。不过这些都是小的,范不着我多一事去帮你们。我只念着宝儿上一回受了你们夫妻两的救命之恩,这便顺道帮你们打听打听。倘若真是为着一个红街上的妓…女,正好挑着这个当口把它一条街儿给整顿了!”
见丫鬟端着食盘一个个走进来,宋英便抱着小少爷走到桌边,回头对鸾枝笑道:“瞧,说着说着午饭时间就到了,快来尝尝我们地道的扶苏菜吧……你也莫要多想,那宫中的宋贵妃,乃是我的亲姑母,七皇子还是我的姑表弟呐。”
吃吃的笑。
竟不知她原来是这样显赫背景……却平易亲和,一点儿也无半分贵女千金的凌人娇气。
鸾枝不由默默凝了宋英一眼,先前还奇怪宋家这样的背景,为何那么多出色的皇子不嫁,却下嫁给一个县府老爷,却原来那七皇子就是她的嫡亲。当金钱权势到了一定的份儿,求的可不就是低调平安吗?
“鸾枝谢过姐姐。”鸾枝连忙站起来郑重谢过。
然而毕竟自己是市井小户出身,不懂得那官场上的你来我往,心中思量着尽快给沈砚青去信说明,待用了午饭、又聊了会天,等到傍晚的时候便回去了。
——*——*——
因着快过年,路上采买年货的行人挤挤攘攘,车轮子轱辘轱辘,很是走得不快。心中思量着该如何才能买到药,不免一路撩开窗帘往外看。
茶巷路一家炒栗子生意甚好,门口排着长长的一条队,鸾枝不由多看了一眼。等拐了个弯,再走上一段,见街边暗巷里一面破烂的“药”字帆布在扑扑飘摇,那药店门口正好又是一家古朴的画铺,便教马夫把车停下。
是个五十多岁的半老头儿,很是实诚,问少奶奶何事。
鸾枝从袖子里掏出几颗碎银子,对梨香道:“你去前头那家炒栗子店,帮我称一包热的回来。听说老太太喜欢甜食,正好捎一些回去让她尝尝。”
梨香想也不想便“诶诶”的去了。是个胆怯温吞的姑娘,不比春画那个鬼精灵,今日特地带的就是她。
等了一会会,不见回来,便又给车夫一些吃酒的钱。见车夫过街买酒,自己便往画铺门口走去。
一个闪身,转进了一旁的小药店。
药店烧着暖炉,斑驳的铜褐色茶壶里沸水滚滚冒烟,熏得人视线雾蒙蒙一片。
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精瘦老头,见鸾枝来,眯着眼睛,连动都懒得动。大凡进这店里头的女人,干得都是不那么见人的勾当,态度自然也轻蔑。
“咳咳。”呛得鸾枝不住咳嗓子,无视着老板的恶劣,问道:“店家可有‘凉药’?”
怕他听不懂,这是南边的叫法。从前梅喜还没正式上台开…苞前,曾经拉着她去偷偷买过几回,记得就是叫‘凉药’。
店老板抬了抬眼皮,鼻腔里奔出阴哑的嗓音:“几颗?”
那声音就好像夜半野猫一般渗人,鸾枝却顿时松了口气,好在他懂。
“随便拿个三五颗够了。”
不冷不热地用黄纸包了扔到柜台上:“二两银子,一次一颗可避子,超过三颗小心滑胎。”看鸾枝一身衣裳不菲,连药的身价都被哄抬了起来。
要人命呢……
鸾枝咬了咬牙关,因怕车夫买酒归来,末了狠狠心扔下一锭银子,撩开门帘出来。
一抬头,却见一袭紫衣长袍的魁伟身影,正与一个刀疤脸矮个老头笑盈盈往对面酒楼进去。二人身后跟着两个十三四岁的青衣小倌儿,那老头白面无须,走两步,回头又往其中一个的臀儿上狠狠掐了一把,疼得那少年眉头紧蹙、还得苦巴巴陪着笑脸……多么熟悉的背影,多看他一眼,果然还是祈裕。
……怎生得他竟与这样一个奇怪的老头结交?
怕被发现,连忙躲进一旁的画铺。
画铺里,两名男子正在说话,并不曾注意鸾枝的进来。
“那云藏画师最近倒是未出什么新画,昨日本要着人催问,听说他家里忽然出了事儿,便不曾过去。他原是幽隐之人,不爱见客,四爷因何这般固执要见他?”问话的是老板,穿一身月白长裳,罩着浅灰儿的棉褂,戴一顶毡皮帽,看起来文里文气的,三十多岁年纪。
叫四爷的是个英俊的男子,二十三岁左右,容长脸儿,剑眉深目,举止间甚是器宇不凡:“哦,这样巧嚒?我倒也不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见他,只是觉得有缘、又欣赏他的才华,想要交一挚友罢。”
见斐老板不信,默了默,只得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旧画:“我母妃…母亲去世得早,这是父亲于她生前画的旧影。当日母亲倚于墙下花枝,你且看她,像不像云藏画师画中的这个晾衣女子?……母亲乃是当年被父亲半途所救,生前曾数次与我提及,逃荒途中原有一名胞妹失散,故而我便想要打听打听此女是否真有其人则个。”
斐老板将两张画拿来比对,立时张嘴惊呼:“哦呀~,这样一比,倒是真真像极。若是出于这个原因,怕是云藏画师也肯见上一面。只是近日实在不巧,待过些日子他家中事了,我再帮你与他说上一说。”因想起日间刚送来的几张新画,便又道:“四爷你看看这几张如何?也是他的仆从送来,听说是个女画手,与他的画风有几分相似味道。”
四爷把画拿起来看了看,却兴趣了了:“月歌?看起来不错,可惜全是临摹他人画风,寻常人家裱起来欣赏可以,若是用于收藏,却缺了她自己的灵魂。”
月歌……
鸾枝不由支起耳朵,眼梢悄然往二人那边一瞥——呵,果然是昨天书房里的那几张画。看来云藏画师莫不就是沈砚青那厮了……好个锦瑟和鸣呀,连画儿都是一个风格,委实难得。
心里头也不确定那玉娥是否就是月歌,或者还是另有其人,只一想到昨日下午玉娥娇美脸蛋上的萋萋泪眼,心里头便一股道不出的滋味。
揩着裙裾正要出店。
梨香抱着两包糖炒栗子冲进来,呼哧呼哧喘着起:“少奶奶久等了……买、买了两包,一包给您留着。”
一股冷风随着她的步子卷入店中,四爷手中之画飘落在地。
梨香低头一看:“咦,这不是昨日魏五拿的那几张画吗?”
“魏五?”四爷正要弯腰拾起,闻言手中动作一滞,抬起头来端看,却见面前不知何时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新鲜少妇。那螺髻松绾,轻插珠摇,朱唇樱樱春目含水,就好似光阴一瞬倒转二十余年,那旧人去了又归。
不由将将一愣:“这位少夫人是……”
鸾枝连忙瞪了梨香一眼:“多嘴甚么,还不快走,老太太等急了。”
一娓袅袅身影急惶惶远去,那步履摇曳,仿若无骨,看得四爷久久收不回眼神。待要再问她,她却已经跨入马车。
车轮子轱辘轱辘,夜风将车帘布微微荡起,忽看到帘角一个刺金的“沈”字,又想到斐老板刚才所说的家中忽然出事……呵呵,想不到竟是这样凑巧。
一道剑眉舒开,不由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了然笑弧。
☆、第40章 娘子信
二老爷沈明远今年四十五岁,不高不矮的个子;微有些发福;五官与老太太十分相似,是老太太最满意的一个儿子;在京中官居三品;虽不是那权重之职,却也做得四平八稳。夫人周氏今年三十八…九;生得柳眉丹眼;是个性情明朗的美丽妇人。二人早已在正厅等候多时,见沈砚青来,连忙笑笑着迎上前去。
沈砚青撑着椅子站起来,恭身见了礼:“晚辈见过二叔二婶。”
一旁靠椅上传来女孩吃吃的戏笑:“喂,还有我们呐,堂哥怎的独独把我们姐妹俩忘记了?”一模一样的两个俏丫头,一个叫沈蔚萱,一个叫沈蔚媛,若非蔚萱嘴角有一颗小痣,简直分不出谁是谁。
沈家惯有双生子的血统,倘若沈砚青的胞兄未逝,这一辈里俨然就有三对。
晓得堂妹们最是调皮,沈砚青便又好脾气地作了一揖:“也问妹妹们好。”
“不算不算,提醒了的不算。”姐妹俩笑得更开心了。二老爷多年在外做官,少有回乡,因此府上作风很是开化,不沾染老宅的陈腐气息,小姐们的性情也十分活泼开朗。
周氏嗔恼了一眼:“瞧你两个妹妹,多大的人了,还是这般没大没小。”
沈砚青勾唇笑笑:“妹妹们可爱得紧。”
沈蔚萱细细端看了好一阵,捂着帕子笑道:“娘,你瞧,一年多不见堂哥,连哄女孩儿的话他都学会了…果然新娶的这个姨奶奶很是了不得,怎不一同带来与我们看看?”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恁的不饶人。
又想起鸾枝那一副爱理不理的挠人小模样,沈砚青心中微泛柔软,嘴上却道:“不过是个见不得世面的小妇儿,带她出来做甚么?”
眉眼间虽是淡漠,然而那语气里刻意遮藏的娇宠,却瞒不过别人。
从前那般清清冷冷的一个男儿,便是对着人笑,也好似与人隔着远远的距离,哪里似这般烟火柔情。
正所谓旁观者清,周氏也不戳穿,只暖声笑道:“先前还怕不合适,如今看砚青这般精神,做婶婶的也就放心了。只听说岁数还很小呐,今年几何了?”
“劳二婶挂念。比妹妹还要小上一岁,过了年方满十六。”沈砚青微一蹙眉,莫名的不愿被人问起鸾枝的年龄。每一想起她的小,无端的便拉开了与自己的距离。
果然周氏略微讶异:“哟~,那可是比你小上五岁呐,你可得好好疼她。大老远的南边嫁过来,无亲无故的,虽是个姨奶奶,你也不能把人亏待喽。加紧着,赶快给咱家添个胖小子,也好安了你祖母还有长辈们的牵挂。”
“是。”想到那颗被自己扔去的药丸,沈砚青眉宇间不免浮上一丝浅笑:“侄儿很是对她不薄,等哪日抱了小子,到时定请叔叔婶婶回来喝酒。”
周氏舒心笑起来。
沈蔚媛调侃道:“呀……好一个不薄,不薄是什么意思呀?那般小的二嫂子,二哥你也舍得让她生仔仔。”
嘻嘻的笑。
恼得周氏一帕子揍下去:“女儿家家的,不害臊,还不快滚回去做你的女红。”
“娘恁的凶人,我们还不是怕小嫂子被二哥欺负嘛!”姐妹两个互相做了个鬼脸,连忙逃也似的跑开。
厅堂内顿时安静下来,二老爷沈明远这才叹了口气,正色道:“家里头的事情太突然,这两小丫头还不晓得呢。只怕为叔也是自身难保喽,头两日上书给皇上,全数原封不动被打了回来,如今也只能在家中坐以待毙……哎,可怜我砚青侄儿腿脚不便,大老远还要来回奔波。”
晓得沈明远是个明哲保身的性子,沈砚青默了默,歉然道:“原是家中生意波及到二叔,奔波也是砚青理所应当。侄儿已着人在宫中打听,当日三弟辱骂的太监原是皇上跟前红人,怕是二叔的奏折也被他扣着,根本不曾到达圣处。好在皇上只是暂时封了所有铺面,并未有甚么旁的消息传出,兴许还有一丝回旋余地则个。”
“哎,砚邵这小子,全让大嫂给宠坏了。若能回旋自是最好,倘若不能,怕是咱们全家就……”沈明远抿了一口苦丁茶,久久的,皱眉道:
“朝廷这些年明争暗斗,不仅宦官当权,皇子们也个个人中龙凤。旁的且不说,只我在局外旁观,就见四、五、七三者乃为佼佼。七皇子是宋贵妃之子,宋贵妃乃龙虎宋将军之妹,兵权不可小觑;五皇子虽微有腿疾,其母阮淑妃却是皇上做太子时的东宫侧妃,根基稳固,又为人机敏城府,很是笼络了一群人心;四皇子为已故朱贤妃之子,羽翼虽薄,然而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为皇上办差,也甚得民心……那小德妃眼下荣宠极盛,难免有人担心她诞下皇子,扰皇上立他为储。皇上必是晓得其中牵扯,故而并未立时发落。沈家想要翻案,关键便在这几日,那主事太监的口风不可不攻克。”
一席话听得沈砚青微微蹙眉,想不到孟夫人竟然有这层关系,难怪一意与自己攀交,有了兵,可不正是需要马嚒?只是皇上既然都已看穿几个皇子与娘娘的个中牵扯,为何却第一时间就把罪责迁怒于从不参与政事的沈家,又只封了铺子不抄家产……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却不得不好好思量。
沈砚青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听二叔一番话,侄儿思绪也好似开阔了不少。正好有个知交也在宫中做事,侄儿已央他联络了那宁公公,下午在瑞丰酒楼吃酒赔礼,这便准备过去看看。”
当下起身告辞。
长廊上无人,只午后清风微扬,魏五拧着眉毛:“爷,那宁公公也恁是个缺德,骂他两句就把咱沈家坑成了这般!今日见我们办酒请他,他一得色,倘若狮子大开口可怎么是好?”
沈砚青一路思想,心中已把整个事端的始末想出些微雏形,闻言精致嘴角勾出一抹玄弧,似笑非笑道:“呵,只怕不是他想坑就坑的……这事儿,幕后的桩家如果是皇上,又怎是他一句话那么简单。”
魏五愣了愣,不明白:“呃,怎么是皇上?……不是说三少爷骂了那死太监,被他陷害了嚒?”
“你暂且这么认为便是,旁的却不要多问……我自己也还没有理清。”沈砚青却不再多言,心中只觉得那答案似隐似现。
魏五想了想,便又从怀中掏出来一纸信笺:“爷,少奶奶来信了。”
“……”沈砚青手中动作蓦地一滞——哦呀,还说甚么一定不想念,这才三日,就忍不住给自己催了信,好个口是心非的臭丫头…
不想被魏五看穿自己对鸾枝的在乎,太伤爷儿们的老面;然而却又想她,想知道她对自己说些甚么,好奇她的字写得如何丑陋,便沉声道:“哦~,拿来我看看。”
清隽面容上表情漠然又严肃。
魏五斜了一眼,嘻嘻笑道:“反正爷也不在乎,看不看都无所谓。”
偏不给。
“做什么故弄玄虚。”却已经沈砚青抢了过去。
简简单单的牛皮纸包裹着一纸薄薄信笺,那信笺上不过寥寥几个字:“孟夫人乃宋贵妃侄女,或可帮忙。见祈裕与一奇怪疤脸老头相见,不知可有异意?你保重。”
前面背面仔细翻看,却再了无旁的多余字迹,冷冰冰的,多一划少一划都不舍得多写,连署名也只画了个青涩的桃子。
沈砚青略微失落,修长手指把信笺折好。
只这一折,却忽看见三段之首的“孟、见、你”三字,那丹凤眸子里顿时又浮起一抹促狭浅笑……可恶,小妇家家的,也玩甚么藏头露尾的游戏,回去定要好好‘惩罚’她!
他在少年风华正茂时,早已收过不知多少千金小姐的暧昧香笺,却从未有过一封让自己这样悸动……又抓又挠的,只恨不得那写信之人顷刻就在他眼前,他好用力将她箍紧在怀中,逼着她承认对自己的想念。
把信贴着心口藏起,只不冷不热地对魏五说道:“读书人家的出身,字却写得这般丑陋,看不看都无甚要紧……对了,钱庄与马场那边的账到了没有?”
魏五挠着头,那信他原是偷看过了的,连不识字的小翠都晓得给自己寄一双袜子,少奶奶真是……好绝情。
一时有些同情少爷没有女人疼,只嗫嚅道:“京城的帐,钱庄昨晚上就匀过来了,明日一早就可以分发下去。京郊几个州县上的,怕是还得等到明日下午……马场今岁生意不好,匀不出多少,原是老太太亲自做了轿子出门,从几个老世交那里挪借了,听说是用马场做了抵押……”
沈砚青峻眉深凝,想不到外表风光豪阔的沈家,实则已经到了这样的地界,竟还要连累祖母一把老骨头亲自拉□段去求人……这沈家的命脉,他是定要从李氏手中一步步夺回来不可!
默了许久,只道:“这几户世交的恩德我们记下,等他日难关度过,须记得还他这个人情。好在年关的账算是平了,后面的,若无甚么问题,等开春后大约就能好转……一会见了宁公公,下午你便与我赶回家过年去罢。”
☆、第41章 欲难求
正说着;瑞丰酒楼已在跟前。
门外短阶上站一名二十二三岁的飘逸男子;着一袭青竹长裳,看起来很是意气风华的模样;乃是沈砚青少年时的同窗挚友易舒桓。
魏五连忙扶着沈砚青下马。
沈砚青迎上前去;拱手作揖:“临时被叔父叫去府中谈话;饶舒桓兄久等。”
易舒桓和颜笑道:“倒不是贤弟慢了。今日愚兄陪主子爷去城外办事;回来早了几步,恰好主子爷口渴;便先到店中喝水则个。”
“主子爷?”沈砚青微挑了挑眉;竟不知昔日这位自恃甚高的同窗;几时竟也肯屈居为他人门客。
易舒桓了然一笑:“哦,还忘了告诉贤弟,愚兄如今正为五皇子办事呢。今次能这般轻易地请动宁公公,原也是托了五皇子的福,不然愚兄屈屈一个读书人,委实不知如何着手则个。”
竟是托人之手嚒?不想参与他皇族纷乱,却还是被拖了进来。早知如此,不如直接求他孟安国。
沈砚青不动声色地拱了拱手:“如此倒是托了五皇子的福。”
见沈砚青这般泰然,易舒桓顿时松了口气:“哪里哪里,贤弟客气。我们五爷最是个仗义惜才之士,因听我谈及贤弟的才学修为,早已有结交之意。不过是请宁公公一桩小事,举手之劳……对了,说起来你们也着实有缘,他正好腿上也有些不适,怕是你们一见面便能聊作挚交……”一路只是说着五皇子元承明的好话。
沈砚青只是笑笑着听着,并不发表意见。
到得二楼。
雅间外头的角落小桌边端端而坐着一名俊逸公子,二十一二年纪,容长脸儿,穿一身荼白布衣长袍,虽是平常低调打扮,却自有一股道不出的凛然气质。
正端着茶盏浅酌,见沈砚青扶着楼梯徐徐上来,便凝眉颔首一笑。一双眼睛很是锐利有神,那唇线分明,笑容好似穿进人心里,是个厉害的角色。
大约就是那微服出宫的五皇子了。
沈砚青抖开长袖,拱手作了谦恭一揖,又撩开袍摆进了雅间。
却没有上前攀交,假装不识他身份。
元承明笑容一冷。
雅间内隔着一道帘子,里头是一个软榻,宁公公一道干瘦矮小的身子正蜷在榻上吃烟。他旁边是两个俏生生的小丫头,正给他小心捏着腿儿。
都来得这样早,原来却与那五皇子是一伙的。
沈砚青便招了招手,让人去楼下端酒上菜,又对着帘子弯腰一福:“草民砚青见过宁公公。备薄酒一桌,替舍弟向宁公公赔礼道歉则个。”
“哎呦~~咱家可不敢!受不起受不起,咱家是那没长毛的死老公,哪里比得上他三爷的英俊威猛。”帘内传来吭哧吭哧一阵干咳,宁公公咳出来一口黄痰,嗓子喑喑哑哑的,不男不女。
沈砚青心中冷蔑,面上却只是恭敬,连忙让魏五把随行的锦盒拿出来,小心递了进去:“舍弟原是个败家的畜生,自从知道他言语冲撞了宁公公,家中祖母已罚了他百十大板,关了他一月的禁闭。于理草民本要带他亲自上门来谢罪,又怕扰了宁公公的好兴致,这便以物代人,还请宁公公万万笑纳。”
一名小丫头挑开帘子,把锦盒拿了进去。
宁公公干瘦手指把盖子挑开,顿时一道夺目光芒从盒内溢出……原是颗难得的东海大珍珠。
吐着烟,吧嗒吧嗒着烟嘴,末了那蜷成一团的身板终于松动起来,颤巍巍把双腿下地,挑开帘子,冷将将扫了沈砚青一眼:“你就是沈家的老二?”
瘦红的脸颊,眼下有一道旧疤,一看就是长期吃那些壮…阳药儿的。
“是,正是草民。”沈砚青拱手让座,恭敬,却也不亢不卑。
宁公公也不客气,把宝贝收了:“那么你三弟的帐便算是清了。不过你的却没有……二少爷这二十多天,美人怕是也玩儿够了,今日倒是说说,准备甚么时候把那丫头还给咱家?”
沈砚青眉眼一滞,愣了愣,只作不明状:“公公何意,砚青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抢公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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