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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鸩(一枚铜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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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升趁机说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住我薛家。”他又连忙说道,“绝非是为了要讨好姑娘,只是真心担忧罢了。”
阿古摇头,“你也说我是个姑娘家,那怎能平白无故住进男子家中。怕是真住进去了,别人都知晓我的身份,到时候要是来些皇亲请我去酿酒,又哪里是我能推拒的。”
薛升也觉这事是问题,酒翁来京的事必然要做得隐蔽些,不能让别人知道。
里头咚咚声响,一会金书有些狼狈的出来,扁嘴道,“阿古姐姐,屋里有虫子。我们就住薛六爷家里去吧,至少那儿没虫子呀。”
阿古皱眉,“胡闹。”
金书吵声,“不要住这了,有虫子。这儿还吵,阿古姐姐你不害怕酒楼了?我们还是去找个清静地方吧。”
“京城哪里都喧闹,哪里去找那种雅居?”阿古戳戳他额头,“快去洗把脸,脏猫。”
金书不情不愿走了,走时还一直嘀咕。
薛升一一看在眼里,想了想说道,“说起雅居的话,在下倒是有个好地方可以介绍。”
阿古明眸微动,面色温和地看着他,“薛六爷说的是何处?”
“翠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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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古约见刀把子时,已经是贺绿浓死后第三天。
翠竹林占地甚广,从里头出来,还得乘车。马车是薛升专门买来送给她的,比平常马车小些,适合姑娘坐。
马车从竹林出去时,正好有一辆宝马香车从外头归来。
风起车帘,洪知礼瞧见那车子陌生,稍想片刻,对对面抱着孩子的妇人说道,“方才那个就是薛升朋友的马车?”
妇人也往那看了一眼,因这里统共就住了几人,车子认得清楚,点头,“对,是个姑娘。爹爹你还是头一回见?”
“嗯。”薛升过来说要给个姑娘留间雅居,他人也没见,出于对朋友的信任,就留了。所以也还是第一次见着,坐在马车里,人也没瞧见,改日碰见还是不认得。他笑道,“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洪锦玉笑笑,“定不是个等闲之辈,薛六爷对她客客气气的,我就见过她一回,气度不凡,肯定不是那些什么莺莺燕燕之流。”
父女俩说着话,洪锦玉怀中的孩子已哭了起来,声音嘹亮,连阿古都听见了。
她从后车窗看去,只看见一辆宽敞马车驶进竹林,隐没在大片绿景之中。打碎的光芒融进绿竹中,洒了一地。她眸光微敛,收回视线。
金书已抓了她的手,在她食指上抹了点水,笑得童真,“姐姐,药下好了。”
阿古点了点头,将手收好,目光沉冷。
刀把子到了酒楼时,阿古已经点了一桌的菜,还有一壶酒。
他坐下时还有些迟疑,见她斟酒,更是警惕。
酒水倾洒杯中,溢了些许,阿古用指抹去杯中边缘残酒,拿酒敬他,“此事能成,还是多亏了刀爷,我敬您一杯。”
刀把子拿了酒,却并不喝,等她一饮而尽,这才喝了。他并不动筷吃菜,“买卖已经完了,各得所需,你还来见我做什么,也不怕被人看见。”
阿古说道,“正是还有事要说,所以才在这小地方约见。进来时我已蒙了面纱,别人不会认得的。”
刀把子心中称赞她心细如尘,这种女人娶回去定是贤内助,可惜却跟贺绿浓一样,不能信任。他目光如刀锋锐利,盯着她说道,“你既然怂恿我利用贺绿浓,那也就是说,你早就将我们的关系打听了一番。我倒是很想知道,为何你要害荣家到那种地步。”
阿古笑了笑,“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不是么?反正你的目的是酒方和万丰酒楼,如今你得到了,非要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刀把子朗声笑道,“好,这样做买卖才痛快。”
虽然心中仍疑惑为何她会知晓自己和贺绿浓的事,但确实有些事不要知道的好。
阿古面色淡淡,“按照约定,你该带着你所得来的银子和方子,离开京城了。”
刀把子盯看着她,忽然笑得轻蔑不屑,“我为何要走?”
“你要反悔?”
“对……我就是要反悔,你能奈我如何?”
他怎么会任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摆布,想也别想。他等着她大怒撒泼,可谁想面前的姑娘却没有半点怒意,缓声,“你后院的桃花每年都开的特别好,也难怪,因为你妻子一直在底下照料着。”
“我妻子早就失踪了,怎么会在那……”刀把子声音一僵,一脸惊愕。
☆、第10章 连环扣(五)
第十章连环扣(五)
阿古看他神情错愕,眼里已要喷出火来,不急不躁说道,“当年你落魄京城,入赘秦家,可没过一年,妻子就失踪不见。后来两老过世,你一夜坐拥秦家万贯家产,从此以放债取息为生。”
刀把子脸色大变,“你!”
阿古冷眼看他,“如果我没有你一点把柄,怎么会跟你这种人做买卖?”
刀把子眼里的怒气已瞬间满溢戾气,手也缓缓往腰间移去。
阿古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的酒童还在等我回去,如果我一炷香内不出现在他面前,他去的地方,就是衙门。到时候官老爷发现你后院桃树下埋了个人……你说他们会怎么猜?”
刀把子当即停住手,恨声,“你到底要怎么样?”
“让你永远离开京城。”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阿古抬眸笑看他,“难不成我还有胆子要了你的命?”
刀把子只觉她的笑恐怖至极,“我这就走。”有钱的话去哪里都能从头来过,他怕什么。起身走了两步,他忽然想起来。
荣掌柜真的只是失踪?
贺绿浓真的是自杀?
越想越觉心底寒凉,就如半夜去了坟地,被无数冤魂坟墓围困,逃不出,也无人可以求救。
等走出这小酒馆时,中衣竟被冷汗浸透。
那个女人,他一世都不想再见到!
回到家中,他便将钱财全都收拾好。在楼上准备离开时,往后院瞧了一眼。此时桃子已经半指大,再过两个月就要熟了。也不知是夏日酷热还是方才被那贱丨人吓了吓,隐隐瞧见热浪中,有个紫衣妇人在那唱曲。心头猛惊,再往那看,什么都没有。
他只觉魂魄都要被吓得离体,慌忙下楼。
小厮王四正拿东西上来,见了他向他问好。刀把子怒声,“李三,让你去西家收数,这个时辰怎么会在这?反了你!”
说罢,就骂骂嚷嚷的抱着箱子跑了。看得王四莫名,这爷不是傻了吧?怎么将他认作李三了?
刀把子踉踉跄跄将宝箱塞进车里,便独自驾着马车离开。
明明是中午,人应该不多,可不知为何这里却挤满了人,到处都是人。马车左闪右闪,好几次差点撞了人。
街道上稀疏的行人只看见一个汉子驾车横冲直撞,摇摇摆摆——定是喝了酒,神志不清了。
刀把子越赶越急,怒声,“快走开,走开!”
忽然他看见前面几丈远站了个紫衣妇人,正远远看来,目光冷冷,煞气满满。
他惊叫一声,猛收缰绳。马猛然顿住,冲击之下,将他狠狠甩了出去。
刀把子重摔在地,胸腔刺痛,血涌喉咙。因身子蜷缩,连起身来吐的力气也没有,紫黑的血便从嘴角一侧喷溅而出,浸了半张脸。
那同时飞出的宝箱此时就落在他眼前不远处,在日头的照耀下,闪着刺眼妖冶的光芒。他痛苦地伸手,想把那些珠宝钱财都收回囊中。
这是他的钱,这是他的钱!
他突然又瞧见那紫衫女人出现了,蹲在珠宝一旁,笑盈盈看着她。
——身上还穿着她死前的那套衣服,紫得明艳。拿着铁锤敲碎她脑袋时,她也是这样看着自己。
——本该埋在桃花树下的人,今天却总是出现。
忽然那女人的脸变得狠戾,上来掐他的脖子。他大叫一声,血又喷涌而出,溅了满脸。他听见自己的喉咙“咯咯”地响,像是断了脖骨。脑袋一歪,死了。
街上行人尖叫着跑开,那沾着血的珠宝,却还是有人敢去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阿古看着觉得可悲。
刀把子不在她寻仇的名单中,只是他杀妻夺财,就当做是替天行道吧。她身上注定要背负许多人命,不在乎再多这一个。
金书扯扯她衣袖,“姐姐别看了,走吧。”
“嗯。”阿古看看天色,日头高照,明朗无比。行走至这酷热日下,好像戾气会散,人也觉得干净起来。
翠竹林此时虽得光芒普照,但其自身的青翠,不输苍穹,将天映得翠绿。
漫步林下,绿影婆娑。偶有凉风拂过,也是夹着竹叶清香,一根根竹子细巧挺拔,成林而立。
阿古轻步慢行,心中也难有片刻安宁。
金书还是没有安分地跟在她一旁,逗逗虫子,看看蝴蝶,瞧着十分惬意自在。不一会他又跑回来,“阿古姐姐,前头有好多竹笋啊,我们今晚炒笋吃吧。”
翠竹林里有十五间屋,只住了九户。不比在客栈酒楼,来这里的人都得自己备食,挑水做饭,都要自己动手。当然,如果是带了下人的可以除外。
听见是笋,阿古就摇摇头,“不是还有腌菜么?”
金书只觉嘴里发麻,满满嫌恶,“阿古姐姐,你不长肉定是少吃肉的缘故。横竖不要你做,我做给你吃。”
阿古这才点头,稍稍一想,说道,“那就趁这借铲子的机会,去拜访拜访洪老板。”
洪知礼住的地方离阿古住的那有些路程,穿过几条幽径,经过两个小水池,这才瞧见那宽大竹屋。
洪知礼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并不同住,在京城繁华之地有铺子,居住在那。女儿洪锦玉前年嫁了人,还大着肚子丈夫就死了。婆家请了先生来瞧,说她克夫,连腹中胎儿都是天煞孤星,就这么被赶了回来。
洪夫人觉得丢不起这人,要女儿回去。洪知礼知晓后,呵斥了妻子,将女儿外孙留下,不多指责半句。此举颇得开化贤人惊叹,虽然放在他们身上未必愿意这么做,可有人做了这种稀罕事,却又觉得赞叹。
洪知礼在京城素来有洪大善人的称号,在京城家大业大,却不像其他富贾那样吝啬,嗜钱如命。但凡哪里涌来灾民,总会在庙门口摆上大锅,施粥救民。乐施好善,赢得一片美名。
再有,同行之间本该互相警惕,哪怕是携手也是有利益牵制。谁想那年同为绸缎庄的秦老板被官府寻了去问话,眼见要家破人亡,洪知礼前后奔走,为其打点疏通。
要知道若没了秦老板,那绸缎生意便是洪知礼的了。可他不计前嫌,为同行求情,终于救了秦老板出来。虽然绸缎庄没了,可至少人是保住了。
诸如此类美名,远传八方。
阿古见到洪知礼时,也觉这人五官端正,一身正气。尤其是眉眼,邪气不侵,虽已是四十有二的年纪,脊背却挺得笔直,比一般年轻人看着更有能力。
洪夫人抱着外孙坐在石椅上逗弄着,听见踩踏竹叶的声音传来,抬头看去,只见是个穿着与竹林同绿衣裳的俊俏姑娘。来人面色白净如玉,不着粉黛,稍显苍白,却一点也不能遮掩其芒。更因这病色而像个娇弱美人,惹人生怜,连对她说话时声音都低柔许多,“姑娘是……”
洪知礼往那看去,瞧见她目光并未上下打量,笑道,“可是薛六爷的朋友阿古姑娘?”
阿古微点了头,“见过洪老板洪夫人。”
洪夫人要请她过来坐,阿古淡笑,“谢夫人好意,不敢惊扰。只是方才回来时瞧见有新鲜的竹笋,想挖些回去做菜。但是刚住下,器具还不齐全,因此过来跟主人家借借。”
洪知礼立刻就进屋去拿了铲子和锄头来,“洪某去帮姑娘挖吧。”
阿古忙说道,“哪里敢劳烦您,只需借这些用具就好。”
说罢,金书已经上前抱过。洪夫人见她也非矫揉造作之人,瞧着顺心,笑道,“那笋可要用热水焯一遍,方能去了涩味。要热炒亦或做凉菜,都是上等的佳肴。竹林里笋很多,你只管挖。不过竹笋性寒,姑娘家也不要吃太多。”
听着这像母亲般的叮嘱,阿古笑得浅淡感激,“多谢洪夫人。”
“客气了,有空常过来坐坐。”
阿古微微一笑,又跟她道谢。看得洪夫人暗叹,当真是个好看的姑娘,像出水芙蓉,明艳无瑕。
☆、第11章 钓鱼
第十一章钓鱼
跟洪知礼洪夫人道别后,阿古就和金书往方才看见竹笋的地方走去,还在途中,就碰见了熟人。
来人身材颀长,有些清瘦,面容俊雅,倒是让人忽视了这有些病态的面容。他远远看见阿古,并没有叫唤,只是轻轻摆手示意。阿古微微拧眉上前,薛晋走到近处才道,“原来你真搬到这来了,我去当歌酒楼找你,却说你搬走了。”
正是五月天,天气已是炎热,阿古见他额上有汗,像是急寻过来,说道,“我拜托薛六爷转告你了,他没说么?”
薛晋顿了顿,笑笑,“六弟向来不会跟我说这些事。”他并不多说自家弟弟半句不是,瞧见金书拖着锄头铲子,伸手道,“去哪里,我帮你拿。”
金书是打心底喜欢这薛三爷,不先问缘由,先替他拿东西,他也不客气,大大方方交到他手上,“阿古姐姐想吃笋,我们正打算去挖笋呢。”
阿古低眉瞧他,真是滑头,到底是谁想吃笋来着。
金书只是仰头冲她笑笑,莫怪莫怪,若不是打着她的名号,这笋可就真得自己挖了。正好来了个苦力,那就好好拜托方不浪费。
薛晋身子清瘦,可身为男子,这点气力还是有的。扛了铲子锄头,也让阿古瞧出几分归园田居的隐士意味来,“薛三爷是个疼弟弟的,可薛六爷却少提你。莫不是素日没什么话说,旁人瞧着很是疏离。”
“不是同胞兄弟,我身体有病,常年待在家中,六弟身体壮实又好玩乐,总是不着家,见得少,喜好也不同,是不跟其他兄弟那样亲昵。”
阿古见他说得平淡,步子微近,“冒昧一句,听闻薛六爷已娶妻,怎的薛三爷还是独身?”
薛晋笑道,“门当户对的姑娘家里舍不得将她们嫁了我这病秧子,寒门姑娘爹娘又不愿她们嫁进门,我自觉娶不娶妻倒也不是重要事。有喜欢的便娶,没喜欢的也不愿凑合,家里不催,我不急,便耽搁下了。”他又说道,“说起我六弟妹,我还不曾见过一面。”
“不是自己的弟妹么,怎会没见过?”
“三年前我还在外头游学,家里突然来信说六弟成亲,让我回去。等我赶回家中,进门却看见一副灵柩摆在正堂……”薛晋默了默,“倒是可惜了,年华正好,却害了奇怪的病。”
阿古眸光微黯,“是啊,可惜了……”
两人走到有笋的地方,薛晋蹲身看了看,没长几日,未老,这时吃正好。便拿了铲子挖土,因下了雨,泥土松软,不用锄头也能铲入地底。
阿古在旁看了会,等笋快要出土,伸手拨拨,想将它拔丨出来。
薛升来探望阿古,恰好就瞧见两人这样亲密劳作,心中不悦。看来他应该将酒翁藏在这里的事再做得隐秘些,就不会被薛晋找到。往那走时他又想,这事已经做得很隐蔽,应当不会有人知道的,莫非是阿古告诉薛晋的?那这两人的关系可见不一般了。
金书先瞧见了薛升,笑得灿烂,“阿古姐姐,薛六爷又给我们带好吃的了。”
阿古抬头望向那,果真看见薛升手里拿了个食盒,定又是装了什么好菜。笋已快破土,她蹲身未动,直到拔下一棵褐色矮笋,这才起身。薛升也已走上前,笑道,“三哥平日都爱待在书房,更不曾碰过这些,今日倒亲自动手挖笋了。”
薛晋淡笑,“阿古姑娘正好要来挖笋,我看见了总不能当做不知。”
薛升微微一笑,将阿古手中满是泥土的竹笋接过,“这种粗活不是姑娘家该做的。”
阿古笑笑,拿帕子擦拭着手,看他们兄弟两人挖笋采笋。
总是抢活做的姑娘,男人是不会心疼的。
笋挖了有小半框,阿古轻声,“好了,吃不完的。”
薛晋这才停了手,薛升殷勤说道,“挖多一些吧。”
阿古嫣然笑笑,“辛苦了,真的不必……”
“无妨。”
薛晋看看天色,说道,“我约了别人喝茶,不得空挖了。”他将铲子放下,“既然六弟在这,我也放心,那我先走,改日再过来。”
薛升脸色微变,这么多自己如何一人扛到竹屋?自己方才已说了要再挖一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
阿古目送薛晋离去,猜不出他是故意坑薛升还是真的有事。再看薛升挖得满头大汗,十分辛苦的模样,心里有些痛快。
等薛升将竹笋搬到竹屋,肩头酸痛不已,她那儿连茶水都没,又渴得不行,便喝了几口山泉水。谁想山泉水寒凉,闹了肚子,还在路上就咕噜咕噜闹腾。回到家里就痢疾了,往回茅房好几次,腿都软了。
洪氏听说儿子害病,急忙过来探望。这一瞧儿子俊朗的面庞已没了血色,跟那病秧子薛晋一个样,可吓了她一跳,“找大夫来瞧过没?”
薛升神色怏怏,“瞧过了,痢疾罢了。”
“好好的怎么害痢疾了。”
“许是喝了几口山泉水。”
“那山泉水也是好东西,怎么就闹肚子了,该不会是本来就身体又不对劲的地方诱发了吧?”
洪氏是做母亲的心,事无巨细都想问个明白。薛升本就没什么气力,被母亲追问,已是不耐烦,“帮阿古姑娘挖了些笋,口干,身子热,水又凉,也不是什么病,母亲不必急。”
这一听,洪氏忙去捉了他的手看,手掌上都磨破了些皮,气得她神色沉冷,“那酒翁还真将她当做玉皇大帝了,这样好吃好喝好供养,竟还给你添事,我非得剥了她的皮!”
薛升皱眉,“娘,您急什么,儿子不愿做的事难不成还有人敢逼不成?我不吃点苦,如何能打动她。您倒是不知,她和薛晋有多亲近。”
洪氏冷哼,“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待事成之后,定不能留她。”
薛升声调淡淡,“事成之后,哪里还需要再对她客客气气的。”
“你爹就要从边关回来了,还是早点办妥这事的好。”
“孩儿明白。”
薛升打算休养好了,过两日再去找阿古。可还没去找她,她倒是自己来了。下人跟他说时他还不信,直到听见门口传来的的确是阿古的嗓音,已觉惊异。想了想又将鞋脱了,重新回到床上。
进来的人不但有阿古,还有薛晋。本来嫌恶,转念一想如果身旁没有旁人一同进来,她又哪里好意思进来,面色这才好了些。
阿古见了他,步子款款走到一旁,坐上下人搬来的凳子,瞧瞧他脸色,眸里波光微漾,“两日没见,问了薛三爷,说你病了。我倒还不信,往日瞧你那样康健。但还是担心,所以就过来看看,谁想真的是病了。”
病时有个俏佳人对自己嘘寒问暖,可让瞧多了她冷漠模样的薛升心里受用——她是紧要自己的,这姑娘心里不完完全全都只是薛晋。果真,当一个人习惯了一人时,便离不开了。他总算觉得这些时日的殷勤没有白费,既然有效,那就更要待她很好,让她死心塌地最好。
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闪过那明媚少女,欢颜而对,喊着他“薛公子”,惊得他猛然回神。看见的,却是阿古那还是有些清冷的脸。在笑,笑意很浅,却感觉笑不达眼。
阿古轻声,“怎么了?”
薛升勉强笑了笑,“没什么。”
阿古也笑了笑,“定是还没休息好,那我也不多加打搅了,改日再来探望,等你身子好了,和你一起共饮。”
闻言,薛升杂乱的心绪又平复下来,“好。”
阿古出了房,由薛晋送她出去。走在宽敞迂回的廊道中,一路瞧着这不见半分陈旧的柱子雕刻,阿古开口说道,“这府宅是新赏赐的么?”
薛晋说道,“也不是新赏赐的,三年前圣上平定战乱后封赏的府邸。”
“哦……”阿古恍然,“我倒是忘了,薛家的祖上是滨州人。三年前圣上登基,你们便也入住京城。那……薛六爷的婚事,是在滨州办的?”
“是。”
“六夫人是滨州人?”
“是隔了百里远的青州人。”薛晋说道,“听说当时六弟妹是经过滨州探亲,谁想遇到土匪和下人走散了,是我六弟救了她。留她疗伤,后来生了情愫,等宋老爷来接人时,六弟便和他提了亲,宋老爷也就答应了。”
阿古又是一脸恍然,“原来是英雄救美,怎么……就那么巧呢。”
薛晋淡笑,“是啊,怎么就那么巧呢,许是缘分注定。”
“缘分是有了,但也浅了。”
两人东说说西说说,也没一句紧要事——至少下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第12章 棋局
第十二章棋局
五月初五,端午节。要吃粽子,要看赛龙舟,还要烧艾草,更要吃五毒饼。
五毒饼的馅料自然不是五种毒物,而是桑葚荸荠之类,不过饼面上画着蜘蛛、蝎子、蟾蜍、蜈蚣、蛇模样,据说食用“五毒饼”是祈求健康,消病强身。
金书坐在一旁看阿古画着五毒图案,真是怎么画都显得狰狞,“姐,报仇之后你想干嘛呀?”
阿古顿了顿,“不知道,仇报了,死也无妨。”
金书笑了笑,“那为什么不借你酒翁的名声,请那些坏人来喝酒,吃真正的五毒饼,他们没有防范心,要杀他们可容易了。”
阿古艳绝的脸上微露沉冷,目光已见冷戾,“金书……我怎么能让他们死的那么轻松……那么快活。如果是这样,我这三年来何必这样辛苦,这样煞费苦心。”
声音因压抑的激动而显得颤抖,金书忙去拿了药瓶过来,一手拿了茶水递给她。阿古吞服后,脸色才渐渐好了起来。
金书十分不解,“那不打算那么早要他们的命,为什么要给薛升喝的山泉水里下泻药呀?”
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突然痢疾,可不是没有缘故的。薛升以为是喝山泉水太凉的缘故,可不过是阿古在他杯里下了点下药而已,“放长线,钓大鱼罢了。这在你看来是给他吃苦头,可我亲自去探望他,对他而言,却是在吃甜头。”
金书想了想,叹气,想不通呀。他还是乖乖跟在她的后面听安排吧,否则想多了脑袋瓜子会疼的。
“金书……”
“嘘。”金书冲她示意噤声,微微竖起耳朵,低声,“有人来了。”
阿古没听见外头有人来,一会才传来踏碎竹叶的声音,她低头细细画着蝎子,没有抬头。
“咚咚。”
“谁呀?”
“阿古姑娘,是我。”
阿古听出这是洪夫人的声音,起身去开门,不但见了洪夫人站在门前,还看见了她的女儿洪锦玉。少妇怀中抱着个婴儿,一见她就笑道,“母亲做了些鲫鱼竹笋汤,想着姑娘喜欢吃,就送来了,得趁热喝。”
洪夫人笑道,“这么大个人了,头一回见也不会先说说自己是谁。”她又对着阿古说道,“这是我家女儿锦玉,女婿遭逢不幸,她就回娘家住了,这是我外孙。”
阿古淡笑,“原来是令千金,跟洪夫人生得真像。还劳烦您特地送吃的过来,哪里好意思,快进来坐。”
洪夫人一来是送鱼汤,二来也是想探探这姑娘。希望德行好,不是个惹事的,住在翠竹林便能少添麻烦。因十五间竹屋摆放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数量也一样。洪夫人进来后一眼就瞧出这里除了之前摆放的桌椅外,没有多一件其他东西。甚至是桌上放的茶壶水杯数量也一样,要知晓住在这的无论是那清心寡欲的儒生于子千,还是那足智多谋不喜繁琐事的李卿,都会在屋里添置一些自己的东西。这姑娘倒是出尘了。
这一看看多了几眼,洪锦玉见母亲目光游移,轻唤她一声。洪夫人这才回神,将食盒里的鲫鱼竹笋汤放下,又拿了十余个粽子,“端午节还是得吃粽子的,这才像过端午。”
阿古听着这中年妇人轻声细语说话,有些恍惚,“我娘以前也总这么说,说端午就得吃粽子,看龙舟。”
洪夫人笑问,“姑娘是哪里人?”
阿古笑了笑,“自小就跟爹娘住在山谷里学酿酒手艺。后来爹娘过世,就剩我一人,又过了两年收养了我这酒童,平日也以姐弟相称。”
洪夫人叹道,“倒是辛苦你一个姑娘家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
“夫人怜爱了。”
洪锦玉倒不像母亲那样待人太客气,客气就显得生疏了,笑道,“我二十的年纪,瞧着比你大,就叫你一声妹妹吧。今日赛龙舟,正好于先生也说要去瞧,一起去吧。”
“于先生?”
“也是住在这翠竹林的一位先生,学识渊博,原本是做翰林官的,后来得罪权贵被贬谪。他就将这当做他隐居的地儿,爹爹也十分款待他。他在士子里头,名气十分大。”
阿古笑了笑,“我初来京城,还有许多鼎鼎有名的人不知道的。”
洪锦玉笑道,“我当年来这也谁都没听说过,等过了个一年两载,你谁都认得了。”
“哦?姐姐家不是京城本地人?”
“不是,三年前从……”
洪夫人眉头微拧,“锦玉。”
洪锦玉顿了顿,收了口,抬眼看着等自己继续说下去的阿古,讪笑着转了话锋,“于先生定已经在那边等着了,我们过去吧。”
阿古微点了头,“好。”
洪夫人抬手轻拦,“这鱼汤……”
阿古笑道,“我吃得饱腹,实在喝不下了,正好我酒童还未用饭,就让他留在这儿吃吧。”
金书瞪大了眼——他何止是吃了饭,还吃了很多呀,薛家那边又送来许多粽子软糍粑,他可没少吃。瞧见洪夫人一脸慈祥瞧着自己,像是他不吃完就不走的架势,心情顿时阴霾了。
翠竹林碧绿竹子遗世独立,却又处处成林。从上面往下看,像翻滚碧波,如云松软。在下面行走的人往上面看,隐有碎光,并不觉得炎热。
等走远了,洪锦玉才说道,“爹爹常说,小事可窥人心,阿古定是个好姑娘。”
阿古看着她的妇人装束,说话却仍天真的模样,明明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仍旧是不谙世事,“为何这样说?”
洪锦玉笑笑,“方才我娘打断我说话,一般人的话肯定会接着往下问的,可阿古并没有。”
“如此就认为我是好人了么?”
“嗯。”
阿古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正好襁褓中的婴儿啼哭起来,洪锦玉便去哄孩子了。阿古瞧着那嗷嗷大哭的孩子,听得有些心烦。洪锦玉瞧瞧四下,笑得羞赧,“孩子饿了,我得给他喂食。”
“那你喂吧,我帮你望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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