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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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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君泽心里想的事情没能理清楚,意识逐渐模糊。
  他独睡十九年,到了此刻才找到那个让他心安的枕边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到阿萝生病,结果今天一起床我就不行了,头疼畏寒浑身无力,更早一些,赶紧去睡觉。
  ☆、穿花步摇
  第二天清晨时,地上已经积了雪,薛嘉萝兴冲冲要去院子里玩雪,月河连忙拉住将她关在屋子里,派出凉风院所有侍女扫雪,要最短时间内将院子里的雪收拾干净。
  而周君泽坐着轿子刚刚出府,冬日从被子中起身本就是一件难事,再加上薛嘉萝哼哼唧唧在一旁纠缠不休,让他动身去兵马司的时间晚了一些。
  到兵马司门外,已经有人候着他了。灰沉沉的天,雪地上七零八落的脚印,远处站着百余黑衣侍卫,周君泽边走边听身边人说话,墨绿色麒麟官袍将他衬得丰神俊朗,矜贵高傲,在人群中尤为显眼。
  身边偏将一靠近他就闻到他身上甜甜的味道,他面不改色:“一早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陛下与静贵妃这几日连着召见了吴家人,可能有情况。”
  “吴家……”
  周君泽印象里近期只见过一个吴家小姐,那个想不起来名字的吴家姑娘将他拦下时,他疑心对方是故意设套让他们有不清不楚的传言,也怀疑是吴家某个人指使她来,现在看,那个时候对方可能已经得到消息了,他倒是很想知道突然冒出这么个人要来他身边做什么。
  他起初随口应下的事情,到如今定下人选,前后不过十余天,是谁在中间尽心尽力,他心里清楚。
  在太子别院提出给薛清升官时,他知道肯定有人会来试探他的本意,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来问的人也是那人。
  他不信任所有人,所以也不觉得背叛失望,相识陪伴十多年如过眼云烟,一晃就消失了,没留下一点波澜。
  他目光扫过路旁下跪的侍卫,接着先前的话,“如果宫里来人,就说我去凤溪营地了,备马,我现在就走。”
  吴家最先知道了自家二爷的小女儿被赐婚给了熙王的消息,家中多数人都是半喜半忧。
  喜的是吴家女儿加入皇家,基本上等同于一步登天,忧的是嫁的人不太对,怕日后被名声狼藉的熙王给拖累了。
  真心忧愁的只有吴玫母亲二太太一人。
  她红肿着眼,看宫中嬷嬷为女儿在一旁量衣。
  嬷嬷手脚利落嘴上尽是恭维,吴玫抿着嘴脸上一片红晕,让自己的丫头送嬷嬷出去,又亲手给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母亲。”她依偎在二太太身边,撒着娇,“母亲就算心中忧虑,但也不能在宫里人面前露出愁容啊,女儿可不想惹静贵妃。”
  二太太握着吴玫的手,“这实在不是一桩好姻缘,我辛苦养你十六年,却要眼看你迈入这样的火坑。”
  “我嫁入王府已经成了定局,您还说火坑什么的……我不爱听……”
  “熙王在外什么名声就不说了,他府里侧妃的父亲是三品太常卿,你的父亲却只是五品,你怎么能压得住……”
  提起这个,吴玫反而更愉悦,“母亲不想想为什么她父亲三品,她却只是侧妃吗?因为她脑子有病,是个傻子。”她起身坐到梳妆镜前,将静贵妃赏赐的梳妆盒打开,挑出穿花步摇比在发髻上,“一个傻子都能让熙王垂怜,给她父亲升官,我自然也可以。”
  那个时候,她就是用了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父亲送她入宫的。
  二太太想起自己夫君对于升官的渴望,说不出话来,只好道:“你不要轻视,傻人有傻福,她能在王府受宠自有道理。”
  吴玫拉长声音回答:“好——”
  “熙王唯一的正经长辈只剩陛下,虽然人人都说陛下溺爱弟弟,将他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我总觉得陛下不会是那样的人,你嫁入王府后,要少说多看,若熙王本性就坏,你就过好你自己的日子,不要试图干涉他。”
  吴玫这几日处在周围人的逢迎之中,忽然听到逆耳忠言觉得十分扫兴,“我都知道的,母亲别说了,过来看看哪个好看,迎赐婚圣旨那天我要戴的。”
  皇帝请了钦天监算了吉日后写了赐婚的圣旨,但因为熙王人一直在凤溪没有回来,圣旨拖了半月有余,最后实在等不得了,派人去营地将周君泽接回了京城,旁人这才知道熙王要娶吴家二房的姑娘了。
  这个时候,吴家七郎吴畅已经成了亲,距吴玫出嫁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吴家上下喜气洋洋,往日被大房压得毫不起眼的二房一下引人瞩目起来。
  吴玫听说熙王回京接了婚讯后才彻底安心,这一段时间,她犹如踩在云端,飘飘然陶醉却又在午夜猛然惊醒,以为这一切不过只是一个梦,现在她终于敢肯定这不是梦了。
  吴玫走着走,忽然笑起来,用手捂着发烫的脸。
  身后丫鬟也为她高兴,打趣她:“小姐,您是又想起了谁啊。”
  吴玫带着笑意瞪她,“就你话多。”她快走几步,扬声道:“哥哥嫂子,十妹妹来看你们啦。”
  门口丫鬟掀起门帘,新婚妇人打扮的蒋氏笑盈盈出来,“快来,你哥哥刚要出门。”
  目前为止,吴家只有吴畅一个人没有对她道贺,送她贺礼,她一点都想不通。
  吴畅初入兵马司时是熙王部下,后来他们又是说得上话的朋友,现在自己做了熙王王妃,怎么样看他都应该与自己更亲密才是,可他偏偏不。
  她与蒋氏不咸不淡打趣了几句,吴畅在一边坐着,过了一会道:“我为妹妹备了礼,你去库房看看。”
  蒋氏起身道:“好,你们先聊。”
  蒋氏出去后,吴畅的脸彻底板平了。
  “现在我再要跟你说熙王府不是个好去处已经迟了,我只能盼望你心里清楚。”
  吴玫不当一回事,仍旧笑着,很是不屑的样子,“堂兄要我清楚什么?”
  “那几日进宫的姑娘家里面,你是最不可能嫁入皇家的。”吴畅不打算给她留脸面,“我曾听我母亲说过,二伯母求了她进宫向静贵妃告罪,说你因病无法入宫,可那天你还是进宫了,留了伯父伯母在家里争吵,那天后,就传出了你会嫁给熙王的消息。你在宫里做了什么我不感兴趣,只是一点,我刚才说的这些,你以为熙王想不到吗?”
  吴玫脸色也沉了下来,“堂兄想说什么?”
  “我与熙王相识四五年,还不敢说自己猜透了他,皇家权势富贵养出来的人,他要什么没有,却同意娶你,你觉得你是凭什么入了他的眼?”
  吴玫克制着自己不要失态,双手紧紧握成拳。
  “你别嫌我说话难听,我只是不得不说。”吴畅放缓了口气,“你嫁熙王不是你一人的事,你背后是整个吴家,你嫁给别人犯了错,吴家还能将你接回家,如果你在熙王身边犯错……我不知,我们还有没有相见的可能。”
  吴玫蹭地站起来,声音冷硬:“我们走着瞧!”
  新春来临,仍是天寒地冻之时,周君泽婚期将近,熙王府却静悄悄的。
  凉风院上下,除了傻头傻脑的侧妃,其余人皆有些惴惴不安,因为王府要有王妃了,也因为王爷好久没有来过凉风院了。
  月河每天都要应付薛嘉萝的嚎啕大哭,想尽借口骗她,说王爷明天就来,时间一久,就算傻子也不相信她了。
  她心里火烧火燎的,很怕熙王就此将侧妃放置在一边再也不理,频繁找张管事与高管事,以侧妃的名义提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试探管事对于侧妃的态度,还好,管事们没有因为王妃即将到来就轻视凉风院,这让她稍微安了心。
  可是周君泽真的是太久没有来过了,薛嘉萝天天问时时问,门口有一点动静都要跑出去看是不是她的熙熙来了,甚至有一天晚上,她趁着侍女不在,只穿着亵衣就从房间里溜了出去。
  虽然她在院门口就被人发现了,连忙送回去,但一冷一热之后,薛嘉萝病倒了。
  这个时候,熙王府也终于有了要办婚事的苗头,张灯结彩,人人健步如飞,周君泽回府后几天,他穿上了新郎墨底红纹礼袍,骑马随着长长的仪仗出了府。
  作者有话要说:  做梦梦见我做了哪个男明星的助理,签完合同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可以写娱乐圈的现言了XDDD☆、春雪(一)
  周景黎带着他的太子妃一同来熙王府观礼,还带了皇后与静贵妃的礼来的。
  礼毕,熙王妃进了洞房,受不得吵闹的太子妃表示她要回东宫。
  周景黎亲自送她上了轿子,在她手上用力握了一把,“等着我。”
  太子妃乔馨白肤红唇,柳眉星眸,斜斜靠着,语调中沙哑带着撩人的媚意:“殿下可要早点回来。”
  周景黎俯身,半个身子钻进轿子里,摸了摸她的嘴唇,又把手指放在自己嘴边,微微笑着:“我尽快。”
  太子妃仪仗出门后不久,周景黎贴身侍卫在他身后轻声道:“殿下,情况有变。”
  周景黎将肩头披风拢好,“怎么了?”
  “不知为何,今日熙王府的侍卫换班了,尤其是凉风院门口的侍卫,全是新换上的,先前打点好的那几个不知道去了哪儿,一个也联系不上。”侍卫压低声音,“是不是……被发现了?”
  周景黎略微思考后道:“应该不会。”按照周君泽睚眦必报的性格,要是被他发现自己买通了他府内侍卫,大概会当场发作,将那几个人的尸体挂在东宫门口。
  “不要轻举妄动,去门口等我。”周景黎说着,朝凉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周君泽那个傻侧妃的美貌仍留在他脑中,忘也忘不掉,美色鼓动着他将手伸进了周君泽后院,可没想到,周君泽心眼实在太多,或许早就猜到成婚这天人多手杂,居然提前防备了。
  距离这么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真是恨不得变成鸟飞过去。
  迎面而来几位官员,周景黎摆出平易近人谦恭温和的笑脸,心里却是一滩淤泥。
  夜色深沉,屋外静悄悄的,屋子里一片红,吴玫在这片红色里几乎陶醉。
  她站在熙王府里,摸过的、用过的东西上都是熙王的印记,她以熙王妃的名义坐在主院,等着他到来。
  没有什么比得上如愿以偿的滋味。
  她安抚着自己猛烈跳动的心,痴痴地等着。
  不知道多久后,她听到了侍女的声音:“恭贺王爷大喜。”
  “恭贺王爷大喜。”
  “恭贺……”
  一声接着一声,直到房门被推开。
  吴玫第一遍没能站起来,因为她的腿有点软,她一只手在一侧悄悄撑了一把,这才站起来。
  “王、王爷……”她上前几步,脑子又不转了,不知道是先下跪请安,还是该说点什么。
  周君泽喝了酒,周身一股酒味,眼睛眯着才能看清眼前是谁一般,“哦……是你……”他四下看了一圈,眼神略过屋内龙凤红烛,红色绸花与床帏,眉间一蹙,随即转身脚步踉跄地又走了出去。
  吴玫不敢叫他,只对身边侍女说:“你去跟着王爷。”
  不一会,侍女回来告诉她:“王爷在沐浴。”
  吴玫放下心,慢慢坐回床边,“王爷喝的有点多,怎么也没个人扶着他。”没人回话,她出神了一会又说:“我也该洗漱更衣了。”
  吴玫的手一直在抖,察觉到自己说话也在抖后,她就闭了嘴,直到她洗漱完毕,在床边一直等到快三更。
  正院的侍女像锯嘴葫芦一样垂首站着不动,似乎能站到天荒地老,她陪嫁的四个贴身丫鬟有些忍不住,偷偷看她。
  吴玫快把衣袖上金线的钩花抠烂了,她知道不能再这么等下去,指挥她的丫鬟道:“出去瞧瞧,王爷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她的丫鬟人生地不熟,很是折腾了一番才回来,道:“王爷不胜酒力,已经睡了。”
  吴玫一颗心重重地放回原处,“那我们……”话没说话,突然改口问:“殿下歇在了哪里?”
  “殿下在隔壁屋子。”
  这下她是真的放心了,他没有如自己所想的荒唐,在大婚之夜跑到别的女人那里去。
  吴玫举着袖子掩嘴,打了一个呵欠,“明早要入宫,你们都灵醒着点。”
  吴玫整夜未眠,外面刚有了动静就预备着起身梳妆了。
  从铜镜中看,她的陪嫁嬷嬷站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她不由得问:“嬷嬷怎么了?”
  新婚之夜夫妻没有同处一室,对于女子来说是件多么羞耻的事情,但吴玫没有露出一点不悦,常嬷嬷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添堵,只是道:“外面下雪了,王爷还没有起身,王妃可要派人去叮嘱王爷一声?”
  这是她初次听到有人叫她王妃,吴玫按捺着心中喜悦,说道:“王爷身边自有侍女管事,我去太冒然,以后……”她看着镜子,“慢慢来。”
  她不介意熙王不接受她,只要她不犯错,十年二十年,她会一直安稳地待在他身边,总有一天能走进他的心。
  她手执扇子,轻轻扇灭了龙凤烛,最后对着镜子看了看,说道:“走吧。”
  穿着墨色礼服的周君泽比任何时候都要英姿勃发,他长眉入鬓,侧脸看过来眼神散漫又机警,雪花蹭着他的脸被风吹过来,落在吴玫的脸上,那一小块的皮肤像被突然烫了一下。
  她匆忙低下头,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往建章殿走去,看着前面的披风下摆上积着雪,想为他轻轻抹去。
  这个人是她的王爷了。
  只要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口都是暖的,风也好雪也好,都不能让它冷落半分。
  在进殿拜见皇帝时让她有点无措,在她所受的教导里,是要对皇帝跪下行礼的,可周君泽没有一点行礼的意思,她只好随着他坐下了,在两人交谈时,全程垂首聆听,不肯抬头看一眼殿上的皇帝。
  随后又去了皇后宫中,胡皇后身体不好常年礼佛,后宫大小事宜交给了静贵妃,与她简单说了两句就送客了。
  周君泽他们走后不久,皇后身边嬷嬷慌忙进来,“陛下来了。”
  胡皇后一听就变了脸色,“就说我在佛堂,不见了……”
  嬷嬷一下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腿,“娘娘听老奴一句吧,陛下为您已经退步到如此境地,陛下身体如何您也是知道的,他肯定是知道您今日受熙王与熙王妃的礼,要出佛堂,才冒着这样大的雪赶来……”
  “见了又能怎么样呢……”胡皇后喃喃自语。
  嬷嬷看她不再执意躲避,赶忙起身吩咐:“快给娘娘梳妆!”
  胡皇后一人坐在原处,低声说:“要是我死了就好了……”
  周君玟进来时被热气所激,咳嗽的无法停下,郑庸要去请太医被他摆手赶了下去。
  胡皇后无法,只得替他拍着后背缓解,周君玟慢慢止住咳声,拉着她不让她走,“别走。”
  胡皇后躲开他的目光,“陛下先坐,让宫女为您解下披风。”
  周君玟没有说话。
  胡皇后只好自己动手。
  她也不年轻了,眼角处有着淡淡的细纹,常年礼佛吃素让她白的没有血色,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秀丽的模样。
  她解开披风,绕到周君玟身后轻轻脱下,再放到一旁屏风上,忽然后背一暖,两只手从她背后环住了她。
  “阿燕,我所剩时日无多。”他的语气疲惫低沉,“前几日开始咳血,连一个时辰都坐不住了,半夜两条腿一点知觉也没有,整天喝药,饭菜是什么味,我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了。”
  胡皇后的动作僵住,一滴眼泪滚出眼眶。
  “可是我还不想这样闭眼,登基九年,什么都没有做,我不甘心。”
  当今的九五之尊如此的虚弱不堪一击,被任何人听见此刻只言片语,在朝堂上都是一阵风波。
  “阿黎对我一味地言听计从,我故意说错他也毫不反驳,行事不够磊落,光是一些小聪明……我不放心啊……”
  “我忧心之事这样多……陪陪我吧,我们没有下一个二十年了。”
  胡皇后泪如雨下,死死咬着自己下唇。周君玟将她转过来,她便靠在他单薄的胸口。
  这二十年光阴,把两人都熬成了一把瘦骨。
  她闻着周君玟身上浓烈的药味,心中不舍又绝望,再一次想,要是她死了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存稿告急,大家应该都有我微博吧,更新如果有变化会在微博上通知。
  新浪微博搜索第十二只兔,偶尔会有小短片掉落。
  ☆、春雪(二)
  这场初春的雪出乎意料的猛烈,回到熙王府时,随行侍卫侍女的头上肩膀上已经积满了雪。吴玫扶着侍女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举起手接了一片雪花,心里想,正是新婚又有这么大的雪,他应该不会出府了吧。
  周君泽已经下了马车,正站在廊下背着手抬头看天,像个一心想出去在玩埋怨天气不好的少年。
  吴玫轻轻呼出一口气,侍女给她打着伞向他走去,想与他说上第一句话。
  还没等她走近,周君泽忽然转过脸,眉头也皱了起来。
  吴玫心里一惊,停下脚步。
  很快她就知道周君泽不是在看她,从院门口传来七零八落的声音,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女人赤脚跑了进来。
  “熙熙——”
  薛嘉萝头发散乱,纱衣从肩膀滑落拖在地上,一双脚在雪地里冻得通红。周君泽几步走下来一把抱起她,用披风遮住她的脚,面色阴沉得可怕。
  后面跟着薛嘉萝的侍女们,一个个仓皇跪下,颤声道:“奴婢该死!”
  周君泽感觉到怀里不同寻常体温,转身进了房里:“给我滚进来!”
  薛嘉萝体温高的厉害,但又一直在发抖,眼神都是散的,嘴唇干裂,刚才那一场奔跑耗光了她的体力,胸腔一起一伏,呼吸带着急促的气音。
  张管事出去安排大夫了,地上跪着月河红罗和翠微,三人额头贴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君泽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不知道是该给薛嘉萝捂严实,还是让她把身上热气散掉。他额头的血管一跳一跳的,手边若是有鞭子,可能现在已经打下去了,他努力压制着火气,一字一句问:“怎么回事?”
  月河膝行几步,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说:“是奴婢们照看不周,夫人思念殿下偷跑出房受了风寒,这几日没日没夜哭闹,不肯睡也不肯喝药,奴婢怕夫人熬出个什么好歹,带着夫人来了一次正院,殿下不在就回去了,可是没想到夫人记住了路,趁奴婢不注意又跑了出来……”
  “病了几日了?”
  “回殿下,五日了。”
  “五日了还是这样子?”
  “夫人一口药也不喝,奴婢们……”
  周君泽没耐心听下去,“你们做不好就滚,找能做好的人来。”
  月河后背出了冷汗,没命地磕头,丝毫感觉不出疼,红罗和翠微也吓得够呛,语无伦次地说:“殿下饶命……”一边磕头。
  薛嘉萝睫毛抖了几下,眼睛慢慢睁开,一只手抓住周君泽衣襟,嗓子里呜呜的。
  周君泽的手扶在她发颤的后背上,忽然起身将她抱进内屋,放在床上用被子裹了起来。
  薛嘉萝迷迷糊糊的,眼角的泪水不断渗出来,“别走……别走……”
  周君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哄着她:“不走。”
  她好像听不见,重复说:“别走……”
  “我不走。”他越说心头的火越旺,是那种非得杀个人才能平复的火,刚要起身,薛嘉萝的手条件反射性地抓紧了他,才闭上的眼睛又睁开。
  “别走……”
  周君泽压着心头滚烫的火,捂住她眼睛,“我不走。”
  薛嘉萝靠在周君泽手臂上看他,喝一口药流一滴泪,她薄薄的皮肤下仿佛涌动着岩浆,透出蒸腾的热气,连渗透进衣服的眼泪都是烫的。
  周君泽把空药碗递给侍女,又接过温水浸湿的帕子给她擦脸。
  片刻舒适后,薛嘉萝体温又上来了,有气无力地喘息哭闹:“难受……”
  周君泽好像抱着一个大号婴儿,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沉思了一会,将薛嘉萝放在床上,他上去后合拢了床帏。
  密闭的空间,宽厚的胸膛,薛嘉萝紧紧依偎着他,抽泣了很久终于精疲力尽,抓着周君泽的衣带昏睡了。
  薛嘉萝的睫毛上还带着泪珠,发际间软软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睡脸毫无防备的依恋。
  周君泽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有往日光滑柔顺,脸也因为哭过紧绷绷的,甚至刚才还流了鼻涕出来,他抢回来的美人没有了,只剩一个麻烦多多只知道嗷嗷哭的小孩子。
  周君泽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快要入夜,下了一整天的雪终于停了。
  周君泽简单吃了几口饭,随从侍卫将他软甲与披风拿进了屋子,帮他穿上。
  周君泽一边系着披风一边问张管事:“侧妃生病,你是不知道么?”
  张管事跪着,冷汗淋漓回答:“奴才知道。”
  “哦,那你是因为什么才自作聪明,决定不告诉我的?”
  “奴才……王爷新婚,奴才只是怕王爷分心……”
  周君泽穿戴好了,转身过来看他,似笑非笑,“这个借口不错。”他回到内屋,撩起床帏,用手背碰了碰薛嘉萝的脸颊,又用指头戳了一下,薛嘉萝睡得脸颊粉红,嘴唇动了动,好像在梦里吃着什么东西。
  他放下床帏,出门前看了张管事一眼,“若有下次,我不会再问你理由了。”
  屋外的侍卫跟随着周君泽走了,王府外,被夜风吹得摇摆不定的喜字灯笼下,一队士兵肩头落满了雪,鸦雀无声地等着熙王。
  周君泽翻身骑上马,接过随从双手递上来的马鞭,风帽遮着他大半张脸,说话间呼出一阵白气:“动身晚了,今夜需连夜快马入阳城。”他一夹马肚子,拉了拉马缰,“走吧。”
  张管事缓了很久心脏才能平复,一个正院侍女走过来轻声问:“王妃那边问,薛侧妃晚上是要歇在这个院子吗?”
  这可是王妃的正院。
  张管事抹去额头虚汗,咬着牙:“侧妃已经睡了,怎么回去?王妃要是不愿意,我现在就为她重新收拾出一个院子来。”
  侧妃与王妃谁轻谁重,他现在是明白了。
  侍女回禀过张管事的答复后,吴玫身边的常嬷嬷第一个没有忍住:“这王府简直没有规矩。”
  吴玫还是白日的王妃新婚打扮,妆容半褪,笑容勉强地让侍女退下了,屋子里只剩她与常嬷嬷后,她这才收敛了笑:“王府需要什么规矩,王爷的好恶就是规矩,这种话以后千万不可再说。”
  常嬷嬷心里堵得慌:“不说王爷,就那个张管事,他说什么?说可以为您收拾一个新院子出来,哪里有对主子这么说话的?这是根本没拿小姐当主子!”
  “我嫁王爷本来就是高攀,管事这样说也能想得到。”不过,她对那句话还是心存芥蒂,“这只是一时,以后,我会让他不敢再这样对我说话的。”
  常嬷嬷说:“刚才老奴听闻,王爷又出府了,似乎还是远门,与一队士兵一起走的,好好的新婚……”
  吴玫对着镜子,慢慢擦掉唇上胭脂,“王爷有公务,我等他也没什么的。”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嬷嬷下午可看见那个侧妃了?”
  嬷嬷上前为她拆下发髻,“啧,怎么没看到,光天化日的,竟然光着脚,要不是她脑子有问题,非得落一个放荡的名号不可。”
  “嬷嬷见到她有多美了吗?”吴玫接着说:“衣冠不整,赤足奔跑,大呼小叫,即使这样,我远远看见她就知道她貌美,京城里没人能比得上她了吧。”
  “那有什么用呢?”常嬷嬷不屑一顾,“要是她神思清楚,凭借她相貌与她父亲地位,京城世家大概随着她挑,当太子妃也不是不可能。可她是个傻的,王爷爱她好颜色,宠幸她能宠幸多久?跟个玩物似的,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做王妃是什么感觉。”
  吴玫听得出嬷嬷在拐着弯的捧她,想让她高兴,于是换了话题:“这么冷的天,王爷赶夜路不知道冷不冷,望他一切都能顺顺利利的,好早点回家。”
  月河红罗翠微三人领了张管事的刑罚,回到凉风院准备薛嘉萝第二天需要用的东西。
  她们三人表面上看起来好好的,额头上不停冒着冷汗,行动也很缓慢,红罗哭得最厉害,月河皱眉忍着疼说:“先去抹药吧,侧妃那边有人照看,不急这一时。”
  衣服脱下,她们后背上道道红痕,下手重一些的地方皮开肉绽,紧紧黏在衣服上。
  因为她们还要伺候夫人,不能打手,又怕夫人看了害怕,不能打脸,所以最后选了这么一个地方。今晚上,她们是别想躺着睡觉了。
  互相上完药,包扎好,一直沉默的月河突然说:“我想让你们给我透个底。”
  正穿衣服的红罗和翠微都看向她。
  “王爷有了王妃,夫人处境不比从前了,要是王妃有心治一治她简直易如反掌,而夫人就算吃了苦头也只能是吃了哑巴亏,我们自然也讨不了好处。”月河眼神紧紧盯着她们,“我想让你们俩告诉我,你们谁不想在凉风院待了?”
  红罗和翠微一起摇头。
  “说实话我也不会怎么样,都是下人,我可以理解,只是想心里有个底。”
  她们还是摇头:“没有想过。”
  月河问红罗:“真的?”
  红罗说:“我的姑妈千辛万苦求了高管事才将我塞进来,我不能走。”
  月河再问翠微:“你呢?”
  翠微是她们三个里最沉默寡言的,平时也不爱往侧妃身边去,她慢慢说:“我原本在哪里都无所谓,只是王府里有了王妃,倒不好从凉风院出去了。背弃主人,哪个能得到好下场呢?”
  月河点头,“好,我知道了,往后……”
  “月河姐姐,我有件事想问你。”翠微打断她,“今天侧妃从凉风院跑出去,是姐姐故意放出去的吗?”
  月河皱起眉,“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搞不好我们都会没命。”
  翠微没有继续问下去:“是我多想了,对不起。”
  天完全黑了,月河收拾好了东西与红罗翠微走向正院,这个时间各个院子该都锁门了,可因为今天的事情,正院迟迟不能关门,一直等着她们。
  凉风院的侍女提着灯笼走进正院,月河看见一边廊下,一个面生的侍女重重地一跺脚进了屋子。
  可能是王妃从吴家带进来的侍女吧,月河想,她必然是向王妃抱怨去了。
  她不易察觉地笑了,今天真是老天都在帮她,一切顺利。
  皇帝下旨娶进来的王妃又如何?她也该早早清楚,熙王殿下身边只容得下薛嘉萝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字的存稿都没有了,明天更新不了了。
  我码字真的超慢啊……崩溃
  ☆、翡翠滴珠耳坠
  薛嘉萝半夜又烧了一次,几乎半个王府的人都听到了正院里的动静。第二天,管事早早就到了薛嘉萝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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