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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锦-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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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吟片刻,苦口婆心道:“恩义可以用别的方式来偿还,何必许上自己的亲事?这门亲事,实在是有欠考虑。你是不知道,一个正妻之位,可以换来多少人脉。”
“你刚到京城,正是需要助力的时候。别的不说,任命状下来后,光凭你自己,师爷幕僚都找不到合适的。”
“晚辈听说了。”权墨冼面色发苦,道:“感谢侯爷提点,只是若中了进士就悔婚,恐怕我更加无脸立足于士林。”
接下来,承恩侯连番劝诫,而权墨冼则咬定了不能辜负恩师,不肯松口。
“唉!”
承恩侯重重地叹息一声,失望的看着他,道:“世侄,没想到你是这等迂腐之辈!”堂堂承恩侯的女儿,总不能为妾。他再怎么想要拉拢他,没有实打实的关系在,怎能放心。
“是小生无状,辜负了侯爷的一番心意。”权墨冼诚惶诚恐地起身,作了一个长揖,道:“侯爷的好意,小生定然铭记于心,若有差遣,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权墨冼明白自己的地位处境,上午的殿试答卷已然触犯了所有文官的利益,这时拒婚可以,却不能再得罪承恩侯。
他的仕途,早就下定决心要走一条纯臣之路,只忠于皇帝,而不在意那些非议。
听他这样说,承恩侯的面色缓和了些许,点点头道:“你若有事,随时遣人来找我便是。”他的目的并未达到,这让他恼怒于权墨冼的不识抬举。但在殿试结果出来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出了承恩侯府,权墨冼暗地里在心头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应付过去了,幸好父亲有恩于承恩侯,占住了这个理,承恩侯才不会强逼自己。否则,一个侯爷要对付他,实在是太容易不过。
回到权家,家中一片喜气洋洋。权大娘和权璐都在彭长生的口中听说了他在殿试的表现,替他感到高兴。
“黑郎,可不能骄傲了。怎么能让伺候皇帝的公公替你磨墨?”在为儿子感到自豪的同时,权大娘又有些担忧。
“母亲就放心好了,当时儿子也不知道。”权墨冼笑着安慰她,道:“我去书房一趟,写信回唐州给老师。”
“对对!”权大娘忙不迭的点头,道:“这样的喜事,是该告诉他一声。”她没有想过,怎么不等殿试结果下来再写信,不是更好吗?在她心中,儿子做的都是对的。
权墨冼提笔写了一封信,却没有让下人拿去驿站投递,请来了刘管家,道:“刘管家,我有一事请托。”
“公子对我为何始终这么客气?”刘管家笑道:“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权墨冼笑着摇了摇头,道:“管家只是为了方便称呼,在我心中您可是值得尊敬的长辈。”
他将去承恩侯府的经过说了一遍,道:“我料着承恩侯不会就此罢休,只是殿试结果没有出来,他才按兵不动。这封信,请你交给唐州泌阳县卢丘镇的林夫子,他是我的恩师。”
“老师如果愿意,请你护送他们父女上京来,以防被人暗害。”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对高高在上的承恩侯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区区一条人命算的了什么?
林夫子的女儿对他一腔痴情,但他只拿她当做妹妹看待。娶她,确实只为了报答林夫子的恩情,想要给她后半生的庇护。这一点,权墨冼自信有这个能力会做到。
但是,若承恩侯因此而恼上了林夫子,那带去给他们的,就不是报恩而是灾祸。幸好有了刘管家,他才有了可以托付之人。
否则,他原本的打算,是自己回一趟卢丘,护送林夫子父女上京。承恩侯是为了拉拢他,并不是想要伤了他,有在他可策安全。
刘管家郑重的答应下来,道:“公子尽管放心,交给老朽。不过,既然要成亲,继续住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既不答应承恩侯的亲事,那他在这里成亲,显得过分了些。
☆、第三百三十一章 状元郎(第六更)
权墨冼点点头,道:“的确如此,我已经在看其他的宅子,尽快搬出去。”
中了会元之后多方来贺,他也算是小小的发了一笔财。他粗略的算过,足够在京里买一座小宅子。借住在这里,始终会被打上承恩侯府的标签。
刚来京时权家无处落脚,又要借助承恩侯的力量才能进入松溪书院,不得不如此。
再加上,儿时因为在族里受尽了欺压,中举后连唐州官府也受到族里的收买,联手打压于他。权墨冼痛恨这样的威逼,连带着对朝臣也都抱着警惕之心,这也是为何当初他不接受方孰玉招揽的缘故。
种种因素之下,才让他下决心要走一条与众不同的纯臣之路。哪怕这条路上,布满了荆棘、坎坷,需要付出百倍的努力,为了保持在政治上的自主权力,他也会走到底。
转眼间到了第三日,礼部在贡院外面张贴了金榜。
最上面的第一个名字,赫然就是权墨冼。依次是一甲的榜眼、探花。
殿试和会试略有不同。会试取一甲、二甲各一百名,但殿试的一甲,就只有状元、榜眼、探花三人而已,其余均为二甲。
因殿试题目很难,更难猜中的是当今圣上的心意。其后进士的名次变化很大,只有少数人浮动不大,维持在原有水准。有从前列跌到最后,也有掉车尾的猛然窜到前二十名的。
除了一甲二甲之外,还补录了原本在会试中落榜的一百名三甲进士,在科场民间也称他们为同进士。同进士出身的官员,因资历问题,大多难以升到高位,多为佐贰官而存在。
对寒门学子而言,能被录为同进士,已是喜出望外之事。这意味着多年的苦读终于有了回报,不论官职大小,总算是能步入仕途,有了希望。
但对那些世家子弟、或高门望族而言,他们宁愿名落孙山,三年后再来过,也不愿有这么个令人瞧不起的同进士出身。
一个“同”字,差距何止千丈。
无论是喜是忧,结果都已经出来。所有的三甲进士们,都需要去吏部报道候缺。不过,这只是后话,当下最热闹的,应数皇宫里即将举办的琼林宴。
进士榜贴出来之后,洛阳城顿时沸腾起来。
午后,新科状元就将和榜眼、探花一起,享受跨马游街的殊荣。在他们身后,是二甲前二十名的进士。这样的场面三年一遇,洛阳百姓们热情高涨,定鼎门大街两侧的酒肆茶楼一位难求。
有待嫁女儿的家庭,更是摩拳擦掌,发誓要抢得其中一人回去做女婿。
姑娘小媳妇们也顾不得羞怯,早早地占据了有利位置,睁大眼睛要看那探花郎。不知是从哪朝哪代开始,探花郎一定是进士之中最为俊美之人,高芒也不例外。
方锦书坐在一间茶肆的二楼窗边,听着外面的热闹动静,笑着对方锦晖道:“这下良表哥该高兴了。”
方锦晖颔首道:“他会试的名次不佳,我还替他担心。毕竟,他是司家长子。”
“我就不担心,”方梓泉摇了摇折扇,故作老成道:“策论,自然是良表哥占优势。”
他们三人的外祖父司元明是大理寺卿,称得上是天子近臣。对当今圣上的了解,自然比其他各道来参加春闱的学子们强得不是一分半分。
和他们同桌的,是郝君陌带着妹妹郝韵。
因司启良得了二甲十六名,够资格在队伍中享受荣光,方家姐弟三人便来看他游街的热闹,替他庆贺。郝君陌得知后,就扯了郝韵一道前来。
这样的热闹,长辈们通常不会出现。孩子们年岁渐长,也没有都拘在府里的道理,给他们带足了护卫便是。
郝韵原本想约着姚芷玥一起前来,近段时日她和姚芷玥走得很近。不曾想姚芷玥听说了方锦书的名字之后,便连连摆手拒绝了邀约。
她满心不情愿的坐在这里,把自家大哥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甲。对自己这个妹妹,郝君陌心里有些无奈,只得让人给她上了她喜欢的糕点,不再勉强她。自己则和方梓泉说着话,一边偷偷关注着方锦书的动静。
算算时间,他在踏青之时才见过方锦书。但这会又见着她,总觉得隔了许久。她变得更漂亮了,就像一朵鲜花在缓缓吐蕊,尚未完全盛开。
他多么想,想将这朵鲜花采撷回家,独赏她美好的盛放姿态。他更想,给她提供一间温室,让她免遭风雨与岁月的侵蚀。
有时,他想得心口发痛,只能一遍一遍地在石头上刻着她的名字。因为她,石头好像拥有了生命,方锦书这三个字也有了芬芳的气息。
郝君陌正想得出神,方梓泉合上折扇敲了一下他的手背,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快看,好像要过来了。”
方梓泉在心头暗暗道:想要娶他的妹妹,可没这么容易。年纪小时总玩在一起都无所谓,眼下却该避嫌,下次不能再让郝君陌见自家妹妹。
不是他不相信方锦书,他是不相信郝君陌能把持得住。同为男子,他再清楚不过,面对心仪女子时的冲动。
想到这里,他又一阵惆怅。乔、方两家已经定亲,偏偏他对乔彤萱却没有一丁点男女之情。还好日子还长,至少也得等她及笄后才会完婚,这件事他可以慢慢想。
随着一阵喜庆热闹的锣鼓唢呐声,今科进士的队伍出现众人眼中。他们在二楼的视野开阔,正好可以尽收眼底。
前面是一队京兆府派出的衙役开道,紧跟着的是一队威风凛凛的锦狮。太常寺遣出的鼓手乐工,吹奏着欢快喜庆的《十番调》跟在其后。
然后,就能见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科状元权墨冼了。
只见他头戴金花乌纱帽,纱帽两侧插着两支高高的翎羽,象征着他的身份。一身大红袍,手捧钦点圣诏,脚跨金鞍红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
方锦书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着这样的盛装华服,和之前那个少年郎差距甚大,反和她脑中的那个权臣更加相似。
☆、第三百三十二章 野兽的直觉(第七更)
在京一年多,他的肤色也没有变得白皙起来。许是接连而来的会试殿试耗费了精力的缘故,整个人瘦削了许多,不过,却锋芒毕露。
鬓如刀裁、鼻梁高挺。下颌处的曲线有棱有角,墨如点漆的眸子幽暗而深邃。右手轻轻的拉着马缰,挺直如松的身姿散发出强大的自信。
他明明是处于最繁华的中心,所有的欢呼声都冲他而去,身上着的也是世间最喜庆的颜色。
人生四大喜,金榜题名时。
他应该骄傲、轻狂,甚至放肆,抑或是目空一切。
然而,方锦书却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收敛、自省,与自我约束。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简直是个谜。
不光是现在,就算是前世,他那引人注目的崛起速度,引人非议的名声,各种诽谤流言弹劾缠身,他却依然不动如山。
历经庆隆帝一朝,权墨冼稳稳地坐到了刑部尚书的位置。后来延平帝继位,他则摇身一变成为炙手可热的权臣,皇帝手中的刀,众臣口中的奸佞。
前世她吐血而亡的那一年,是延平六年。不知道权墨冼所选的那条四面楚歌的纯臣之路,究竟能走多远,下场如何。
想到这里,方锦书就不得不想起已经许久不敢再想的往事,那股熟悉的撕心裂肺,让人窒息的冰冷再一次袭上她的心头。
这些,令她的目光不由变得深沉起来,看着权墨冼的眸子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有冷漠、有痛恨,又含着一丝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惋惜。
权墨冼的薄唇微微勾着,冲着热情无比的人群轻轻颔首致意。他很清楚,这个时刻并不是他的人生巅峰。褪去状元的光华之后,等待他的将是一条架在深渊上的独木桥,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他俊朗中透出一种神秘的气息,他的微笑,令人们越发疯狂,无数条示爱的缎带、香囊、荷包,如雨点一般朝着他投掷而去。
只听见有人疯狂叫着:“我的天!这位是状元郎?我怎么觉着,比探花郎还要俊上三分?”
平心而论,权墨冼的相貌并不如探花郎秦夙希。
秦夙希是正值舞象之年,生得纤研清白、弱质动人。他的嘴唇如樱花一般优美、肌肤如美瓷般细致,见过他的人,无论男女,均会被他的美貌所征服。
他是户部尚书右丞家的二公子,因京中有好男风之徒,秦家一向将他藏得颇为严实,极少出现在人前。启蒙由秦右丞亲自教授,也从不外出求学,延请了老师在家中上课。
论起来,他这是头一次公开出现在京城。他能在这样的年纪高中探花,称得上是少年俊杰,皇上所赐跨马游街的荣光,岂能不领受?
他和权墨冼的气质截然不同。
如果说权墨冼是一颗历经风雨的修竹,他就是被精心呵护长大的水仙。脆弱,而惹人怜惜。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赢得了不同的拥趸。
当下,就有人吵吵嚷嚷开来:“你们说什么呢?!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没见着我们家探花郎,这才叫俊。”
“啧啧,什么叫你们家探花郎,敢情是你的?”
“谁更俊,这还用比吗?皇上都御笔点了夙希公子,还用争论?”
“那是状元学问太好!我就觉得状元公这样的,才是男子气概。你瞧瞧,那气度,那姿态,探花哪里比得上?”这句话一出,仿佛一滴水飞溅进了油锅,人群鼓噪吵嚷不休。
不过,时下人们所欣赏的,更多还是如秦夙希一样的弱质风流少年郎。权墨冼对她们来说,再如何俊朗,古铜的肤色就令他逊色不少。
逐渐的,因为人少,支持权墨冼的人渐渐落入了下风。
他骑在马上跟着前面的鼓乐队伍走着,浑然不在意身边发生的这些事。这种一时的风光,就如空中楼阁一般,易醒易碎,让他如何在意的起来。
这些欢呼声为他而来,他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他控制着马缰,缓缓朝前面走着。忽然之间,他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应。那是一种对危险的直觉,让他猛然间汗毛乍起。
权墨冼一惊,在这样的场合,危险何来?
他不动声色的垂下眸子,迅速在人群中扫了一圈,不对,不是这里。再微微抬眼,看向大街两边的二楼处,这里的人也不少。
他一眼便看见,他所熟悉的一张脸,方家的四姑娘。
这个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的马车之上,感受到她眼里没来由的敌意。而且,她怎么会有这样沧桑复杂的目光?
这样的错觉,他不是头一次再方锦书身上感觉到。眨眨眼,眼前的还是那个目光清亮的小姑娘。一段时日不见,这样远远看去,她看上去跟大姑娘似的。
那种危险的感觉稍纵即逝,让他再也摸不到踪影。他索性不再想,冲着方家几人点头示意后,继续缓缓策马向前走去。
方锦书这才收回了目光,徐徐地吐出一口气。
这个男子哪来这么敏锐的直觉?
方才她在心情激荡之下,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隔着这么远,他也能感受到,这只能归咎于野兽的直觉。他这个书生,比那习武之人的直觉都不遑多让。
一甲的三人经过之后,后面的就是二甲前十名进士。
方梓泉看见了其中司启良,朝他大喊起来,挥舞着手臂。司启良抬头看见了几人熟悉的面孔,嘴边化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朝着他们挥手。
在这样的时刻,有亲人来替他祝贺,无疑在件高兴的事。殿试成绩不俗,让他也终于松了口气,对得起父亲家族的期望。
状元游街的路线,是礼部制定。从天津桥出发,经定鼎门大街拐到永安街,再从同福大街返回天津桥,直入端门,谢领皇上赏赐的琼林宴。
一只脚踏入官场的他们,今日是离皇上最近的时机。之后,便命运各异,有的也许终此一生也再见不到天颜。
夜色中的皇宫园林显得分外美丽,微风拂面,吹送来鲜花的香味。灯下的侍女如玉,景色如幻梦,女乐奏响了雅乐,舞工翩翩起舞。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一触即发(第八更)
自高芒建国以来,新科进士的琼林宴便都在皇宫领赐。是以,这些进士都被称之为“天子门生”,而非某个重臣门生。
这是一场属于男人的宴会,也是一场属于读书人的狂欢。宴会的主人是皇帝,宴请的是五品以上的文臣、及新科进士。没有后妃女眷,也没有武将勋贵。
内侍领着众人到了大殿之中,指引着座位分别落座。琼林宴是为新科进士们而举办的,权墨冼作为状元,他的位置最为靠前。
一切停当之后,歌舞渐歇。
随着“皇上驾到”的喊声,庆隆帝龙行虎步地步入殿中,众人山呼万岁,齐齐施礼。
“众爱卿平身。”
庆隆帝落座,目光扫过这些青年俊彦,道:“今日,朕很高兴!”他也不再多说,愉悦的神情足以说明一切。
“这泱泱帝国,万里河山,与众卿一起共建!”他就那样坐在那里,目光如炬身姿如虎,一番话说得气吞山河,豪情万丈。
殿内众臣胸中激情澎湃,纷纷跪倒:“皇上圣明!”
“都起来,”庆隆帝笑道:“今日只有师徒,没有君臣。大家都放开些,别拘着了!来,我们共饮此杯。”
众人轰然应诺,高举手中酒杯,君臣共饮。
庆隆帝微微抬手,歌舞再起,流水一样的菜肴呈了上来。几巡酒过后,殿内的气氛活跃起来。原本有些放不开手脚的新科进士们,也慢慢的放开了怀抱,互相敬酒攀谈起来。
这些进士中,原本就有认识的,同乡、同科者也不少。眼看就要步入官场,大多都心情激动。
权墨冼夹了几筷子菜,默默地喝着酒。作为新科状元,原本应该最多人找他喝酒的,却在此时备受冷落。
其原因,他心头清楚的很。他在殿试所做的那篇策论,维护巩固皇权,而触犯了文官体系的利益。
不论是朝臣,还是同科进士,无论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如何,都在有意无意之间都跟他保持着距离。此情此景,他早有预估。
不过,人生原本不就是寂寞的吗?
与其被卷入各种派系中,耗费宝贵的光阴,不如选择一条独自前行的路。他泰然自若的小酌着,怡然不惧。
少顷,几名进士互相使了个眼色,走到前面。其中一人对庆隆帝施礼道:“皇上,晚生等人久仰状元郎的才华,一直无缘得见。”
“还请皇上做主,让晚生等人与状元郎比拼上一把,了此心愿。”
权墨冼看向几人,心头一晒。这几人,背后不知道投奔了谁,率先跳出来为难自己,讨好那背后的大臣。
庆隆帝还笑着,手指在几案上轻轻敲击着,也没说话。
这一下一下无声的敲击,仿佛敲在了那几名进士的心上。那股借着酒意才敢放肆的劲头一下子转为一身冷汗,全身僵直不敢动弹。
未几,庆隆帝才忽地一笑,看向权墨冼道:“你可愿意?”
皇帝垂询,权墨冼离席见礼,应道:“陛下有命,小生自当从命。”他不说应战,只说听从皇帝命令。
比起这几名进士的莽撞,他无疑显得沉稳许多。
庆隆帝点了点头,看着面前几人,问道:“你们想如何比拼?”
那领头的一人悄悄擦了一把汗,腰弯得更低了一些,硬着头皮道:“晚生一共四人,今日这等盛事,不如就琴、棋、书、画这几样,每人来和状元郎拼上这么一场,也为皇上助兴。”
权墨冼差点笑出声来,只是在御前才勉强压下这笑意。
亏他们说得出口,四个人分开比拼,这不就是车轮战吗?眼下这情形,他们一看就是早有准备,更遑论公平。
庆隆帝在心头微微一笑,他也想看看他钦点的这状元郎,到底有何真本事。学问再好,若是缺了临场应变的能力,那也还尚缺火候。
这几个进士,倒刚好拿来做这块试金石。
“你意下如何?”
权墨冼应道:“回皇上的话,小生自当应战。”
这种时候,怎么能怯场?
那份策论既然已得罪了朝臣,就更不能露出软弱的姿态来。这时只是几个跳梁小丑而已,若是一开始就露了怯,人人都可以来踩上几脚,这仕途还走得还有何意义,他的抱负又该如何施展。
“好。”庆隆帝吩咐吴光启,道:“去问问他们,准备一下。”
他只点头同意,具体要怎么个比拼法,自然有不需他再操心。吴光启领命,来到四名进士身前询问了意见,又征得了权墨冼的同意,便指挥着内侍们忙碌起来。
不多时,殿内的歌舞退了出去,在殿中摆好了四张大的书案、一张棋坪、两张古琴,分别为琴棋书画四个比拼场地。
新科状元要和四名进士比拼,热络的气氛逐渐沉淀下来,众人转为低声的交头接耳。
这四人明显来者不善,彭长生的位置靠后,暗自替他着急,可又帮不上什么忙。受限与他自身的政治眼光,他在殿试的策论中发挥欠佳,还能保有二甲进士的名头已是不错。
吴尚书端坐于几案后,心头替权墨冼感到惋惜。权墨冼的策论一出,他就暗自摇头。这个少年郎,实在是锋芒毕露了一些。
百官体系,岂能容得下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来轻易挑衅?他动的,还是权力中枢的宰相之位。就算有人赞同他的观点,也不敢出面维护于他,比如自己。
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希望他能顺利过了这一关才好。吴尚书以喝酒为掩护,目光缓缓扫过那一干重臣。不论这是谁特意为权墨冼设下的绊子,目的都是要让他在这初入官场之时,在君前出一个大丑。
这并非他不相信权墨冼有真才实学,只是这临时应战的权墨冼,和明显有备而来的四人。谁更有把握,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人力有穷尽,权墨冼再怎么有学识,也只不过是名不到二十的少年郎而已。这样的车轮战,最是耗费精力,吴尚书认为他就算能应付下来,也会很吃力。
而对方既然能拉下脸来,只要赢过一场,就会趁机落井下石。
殿内的空气,一触即发。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不忠不义不仁之徒(第九更)
当一切准备就绪,领头的进士上前,做了一个手势,道:“状元公,我们四人之前你随意挑一人,就可开始。”
这话说得大气,但配合这种车轮战的战术,只会引人发噱。
权墨冼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从容拱手作揖,道:“不如,四人一起来。”
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但此时殿内很安静,这句话清晰的传到了位于前面人们的耳中。他们面面相觑,目光中都透出同一个意思:没听错吧?
庆隆帝微微一笑,不愧是自己钦点的状元,这份狂傲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关景焕迅速地瞥了权墨冼一眼,收回目光看着自己面前的菜肴。有这份急智,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四个人挑战状元,战术虽说无耻了些,但权墨冼毕竟有状元的名号,策问又触犯了百官利益,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状元赢了那是理所应当,输了便面上无光。
这几日的时间,关景焕收集了权墨冼的所有消息,并针对他的才学文章,让他们准备妥当。
而权墨冼只要一个失误,他的第二步就能紧跟着接上。务必,要令这个敢于挑战权威的状元,在这个原本属于他最荣耀的琼林宴上,铩羽而归。
在这样的场合,剥去他的光彩,随后就有各种手段将他淹没于芸芸学子之间。状元又怎么样?在座的朝中重臣,有状元的老师,也有自身就是状元出身。
敢阻挡他的路,不论有意无意,他就要让权墨冼灰头土脸,不得出头!
这个比拼挑战乃是阳谋,在庆隆帝面前,权墨冼接不接战都是两难。只是关景焕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想出了如此冒险的破局之法。
见对方没有回应,权墨冼只淡淡的站在那里,嘴角的微笑好像在讥诮,又好像胸有成竹。看得对面的四名进士有些愣怔,又摸不着头脑。
“你确定?”最后是吴光启的问话,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权墨冼点点头,道:“我确定。”
吴光启回身向庆隆帝拱手请示,庆隆帝微微颔首。他也想要看看,眼前这名年轻人究竟是冒失冲动受不得激,还是胸有才学无惧挑战。
在心头,权墨冼其实也是有些紧张的。但事已至此,与其到最后因精力不济而导致落败,不如冒险一搏还有一线生机,就算败了,他也有反击余地。
此时,坐在后面的人也都知道了权墨冼的决定,不禁议论纷纷。他的举动,委实有些大胆。
那四名进士的脸上都很不好看。
他们投靠了关景焕,要来为难于权墨冼。为了自己的仕途,这会已是豁出脸去。对方却要同时以一敌四,将几人蔑视到了骨子里。这还没开始,气势就弱了不是一分半分,对他们的信心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如果说之前他们是以有心算无心,这会权墨冼出了一招奇兵,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但对方都这样要求了,他们还能拒绝吗?
看出他们面上的不确定,关景焕侧脸微微抬手。面对权墨冼的应变,他也只能将下一颗棋子提前使用。
其中一名浓黑眉毛的进士朝他微微点头,起身道:“且慢。小生不才,却要为状元郎说句公道话,请皇上允许。”
正准备开始比拼的双方停止了动作,看向他。
权墨冼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被他这句话轻易打破,那四名进士齐齐松了一口气。
庆隆帝抬了抬手,道:“你说。”
这场好戏倒是越来越精彩了。不过,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这些手段,当自己眼瞎不成?!他的眼底,慢慢有风暴在酝酿。
这名进士乃是徐州万春辉,性情颇为自傲。对压在他头上的权墨冼,一向不服气。和权家比起来,万家在徐州乃是望族,他自忖身份便看不起寒门出身的权墨冼。
关景焕只是派人在他面前稍加挑拨,就让他在这琼林宴上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万春辉走到了前面,感受到来自皇帝的不悦,身上冷汗涔涔。他没想过要触怒皇帝,但话已经已经出口,他也只能按照心中打好的腹稿来。
他朝着权墨冼拱手道:“早就听说状元郎的高才文名,小生仰慕已久。只是,不才更听说状元郎背弃了家族,卖了族田,上京投奔权贵。”
此言一出,殿内发出“嗡”地一声响,这是众人忍不住的惊呼声。他们的目光中,有鄙夷有不屑有冷漠。
背弃家族、投奔权贵这两项罪名,不触犯律法,却是对读书人最严重的指控。
权墨冼默然不语,在心头冷笑。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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