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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锦-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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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允送饭,三天下来,这馕干巴巴地还怎么吃。”
“是啊,”权墨冼心有戚戚然,道:“一考就是三天,吃住都在号房里,实在是不舒适。眼下只希望会试的伙食要好一些,毕竟是天子脚下。”
为了防止作弊,不仅跟本次春闱所有相关的考官都提前集中,以防泄题之外。所有的考生在进去后,都不允外出,一连三天都在同一间号房内,吃喝拉撒睡。
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有些身子不好的学子,当场晕倒的都有。考官会让人将生病的学子带出去,但同时他们也都丧失了会试资格。
“弟弟放心吧,”眼看会试在即,权璐安慰着他,道:“只会好不会差。你先看着书,我去厨房。”
大考前,需好生调整心情。她是一片好意,但也不想影响了权墨冼的准备。
这个时候,承恩侯府上遣出的外管家到了,提着礼盒去见了权大娘。
“大娘,我们侯爷的一番区区心意,帮助权举人应试。”说着,他打开盒子,道:“这盒西洋参片,公子可以带进去泡水喝,能精力充沛。”
“若是觉得不适虚弱,也可含在口里,当可化解。”
权家如今住着承恩侯提供的宅子,虽说承恩侯是为了还当年的救命之恩,但权大娘总觉得是承了对方的人情。
眼看临考在即,承恩侯又送来西洋参,权大娘感激不尽道:“替老妇人谢过你们侯爷。让他念着的这份情,我们权家记下了。”
“冼儿还在温书,我叫他出来亲自拜谢。”
外管家摆手道:“不用不用。温书是大事,万不能扰了。我们侯爷的一片心意,在下若是扰了公子的备考,才是罪过。”
他一力推辞,权大娘也就不再坚持,再三道谢了,任他告辞而去。
权墨冼这里在一心一意备考,翠微院里方锦书思忖半晌,吩咐道:“芳菲,你去厨房看看,可做状元糕的材料可齐全?”
状元糕的名字取得吉利,其实就是用以大米为主原料,加入糯米、花生粉、芝麻粉等几种材料,蒸煮而成,形似状元帽。
这个名字的由来还有个小故事,据说是某位考生因家贫而缺乏上京会试的盘缠,便开了个点心铺子,售卖这种糕点。
因糕点味道出众,而吸引来了一位致仕的老大人。在考较了他的文章之后,不仅看慷慨解囊,替他出了路费,还写了引荐信。
那位考生也没有辜负老大人的期望,一举得了状元郎。后来他知恩图报,娶了老大人的千金为妻,被传为一时佳话。
就这样,这种糕点被命名为状元糕。因是民间流传下来的故事,来历真假都不可考,但因着这个名字,为图个吉利,考生们都会买上一些。
因前几日在宁兰原上遇见,权墨冼跟她开了个玩笑,她便记在了心底。
思来想去,若不论前世,重生后以来,她果真是欠了他不少人情。这些人情债,总是要还清的,否则到时她还怎么布局谋划。
虽说权墨冼本人并不知晓,但方锦书过不了自己内心的这一关。
但在经过了方慕笛之事后,她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利用自己的优势,去摆布他人。所以,她在对付权墨冼之前,得先把这些欠债都还清了,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大的人情债,她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去还。那么,就从小的开始吧。在净衣庵上时,吃过他的烤兔和烤山鸡,那也就用吃食去还。
方锦书觉得自己有些小气了,这种行为也有些幼稚,类似于赌气。
她心头虽然知道,权墨冼那天其实是在故意开玩笑。但他那可恶的嘴脸,轻轻挑着的眉,总在自己面前来去,挥之不去。
索性,先了却一些,是一些吧。
看着窗外迎风招展的迎春花,她的思绪如同跑马一样飞奔着,直到芳菲回报:“四姑娘,状元糕的材料都是日常用着的,婢子瞧了下,做个十来份都没问题。”
“让她们准备一下,我过去做。”
“是,姑娘。”
厨艺女红,原本就是姑娘家要学的功课,方锦书这样吩咐不算出奇。
因是方锦书亲口吩咐,到了厨房里时,管厨房的媳妇子已经准备好了要用的材料。她笑着迎上来道:“四姑娘,婢子准备了五份的材料,您瞧瞧可够了?”
一大张干干净净的案板上,放着碾好的大米、糯米粉,以及用来做馅料的芝麻、花生等物。都是上好的材料,芝麻和花生的香味混合着散发出来,闻着就香喷喷的。
方锦书点了点头,道:“足够了。”
她原本就没打算只做一份,光给权墨冼送去,未免也太过奇怪了些。虽说两人岁数相差了足足十岁,送的也并不是诗词女红这样容易落人口实的东西。但他毕竟是外男,还是避嫌些好。
既然材料有富裕,她便多做几份。
芳菲替她取来一条围裙系好,用一条丝帕包了头。方锦书捋起了袖子,用清水净了手。
见她准备自己亲自动手做,媳妇子忙上前道:“四姑娘,这可使不得。您在一旁吩咐便是,这些粗活,哪能劳您亲自动手。”
夫人小姐们的厨艺要学,但重点不在亲手做上面,学的是厨房里的门门道道。就算要做,大多也只是动动嘴,极少会亲自下厨。
方锦书摇摇头道:“这是我的一番心意,总要亲自做才行。还要劳你从旁指点着,第一次做就怕做不成。”
她都这样说了,媳妇子也只好听从。
先是指挥着她将大米粉和糯米粉倒入盆中,徐徐加入清水,一边加一边搅拌,直到干湿均匀。这个过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不易。水多水少,都会影响最后的成品。
好在方锦书虽然是第一次做,但她有足够的耐心,手也足够稳定,一刻钟后便得了。
☆、第三百零五章 知遇之恩
接下来,将芝麻粉和花生、蔗糖等材料,按比例做成馅料,再一个个的包好了,捏成状元帽的样子,放在蒸笼上蒸个十来分钟,便可以出锅。
最后,将蒸好的糕点放凉之后,裹上一层磨得细腻的黄豆粉。做好的状元糕整齐地摆放在一起,胖胖地状元帽瞧起来可爱之极,恨不得立刻便拿起一个吃。
芳菲在一旁咽了下口水,但她心里明白,这是姑娘亲手所做,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吃。
方锦书笑着瞥了她一眼,道:“你来替我尝一个。”
“姑娘亲手做的,婢子怎敢。”芳菲慌忙摆手拒绝。
“让你尝你就尝,若是味道不如意,我再重新做一次。”方锦书替她找好了借口。自己亲手做的又怎么样,这些尊卑之别在前世她很在意,但眼下一块糕点怎能及得上贴身婢女的忠诚?
芳菲拗不过她,小心翼翼地拈了一块起来尝着。
方锦书笑着问道:“怎么样,味道如何?”
“嗯嗯!”芳菲的口中被状元糕塞满无法说话,鼓掌腮帮子使劲点头。
方锦书本不爱吃甜食,瞧着她吃得如此香甜,忍不住也拈了一块起来品尝。果然,新鲜出炉的状元糕松软似雪,香甜软糯,令人唇齿生香。
“装成三盒,给陌哥哥、良表哥、权举人送去。其余的,芳菲你带着人送到各房里,也就是个心意。”
这个状元糕虽然是方锦书亲手所做,但其中馅料的比例等等,都是厨娘配制而成,味道不可能出什么大问题。
但就形状而言,方锦书头一次做还很生涩,捏的状元糕不像状元帽,反而像胖乎乎的元宝。
不过,跟形状相比,最重要的是这份心意。
郝君陌还未取得举人功名,今年并未下场,但这状元糕的意头总是好的。方、郝两家关系密切,郝君陌又对方锦书一向爱护有加,得了他好几块石头印章,这时不过是稍作回礼。
而对司启良、权墨冼来说,这次正是全力以赴之际。
权墨冼接过刘管家递过来的两个盒子,笑道:“怎么,你不放心?侯府那里不提,方家四姑娘送来的糕点,我相信不会有问题。”
刘管家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这不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嘛。既是给公子做管家,也要拿出些真本事才行。”
“明日公子就要进考场,这个时候,不要说方家四姑娘了,自己家的人也不可尽信。”他就有过血淋淋的教训,眼下除了权墨冼,他谁也不信。
权墨冼面色一肃,道:“没有证据,乱不可胡乱猜疑。”他有这个自信,他的家人就算被人胁迫,也绝不会做不利于自己的举动。
“公子莫动怒,老夫并没有怀疑谁。”刘管家道:“只是这人心难测海水难量,不可不防。就拿这状元糕来说,方家四姑娘是一片好意,但从方家送到这里,难道就没有可乘之机?”
他拈了拈胡须,道:“据我所知,公子和族人的关系可不算好。在京里,眼红你的人也不少。”
入京之后,权墨冼有条不紊地实施着计划。除了在松溪书院攻读,该去的文会诗会一个也没落下。比如说在洛水诗会上,便以一首诗作惊艳四座,成为能登上大儒画舫的十名学子之一。
眼下,他在京中颇有文名,自然也就免不了那些眼红嫉妒的目光。
权墨冼自己也知道这一点,皱了皱眉。
刘管家笑道:“我知道公子是读书人,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种下作手段。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夫是吃过大亏的人,这些事情,就由我来替公子做。”
“有劳刘管家。”权墨冼拱手。
他并非迂腐之辈,更不是刘管家所以为的那种眼底揉不了沙子的人。否则,在唐州时,面对家族的百般算计,早就被碾得连灰都不剩。
“你放心,我并非不分是非黑白之人。”权墨冼沉声道:“这世人的丑陋嘴脸,我见得不如你老人家多,但也并不少。”
他将在唐州的遭遇细细讲给刘管家听了,道:“你我名为主仆,实则我敬重于你。春闱之后,我若没有好名次也就罢了,若有,他们定然不会安分。”
权墨冼冷笑一声,道:“权家这些年好不容易出了我这一个能读书的人,要让他们放弃,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
“公子放心,他们要是敢来,我一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刘管家郑重承诺。
他早些年在江湖上也是一方大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地盘女人手下,应有尽有。这一番落魄飘零下来,却在和江湖毫不相干的权家安稳下来。
这份知遇之恩,对他而言重之又重。
他不会常常将这份恩情挂在嘴边,但在心头却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辜负了这份信任。什么魑魅魍魉都尽管来吧,有他在,权墨冼不会伤到分毫。
既然刘管家确认了承恩侯府送来的西洋参片,和方锦书送来的状元糕没问题,他就将这两盒放入要带入考场的书箱之中。
状元糕是用一个圆形的大红描金海棠花盒子装着,图案艳丽得不像是用来盛放食物的器具。
权墨冼拿着盒子的手微微一顿,转而拿了出来,放在书案之上打开。
揭开上面一层油纸,下面是一层胖乎乎圆滚滚的状元糕,整齐地排在上面。不知怎地,看着这些可爱的状元糕,权墨冼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方锦书时的情景。
那时她狼狈地躲在马车上,脸上是圆嘟嘟的婴儿肥,面颊上是孩子才有的浅浅绒毛,可爱得像刚出壳不久的毛绒绒小鸭子。
纵然后来有见过她好几次,眼下的方锦书早已褪去了青涩,有了少女的身姿。但在权墨冼的心中,始终还是记得关于她最初的印象。
他这时并不饿,也并不是喜食甜食的人,可却忍不住拿了一块状元糕,放在口中品尝起来。
味道不错。
权墨冼慢慢咀嚼着,嘴角情不自禁的飞扬起来。再次瞥了一眼状元糕的形状,心道:瞧这模样,应该是那小丫头亲手做的。
没想到,在宁兰原上激了她一激,就有了这等收获。
☆、第三百零六章 期待
方家这小丫头,看来也是个心气高的。
权墨冼心头这样好笑的想着,开始盘算着若下一次再遇见她,该说些什么才好。他并没有想过挟恩以报,救她只不过是顺手为之。只觉得这么个小姑娘,实在是复杂有趣的紧。
几次巧遇,每次都能瞧见她不一样的另一面。不过是一个闺阁千金,怎么会有这样性子?因为想不通,他才越发在意。
这一夜,洛阳城里很安静,连青楼楚馆也都早早歇下。
学子们明日就要下考场了,城里的人不分贵贱,都默契地停了歌舞饮宴,就怕扰了学子们的休息。
天空中悬着一弯明亮的下弦月,将薄薄的月光洒在洛阳城里,安静而祥和。
皇宫里,也不例外。各宫俱都落锁歇下,除了墙头上站得笔挺的侍卫,大多数宫人都已经歇下。在这样安静的夜里,长乐宫的宫门被拍响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来了,来了。”看门的内侍上前,打开门边的一个小窗口问道:“这么晚了,有何事?”
吴光启道:“皇上来了,还不快快迎驾!”
随着他这句话,长乐宫里的灯火依次亮了起来,宫人们起了身,一片忙乱。内侍打开宫门,伏地迎驾:“不知陛下驾临,还望恕罪。”
庆隆帝一身黑色玄袍,月光投射在他的身影上,显得身形越发高大。他点点头,龙行虎步地朝内走去。
曹皇后披了一袭逶迤到地的金丝刺凤外袍,头发尚未挽起,匆匆在殿门口迎驾。她刚刚才沐浴完毕,已经歇下,庆隆帝的突然到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臣妾迎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这个时候的她,没了华服高髻的妆容,褪去了白日的威仪端庄,透出几分女儿家的柔美来。
庆隆帝抬抬手让她起身,道:“是朕扰了你。睡不着,想来找你说说话。”
两人成婚后,各自在心中都有着放不下的人,连浓情蜜意的新婚期都没有过。他给予了她属于正妻的荣耀和尊重,她给他一个安定的后宅,如今是后宫。
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一对合作无间的搭档。
庆隆帝登基之后,也遵循了在太子府中的惯例。每逢初一、十五,一定会在这长乐宫里歇着。但除此之外,他要么在御书房里处置政务,要么在别的嫔妃宫中,极少踏足长乐宫。
而曹皇后,也自有她的骄傲。
养育了两子一女的她,不屑于和那些个嫔妃争宠。那些装病吃醋、和皇帝在御花园里偶遇等等把戏,她看着眼里,却从来不去做。
定国公夫人看在眼里,劝过她多次,她也置之不理。宁愿将心思花在调教儿女、巩固宫中地位上面,也不愿用讨好庆隆帝的法子来固宠。
所以,庆隆帝像这样深夜来长乐宫的事情,这还是头一次发生。
曹皇后起了身,陪着他走了几步路,心中念头急转,将最近朝中发生的大事过了一遍,便有了计较。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突然驾临。
“皇上,臣妾这宫中没别的出奇之处,倒是这春日夜色可以一观。”曹皇后察言观色,徐徐道:“不如,臣妾陪着皇上去园子里走走?胜过闷在这里。”
庆隆帝看了她一眼,庆幸他果然来对了地方。若是去别的宫里,那些嫔妃固然会手段尽出的讨好自己,但绝不会放过这大好春宵,怎么陪他去外面散步说话?
比起御花园来,长乐宫的花园不算大。用来照明的石灯柱上罩着琉璃罩子,花木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美感。
虫鸣唧唧,夜风和煦。
“皇上,您可是念着明儿的大比?”
庆隆帝点点头,和她说话有个好处,不需要自己多费唇舌,她就能猜到自己想说的话。这次春闱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大比,为此他已准备良久,誓要从中选拔出良才,为朝堂补充新鲜血液。
他的抱负,光靠先帝留下的朝臣,和他原先的班底,是远远不够的。
至此,他已经全部部署完毕,就等着最后的结果。或许是期待太多,他竟然有些忐忑,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
这种心情,他已经好几年未曾有过了。在后宫中,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来这里,还可以找到人说说话。
“不知道这批学子如何,有没有实干之人。”他停住脚步,负手望着空中那一弯下弦月,语气中有着期待。
曹皇后笑道:“皇上多虑了。臣妾虽在后宫之中,也听说前来赴考的学子中,颇有几个饱学之士。”
后宫虽说不能干政,但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若说完全不知前朝之事,也太过虚假。何况,在她的背后还站着定国公府,这是不争的事实。
在庆隆帝面前,对此她一向光明磊落,从不遮遮掩掩。幸好她遇到的,是将一切看得通透明白的庆隆帝,若换了另一个爱猜疑的,只会越发忌惮她所代表着的权势。
庆隆帝微微颔首,眼睛里面有着希冀的光芒,道:“朕也听说了,只不过饱学不等于有实干之才。到底如何,要等这次考完才能有结果。”
这次的策论考题,是由他亲自出题。抛却了对孔孟之言儒家学说的探讨,转而问起边关之策来。
高芒传到他手里才两世,在藏富于民和开疆拓土之间,连他自己都拿不定主意。他是有雄心壮志的帝王,但他更爱惜百姓。偏偏在这两者之间,无法两全。
边关之策这个题目,看起来很大,其实相对于这样的国策而言,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在他心底,隐隐有些期盼。盼着这些没有经历过官场的热血学子,真的能给予他一个满意的回答。
看着他的神色,曹皇后便知道,其实他并不需要回答,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而已。
陪着庆隆帝在夜色中走了几圈,听着他谈着胸中的抱负与理想,曹皇后时不时软语应上几句。她发现,这个男人其实也和普通人一样,有着七情六欲,也会有紧张、期待、忐忑。
一夜过去,下弦月在逐渐亮起来的天空中慢慢隐去了痕迹。随着朝阳从天边跳跃出第一道金光,洛阳城开始逐渐繁忙起来。
☆、第三百零七章 春闱
最繁忙的,当数此次春闱考场所在的贡院,无数考生从京中各处涌来。
有走路来的、坐马车来的、骑马来的等等不一而足,还有只身前来的、和好友结伴而行的、被仆从簇拥着的、家人陪伴而来的。
但无论何种交通工具,平日家境如何,在距离贡院大门前几百步之处,就需要考生独自一人前行。他们的家人仆从,都只能等在那里,不得越过一步。
“冼弟,好好考,大姐在这里等你出来。”权璐将手中的书箱交给他,殷殷叮嘱着。想了想,她又不是很放心,道:“如果有什么不好,也不要勉强,你还年轻。”
权墨冼笑了笑,道:“好,我知道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在她身侧的刘管家,道:“家里,就交给你了。”
“公子放心。”
这里,处处都是送别考生之人,随处可听见细细的叮嘱。他们这些学子,肩负着每一个家庭的期盼。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身为一国之君的庆隆帝,也对这场科考抱以厚望。
三天的时间,原本一晃就能过去。但这短短三天,却在此刻决定着学子们的命运,是他们最难熬的三天。
贡院四周,都是执戈的士卒。既是保护,又是隔离。
外面守着的人们内心焦急忐忑,与他们心急如焚成对比的,是格外安静的贡院。
这三天里,有年老体弱的考生晕倒,也有被发现夹带作弊的考生。前者,先是让守在贡院中的太医诊治了,再送出去;后者,立即取消考试资格,并视情况轻重而进行相应的处罚。最严重的,会取消功名。
共通之处在于,对这两者而言,今年的春闱已是无望。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三天,太阳逐渐西斜,将人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沉寂了三天的贡院,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打开了大门。
里面的考生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一个个脚步虚浮眼底青黑。有那些原本身子就弱的,这会连走路都困难,就好似大病一场。
外面等候的人实在太多,权璐伸长了脖子也没能看见权墨冼的踪影,不由有些着急。
“大小姐你别急,我到前头去看看。”刘管家道。
“好好,有劳刘管家。”对这个不知道弟弟从哪里找回来的管家,权璐并不了解。但权墨冼说了他可信,她便相信他。一段时日相处下来,她也知道了这位刘管家是个有真本事的。
刘管家此时完全是一副管家的打扮,看不出来一丁点那个江湖豪客的痕迹。他点点头,将肩膀一缩,就往人群中钻去。
“等等!”权璐叫住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娇羞,道:“你若是见着了彭举人,也麻烦一并带出来。”
春闱期间,彭家也派出了下人前来伺候彭长生,这会也都等在外面。但见这人山人海的架势,权璐觉得他们可能找不到人,便一并请托刘管家。
刘管家应了,身形如同滑溜的鱼鳅一般,消失在人群中。
权璐站在原地,垫着脚尖伸长脖子使劲看着。奈何人实在太多,看不出个端倪。正当她等得焦急之时,刘管家一手扶着权墨冼,一手扶着彭长生,从人群中挤出来,出现在她面前。
“冼弟!”权璐惊喜地迎上去,上下打量了一通,道:“可算是出来了!我雇了马车在胡同那头,走个几十步就得了,先回去好好睡一觉。”
权墨冼此时面色苍白之极,只有两眼仍漆黑如墨。整个人看起来虽然有些虚脱,但精神头尚好。正要说话,却发现嗓子都是哑的,扯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彭长生的模样却比他还不堪,两眼一片茫然,机械地迈着脚步。彭家下人忙抢上来将他左右架住,唤道:“少爷,少爷?”
他却恍若未闻,双脚跟着权墨冼往前走去。彭家下人对视了一眼,只得无奈地跟上。
彭家在当地是大户,为了他这次科举,在京中早就替他准备好了落脚的地方。但彭长生跟权墨冼要好,倒都多半时间都在权家住着。
这会跟他也讲不了什么道理,既然自家少爷愿意,就先去权家再说。横竖这也不是头一回去权家,称得上是轻车熟路。
会试结束,不论考得如何,这一关考生们总是熬过去了。而对主考官和评卷的礼部员外郎们来说,这才是忙碌的开始。
随着考生陆续撤出贡院,贡院大门再一次轰然关闭。这一次,要所有试卷全部批阅完成,贴了取中的贡士榜单出来,里面的官员才能回家。
这次春闱,方穆是具体负责操办主持的人。他是最早一批进入贡院的人,也将会是最后一批撤离的。接下来,还要将前十的贡士答卷封存抄录,原件送到宫中的皇帝手***庆隆帝参详。
最后,待殿试结束,取了三甲进士后,这场大比才彻底的落下帷幕。
一个十七八岁着下人打扮的少年,提着食盒到了贡院的角门处。他笑嘻嘻地朝守门的士卒打了个千,道:“给大人请安,我给我家老爷送饭来呢。”
“方家的来喜又来了?”一名方脸侍卫笑道:“你这每天的时辰踩得这样准,怎么,贡院还会亏待了你家老爷不成?”
“大人说笑了。”来喜拱手作揖,无比熟练地将手头的一个银角子放到他手里,道:“劳烦大人了。”
阅卷这几日,贡院封闭不得进出,任谁也不行,何况来喜只是方家的一个区区下人。
眼下送来的食盒,也都会经过士卒的层层检查。确认没有任何夹带私藏,才会送到方穆那里。这一切,正是为了杜绝科举舞弊。
阅卷不是个轻省的活计,虽有十来名员外郎相助,但考卷实在太多,所有人都忙得昏天黑地。方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伸了伸腰,道:“都这个点了,去用饭吧。”
众员外郎纷纷应了,前后脚走出朝着用饭的小厅而去。
方穆刚走出房门,贡院的下人提着食盒过来,恭声道:“大人,您家里刚送到的。”
一名他身边的员外郎羡慕道:“方大人有个好孙女,每天都按时送来。”
☆、第三百零八章 蹭饭
听到他这句话,方穆精神一振,笑道:“过奖过奖,无非就是占了家离得近的便宜。”他嘴上说得谦虚,心头却乐开花。
这是他第一次主持春闱,家中给予了极大的支持。
尤其是方锦晖、方锦书两个孙女,将给他送饭的差事揽去,做得有模有样。每次都按点送到不说,菜色也都是他喜欢的,变着花样做着,顿顿不重样。
到了小厅里,下人将他的食盒打开,把菜肴一一端出放在桌上,引得一众人垂涎。
吴尚书和柳伯承前后脚进了门,看见方穆已经到了,互相使了个眼色走了过去。
作为此次庆隆帝钦定的主考官,柳伯承的伙食比员外郎们要丰富得多,偏偏在吃了一次方穆的菜肴后,次次都来蹭饭。
“你们两个……”
方穆摇摇头,伸手将桌上一盘松鼠桂鱼护住,叹息一声道:“次次都来吃我的,你们也真好意思。”
柳伯承掀了袍子坐下,笑道:“别这么小气。让我瞧瞧,今儿是什么菜色?”
下人将两人的碗筷拿来放好,吴尚书看了看桌上的菜,赞道:“这道芙蓉乳鸽看起来不错,我最爱吃鸽子。”
方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吴大人难道没发现,今儿的菜比往日多两道吗?”
“咦?”吴尚书看了看点头道:“果然如此,难道是特意为我们准备的?”
“美得你!”方穆道:“这是我孙女儿知道我吃不饱,特意多做了两道送来。有你们什么事?”
两人本是上下级关系,相处融洽。阅卷是项苦差事,这番便斗起嘴来也能轻松下脑子。不曾想,柳伯承一言不发,默默吃着。待两人反应过来,大半盘冬笋烩火腿都进了他的肚子。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将筷子运得飞了起来。
这每到用餐时就会出现的情形,已成为贡院内的一景。被关在这里评卷,吃饭也就是仅剩的娱乐了。
贡院外面的洛阳城,迎来了短暂的安静。
考生都在客栈、会馆、家中休养生息。三天的大考,考的不仅是学识还有体力。号房里狭窄,顶多能眯上一会,是不可能睡得好的。
方家今年没有考生,府里便没有什么紧张气氛。但在姻亲里面,司启良下了场。作为过来人,方孰玉找了一日专门去了一趟司家。
回来跟司岚笙讲了,他分析了司启良答的题,感觉考中进士没问题,就看是不是能进二甲。
这一番话,让司岚笙心头也添了事。科举一途,光考中进士就很难,但这是对普通人而言。对司家这样的书香门第来说,司启良又是长子嫡孙,他若不能进二甲,就有些失败。
这样想着,她便吩咐了下人去翻了库房,将司启良中进士之后的礼给先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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