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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锦-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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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墨冼走得很慢,步子却重。
这一步、一步,就好像踱在他的心上。
就好像明明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严苛的刑罚,却迟迟不至一样。这种心理上的折磨,比身体的疼痛更让他恐慌。
权墨冼走了几圈后,在他身后停了下来,伸手拉出他的衣领内侧。
武正翔定睛一看,被权墨冼拉出来的布料,是上好的细布。这跟他外面穿的灰麻衣,反差太大。
一个只能穿灰麻衣的人,怎么穿得起上好的细布做里衣?要么就是在掩藏身份,要么就是突然得来了不义之财。
他微微一笑,权墨冼此人果然有不凡之处。当下打定主意不再说话,等着看权墨冼将人犯的身份揭露。
“你是受人指使。”这是权墨冼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句。
他当然是受人指使,否则,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驱马冲撞县主。
人犯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是公主。”权墨冼的第二句话,依然那么笃定。
“不!不是!”人犯一惊,双手急挥,道:“不是宝昌公主!”
武正翔哈哈大笑起来。
骁骑卫审犯人一向很快,他今日却开了眼界,见到更快的。
权墨冼只用了两句话,没有动用任何刑罚,就让对方乖乖交代出了幕后主使。
这看起来十分简单,但在这背后,需要绝佳的观察力、判断力。用胆大心细来形容,绝不为过。
武正翔身具内力,笑声浑厚直透云霄。
人犯被他笑得不明所以,神色慌张。他意识到,自己仿佛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
权墨冼笑了笑,单腿蹲下身子看着他,道:“我可没说,是宝昌公主。”
这可是京城,高芒王朝开国以来虽然才历经两朝,公主却也着实不少。不算那些庶出默默无闻的,就当下洛阳城里,有名有姓的公主,就有好几个。
权墨冼只说是公主,并没有说是哪一位公主。
人犯被他说破,自己说出了宝昌公主的名字。反应过来后,他心如死灰。
骁骑卫可怕,宝昌公主也可怕。两边他都得罪不起,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他哭丧着的一张脸,权墨冼道:“宝昌公主如何指使你,你细细交代了,我可替你在武指挥使大人面前求情。或许,你还有一条生路。”
人犯的眼里燃起一丝希望,问道:“当真?”
权墨冼笑而不语。
到了这个时候,他除了相信自己,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好,我说,我说!”
人犯翻身伏在地上,也顾不得脚踝的伤势,“嘭嘭嘭”磕了好几个响头,老实交代道:“小人是在车马行里赶车的车把式,熟悉马性。这个月初,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来找到我,允诺给我银子,让我办一件事。”
“我听说是要纵马伤权大人娶进门的妻子,原本是不干的。”人犯冲着权墨冼磕了一个头道:“我有个远房侄儿,就多亏了权大人才没被定罪。”
“但那人见我不从,便亮出了宝昌公主,威胁我说如果不好好听话,就要拿我一家人开刀。”他的眼中,又是愤怒又是无奈。
“大人,您说,我能怎么办?”
一边是至亲的家人,一边是尊敬的大人。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选择,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家人。
权墨冼长叹了一声,室内只剩下武正翔用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
宝昌公主,还是那个嚣张跋扈、行事从不为他人着想的宝昌公主。百姓的性命,于她而言,就像草芥一般,可以肆意拿捏玩弄。
这,是权墨冼最痛恨她的地方。
人犯交代完毕,眼里是愤懑的泪水。
“权大人,小人久仰您的英名。求您救救小人,救救我的家人!”他用力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渗出血迹:“在牢中这两日,我日夜担心。”
“就怕知道我没办好差事被抓,公主府报复到我的家人头上。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这是来自社会底层小人物的控诉与挣扎。
他们卑微,但他们也是人。有喜怒哀乐,也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家庭,为了活得更好一点而努力奋斗着。
高高在上的宝昌公主,又有什么权利,让对方陷入这样的境地?
“武大人,这件事,我不追究了。”权墨冼拱手道。
他不能成为那个,助纣为虐的人。
“哦?”
权墨冼这样说,委实让武正翔很是意外。
他自己也是武勋中的一员,虽然经历特殊,却也是实打实的特权阶层。对他来说,见惯了这样的事情,心头的触动远远没有像权墨冼那样大。
“还请大人手下留情,放他一马。”权墨冼知道这个请求,对于武正翔来说有些为难。
骁骑卫抓进来的人,又是实打实的有罪在身,怎么会不加任何处罚就释放出狱?
这,有损骁骑卫的名声。
武正翔的唇边掠过一抹笑意,道:“要我放他不难。但此事,却需要权大人作保,以及你欠我一个人情。”
“好!”权墨冼一口应下,道:“明日我就让刑部捕快来提人。”
如此一来,便是衙门之间正常的人犯转移,到了刑部之后,再怎么处置就与骁骑卫无关。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保证他的安全。”武正翔道。
对此人来说,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公主府。
“请武大人放心,此事下官会与公主府交涉。”宝昌公主处心积虑的,不就是想要除掉嫁给他的女子吗?
此事因他而起,也只有他才能解决。
武正翔朗声一笑,道:“权大人,请恕我多嘴一句,你眼下可还在新婚。”
这个时候,权墨冼跑去见宝昌公主,洛阳城里又会有了新的热闹看。
☆、第八百五十九章 代价
宝昌公主的心里只有权墨冼,对驸马一向都不在意。
金雀也不会如此不识相,要在她面前提起驸马。所以,驸马时常不在府内,宝昌公主通常也是不理会的。
但这当口,驸马躲得及时,却害苦了公主府的一众下人。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一名下人禀道:“公主殿下,权大人送来一封书信。”
“当真?”
宝昌公主立刻转怒为喜,一对美目秋波荡漾,问道:“他人呢?”
“回公主的话,权大人已经离开。”
“废物!怎么不留下他!”宝昌公主呵斥道。
下人心中叫苦,权墨冼要走,谁还能留得住不成?别说他们这些下人,就是公主殿下自己,也留不住。
但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头暗自腹诽罢了。
“把信送上来。”宝昌公主美滋滋地,心头想着:他果然还是放不下我,这才新婚第二日,就特意来给我送信。
他是怕我吃醋吗?
金雀接过信,毕恭毕敬地呈到宝昌公主面前,心头忐忑不已。
她不觉得权墨冼在这时送信来,是因为思念宝昌公主。她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宝昌公主接过信,迫不及待打开看了,面色却越来越白。
到了最后,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
宝昌公主面色苍白,几乎要哭出声来:“他怎么会知道了?”
金雀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听宝昌公主这么说,心头一惊。难道,权墨冼知道了惊马一事,是公主殿下所指使?
这才过了几日,他怎么能这么快知道。
当初,听到公主府派出去的人被骁骑卫抓获的时候,金雀还暗暗松了一口气。
若是被别的衙门抓捕,比如京兆府、五城兵马司,或刑部,金雀还担心权墨冼会去查出真相。
但那可是骁骑卫呢,连公主都不敢轻易招惹的骁骑卫,权墨冼再有能力,手也伸不进骁骑卫里面去。
可是,竟然这就知道了?
宝昌公主手里的信纸散落在地上,她六神无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伺候她的下人俱都屏住呼吸,室内只剩下她的轻声啜泣。
良久之后,她吩咐道:“金雀,你把去办事的那个管家找来,明天送去刑部衙门。”
“是。”金雀压下满腹疑惑,连忙应下。这个时候,她哪里敢多问半句。
交出公主府的管家顶罪,这是权墨冼在信中提出的两个要求之一。另一个要求,是让宝昌公主不要再为难车夫一家子。
这件事,宝昌公主自以为得意,却转眼就被他知道。
这样的打击之下,她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只好按照权墨冼的要求行事。
在信里,权墨冼并没有威胁她,这却让她更加害怕。
应了吩咐,金雀悄悄退下,见宝昌公主并没有叫住她,出了门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叫来人问清楚了那名外管家的住处后,回房拿了几张银票,到了外管家的家中。
“公主吩咐了,你不去也不行。”
外管家苦着脸,道:“金雀姑娘,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你知道的,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金雀将银票放在桌上,道:“我知道你不容易,才在私底下补贴一些银子给你。你放心,又没有闹出什么人命大案,看在公主府的面上,刑部也不敢真拿你怎么样。”
“还请姑娘在公主面前替我求求情。”外管家哀求道:“你看我这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可都指望着我过活。”
金雀冷哼一声,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新娶的美妾怎么来的,你当我不知道?”
“求情?公主正在气头上,你要是有这个胆量,自己去啊。”
外管家摸了摸鼻子,他哪里敢去?
去刑部,他再使点银子,顶多就是被关个几年。去求宝昌公主,要赶上她心情不好,直接被杖毙都有可能。
他好不容易才在公主府里混上一个外管家的职位,正想多捞点银子,怎么舍得去死?
金雀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道:“自己的差事没有办好,这样已经是便宜了你!你看你这找的什么人?”
“要是能如了公主的愿,想要什么要的赏赐没有?!”金雀恨声道。
她算是看明白了,权墨冼就是宝昌公主的的软肋。
而权墨冼呢?就算这次方锦书死了伤了,金雀也不觉得他会成为宝昌公主的裙下之臣。但是,让公主出一口恶气,总比什么都强不是?
要不是他办事不力,至于这会儿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吗?
外管家眼看无法挽回,只好千恩万谢地送走金雀。她可是公主面前的红人,得罪不起。
宝昌以为,权墨冼让她将人送去,就可以揭过此事。
她却料错了,她这次对方锦书出手,要付出的代价不仅仅于此。
天色渐晚,忙碌了一日的人们踏上了回家的路。
权墨冼回到权家,先去跟权大娘请了安,检查了权夷庭的功课,才回到清影居里。
“你回来啦?”
方锦书放下手里的笔,迎上去接过他解下来的披风,交到芳芷手里,道:“正好一块吃饭。”
什么正好?明明已经比正常的饭点晚了那么两刻。
权墨冼将自己的手揣在袖子中焐着,看着她笑道:“往后我要是错过了饭点,你不必等我,先吃了才好。仔细饿过头,伤着了胃。”
“你好意思说我?”方锦书嗔道:“是你回来晚了。这几年,你都怎么过的?”
这几年?
被她问得一怔,权墨冼才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这几年来,他真没怎么正经用过饭。
刚到刑部衙门时,一切都很生疏,又被顾尚书视作眼中钉,经常忙得四脚朝天,哪里还顾得上吃饭。
娶林晨霏时,正是他努力在衙门里站稳脚跟之时。就算是他想,也常常无法按时回家用饭,经常深夜才到家。
为了不让林晨霏空等着,他都打发人回来说不回家用饭。
抱养权夷庭后的那大半年,应该是他和林晨霏婚后仅存的美好时光。日子变得规律许多,和家人团聚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可是,林晨霏过世之后,这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第八百六十章 倾诉
那个时候,他满心的愤懑,一心只想要伤害林晨霏的人付出血的代价,根本顾不上这些。
到了后来,就都形成了习惯,忙起来胡乱吃几口,忘记了晚饭就回来下碗面解决。
看着他的样子,方锦书就知道,他这几年过得着实不怎么样。
“大奶奶。”木川在外面接口道:“您可得好好管管我们公子。他不按点吃饭,已不是一日两日了。”
他跟在权墨冼身边,每日都为他吃饭操碎了心,可他本人却浑不在意。
原先想要把任颖跟权墨冼凑作堆,也是想着能有个女人管管他的衣食住行。
这会听方锦书问起,他便抓住机会扬声告状。
权墨冼无奈道:“这个小子,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方锦书扑哧一乐,笑道:“你们感情真好。”
跟在权墨冼身边的人,她都见过。权墨冼用人的眼光不错,个个都是极忠心的。
权墨冼笑了笑,抽出焐热的双手,拉着方锦书道:“都是些臭小子,不要理他们!我们先用饭。”
方锦书抿嘴一笑,不再提此事,吩咐摆饭。
用过晚饭,两人携手在院子里散步。
“明日就要回门了。”权墨冼道:“我上午去了骁骑卫衙门,下午去买了些东西,在前院装了车明儿好陪你回娘家。”
三朝回门,对新嫁娘来说是大日子。
他说的这两件事,都让方锦书意外:“我还以为,你顾不上,便让花嬷嬷先准备了回门礼。”
权墨冼捏了捏她的手,眉眼弯弯笑道:“这么大的事,我再怎么忙,也不会顾不上。回门礼,怎能用你的嫁妆?”
看着他宠溺的双眸,方锦书心头一阵甜蜜,歉意道:“是我不好,错怪你了。”
权墨冼低头看着她,道:“你跟我,永远不用道歉。”
两人走了几步,方锦书问道:“你去骁骑卫,是因为成亲那日之事?”
那日,多亏了武正翔,才只是虚惊一场。
权墨冼点点头,道:“想要害你的人,我总得查个清楚。”
“谢谢你。”方锦书停住脚步,真诚道谢。
骁骑卫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望而生畏的存在。特别是朝廷文官,对骁骑卫有一种天然的敌视与抵触。
权墨冼为了自己,前去骁骑卫,还不知道又会招来什么风言风语。
她的担忧之色溢于言表,权墨冼用手背抚了抚她的面颊,轻笑道:“别担心,虱子多了不痒。”
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他的名声,在被那些世家大族不遗余力的诋毁下,早已差的不能再差。
再加上一个攀附权贵的名声,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查得如何?”方锦书问道。
人犯落到了武正翔手里,方锦书并不担心。无论如何,她和徐婉真总是有一段情分在,和武正翔也有过接触。
就算看在徐婉真的份上,武正翔也会对她的事情上点心。
她在前世,便知道武正翔与徐婉真两人情比金坚,有着她不能理解的深情。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将他们两人分开。
武正翔智谋无双,武功卓绝,对徐婉真却好得不能再好。
甚至,爱屋及乌,照拂着徐家一大家子,以及徐家的亲眷。就像眼下,徐婉真虽然昏迷,武正翔却从来没有缺少过对她,对徐家的关心。
“我见到了武大人。”权墨冼看着她道:“你之前,是不是见过他?”
方锦书“嗯”了一声,道:“他是婉真妹妹的未婚夫。”
她对武正翔透露过徐婉真醒来的日子,但这件事说来话长。在她无法对权墨冼坦诚重生的事实前,不如掩了不说。
“难怪,他说我和你很像。”
“他是说你的胆子很大吧?”方锦书想着武正翔见到权墨冼时的情形,不由笑了出声。
权墨冼也笑了起来,点点头道:“是的。他不似传闻中的那般,还让我亲自审了人犯。”
方锦书轻笑道:“权大人你的名声,不也很差吗?”传闻如果可信,这世上就没有真正可信之事了。
“说得也是。”权墨冼将那人犯受公主府胁迫之事讲了,眸色变得幽深,道:“宝昌公主,真是肆意妄为。”
他眼底深处藏着的伤,看得方锦书很是心疼。
她忘不了,忘不了在那个萧瑟的一片白色之中,他站在庭院中落寞孤寂的身影。
那种悲伤,深入骨髓。
而带来那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宝昌公主。
她的手抚上他的面颊,方锦书柔声道:“都过去了,你要好好活着。我想,霏儿姐姐在天有灵,也不愿见你这样折磨自己。”
权墨冼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道:“霏儿,我一直拿她当亲妹妹,却害了她。要不是我想要成全她的心愿,她又怎么会死?”
这些话,他在心中不记得跟自己说过多少次。
但眼下却是,头一次与人倾诉。
年轻时的天真与执着,以为自己能凭借一腔热血,与权贵对抗。最后,却是林晨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些自责与懊悔,他不愿去想,却时时在提醒着他。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错得离谱?!”
“墨哥哥!”
方锦书心疼地将他拥入怀中,用手抚平他因痛苦而皱起的眉头,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霏儿姐姐的错。”
错的是他们,怎么能怪你?
他的身躯有些凉意,方锦书抱着他好一会儿,才觉得他暖了过来。
“这一次,我一定不能放过她。”权墨冼抱着她,在她耳边低低说道,似在跟她保证,似在告诉他自己,又似在发誓。
“你不要乱来。”方锦书道:“你瞧瞧,我不是好好的吗?她那些拙劣的手段,还伤不了我。”
她不是林晨霏,不是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女子。
当日,就算她坐在喜轿里,被那匹惊马撞了上来,她也有把握不会有性命危险。虽然免不了会受伤,但绝不会因此而丧命。
权墨冼才五品官,他拿什么去和宝昌公主对抗?
就算,对方已经远不如从前受庆隆帝宠爱,那也一样是公主。
“不。”权墨冼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准备了很久。”
☆、第八百六十一章 虱多不痒
他与宝昌公主虚与委蛇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利用她来开拓商路。
那,不过是顺带的罢了。
最重要的,是他能降低宝昌公主的戒心,以及获得整个公主府对他的放松警惕。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旁人不能得知的消息。
比如,驸马。
“你准备好了”方锦书问道。对权墨冼早有打算,她并不意外。
“对。”权墨冼抚着她的头发,道“你不必担心,不会有任何风险。”
宝昌公主胆敢对方锦书下手,他就正好借此机会发难,让她先付出一点利息。
“你只管放手去做。”
方锦书知道他心头的恨意,她能做的,就是全力支持他,就像他无条件地相信她一样。
“今日,我把后宅里的人都见了。”方锦书跟他讲着家里的事,道“刘叔买人的眼光是不错的,但人一多了,就难免会杂。”
事实上,是因为长期疏于管教的缘故。但,她不能这样说,说了,就等于把责任推到了权大娘身上。
权墨冼握着她的手,静静听着。
“瞧着不错的下人,我都会留下来。有私心的、好口舌说是非的、有过贪墨的,这几日我会陆续放出去。”
“内宅的事情,你说了算。”权墨冼道。
新嫁娘刚到婆家,就开始发卖下人,这个名声是不好听的。她愿意替自己做这样的事,权墨冼内心感动。
“我只担心,你这样做若招人非议。”权墨冼想了想,还是把心头的担忧道出。他不能为了权家,而让方锦书去出头。
“非议”
方锦书笑着看向他,俏皮道“夫君说过,虱多不痒。”她将权墨冼刚刚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哈哈哈”
权墨冼仰头大笑起来,抱着她一阵乐了好一阵子。
“我们是天生一对,对不”权墨冼想起今日武正翔说过的话,越想越有道理。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娶的这个小妻子,实在是十万分的合自己心意。
花园一隅中,传来男子爽朗的笑声,和女子清脆的声线。
木川远远地守在一旁,心头十分感慨。
他已经多久,没见到这样开怀的公子了或者说,权墨冼真正获得欢乐的时光,屈指可数。
木川所见到的权墨冼,为了家人、为了实现他自己的政治抱负、为了百姓、为了弱者,而孤军奋战、披荆斩棘。
在刑部,他是冷肃的;为了不被人算计,他是疏离人群的。
众敌环伺,他连说出口的每句话,都要想了又想,何来开怀
如今这位大奶奶,实在是太好了。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木川仍然是忍不住,在心头默默将方锦书和林晨霏作为比较。
林晨霏和权墨冼的关系,兄妹更甚夫妻。
她需要他的保护,她是活在他羽翼之下的女子,她无法对抗外界来袭的疾风骤雨。
而方锦书,她是能与自家公子携手并立之人。
在她还没嫁之前,就在好几件关键的事情上,给予了权墨冼至关重要的帮助。这些事情,木川作为权墨冼的心腹,都一一亲历过。
她能嫁给自家公子,真是太好了
有了她,公子有了人照顾,更不用独自对抗那些满满的恶意。
别的不提,就看她才嫁进来两天,权家的风气就为之一靖。一个无忧的后宅,就是对权墨冼最大的支持。
早春二月,夜风微凉。
不知道哪里有争春的野花开了,随风传来一阵花香。
权墨冼轻轻嗅了,又低头闻着怀中女子的芬芳,清润的声音里,藏着满满的情意“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回门,早些歇着。”
在他火热的怀抱中,听他这么说,方锦书觉得有些腿软,低声应了。
权墨冼闷声一笑,道“放心,明日要陪你回娘家,我会收敛着。”
作为一名身心早已健全的成年男子,在和方锦书婚后,他才真正尝到了女子的滋味。所以,在洞房花烛夜时,他才没能克制住自己,索要了好几次。
在夜里,方锦书的存在,就是对他最大的诱惑。
但实在是爱她至深,让他替她着想,克制着自己的本能。
方锦书面颊发烧,这个男人,总是能轻易而举地,让她脸红心跳。
是夜,一室旖旎风光,好一番甜蜜缠绵。
翌日,天才刚刚蒙蒙亮,芳菲就轻手轻脚地打了热水进来,叩响了里间的门“大奶奶,可醒了”
方锦书“嗯”了一声,道“醒了。”她的声音里微微有些沙哑,有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别有一份慵懒的性感。
芳菲端着水进去,看见权墨冼低头吻了吻方锦书的额头,系上外袍去了净房。
她忙别开眼去,红着脸将洗脸的毛巾拧好,伺候着方锦书净面。
在她的记忆之中,早起时姑娘从来都是动作利索清爽的。
做姑娘的时候,方锦书睡眠很浅。就算头一天再怎么累,第二日只要听到动静,立刻便会醒来。
更多的时候,方锦书都比她更早清醒。
只是,嫁到了权家这几日,方锦书早起都软绵无力,需要她搀扶才行。在她的眼角眉梢,挂着几分慵懒的睡意,比之以往多了一份少妇的风情。
“大奶奶,夜里是不是没睡好”芳菲道“婢子想着,还是进来值夜的好。”
在方家时,值夜的丫鬟就睡在床边的脚榻上,以备着方锦书在夜里有什么吩咐。
方锦书敛了美目,掩去眼底的一丝羞意,摇头道“不需要,往后你们在外间值守就好。”夜里权墨冼对她那般痴缠,她怎好意思让人进来值夜。
大户人家里,在主子房中值夜的,通常都是让男主人开过脸的通房丫头。
但至少在目前,方锦书没有这个打算。
芳芷提着食盒进来摆了早饭,方锦书和权墨冼一道用了饭,两人去给权大娘请安。
“今儿回门,不用惦记家里,多玩玩再回来。”权大娘乐呵呵道“这女儿嫁出门,家里的父母都惦记着。”
权璐出嫁时,她可不就这样惦记吗
只觉得三日的时间太长,直到回门那日瞧见女儿过得不错,一颗心才彻底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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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宝昌公主虚与委蛇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利用她来开拓商路。
那,不过是顺带的罢了。
最重要的,是他能降低宝昌公主的戒心,以及获得整个公主府对他的放松警惕。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旁人不能得知的消息。
比如,驸马。
“你准备好了”方锦书问道。对权墨冼早有打算,她并不意外。
“对。”权墨冼抚着她的头发,道“你不必担心,不会有任何风险。”
宝昌公主胆敢对方锦书下手,他就正好借此机会发难,让她先付出一点利息。
“你只管放手去做。”
方锦书知道他心头的恨意,她能做的,就是全力支持他,就像他无条件地相信她一样。
“今日,我把后宅里的人都见了。”方锦书跟他讲着家里的事,道“刘叔买人的眼光是不错的,但人一多了,就难免会杂。”
事实上,是因为长期疏于管教的缘故。但,她不能这样说,说了,就等于把责任推到了权大娘身上。
权墨冼握着她的手,静静听着。
“瞧着不错的下人,我都会留下来。有私心的、好口舌说是非的、有过贪墨的,这几日我会陆续放出去。”
“内宅的事情,你说了算。”权墨冼道。
新嫁娘刚到婆家,就开始发卖下人,这个名声是不好听的。她愿意替自己做这样的事,权墨冼内心感动。
“我只担心,你这样做若招人非议。”权墨冼想了想,还是把心头的担忧道出。他不能为了权家,而让方锦书去出头。
“非议”
方锦书笑着看向他,俏皮道“夫君说过,虱多不痒。”她将权墨冼刚刚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哈哈哈”
权墨冼仰头大笑起来,抱着她一阵乐了好一阵子。
“我们是天生一对,对不”权墨冼想起今日武正翔说过的话,越想越有道理。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娶的这个小妻子,实在是十万分的合自己心意。
花园一隅中,传来男子爽朗的笑声,和女子清脆的声线。
木川远远地守在一旁,心头十分感慨。
他已经多久,没见到这样开怀的公子了或者说,权墨冼真正获得欢乐的时光,屈指可数。
木川所见到的权墨冼,为了家人、为了实现他自己的政治抱负、为了百姓、为了弱者,而孤军奋战、披荆斩棘。
在刑部,他是冷肃的;为了不被人算计,他是疏离人群的。
众敌环伺,他连说出口的每句话,都要想了又想,何来开怀
如今这位大奶奶,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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