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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妃三十年-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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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说错了,正是为了皇父的名声,朕不会摘他那块匾,朕要摘就摘了他的脑袋,免得日后还有人损皇父的英明!”
太后红了眼眶。眼白里绷出红色血丝。
从前她就知道,他是个阴冷的人。但他一直掩盖得好,看起来对她十分孝顺,对太子也恭敬,太后从来没想过,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挨他这样一通雷霆。
当年因为和裕贵太妃不对付,不肯让十一即位,又想他虽然性子冷,但好歹是在自己的身边养着的,没有生恩,也有养情,他即位定会对科尔沁,对自己的族人多施恩典,说不定还关照自己的亲生儿子,把废太子放出宗人府,但如今,太后看着他囚禁十一,令其断指,贬谪恭亲王,当真逐渐开始后悔,或许当年就不该推他到这个位置上去。
“皇帝,他毕竟是皇额娘的……”
“那他就更该死,污了皇父之名,还要逼迫朕的皇额娘做罔顾朝廷铁律的罪人,朕看摘了他的脑袋都不够,该凌迟处死!”
太后被皇帝顶得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干呕了两声。
皇后膝行到皇帝身边,抓住他的袖口叩头道:“皇上,臣妾求您开恩啊。皇额娘今什么都没有吃,撑到这会儿已是无力气了,皇上,求您体谅皇额娘,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心疼从前侍奉过自己的人,绝不是要罔顾朝廷铁律啊。”
皇帝站起身,顺道也将皇后从身边拽了起来。
他朝太后走近几步,一字一句落得扎扎实实:“皇额娘,您心疼侍奉过您的人,朕也心疼服侍朕过的人。王疏月何错,朕不问皇额娘,不过皇额娘,王疏月是朕的奴才,她犯了过错,朕可以处置她,也可以宽恕她,甚至可以待她受过。只因她是个女人,她翻了天也翻不出朕的手掌心,但母后,您也大清的主子,您身边的人,借着您,翻的是您和朕的天,皇额娘,您也要为此功过担一身吗?到时候,您让儿子情何以堪?”
太后哑然,只能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皇帝却退了一步:“皇额娘,朕是金口玉言,您的家法,朕替王疏月受,皇额娘什么时候下得了手,朕就什么时候领罚。”
说完,转身向外走,一面走一面道:“张得通,传太医。今儿伺候太后用膳的人,全部杖责二十。若皇额娘明日还没有问口,就杖一百,活得撵出去,死的埋了!”
皇后心惊胆战地将皇帝送出春永殿。
回来见太后已仰面躺了下来,手中的翡翠念珠数得飞快,却张着嘴,眼中含泪,发不出一丝声儿。
“皇额娘,您何苦和皇上闹成这样。”
太后侧过头,看向皇后,半晌,终于叨念出:“错了错了,养不熟啊,养不熟啊。”
第41章 西江月(一)
王疏月这边正卸晚妆。
善儿取来一把面脂澡豆放在王疏月手边,在王疏月笑了一句:“主儿今儿的胭脂涂得格外仔细。”
王疏月耳根一红:“你又瞧出来了?”
善儿弯腰道:“主儿想什么,奴才都知道。
说完,的转身出去捧水。谁知才绕到屏风外面,藏拙斋的雕花门却被突然宝子撞开,善儿吓得险些撞倒了一只摆在门边钧窑瓷花瓶。
藏拙斋从前就是清溪书屋的一间偏房,从前用作下棋饮茶之所,王疏月住进来以后才强改了寝室。也没什么格局好动的,就只在的中间放了一座紫檀木雕云龙纹屏风,屏风后置床榻妆台,前安条桌圈椅,又在西面的窗户下摆了一座贵妃榻。王疏月闲时就常靠在那里。
这会儿王疏月正坐在屏风后面,因快到安置的时候,身上就只穿了一件白绫子的中衣。听到外面的响动,忙披了一件坎肩儿绕出来。善儿正数落宝子:“你是御前的人,怎么也这样没规矩起来,冲撞了我们主儿,你有几个脑袋砍。”
宝子自从被皇后打过板子后,就一直不能近御前服侍了,多是和何庆站在外面答应,这回何庆让他回去给王疏月回个话,说主子过会儿要过去,他到真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和主儿,不好了,我们主子爷被太后娘娘动了家法。这会儿都……”
他在春永殿拿了何庆半截子的话就开跑。
说得的藏拙斋中的人都懵了。梁安尚算冷静,忙道:“你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可能?”
宝子道:“真的,奴才在外面听得真真的。太后娘娘要用祖宗家法处置和主儿,万岁爷说,他替和主儿受了。”
说着他举起手来:“举头三尺有神明,奴才要是瞎说,天打五雷劈。”
善儿啐了他一口:“呸,说什么呢,没得吓着主儿。”
王疏月愣住了,她倒不是全然信了太后真会处置皇帝。她真正入心的是皇帝的那句话。
替她受了。
懂事的人大多向内而生,不断汲取内心的力量去修饰生命和生活,而不是拼命向外抓攫。王疏月是这样的人,皇帝也是这样的人。在王疏月看来,他们这样的人活得有些脱离世俗中那些看似热情的人情世故,也就不是那么擅长给与。
或者,真正给予某个人什么的时候,明显姿态笨拙。
比如拿绳子绑着对方。
再比如,一巴掌推得对方头破血流。
但实际上,这些蠢笨之下又都是干干净净的好心。
皇帝这个人,像悬在乾清宫的那块御匾一样,正大光明,光芒万丈,牛鬼蛇神见了都得四散奔逃,但他也是个病中不肯独眠,偶尔惊厥醒来,就立马要找到王疏月的男人。这漫长又糟心的一世之间,从来只信自己的皇帝恐怕只会向外抓攫这么一次,然而也是缘分吧。那个时候,在他身边的恰好是王疏月。
所以才要维护她。
王疏月想着皇帝看她时的眼神。
女人都善于比较。
她在南书房看过他如何审视吏部引见的官员,抽丝剥茧一般,要将那些人的前世今生都看透,她也见过他在乾清宫外的雪地里与十一相互逼视,兄弟义绝,杀伐在即。
再回想在养心殿的西稍间外,他坐在信纸的灰烬旁低头看王疏月时眼神,戾气隐在眼底,绝然说不上温和,但却坦诚。
他说:“王疏月,你好好活着。”的时候,目光中好像真的有那么些舍不得的情绪在起伏。
“朕现在就赏你天打五雷劈!”
王疏月正在出神,门前突然传来熟悉语调。
她忙抬起头拉,见何庆站在廊下收伞,张得通正帮皇上抖着身上的雨水。一面斥跪在地上吓得抖筛的宝子,“没脑子的东西,这宫里的坏舌头都是你们这些糊涂蛋扯出来的!还不快滚出去。”
这到也是在救他,宝子连忙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
皇帝看着宝子跌跌撞撞的背影,想起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到不自觉地笑了一声。示意张得通停手,自己抬手一面解领扣,一面往里面走,“何庆,叫尚衣监的备着,朕就在藏拙斋这边更衣。”
王疏月立着没动,虽然知道宝子是胡说了。但眼睛还是不自觉地朝皇帝身后看去。
皇帝自个解了半天的扣子,不见她像往常那样过来替手,回头又见王疏月正盯着他的屁股看,一下子恼火起来。
“王疏月!”
“啊……奴才在!”
“你在看什么!信不信朕让人挖了你的眼睛。”
王疏月自个也发现了自己竟然盯着皇帝的屁股看了半晌。忙闭上眼睛,“奴才该死!”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但看着她那副像犯了大法一样的模样又觉得特别好笑。不过,张得通在,皇帝始终有些不在自,便抬头扫了他一眼,张得通是什么老妖怪,哪里不知道自己现在杵不得,赶忙告退出去了。
皇帝走到王疏月面前。
”睁眼。”
王疏月摇了摇头,屈膝跪了下去。“不敢不敢,主子要挖奴才眼睛。”
皇帝低头笑道:“少试探朕,你知道朕就是说说。”
王疏月还是不肯睁眼。她压根不是怕皇帝挖她的眼睛,她是觉得羞死了。从前皇帝长痘疮的时候,她替他擦身子,连没衣服遮挡的都看过,可是那会儿他躺着没动啊,跟块大木头似的。这会儿,他能说会动得,且一席话就能逼得她面红耳赤。
羞死人了,王疏月打死也不想面对皇帝。
她不知不觉,脸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皇帝蹲下身来,打量着她。
“王疏月,你现在跟只煮熟的螃蟹一样。”
王疏月真的是哭的心都有,这位爷好不容抓住了她的把柄,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她索性趴伏下去,额头枕在手背上,拼命把脸往下藏。
皇帝果然没打算放过她。
抬手把她的脸掰了起来。“敢看不敢认,你都看到什么了,跟朕说。”
“您衣冠楚楚的,奴才能看到什么啊……”
这什么狗屁糊涂话,王疏月狠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感情皇帝要是衣冠不楚,她就真能看见什么一样。
疯了。
都是让这皇帝给逼的。
她越发不敢睁眼,那张脸却涨得像只鼓腮的红鲤鱼。皇帝乐得不行,之前的恼意全消失了。他顺手从椅上扯下一个垫子,盘膝坐下来。
“你是不是以为,朕真让皇额娘给责了?”
王疏月忙摇头:“奴才……奴才是心里有愧。因为奴才不懂事,让主子和娘娘不痛快。奴才万死都不能辞罪。”
皇帝笑了一声:“你要是觉得对朕有愧,就把眼睛睁开。”
王疏月鼓着嘴,仍闭着眼睛。
皇帝松开抬着她下巴的手。“睁吧,张得通和儿都被朕撵出去了。就朕在你面前,你这奴才要什么体面。”
王疏月悄悄睁开眼看了他一眼。
他衣扣解了一半,里面月白色的中衣露了一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王疏月忍不住“哎哟”了一声,忙又把身子伏了下去。
皇帝是无奈了。
“行了,起来。地上冷成那个样子,今晚上再闹起来,你是安心逼朕摘周太医的脑袋。”
说完,自己先站起来,又伸手把王疏月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要是真不放心,朕让你检查就是。走,去里头。”
说着就去牵她的手。
一句话让王疏月瞬间僵成了一根湿火棍,皇帝连牵都牵不动她。
皇帝回头,彻底被她逗乐了,果然还是个年轻姑娘,一遇到男女之事就彻底懵了。平时的聪慧,玲珑都酥成了渣。如今这么副面红耳赤,却还道貌岸然不肯承认的模样,落在皇帝眼中,越发让皇帝觉得喜欢。
“疏月。”
他把她前头的姓儿去了。
王疏月脑子里乱成一团,莫名其妙地冒出些白花花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听到皇帝叫她,肩膀不由自主地一颤。
“奴才在。”
“朕乏了,睡觉。”
“别……主子啊……奴才这里闷得很,又用不得冰……”
皇帝解开外袍,往她的榻上一躺。
“今儿下了雨,朕怕冷。”
王疏月欲哭无泪。这是怎么了。她之前明明是搞得明白自己的身份,也还算能理解的这些事的啊。再说,自从皇帝突袭翊坤宫那一次之后,梁安,善儿,还有敬事房的那些人就拼了命给她灌那些事,恨不得她一夜就修成天地间的春神仙。王疏月有的时候都不能理解,皇帝这么个正儿八经的模样,真的能搞得懂他们口中那些奇怪的东西吗。
“你又在发什么呆。”
王疏月看着他,又想起敬事房姑姑教给她的那些话,不由地晃了晃头。
皇帝见她不动,索性自己脱靴子。
“过来。疏月,你身子还不好,朕不碰你。”
说着,他踢掉一只靴子,又去脱另外一只,一边道:“还有,朕没事,今日的事,皇额娘也不是刻意为难你,是朕对皇额娘有做得不对地方。不过你放心,朕说了,朕不会让你代朕受过。”
第42章 西江月(二)
七月底。
婉常在紫禁城内诞下了二阿哥。
消息报进畅春园的那一日,皇帝正在里面见外放山西去做粮道的官员。程英陪在里面,王授文才从九卿科道会议上脱出身来,手上捧着耗了好几日议出的章本,备呈皇帝。
他最近也确是跟皇帝耗累着了,催还户部欠款的事,他和程英原本提了一个法子上去。将户部的部费,什么余平银,茶饭银归公,拿来抵户部亏空,分个三十四年的还清。皇帝听了他这个话,叫他拟折子上来看,谁知看过之后又发还给了九卿科道,让他们议出具体之策,王授文这个起头自然要在堂同议。一连半月,京城京郊两边折腾,腿肿得老高。
程英等几个近臣实在不解。都说皇帝向来果断,怎么在这事上磨叽起来了,是不是没看上咱们的处置法子。
王授文倒是知道皇帝在想什么。
“恐怕是没看上咱们的法子,皇帝从一开始就打算办了尔璞杀鸡儆猴。户部三库的亏空,先帝爷那一朝,朝廷伸了几次手,都没能把根儿给除了,为的就是蒙古丹林部不稳,朝廷还有要倚仗科尔沁的意思。先帝爷一是不弃怀柔之政,二是念大家清贫,各有难处,也不好把臣子们逼得太狠,这才由着尔璞的顶戴带得稳稳当当。当今皇上……呵,当今皇上是惯遇事多想几步。若有后手,户部这回查亏空,就不会草草收场了。”
程英道:“也是,如今我们的这个法子,说白了还是再救尔璞。不过,你说的后手是……”
王授文点了点头:“我看四川的多布托这几年历练得扎实,科尔沁的老亲王也是要入土的人了,压根就没心思打仗。皇上……说不定有心把钱从这京官身上掏出来,充入军费开支,直接扫了丹林部也未可知。”
程英道:“皇帝既然是这个心思,还让九卿会议议个什么。这不就是拖着嘛”
王授文一面说一面正顶戴,“前日太医院把院正都派到畅春园来住着了?园里人不敢说,外面却有风声,前几日,皇上把太后气得险些呕了血。如今你皇上能怎么样,这个孝名,累人啊。再有,下面已经开始议了。什么重汉臣,轻满蒙……”
程英牙齿缝了“嘶”了一声。
这后面半句话的分量,压得他这个汉臣肩头一沉。
这些话,其实王授文不光想说给程英听,也很想找个什么机会,跟王疏月说一说。毕竟朝廷上传的是“重汉臣,轻满蒙”。这还算好,皇帝那口舌,引经据典有无数的话可以批道,但宫里传的,则会是“皇帝迷恋汉女,违逆母后”。性质是全然不一样的。
虽然“缠足之女不得入宫的”懿旨已经成了神武后受灰的布,但满清朝廷任然对那些诞下皇子的汉人嫔妃有所顾忌,比如婉常在,伺候皇帝多年,且有幸遇喜,仍然只是个常在,没什么大的体面。
不过,想着“迷恋汉女”这四个字,王授文又有些想不通。
为什么王疏月入宫之后,会传出皇帝“迷恋汉女”这样的话。
皇帝,他是了解的。
王疏月,他也是了解的。这两个人,一个明着狠,一个暗着倔强,完全不像是能对付上。所以,背着他这个老父亲,这两孩子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呢?
他越想越迷糊,不由揉了揉眼睛。
快入秋了。
天高云淡,人身上也不那么腻得发慌。身上舒服了。也就没有那么急躁。王授文隐隐约约听见皇帝在里面和人论佛教理学,大概猜出外放的人是个老翰林。皇帝用人向来严谨,有的时候甚至苛刻,每一个荐上来外放的人,都要里里外外地摸一遍才肯松手,这一来到是门儿清,只是也平白给自己添了很多政务。
眼见着曾少阳又呈浓茶进去。王授文百无聊奈。
索性在日头下眯起眼睛养神。
这么又站一会儿,紫禁城前来报喜的太监就来了。
王授文是个老文人,向来不大看得上这些受了宫刑的阉人,不肯与之沆瀣为伍,但里内又有些同情他们。
这些人有些是前明老臣的后代,因为父辈不肯做满人的奴才而入罪,把发配到宫里当差,其中不乏有举世清流之后,比如,如今站在自己身旁的这个曾尚平。
当年豫亲王的丧事,就是他经手伺候的。
王授文当时在翰林院编典仪上的书,和他倒是有几次照面。
他父亲是前朝的大文豪曾孟来。前明皇帝死后,他写了一首断头诗。
言辞之激壮,在京城里流传开来,令无数崇仰汉风的人潸然。当然,此人结局惨厉,被朝判了腰斩,惨死在午门外头。王授文在长洲的时候,就与此人神交,谁知见面之时,也是曾孟来身故之时。
虽然道见不同。但是同世相惜。王授文后来辗转知道他的两个儿子都在宫中为奴,感慨深多,但真正见到曾尚平的时候,又不忍直面。
于是,王授文此时索性从新闭上眼睛,一声未吭。
谁知曾尚平却在他面前打了个千。
“请老大人安。”
“欸……这使不得,在皇上的门外面,这不合规矩。”
曾尚平站起身。“主子爷如今敬重老大人,不会怪责。”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总是让王授文不是那么自在。
“曾公公怎么从紫禁城过来了。内务府有事要回皇上吗?”
“哦,奴才已不在掌仪司办差了,如今在日精门行走。宫里的婉主儿诞下了二阿哥,奴才是来给畅春园的主子们报喜的。”
他不在掌仪司了。王授文知道,这多半是有贺临失势,裕太贵妃被禁的缘故。但毕竟不好说。只得应他后面的话道:“这可真是个大喜事。皇上知道了,定然高兴。”
正说着,何庆从里面出来传话。
恰听见王授文的话,笑迎过来道:“今儿澹宁居的龙爪菊开了,比往年都开得早,奴才就说嘛,肯定是个好兆头。”
王授文道:“程大人在里面吗?”
“在的,瞧着快散了。曾公公,随奴才前面候着吧。王大人,可能还要劳您老再站会儿。”
“这该的。皇上的大喜事,耽误不得,耽误不得。”
不多时,程英领着几个官员出来,有些面色严肃,有些到喜笑颜开。
曾尚平跟着何庆进去,不多时也出来了。
张得通亲自领着王授文进去。
膝盖还没触到地面呢,就听皇帝迎头道:“朕要回一趟宫看看二阿哥,王授文,你备着明日,叫大起(御门听政治,类似一个小朝,在乾清门口,皇帝坐着,大臣们站着议事),朕要和你,还有九卿科道们亲自掰扯掰扯尔璞和户部的事,拖不下去了,明日敲定,朕就要把旨意发出去。”
“是,皇上有明断,臣心里就踏实了。”
“嗯。”
皇帝喝了一口茶,见他仍跪着。
“起吧。此时也没外臣了,张得通,赐坐。”
“臣不敢。”
“你这架势是要给朕请罪。”
王授文顺着皇帝的话道:“臣听说和妃娘娘行了错事,臣惶恐。”
张得通搬来墩子放在王授文身边。
皇帝放下茶盏,示意张得通去扶王授文。一面道:“和妃没什么错处,就是身子不好。朕让周太医调理了这么些日子,一直不见好转。你也不用杞人忧天,朕知道,你和程英这些人,听了些说朕“重汉臣,轻满蒙。”的话,朕告诉你,这要有错也是朕的错,跟你们没有关系,跟朕嫔妃更没有关系。朕为政有朕的道理。扯旧弊之根哪能不遭掣肘,朕即位这大半年,“苛刻,独断”之名担得不少,但朕是什么人,朕对朝廷是什么心?这些事,朕和你你王授文该是有点默契的。
王授文忙起身道:“是,竟是臣糊涂了。”
皇帝站起身从书案后面走出来。
“至于和妃,她很好,伺候朕很尽心,朕也很喜欢他。即便她不好,就算全朕与你的君臣情意,朕也会保全她。”
王授文心中一动。
撩袍叩首:“有皇上这句话,臣万死也安心了。”
***
这边皇帝离园回城。太后有染了病。
畅春园内霎时静下来。
王疏月身上好了很多,日子不好打发,就与成妃学刺绣上的功夫。
成妃住在云崖馆,临着园中后湖,原本就是十分清幽。如今交了秋,静静地在窗前坐着,竟有些冷。
善儿取了披风来与王疏月遮上。
成妃看了道:“你这身子是怎么回事,这才七月底啊,就用上着夹绒的了。”
王疏月挽着手中的线,“如今都好多了,前几日才要命。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有一天晚上冻着了……”
她正说了个头,见外间大阿哥在写字,便压低了声音,凑到成妃儿耳便续道:“那一个月月事提前,竟疼得要人命,后来的每到信期,就有活不成的感觉。”
成妃捏了她的手腕,“你这就要不得啊。你要知道,身子就是咱们入宫的被本钱,要是诞不下子嗣,哪还有体面和仰仗,皇上再疼你又如何,哪里能持久一辈子呢,还是儿子重要。你看婉常在,从前胆小如鼠,被淑嫔吓得往我这里躲,如今有了二阿哥,看样子,皇上也要给她封嫔了。”
王疏月看向外间。
大阿哥正一本正地捏着笔写大字。也许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他和皇帝长得是真像,鼻子眼睛几乎都是一个子印出来的。但是性子完全不同。这孩子温和,也贴心,得了王疏月一点点好,就一直都记得。
“所以啊……成姐姐,你才是有福气的,有这么好一孩子陪在身边。”
成妃也向外间望去。
大阿哥写得认真,额上渗出了细汗也不自知。成妃从袖中掏出帕子来,递给宫女,示意她出去替大阿哥擦擦,一面又道:“他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但毕竟皇后娘娘才是他的皇额娘,我这个人,蠢得很,哪里教养得了皇上的长子,也就是皇后的性好,没像太后娘娘当年那样,硬把皇帝过继……”
她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忙收住话。
“哟,瞧我,和你说什么了。你如今有皇上的恩宠,遇喜是迟早的事。和妃啊,你不像我,你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孩子,一定懂事能干,能替他皇阿玛分大忧的。”
王疏月倒是很在意的她说太后当初过继皇帝的事,但她毕竟不是莽撞的人,成妃都闭口不谈的事,她也没有问的道理。只不过,她偶然想起善儿跟她说过的一个地方——祐恩寺。听说皇帝的生母一直就住在那个地方。
只是她和皇帝相处这么久以来。皇帝从来没有提过那个人。
“和妃。”
“啊?”
“你来。”
成妃已经走到了外间,站在大阿哥身后。
“你通书法的,来看看,他皇阿玛叫他写的这个字儿怎么样。”
王疏月笑着起身,大阿哥已经将字抖撑起来,展在她面前。他人矮,还得垫些脚。
王疏月认真看时才发现皇帝让大阿哥写的祝体。
那风流子的一手字,入情入骨。压根就不是小孩子能练得出来的。
王疏月摸了摸大阿哥的脑袋:“你皇阿玛为什么要你写这一体字啊。”
大阿哥从宣纸后面探出头来道:“嗯……皇阿玛说,这一体字他写不好,但是和娘娘您写得好,皇阿玛就要儿臣好好练,以后写好了,跟和娘娘比一比。”
哈。
王疏也是真想笑。
这不就是那所谓的自己飞不起来,逼着儿子使劲儿飞嘛。
成妃在旁道:“你看,这就是你的好处,皇上爱书画,养心殿三希堂里收藏了好些我们看不懂的东西,也就只有你,还能陪着皇上赏看。”
大阿哥放下那副字,转向王疏月道:“和娘娘,我听我皇祖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成妃忙沉声道:“恒则。”
大阿哥见成妃沉了脸,委屈巴巴地低了头。
王疏月蹲下身,将他搂在怀中。
“你皇祖母说得没错,本宫以前啊,是为了给你皇阿玛当差,才偷着读的书。”
正说着,外面的太监进来回话道:“成主儿,春晖堂的萍姑姑来了,说来接大阿哥过去。”
成妃听说是皇后寻大阿哥,忙对大阿哥道:“好生跟着姑姑过去。你皇额娘这两日头不舒服,仔细不能闹着她了。”
大阿哥正要走,却发觉王疏月搂着她没松手。
有些疑惑地回头道:“和娘娘,您还牵着儿臣衣袖呢。”
成妃见王疏月似有疑处,便道:“怎么了。”
王疏月摇了摇头:“说不上来,就是觉得,皇后娘娘这个时辰要歇午的呀。还有,我记得从前都是孙淼来接大阿哥的……”
成妃倒是没想那么多。大多时候,她都不敢把大阿哥当自己的儿子,皇后要见,就得赶紧送过去。怕耽搁了就是不敬。
便牵过大阿哥道:“这也没什么,萍姑姑也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了。本宫想着,许是孙淼有别的差事吧。”
第43章 西江月(三)
这毕竟是皇后与成妃二人之间的事,与人相处,要紧的是不要置喙他人的习惯和处境。王疏月至此不再多话,只是走到大阿哥身边,弯腰顺了顺他的辫穗儿。孩子还小,辫子也短,捏在手里就那么细细弱弱的一截子。
天家贵胄,有的时候真不如胡同里摔打的小子们。
大阿哥回过头,那细细的一截子辫子就从她手中松走了。
大阿哥见王疏月神色不好,便去牵她的手,“和娘娘想儿臣,过会儿就跟额娘一道来接儿臣呀,儿臣还要跟娘娘比字儿呢。”
成妃笑道:“你皇阿玛都比不过和娘娘,你还真敢跟和娘娘斗真啊。你和娘娘身子不好,哪能让你胡闹,快跟萍姑姑去吧。晚些啊,额娘给你做茯苓糕吃。”
“好……”
大阿哥拖长了声音,跟成妃行过礼,又转向王疏月拜了拜,这才跟着太监跨出门槛儿去了。
王疏月与王疏月一道送到门口。
日已过正午。黄花梨木雕化屏风挡住越水而来的大半日光。云崖馆中波影斑驳,落在二人的绣饰通草的氅衣上,若鱼尾摇水草。
成妃望着那前面渐消的人影,叹了一口气,转身在屏风后的圈椅上坐下来。
“成姐姐为何叹气?”
成妃摁了摁额头的,疲声道:“婉常在的孩子出生了,我这心里又是喜欢,又是担忧。喜欢的是,阖宫的人终于不再只盯着咱们大阿哥,你是不明白,皇上发天花的那一回,我真的是要吓死了,半刻不敢让他离开。就怕皇上的那些兄弟起什么心,要拉我们孤儿寡母下水。如今啊……二阿哥到是出生了,我又怕,皇上不会像从前那样喜欢大阿哥……”
王疏月笑了笑,弯腰轻拍她的手腕。
“大阿哥生得像皇上,又勤奋懂事,皇上怎么会不喜欢。其实,说起孩子的事,我也有些不解你的地方……”
成妃拉住她的说,“来,坐下说。”
王疏月没有推迟,侧身在她对面坐下,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簪子,平声道:
“皇上行五,在先帝爷那一朝的成年皇子中,也算年长,可为何后宫会如此空虚呢。”
成妃望向窗外,目光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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