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与王爷的斗争-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闻言,何氏瞥了陆浅葱一眼,依旧抹着眼泪,只是掩藏在袖口下的嘴唇却弯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陆浅葱冷冷的望着何氏得意的模样,又看了眼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下的黄县令,讽刺一笑,忽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官匪勾结,苍天无道。
两名高壮的衙役一左一右抓住陆浅葱,陆浅葱猛地一挣,怒道:“大人,民女才是原告,民女的状纸还在您面前,您却偏信被告构陷之词,对原告动刑!大人如此偏颇被告,未免有失公道!”
衙门外围观的人纷纷道:“是啊黄大人!何氏带人砸陆氏酒肆,我等可是亲眼所见,这件事都还没解决,你怎么能动手打原告呢?”
黄县令收了何二的贿赂,本就心虚,如今听外头民怨沸腾,纷纷为陆浅葱打抱不平,他只好软下声音,干咳道:“若是陆氏勾引何氏丈夫在先,坐实了通奸罪,那何二带头砸店,也不过是讨还公道罢了,可以谅解……”
陆浅葱冷笑一声,直视黄县令道:“敢问大人,您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勾搭在先?”
“这……”黄县令一时语塞。
“大人,民妇倒有一计。”何氏阴笑道:“要证明陆氏清白,倒也简单。”
黄县令擦擦冷汗,赶紧顺着台阶而下:“你说,你说。”
何氏尖酸一笑:“陆氏乃未嫁之身,不如请人验上一验,看她是否完璧之身,不就行了吗?”
她的声音尖利万分,堂上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如此损招,便是陆浅葱证实了自己的清白,也难以抬头做人了。
陆浅葱咬牙,沉声道:“我不同意!”
“不验也可以。”何氏又阴冷一笑,神情越发猖狂起来:“你撤回状告,从此远走他乡,我便不与你计较。”
“明明是你们宋家和何家欺辱在先,为何要我走?”陆浅葱冷声道:“我退一步,你们便会欺进十步,我已经忍了够久了,断不能再让步。”
黄县令不耐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当公堂之上是儿戏么!来人,掌嘴!”
令牌一下,陆浅葱身边的两名衙役便左右开弓,狠狠扇了陆浅葱两个耳光,直将她打得两眼发昏,脑袋里嗡嗡作响。
何氏发出一串尖利的长笑,拍手道:“打得好,打得好,打死这狐狸精!”
那两名衙役还待动手,千钧一发之际,却见一柄长剑破空而来,铮的一声擦着两名衙役的衣裳,钉进黄县令身后的墙壁中,黄县令惨叫一声,当即吓得从县令椅上跌了下来。
接着,一道白衣踏空而来,稳稳的落在府衙之内。
这名俊逸的白衣公子负手而立,施悠悠迈进公堂之上,明明他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却难掩周身一片肃杀之气,衣袂无风自动,一身杀气遍压群堂,连纵横乡里的恶霸何二见了,都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不敢再言语。
陆浅葱口鼻流血,她甩了甩嗡嗡作响的脑袋,她费力睁着视线模糊的眼,半响才看清面前这一袭白衣是谁。
“江……公子。”
黄县令狼狈不堪的从桌子下爬出来,心有余悸的瞥了眼插在墙中的那一柄长剑,抖着手喊道:“何人擅闯公堂?来……来人,快将他拿下!”
江之鲤笑意不减,冷冷一瞥,周围的衙役便觉浑身冰冷,顿时不敢再向前。
江之鲤看了眼脸颊红肿,口鼻流血的陆浅葱,当即面色一寒,满眼都是浓郁的风暴,身上的煞气更重。
江之鲤眯了眯眼,嘴角缓缓翘起,施施然问道:“大人,因何打她?”
☆、第22章 庖厨六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垂下了头,不敢直视江之鲤。
黄县令硬着头皮道:“她、她扰乱公堂,出言不逊……”
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鄙夷的‘嘘’声,寒冬之时,黄县令竟怕得汗出如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弱声道:“证据不足,只要她撤回状告,双方和好,本官便不再……不再追究。”
江之鲤眼也不眨的看着陆浅葱。
陆浅葱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鲜血,竭力挺直背脊,一字一句道:“民女陆氏,状告泥瓦匠宋忠妻何氏及其兄长何二,私闯民宅,砸我酒肆,请大人……还我公道!”
见她如此固执,丝毫不给自己台阶下,黄县令气得胡须倒竖,抖着手道:“你……你!”
江之鲤轻声一笑,将冰冷的视线转回黄县令身上:“大人,您可听清楚了?”
何二瞪着牛眼,拼命给黄县令使眼色。黄县令左右为难,骑虎难下,双方都是不好惹的主,只好又爬回县令椅上,干巴巴道:“陆氏,你可有证据?”
陆浅葱冷笑一声,说:“民女还要状告何氏,偷了我的五两银子!”
“你,你诬陷我!”何氏大气,挺着肚子道:“你还是不是人,我还怀着孩子呢,你这么诬陷我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陆浅葱冷笑:天打雷劈?这句话怕是要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才是!
黄县令被何氏吵得头疼,只好猛拍惊堂木:“肃静,肃静!”
陆浅葱拢起双袖,嘴角弯成讥诮的弧度,眼神愈发坚定清冷起来:“你说我诬陷你,可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何氏一噎,这才发觉上当了,陆浅葱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陆浅葱冷冷的望着何氏,笑道:“不如请大人去何氏家中搜上一搜,若是没有五两银子,便证明了你的清白,若是有嘛……大人,民女记得,按我朝律法,盗钱五贯者可处以死刑,没错吧?”
一听到处死,何氏惊得跌在地上,颤声哭道:“谁家没赚个几两银子,你凭什么说那就是我偷你的!大人,民妇冤枉啊!”
黄县令也弱声道:“那个陆氏,你若没有证据,那盗银之事便是子虚乌有,不能算数的。”
“子虚乌有?”陆浅葱不急不缓道:“何氏污蔑我和她丈夫通奸,亦是没有证据,不也是子虚乌有之事么?当时大人是怎么说来着,要将我脊杖十五、徒刑一年?”
“这……”黄县令冷汗涔涔,无言以对,战战兢兢的捧着茶杯喝水,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陆浅葱继而道:“何氏的构陷之词是子虚乌有,但其兄砸我店铺却是众目睽睽,人证物证俱全,大人为何还不定罪?”说罢,她扫视一眼黄县令的腰包,意有所指道:“莫非大人与被告之间,另有隐情?”
闻言,江之鲤轻笑一声,挑眉看着陆浅葱,似乎没有想到她竟如此伶牙俐齿。
公堂外亦是传来一阵哄笑,当日目击者们纷纷举手,喊道:“大人,我可为陆家小娘子作证!”
“我也是,我也是!”
“我也看见了,就是何二砸了陆家酒肆!”
黄县令被吵得头疼欲裂,狂拍惊堂木,却无人听他的,外头闹哄哄的一片,俱是请求县令治罪何二等人,还陆浅葱一个公道。
黄县令看着凛然而立的江之鲤和陆浅葱,心道:这两人从汴京而来,那男的一看就是行走江湖的高手,不好招惹,还是莫要得罪他们,免得丢了小命。
他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半响,还是选择了弃何二,保小命,当即惊堂木一拍,令牌一下,喝道:“何氏之罪,证据确凿,来人,将何二拖下去,杖责十五!”
何二本以为贿赂了县令,势在必得,谁知突然间局势反转,他气的猛地站起身来,怒吼道:“黄仕乡,你这风吹两边倒的小人!拿了老子的钱不给老子办事,还反咬一口……”
黄县令见自己众目睽睽之下被何二揭了老底,顿时一张白脸涨得青紫青紫的,气急败坏道:“大胆!竟敢污蔑本官,快将他拖下去,加打十板!”
何二浑身牛劲儿,被四个衙役拼命也没能按住他,江之鲤藏在袖袍下的手一转,掌心朝上翻出一枚铜钱,拇指和中指压着铜钱一弹,打在何二的软麻穴上,何二顿时浑身脱力跪在地上,心有不甘的被衙役们用绳子缚了,压在堂下的长板凳上,不多时,棍棒打在皮肉上的闷响混合着何二的惨叫声传来,听的人心惊肉跳,却也大快人心。
何氏见大势已去,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抽噎,不敢抬头。
陆浅葱看着黄县令,起身泠然道:“大人,何氏亦是从犯,不可不罚。”
何氏听了,又恨又怕的瞪了陆浅葱一眼,浑身哆嗦得更厉害了。
黄县令没想到陆浅葱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是如此锱铢必较,当即陪笑道:“陆氏,你看这何氏身怀六甲,断断是不能动刑的……要不这样,让她家赔五两……不,十两白银给你,权当是酒肆被砸的补偿,如何?”
陆浅葱云淡风轻的一笑:“酒肆被砸一事倒好说,只是何氏平白无故污蔑于我,损我名声,这又该如何处置?”
“那你要如何,才能了结此事?”黄县令擦擦汗,心想:果然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女人!
陆浅葱沉吟不语,江之鲤倒替她出言道:“不如让那何氏当堂下跪认错,我们便考虑原谅她。”
何氏一听,又羞愧又气愤,红着眼尖声道:“姓陆的,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你就欺人太甚!”
陆浅葱看了眼何氏的大肚子,淡淡道:“下跪倒不必了,大人打我几掌便还她几掌,顺便认个错。”
黄县令已被搅得头昏脑涨,只想此事快些了解,便疲惫的挥挥手,衙役揪起何氏的长发,啪啪扇了两巴掌。
何氏被打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尖叫起来。
黄县令一拍惊堂木,命令何氏道:“何氏,你还不认错!”
堂下的二十大板已经打完了,何二裤子上满是血痕,被打得皮开肉绽,正趴在凳子上痛得直哼哼。何氏心有余悸,气势弱了下去,不情不愿的挪到陆浅葱面前,抽噎了半响,才硬声硬气道:“陆小娘子,对不起!”
陆浅葱看着她,没吭声。
江之鲤把佩剑从墙里拔了出来,一边拭剑一边笑吟吟看着何氏,颇有威慑力的提醒道:“态度好一点。”
何氏只好低下头,咬唇道:“对不起,陆小娘子。是我无理取闹,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计较,原谅我和二哥的粗鄙之举,我们再也不敢了。”
陆浅葱脸上有青紫的掌痕,却仍卓然独立,眼神清明,毫无狼狈之态。她看着何氏,轻声说:“我可以接受你的道歉,不追究此事,但我不会原谅你。”
“你……!”何氏一家横行乡里惯了,何曾这么低声下气过?她竭尽全力给陆浅葱道歉,陆浅葱竟然说不原谅她,凭什么?!
何氏又羞又怒,尖声道:“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陆浅葱静静的看着她疯狂而可笑的神情,哂笑一声:“何氏,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并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可以换来一声没关系的。”
何氏被羞得满面通红,哑口无言。
陆浅葱和江之鲤并肩走出府衙的那一刻,乡邻们情不自禁为她鼓掌欢呼,好一派扬眉吐气、大快人心的场面。陆浅葱拿着何氏赔偿的五两碎银,带着满脸的伤痕,心情复杂的走出大门,走在人声鼎沸中,走在风雨欲来的天空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没有胜利的快感,她只余满心的疲惫。
旧林拉着故渊的手迎了上来,江之鲤伸指不留情的弹了弹徒弟们的脑门,面无表情的责备道:“我才离开几天,你们就让别人欺负到自己人头上来了!”
旧林和故渊俱是摸着红彤彤的脑门,垂首自责道:“徒儿无用,徒儿知错。”
陆浅葱见了,忙拨开欢呼的人群奔了过去,挡在旧林和故渊的身前,心疼道:“不怪他们,你别生气。”
“我如何能不气。”顿了顿,江之鲤单手压着佩剑,难得正色道:“江湖之外,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还是我费尽千辛万苦从汴京救回来的,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动你?”
☆、第23章 旧情一
陆浅葱听到他说‘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时,神情一怔,心中涌过一阵暖流,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心悸在悄然萌生。正感动着,冷不防听见江之鲤长身而立,对周围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朗声道:“诸位记住了,从此陆家酒肆,归我乌山派罩着!”
众人被他吼得一愣,半响才纷纷点头,退后一步参差不齐道:“好的好的,我们记住了。”
江之鲤满意的点点头,弯眸一笑,走了两步,见陆浅葱没反应,他又倒着走回来,弯腰审视她道:“你怎么了?”
陆浅葱以手覆面,垂着头不敢看他,连耳朵尖都是红的。故渊歪着头看着陆浅葱,忽然道:“陆姨头顶又冒烟了。”
“嘘。”旧林捂住故渊的嘴,低声笑道:“别胡说,小渊,陆姨是害羞了。”
江之鲤恍然的‘哦’了一声,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陆浅葱却是转了个身,捂着脸跑了。
旧林看着陆浅葱跑远了,忽然反应过来,问江之鲤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成了乌山派的人了?”
江之鲤回眸一笑,意气风发道:“从今日起,我便在此创立乌山派,你们便是派中首徒,从此锄奸惩恶,保一方平安。”
“锄奸惩恶?”故渊撇撇嘴,淡定道:“那师父您第一个要锄掉的,岂不是你自己?”
旧林一噎,忙捂住师弟的嘴,讪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江之鲤凉凉一瞥,残忍道:“今日别想吃饭了,绕后山罚跑十圈,滚吧。”
旧林忙不迭拉着师弟滚了。
陆浅葱一路跑回陆家酒肆,天空飘起了阴寒的细雨,陆浅葱却脸上燥热不减,依旧心跳如鼓。她倚着门板,一手摸着滚烫的脸颊,一手按在躁动的胸膛上,眼中出现了少有的迷茫之色,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种躁动慌乱的感觉了。
上一次出现,还是在汴京酒肆的后院里,十六岁的她撞见了误入的少年英才——赵徵。
公堂之上,当江之鲤白衣蹁跹落在她面前时,她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乱了一拍,那抹身影连同着他唇边的笑意,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轻轻的落在她的心里。
是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见到他,便有了一种温暖且安心的感觉?客栈初遇,共乘一骑?亦或是他在厨房忙碌的样子,他翩然降临在公堂之上的姿态?
越想下去,她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危险,她拼命的摇摇头,试图将江之鲤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仿佛甜蜜中掺杂了黄连的苦涩,她倚着门缓缓蹲下身,自嘲一笑:陆浅葱啊陆浅葱,你还是这般,只要别人稍微对你好一些,便傻乎乎地任人牵着鼻子走。
你忘了,当初赵徵是怎么对你的吗?
情越浓,伤越深,她已经没有当年不顾一切赌上终身的勇气了。这份悸动太过危险,她背靠着门板,仰头让眼中的酸涩倒流,喉咙里疼得如同吞下锋利的刀片,将吸气声割得破碎不堪……
就这样,陆浅葱,到此为止吧。
……
陆家酒肆经过何氏那么一闹,损失严重,陆浅葱干脆闭门歇店,一来是要修葺被砸坏的柜台桌椅等物,二来也是休整一番心情,给疲惫了数月的自己放个假。
临近年关,南方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不同于汴京的如柳絮般纷飞的大雪,乌山镇的这场雪下得细碎绵长,如同撒盐似的,树梢屋顶尽是簌簌的雪落声,巷子的青石小路上、青黛色的屋檐间,俱是盖了一层薄薄的细雪,给江南水乡蒙上了一层清丽淡雅的薄纱。
街上偶尔有打着纸伞的行人走过,冬靴踩在碎雪上,发出绵软的沙沙声,幽静而寂寥。
陆浅葱支开二楼的窗户,在窗边摆了张小案几,孤身托着下巴坐在窗边,看着来往的行人,望着远山重叠,白雾缭绕,自顾出神。
身边炉火正旺,温着新酿的梅花酒,陆浅葱玉手轻捻,正独自享受着温酒烹茶的乐趣,却忽闻楼下响起了敲门声,有人喊道:“陆小娘子,黄大人来了,速速开门!”
陆浅葱下楼开了门,却见一个系着大氅鼻青脸肿的男人站在门口,陆浅葱分辨了好一会才认出来那是黄县令。黄县令眼眶青紫,折了的手臂用绷带吊在脖颈上,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衙役,一个打伞,一个捧着个扎着红纸的礼盒,也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
他来做什么?陆浅葱疑惑,公堂之事她尚且心有芥蒂,便不大热情的问道:“大人可有事?”
“无事,无事。”黄县令捏着八字胡,神情闪烁,讪笑道:“只是路过此处,听闻陆小娘子酒艺卓绝,一时兴起,便上门来叨扰了。”
陆浅葱看了看衙役手中捧着的礼盒,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时兴起的样子,倒像是早有准备。
陆浅葱微微一笑,淡然道:“抱歉了,大人,小店近日歇业,恕不能迎客。”
闻言,黄县令一时有些尴尬。他身后的衙役粗声粗气指责道:“你这小娘子,忒不知礼数!我家大人赏脸来此,你竟连门也不让我们进么!”
“刘猛子,不得无礼!”黄县令轻喝,那衙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闭嘴了。
陆浅葱见他们一唱一和的,心中越觉古怪,表面却依旧装作滴水不漏的样子,淡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小店自被何二打砸过后,已是一片狼藉,至今未曾修补好,我怕怠慢了大人,便不请大人进屋了。”
“无妨无妨,本官也正是为此事而来。”黄县令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颇为大度的摆了摆,这副小心翼翼讨好的嘴脸,倒是和公堂之上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大有不同。
“哦,莫非此案还有不妥之处?”
“倒也不是。”黄县令笼着袖子,吞吞吐吐道:“那日公堂之上,本官也是鬼迷了心窍,对小娘子多有不敬,因而近日心中愧疚难安,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登门负荆请罪,请小娘子大人有大量,勿要责怪本官才是。”
说罢,他竟是拢袖鞠躬,对着陆浅葱做了一揖。
陆浅葱被她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伸手想要阻拦,黄县令却是执意一揖到底。
陆浅葱左右看了看,还好此时街上空寂,四周无人。她烟眉一挑,问道:“大人,您这是做什么,焉有一方父母官,叩拜平民之理?叫人看见了可不好。”
黄县令保持着作揖的姿势,抬头看她,眼中拉满了血丝,神情悲戚道:“小娘子,你就受了本官这一礼,原谅本官那日的冒犯吧。不然本官可难以向上头交差啊……”
说罢,他朝衙役使了使眼色,衙役便将手中的礼盒打开,里头躺着一支雪参和几味珍贵的药材。
黄县令挤出满脸褶子,讨好的笑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小娘子拿去酿些药酒喝罢。”
陆浅葱不动声色的调开视线,微微蹙眉,直视黄县令道:“无功不受禄,大人有话直说,不必来这一套。”说罢,她手轻轻一压,合上礼盒,将盒子推回衙役的怀中。
见她拒绝,黄县令尴尬的直起身,小心翼翼的观察者陆浅葱的脸色,试探道:“小娘子若是原谅本官了,还烦请和你家中的那位亲人告知一声,让他莫要……莫要弹劾本官……”
“什么?”陆浅葱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亲人,什么弹劾?”
“这……”黄县令亦有些傻眼,着急道:“就是你汴京的那位亲戚呀!前天本官被人套了麻袋丢在城外暴打了一顿不说,昨日又有人拿着上头的令牌来找本官,说本官渎职,犯了贪墨罪,不仅要摘了我这头上的乌纱,还有牢狱之灾……我思来想去,最近也只得罪了姑娘你,那些人必定是你汴京的亲戚派来的了。”
说罢,他哭丧着脸嘀咕:“哎哟早知姑娘你有这般来头,便是借我一千个胆也不敢惹你啊!”
陆浅葱明白了,原来有人威胁了黄县令,他这才假惺惺的上门来赔罪。
亲戚?可她孑然一身,哪有什么亲戚,多半是有人恶作剧吓唬吓唬他罢了……莫非,是江之鲤做的?
想到此,陆浅葱不动声色道:“公堂之事,我早就不计较了。可是,我也并不知大人口中的‘亲戚’是谁,恕我无能为力,帮不了大人。”说罢,她礼貌的一摆手:“这天寒地冻的,不宜久留,街坊看见了也不好,大人请回罢。”
说罢,她微微颌首,转身回了屋。黄县令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叹一口气,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陆浅葱看着黄县令一顾三回头离去的背影,莫名地觉得讽刺。
☆、第24章 旧情二
到了正午,雪霁放晴,陆浅葱在灶台忙着烧火,打算下碗面胡乱吃了。谁知水才烧开,陆浅葱便听闻院中传来熟悉的笑语,出了厨房一看,只见一身白衣的江之鲤乘风降落在后院,翩然似世外谪仙。
他的身后除了旧林和故渊之外,还跟着一个身长八尺有余,背着一把青铜重剑的青衣男子。陆浅葱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叫时也,挺奇怪的一个名字。
世外仙人般的江之鲤提着两只半死不活的雉鸡,满面笑意,踏雪而来。一接触到他的视线,陆浅葱的心便如同微风吹皱了池水,她心虚的垂下眸子,手无意识的在衣服上抹了抹,竭力扯出一抹自然的淡笑来,问道:“好久不见,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江之鲤晃了晃手中扑腾不已的雉鸡,笑得眉眼弯弯:“刚巧打了两只野鸡,山上冷清,来你这才热闹。”
说罢,他微微点头示意,还不忘将手中的野鸡甩给两个徒弟,吩咐道:“给我处理干净了。”
他动作熟稔,俨然一派自家人的模样,偏生……还让人讨厌不起来。
江之鲤走进厨房,自语般道:“让我看看厨房有什么菜。”他捻了捻新鲜的带骨猪肉,又摸了摸玉雕似的白菜,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入冬了,来包饺子。”
说罢,他翻出个铜盆,倒上面粉和水,胡乱搅和了两把,便吩咐一旁高壮的时也道:“去揉面罢。”
一旁木桩似的时也老实巴交的点点头,端着铜盆默默的蹲到一边揉面团去了。
江之鲤洗净手,甩着手上的水渍,忽然发现今日的陆浅葱有些过于沉默了,便走到她面前站定,弯腰问道:“你今日怎么话这么少,不欢迎我来?”
陆浅葱怔了怔,飞快调开视线,摇摇头。
江之鲤似乎松了一口气,在屋中无所事事的转悠了一圈,靠在铺了毯子的竹椅上,翘着修长的腿,竹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迎着门外的薄雪和暖阳,他眯着点墨似的眸子,天生微翘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道:“那日公堂之上,你可谓一战成名,整个乌山镇都知道了陆家酒肆有个不能招惹的铁娘子,今后怕是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陆浅葱在一旁剥白菜,想借手上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局促。她淡笑道:“其实我心中很清楚,那日若是没有你在身旁,我恐怕不会赢得这么轻松。”
顿了顿,她轻声道:“谢谢你。”
江之鲤漫不经心的摆摆手,说:“若是没有我,你也会赢的。”只是可能会多吃些苦头罢了。
“我不只是在谢这个。”陆浅葱道:“黄县令今日来向我登门赔罪了,他被人揍得很惨,还说是我的亲戚拿了令牌胁迫他,他才来向我道歉的……那个亲戚,可否是你?”
江之鲤微微一怔,问:“什么亲戚,谁?”
“不是你么?”陆浅葱也有些愕然。
“我是让人揍了何二和黄仕乡,但罢官威胁之事却不是我做的。”江之鲤眯了眯眼,墨色的眸中仿佛凝了一层寒冰,连同嘴角的笑意都凉了下去:“你说的那个‘亲戚’,大概不是我。”
这可有些尴尬了。陆浅葱脸一红,慌忙端起白菜去摘洗,避开了江之鲤那略显灼热的、探究的视线。
可除了江之鲤,还有谁会帮她?
这天夜里,东巷柳树下的宋忠家失了火,等到陆浅葱被街坊的救火声惊醒时,滔天的火势已经如毒蛇般将宋家紧紧包裹,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脚步纷杂,喊声冲天,救水车的轱辘一遍又一遍的从她面前疾驰而过……陆浅葱披着单薄的外衣站在门口,眸中隐隐有火光颤动。
她想起多年前,陆家的父兄亦是葬身在一场轰轰烈烈的大火中……陆浅葱打了个寒颤,心中漫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火势到天大亮时才完全扑灭,而宋忠夫妻连同何氏肚中那未出世的孩儿,一同死在了大火中,现场除了冒着浓烟的断壁残垣外,只有两具死死护住腹部的、焦黑的尸体。
有人说是宋家夜里的油灯没有熄,这才走火烧了全家,也有人说是宋氏夫妻平日作恶太多,终于遭了报应。大火是个好东西,它总能轻而易举的毁掉一切,包括真相。
乌山镇的八卦并未到此结束,接着没几日,又听说姓黄的被革职罢官了,新县令年前便会上任。
接二连三的变故发生,陆浅葱心中的疑惑和不安更甚,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不愿再去深想。
腊月,陆浅葱从闲聊的酒客嘴中得知,赵徵带着兵马,和南犯的金兵交战了。
腊月十九,惊闻噩耗,赵徵战败,金兵突破黄河防线,直逼汴京。襄王爷赵徵身负重伤,跌入河中失了踪迹,至今生死未卜。据说,官家因此龙颜大怒,要治赵徵渎职之罪,金兵也悬赏白银万两,缉拿赵徵项上人头。
“唉,可怜襄王爷威风一世,一经战败,便落得如此下场。”
“兔死狐悲,鸟尽弓藏,古往今来皆是如此,真真是落地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汉人战败,满朝风雨飘摇,百官簇拥皇帝仓惶南渡。一时间,战败的颓唐之气蔓延到乌山镇,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士子老儒嗟叹国之将亡,陆浅葱听着酒肆外那或悲戚、或愤慨的呼号,只是默默地熄了炉火,关门上楼。
昔日繁华的汴京,现在大概只余满目疮痍,烽火狼烟中,又添新坟几座。她只是一介卖酒女,上不了战场,指挥不了大军,甚至连评论国事的资格也没有……可是,她的心中依然会难受。
汴京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是她爹拼了老命也想用变法革新保护的地方。而那个生死未明的男人,是她最恨的人,但也是百姓口中最敬的战神,是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的,最后一根脊骨。
最难熬的时候,她也曾怨过,恨过,盼着赵徵终有一日会尝尽恶果,凄凉一生。而当如今,战事告败的他成了皇帝的眼中刺,成了金兵追杀的对象,此时不知会在哪个荒山野岭中奔跑逃命……陆浅葱却没有想象中的拍手称快,只余满心的空荡。
腊月二十四,民间小年,大雪纷飞。
战事颓靡,年还是照样要过的,从早到晚,街头巷尾的炮竹声便不曾停过,一大早起床,陆浅葱便贴了大红的灶神画像,可在战败求和的颓靡之气中,这点刺目的鲜红也仿佛成了莫大的讽刺。
晌午,赶庙会的人穿上红红绿绿的花哨衣服,带着憨厚喜人的面具从酒肆门口走过,锣鼓唢呐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