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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锦-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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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这份名册,从先帝时期就开始利用伪印敛财,到了如今,已经足足有了百万两之巨。要知道,购买这样的伪印路引文书之人,哪一个不是花钱买命。每一份,都卖得价格高昂。
而这上面购买之人,大多采用的是化名。但不用想,一定都是那起胡作非为的歹徒居多,还有那些别有用心的他国探子。
庆隆帝的眸子急速缩着,怒火从他的心中喷薄而出。
国之重臣,利用职务之便,竟然敛了这许多的不义之财。使得国内的军情外泄,包庇原本该死的大盗匪徒,实在是罪无可恕!
“嘭!”地一声,庆隆帝一掌拍在了龙案之上。紫檀木做成的龙案,在他的掌下出现丝丝裂缝,朝着边缘龟裂而去。
这样的国之蛀虫,必须伏诛!
“证人在何处?”庆隆帝问道。
“回皇上的话,由小儿带着,候在端门外。”巩尚书恭声回话。
“带上来。”
人证物证俱在,至此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于师爷落入巩文觉手里后,一番审讯下来,早就打消了要砌词抵赖的心思。如今到了御前,更不敢撒谎,犯下欺君大罪。
他跪倒在明砖之上,抖抖索索地将他所知道的一切,俱都老实交代了。他并不是第一个接手的师爷,但他所知道的,已经足够指证毛侍郎。
“陛下,”巩尚书声泪俱下道:“毛侍郎犯下如此惊天大案,这都是罪臣不察的错,请陛下降罪。”
他身为户部尚书,竟然对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这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能做的已经都做过了,剩下的就看庆隆帝如何处置。巩文觉跪在地上,默然不语。他有功名在身,但并非朝臣,在御书房里还轮不到他说话。
庆隆帝看了他一眼,问道:“巩文觉,我听说你游学去了,又是如何查出案件真相?”
巩尚书作为六部重臣之人,他府上的情形,庆隆帝也略知一二。巩文觉是他的嫡子,外出游学这样的事情,庆隆帝自然是知道的。
伪印一案,在朝中秘而不宣,引而不发。巩文觉就算知道此事之后,赶回来帮忙想要寻求真相,也应无处着手才是。
“回皇上的话,此案并非学生所查。”巩文觉伏地答话:“学生请求了刑部员外郎权大人的帮助,才知道了高大人是冤枉的。所有的线索,都是权大人冒着生命危险查出来。”
“为了查案,他被人追杀差点丢了性命,伤了肩膀,死了妻子。”说到这里,巩文觉双目含泪,禀道:“皇上,权大人一心为国,令晚生敬仰!”
“什么?”庆隆帝动容,他却不知这里面还有权墨冼的功劳:“你详细说说。”
“是!”巩文觉应了,将他从回京后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道:“这原本不干权大人之事,但他为了查出案件真相,至今伤势未愈、妻子还未下葬。”
是他们巩家亏欠了权墨冼,此时在御前替他说话,不过是稍稍偿还这份人情。
庆隆帝听完,沉默了半晌。
因为曹皇后赏了林晨霏身后哀荣的缘故,他知道权墨冼妻子已死,却没想到这里面别有内情。如果说只是一个毛侍郎,没有别的背景,敢做下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他有些不相信。
权墨冼这个人,他果然没有看错。
“来人,传权墨冼、毛侍郎来。”
权墨冼只是区区六品,不奉诏没有觐见的权利。传他来,一来问话了解案情,二来也是存着要安抚忠臣的意思。
至于毛侍郎,那就是要严刑拷打,问出在他幕后真正的主使了。
只是,庆隆帝是无法见到活着的毛侍郎了。
接到关景焕派人传的那句话,他就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关景焕是什么人,他说要照拂他的父母妻儿,其实是赤裸裸的威胁。假如他敢漏了半句口风,等待着他的,就是丧妻灭子的命运。
☆、第五百三十八章 赢了
在关景焕麾下这么些年,没有人比毛侍郎更了解他的冷面无情。毛侍郎招来妻子交代了遗言,便在书房里服毒自尽。
在他死前,写下一封洋洋洒洒的认罪状,将所有的罪责一力揽下。
伪印一案既然事发,等待着他的只会是死亡。而在关景焕手头,还有着他另外的把柄,足够他死上好几次。
与其被抓获审讯,不如自行了断,或许还可以替家人谋得一线生机。
奉命前来抓捕的北衙禁军踏入侍郎府上时,毛家正哀声阵阵。家里的顶梁柱塌了,男女老幼皆惶惶不定,不知道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而坐在醉白楼一楼大堂处的权墨冼,看着前来宣旨的仪仗,唇边泛起一丝酸涩的笑意。
霏儿妹妹,你看到了吗?这一次,是我赢了!
权时安已死、权东将死,接下来王吉也会伏诛。剩下的关景焕、宝昌公主两人,你再给我几年时间,定让他们奔赴九泉之下来陪你。
那些盯着权墨冼的人,直到此刻才知道了巩尚书面圣和权墨冼之间的联系,彼此惊诧不已。
他既然得皇帝召见,世家大族们便有默契的缄口不言。对比昨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这样突如其来的沉默,显得是那样的突兀与不协调。
陆五爷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放在笔架上,满意地看着这幅字,道:“素素,你看我这幅字如何?”
陈婉素仔细看了看,笑道:“五爷,你可是在为难妾身,我哪里懂得你的字?”
“不要紧,你就随便说说。”
“妾身感觉,这幅字饱满圆润,有一种圆满的感觉。”陈婉素凭她自己的感觉说道。
陆五爷哈哈笑了起来,抚掌道:“说的好!谁说你不懂的?”
他这时的心情,可不正是圆满吗?权墨冼得了皇帝召见,具体为了何事不得而知,但证明他的决定没有错。听见了这个消息的其他人,想必心情十分复杂吧!
陈婉素抿嘴一笑,道:“妾身是真不懂,只是看得懂五爷的情绪罢了。”
陆五爷满足的喟叹一声,将陈婉素揽入他的怀中,笑道:“说的好!你不用懂别的,能懂我就成。”
成亲以后,对他的这名妻子,陆五爷是越来越满意。
除了陆五爷,其他世家也都盯着权墨冼的行踪。但皇宫大内,却是连他们也伸不进手的地方。权墨冼进去后,足足待了两个时辰才出了端门,而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晓。
他们的视线,被另一件轰动京城的大事所吸引——户部毛侍郎在府中畏罪自杀。这件事,让所有人都想起了那件被暂时搁置在一旁的伪印案。
闭门谢罪却在今日面圣的巩尚书、原本游学在外却出现在天津桥头的巩文觉、畏罪自杀的毛侍郎、突然获得皇上召见的权墨冼,这一连串的事情,都让他们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联系。
权墨冼出了宫,这一次直接回到权家,不再出门。
随着日头逐渐西斜,眼看着到了快用晚饭的时候。方锦书放下手中针线,坐在窗户边看着在水里来回游动的小金鱼,养养眼睛。
黄昏时不宜用眼,正是养护的时候。
“姑娘,杨柳来了。”芳菲打起了帘子,杨柳进了门。
“四姑娘,”杨柳屈膝禀道:“权大人说,他那里的事情都办好了。”
“起来吧,详细说说。”
杨柳起了身,将权墨冼已经面圣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姑娘,我在一旁眼看着,都心惊肉跳的。这实在是太险了!”
权墨冼把他自己放在了明处,来掩护巩文觉的行动。说起来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其中环环相扣,稍有不慎就会全盘皆输。
他们置身其中,更能体会到其中的凶险之处。
方锦书叹息一声,是啊,这实在是太险了!尤其是,如今权墨冼的名声已经坏到不能再坏的地步。如今还能相信权墨冼的人,恐怕只剩下他的家人和曾经受过他恩惠的苦主了吧!
陆五爷昨日曾经找过方孰玉打听权墨冼的事情,她并不知道,更不知方孰玉替权墨冼说了话。
“你先回去,跟高楼说,让他继续留在权家。”方锦书想了想,道:“待林安人下葬之后,他们再向权大人告辞。”
若她没有料错,伪印一案自当尘埃落定。权墨冼作为其中最大的功臣,与牺牲最多的人,会得到庆隆帝的褒奖。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他所要的吗?
在前世,因为没有宝昌公主的搅局,破了伪印案的权墨冼,并没有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但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权墨冼一直背负着骂名,在朝中风评不佳。
从此之后,伴随着他的,都是毁誉参半。
翌日早朝,百官们赫然发现,在队伍的最末处站了一名六品官员,正是权墨冼。
处理完当日朝政后,庆隆帝把脸一沉,道:“伪印案,想必众位爱卿都在心头猜测了?毛侍郎死了,他死有余辜!”
“着刑部员外郎权墨冼上前,通报伪印案情。”
百官之中,除了知道内情的人,其余人面面相觑。这件惊天大案,怎么是一名区区员外郎给侦破的?
关景焕同往常一样,将两手交于腹前,微微垂着双目。在他心头,却将权墨冼骂了个来回。
到了此时,他甚至觉得,权墨冼是不是就是上天专程派来克制磨砺于他的?否则,怎么什么事情事遇到了权墨冼,就过不去了呢?
朱自厚站在他前面,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关大人,毛侍郎怎么死的,你心头有数吧?”
关景焕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慢悠悠道:“朱大人,话可不能乱说。”
毛侍郎死了,等于断了他一条胳膊,更断了他一条财路。他的心痛得滴血,更是将权墨冼恨到了骨子里。
听了庆隆帝相召,权墨冼上前,拱手向庆隆帝禀报着案情。金銮殿上安静下来,只剩下他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不疾不徐地陈诉着。
在回禀中,他只谈伪印一案,却对他左肩的伤势,以及林晨霏的死闭口不提。
☆、第五百三十九章 疯了吧?
伪印案和他受袭这两件事,在背后有着必然联系。庆隆帝不是昏君,他看得清楚。多说,反而没有任何好处。
这个时候,正该集中火力,将伪印案的真相揭发出来,替巩家和高唯脱罪。而这,原本也是权墨冼答应巩文觉请托时的目标。
林晨霏的仇,他已经报了一半。剩下的,他自有打算,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来节外生枝。
两刻钟后,权墨冼陈诉完毕。
庆隆帝的目光逐一扫过殿下群臣,缓缓问道:“诸位,这件案子,你们怎么看?”
群臣纷纷低头,躲避着他的目光。很显然,伪印案已经触及了皇帝的底线,这个时候,谁也不愿做那个出头鸟。
对众人的反应,庆隆帝早有预料。他收回了目光,身子往后微微仰着,这件案子,会有人出来说话的,他不急。
果然,时隔两个月第一次上早朝的巩尚书上前一步,摘了头顶乌纱放在一侧,双手伏地行了个大礼:“微臣不察,治下出了毛侍郎这等胆大妄为的蛀虫,请陛下降罪!”
“那你说,该怎么降罪?”庆隆帝不疾不徐地反问。
“贪下如此巨款,毛侍郎的家产理应抄没入库。不够之数,着其族人限期偿还。”巩尚书道:“微臣不察之罪,乃昏庸无能之表现,自请辞去户部尚书一职,致仕还乡。”
毛侍郎罪不容恕,但其人已死,作为同僚巩尚书不能再踩上一脚。着其退还账款,并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以退为进。
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培养一个三品大员出来也不容易,怎么会让巩尚书辞官呢?
关景焕迈出一步,禀道:“巩大人任户部尚书以来,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伪印一案绝非他的过错。微臣以为,对如此忠臣能臣,不如削职留用。”
“陛下,”朱自厚颤颤巍巍地出列,道:“户部尚书一职,事关全天下之命脉。微臣以为,让巩大人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巩尚书致仕还乡是不可能的,便一个主张削职留用、一个主张他戴罪立功。
关景焕痛失臂膀,就想趁机将巩尚书拉下来,再扶持一个新的人手。朱自厚身为一国之宰相,考虑的是天下万民。
在朝堂上,朱自厚与关景焕两人因政见不同,所持的立场对立。而在六部之中,巩家乃中立派,并没有表明支持其中一人的态度。
但朱自厚仍然替巩尚书说话,这等公心,就非关景焕可及。
两人出列表明态度之后,随之就陆续有大臣出列,分别支持不同的意见。过了片刻,再无人出列。
庆隆帝的目光,逐一扫过出列的众人,缓缓道:“巩尚书,既然有朱爱卿力保,就先记下你这一过,罚俸三年,并追回账款。”
随之,让吴光启宣读了圣旨,毛侍郎利用国之重器满足私欲,扰乱律法、出卖军情,罪不可赦。剥夺功名,籍没家产,家仆全部充作官婢。直系三族,剥夺其三代功名不可科举,发配三千里恕罪。
对比起庆隆帝登基时的手段,对毛侍郎的处置可谓从轻发落,至少保住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有惩就有奖。
伪印一案,是巩文觉和权墨冼共同合力,才查出了毛侍郎这条蛀虫。但巩文觉还未入仕,又是巩尚书的嫡子。他替父申冤,原是分内之事不应封赏。
那么,唯一的功臣,就剩下了权墨冼。
“权墨冼,你查出伪印一案,功在社稷。”庆隆帝道:“你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他功劳再大,也只是刚到任不满一年的六品官。能得到皇帝如此垂询,朝中百官的眼底,都闪过嫉妒的光芒。
同时,在他们心中又都有着一个疑问:这么好的机会,权墨冼会要怎样的赏赐呢?念在他才刚刚死了妻子,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皇帝应该都不会拒绝。
金銮殿上,一时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个站在大殿中央,身姿如刀的年轻官员身上。他的左肩还裹着伤,却令人不敢小瞧。
“皇上,”权墨冼禀道:“微臣只是尽了本分,不敢居功,更不敢讨要赏赐。微臣只有一个愿望,还望皇上成全。”
众臣在心底嗤笑一声,这还叫不敢讨要赏赐?且听他接下来怎么说。
“哦?你且说说看。”庆隆帝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皇上,微臣想要自请出族,自立门户。从此之后,与唐州卢丘权家再无任何干系。”权墨冼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从他语气中透出的坚决之意,无人会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只是,这么大好的机会,他却用来自请出族?
这个人,莫不是疯了?
就算在御前,群臣也控制不住内心的诧异。在场的人,个个都是老狐狸。看向他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疯子。
他们都知道权墨冼将状告族人一事,但他的妻子被害死,激愤之下做出这种事,也情有可原。血债血偿,权墨冼又是权家族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待事情过去,族里总会妥协。
但他要自立门户,和权家脱离关系,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撕破脸的决裂姿态,彰显着他和族人势不两立的决心。然而,可怕的并不是权家,而是世家大族不会允许这样离经叛道的行为。
这些传承了百年世家,靠的就是子弟的传承。
试问,此例一开,要是有了出息的子弟,效仿权墨冼一样脱离家族,那在他身上投入的所有资源,就全部白费。这样,还怎样维护家族利益?
这样的事情,其中的厉害关系,权墨冼又怎么会不知道。
正因为如此,他才对权家族人的盘剥、苛刻一忍再忍,对权东父子上京一事也做好了周全的准备,却不能赶走两人。
但是,林晨霏因此而死去,就算冒全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和权家撇清干系。
斯人已逝,但家中老母亲和大姐仍在。有权家这样吸血贪婪的家族,他又该如何保证亲人的安全?
更何况,有关景焕这样的头号大敌在,权家只要存在着,就会被他所利用。这样一来,他自己又该如何放开手脚做事?
☆、第五百四十章 自立门户
不如,趁早壮士断腕,趁着这大好时机,脱离家族,方不会被束手束脚。
他这等孤绝的姿态,令众臣震惊!
庆隆帝看着他,就好像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心神有片刻恍惚。
那个时候,他跟着先帝打天下,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但在先帝的心里,最疼爱的永远是那个最小的儿子——汝阳王。
为了打胜仗,他不择手段。这些传到了先帝耳中,就成为他性情冷酷无情的证据。而汝阳王,只在先帝跟前伺奉着,就能收获乖巧懂事的美名。
是啊,不沾血的花朵,自然能盛放出美丽的姿态。
开国之后,他虽然被立为太子,但并不为先帝喜爱,差点储位不保。足足做了十余年太子,直到后来母亲肖太后的一力坚持,与靖安公主的劝说,先帝才最终决定让他继承大统。
但接下来,先帝又做了什么呢?
丝毫不顾他感受地、粗暴地将他的结发妻子姜冰薇给废黜,责令去皇家太庙带发修行,替皇家祈福。再将定国公府的嫡长女赏赐给他,做太子妃。
并美名其曰,这是为了巩固他的太子地位。
这些往事,庆隆帝已经许久不曾去想。但今日看见权墨冼,这幅与全世界为敌的孤绝姿态,令他想起了曾经年轻时的自己。
他也曾这么愤怒过、孤独过、煎熬过,为了心头的目标而孤军奋战过。
“权墨冼,”庆隆帝缓缓开口,道:“你决定了?”
“在陛下面前,微臣不敢戏言。”
“好!”他既然敢置身于百官的对立面、自绝于家族,自己何妨帮他一把?庆隆帝道:“我允你自立门户,从此京中权墨冼与卢丘权家再无干系。”
“权墨冼立下大功,擢升为五品刑部郎中。赏赐宅邸一座,贺其自立门户之喜。”庆隆帝的目光扫过殿内众臣,缓缓道:“如此族人,不要也罢!”
“巩尚书。”庆隆帝唤道。
“微臣在!”巩尚书出列。
“在户部司加一项职责,因被族人欺压而能拿出证据者,均可前来官衙自请出族,独立门户。”随着庆隆帝的话音落下,殿内响起“嗡”的一片声音。
关景焕出列,奏道:“宗族乃千年沿袭之法,民间之根本!如此一来,恐动摇了根基!”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在场百官,就算不是世家大族中人,也知道这道政令会带来的改变。千百年来形成的宗族,比王朝还要根深蒂固。
说句大不敬的话,哪怕改朝换代了,宗族还在。
各族里,谁敢保证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欺善怕恶、恃强凌弱,原本就是人的本性。而嫡支压迫旁支,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在权墨冼身上发生的事情,绝非个例。
只是他能力卓越出众,能替自己找到一条出路,才能做到独立门户一事。更多的人,默默忍受着欺压,却找不到任何办法。
脱离家族,从来就不是容易的事。就算有了这道政令,若不是迫于无奈,相信不会有人敢轻易尝试。但,至少给了这些被欺压之人的一个希望。被逼到了极致,他们总算有应对的法子。
“根基?”庆隆帝缓缓道:“朕却不知道,这天下是靠宗族支撑着的?”
“难道,朕的律法,都只是空谈吗?!”他将内力灌注入声音中,这句话如雷一样滚过众人耳边,在大殿中炸开。
感受到他的怒气,众人安静下来。已出列的大臣站在中间,两股站站。
“既然如此,你们不如都辞官回族里效命!朕这个天下,不要你们也罢!”庆隆帝态度坚决而傲然。
他固然需要人手来治理天下,但宁缺毋滥。
他是君权天授的一国之君,是主宰着这大好河山的帝王。他会向万民低头,但绝非宗族势力!他更不会求着这些人留下来,替他治理天下。
朱自厚了解他,禀道:“皇上息怒。关大人言辞不妥,但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只是有欠考虑。微臣以为,同宗族相比,万民才是这天下的根基。”
“关大人,”他转向关景焕道:“宗族势大,常常压迫他人无法出头。皇上这道政令,正是给了这些小民一条生路。天下庶民,只要能活下去,他们就不会有别的想法。”
是啊,老百姓所求的,无非就是能苟活而已。
“逼迫太盛,百姓们是不会管这是朝廷的错,还是宗族的错。”朱自厚问道:“陛下仁慈,我们都应该支持才是。”
在庆隆帝发怒时,关景焕就知道他这一着棋下错了。
他只想着获得世家大族的帮助,却忘记了庆隆帝绝非他能操控的帝王。在这一刻,他越发坚定了他的政治理想,要让皇帝垂拱而治,将治理天下的事情都交给群臣。
但此时,他只能暂且选择退让。
他怎么舍得辞官?
因权墨冼一人,而引发了这道政令。消息一经传出,世家大族纷纷恨透了权墨冼此人。只是庆隆帝都下旨替他庆贺,暂时总要避开虎须。
伪印一案尘埃落定,林晨霏出殡下葬,京城里平静下来。
权墨冼出族一事得了皇帝首肯,他在京郊买了地建立了自己的族田祖祠。告假还乡,将父亲的坟迁到了京郊。
这一切做完,时间就到了三月里。
大地回春,百花盛放,宁兰原上的游人也多了起来,一片生机勃勃。
但对王吉来说,这些美好的春日景色,都无法触动他死寂的内心。他的前途,不,他已经没有了前途。
关景焕在伪印案上失去了毛侍郎一条臂膀,权墨冼被追杀等事也被揭穿。在那样的时刻,关景焕要是再力保王吉,就只能证明了他在背后的作用。
为了自保,舍弃一个王吉算得了什么!
唐府尹的拖延战术,再一次得到了好处。关景焕的放手,让他能依着宝昌公主的意思,判了王吉主使杀人的罪名,流放三千里。
这一去,他恐怕就是客死异乡、挣扎求存的下场。
脖子上挂着重重的枷锁,王吉机械地迈动着双腿,随着押解他的狱卒前行着。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一室冷清
空气中飘来的草木花香气息,只让他愈发悔恨当初为何要算计权墨冼。
但谁又能料到,关景焕这样的朝廷重臣,竟然奈何不了区区一个初入仕途的六品官员?他这次输,也真不算冤枉。
午时,走到了一处茶寮,狱卒将他绑在柱子上,停下来歇脚。
走了一上午的王吉,只觉头晕眼花,口中更是干渴得好似着了火。他依靠在柱子上,两眼无神地看着不远处的油菜花田,双唇无声地翕动着“水,水……”
“要喝水吗?”在他身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对王吉来说无异于天籁。
“要,要!”他猛然点头。
一个质地粗劣的陶碗,凑到了他的嘴边,那个声音道:“喝吧。”
这样的粗陶碗,放在以往他连看也不会看上一眼,这个时候却努力凑近,大口大口喝着碗里的水。
待他喝完,那个声音道:“王吉,你可知道我是谁?”
王吉一震,如果只是好心的路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这人,究竟是谁?
缓解了干渴,他努力集中精神看着。眼前的脸年轻稚嫩,有一对如刀的眉毛,仿佛就要飞出脸庞。但眼里对他的痛恨厌恶,毋庸置疑。
然而,他十分肯定,自己并没有见过此人。
“你,你是谁?”他颤声问道。
“我是来找你索命的厉鬼。”那男子凑在他耳畔,轻声道。
看着王吉勃然变色,他的嘴角噙上一抹轻笑,朝他挥了挥手,洒然远去。他,正是权墨冼的长随,刘管家的关门弟子——海峰。
王吉看着他的神色,心知不妙。
从腹中传来一阵绞痛,刚才那水一定有问题!他哆嗦着嘴唇想要叫喊,却发现喉咙好像被堵住了,喊不出声。
这人,究竟是谁?!
昏迷之前,王吉的脑袋里只剩下这最后一个问题。然而,他注定只能做一只糊涂鬼。
狱卒喝完了茶出来,见到王吉瘫倒在柱子边上,身体下方散发出一阵恶臭。他掩了鼻,骂道:“真是晦气!”
试了试王吉的鼻息,还有气。
“店家,这附近有大夫么?”狱卒问着茶寮的掌柜。
掌柜走出来一看,不由暗骂晦气。他这里人来人往,挣的就是那一点微薄的茶钱。这犯人要是死在这,岂不影响了他做生意。
这么一想,便道:“前面不远的村口处,住了个游方郎中,抬去看看。”转头便叫了两个伙计,和狱卒一道将王吉抬走。
王吉所中的毒,症状像极了腹泻,一个乡野间的游方郎中怎么看得出区别?开了方子灌了药下去,不过是等死罢了。
到了晚间,王吉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临死也没能想明白,是哪里的仇人,非要他的性命不可。
对于狱卒来说,三千里流放之刑,犯人熬不住死在途中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他找了村里的里正做了担保,将王吉的尸体停在义庄,便回京复命。
王吉此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
海峰并未远走,待狱卒走后,他夜里出现在义庄里,亲眼确认了王吉的尸体,才动身回京。
五日后,他回到权家。
“公子,贼人已授首。”海峰禀道。
权墨冼怀里抱着权夷庭,听见他的回禀,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点点头道:“辛苦你了,去刘叔那里领赏。”
至此,直接害死林晨霏的三人已死,只剩下关景焕、宝昌公主两人。
权夷庭在他怀里睁着眼睛,抓着他的衣襟不放。在林晨霏死后,权夷庭越发的粘着他。只要他回了家,就非要他陪着不可。
只是这屋中少了女主人,显得一室冷清。
庆隆帝赏的府邸从地段到大小,都比这里要好上太多,但权墨冼却没有要搬过去的意思。他将林夫子接过来外院住着,但权家就这么几个主子在,仍嫌太过萧瑟。
幸好有个权夷庭在,占据了他回家的时间,让他无暇再去想那些令人伤心的往事。
海峰退下后,木川送来一张帖子,道:“公子,高司庚邀您于听香水榭一聚。”高唯在牢里受了不少苦头,无罪释放后,光养伤就足足养了一个月。
这才刚刚能走动了,就遣人来请权墨冼。
若不是他,高唯早就死在了牢里,哪里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这份救命之恩,他不能不报。
来到京城几年,权墨冼还是首次踏足听香水榭。初初一看,与其他酒楼并无分别,无非是环境更雅致私密。但观其伙计的行事,比京里的大户人家还要强上半筹。
在你不需要的时候,店里的活计绝不会出现打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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