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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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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弓着背,额头贴着马鞍,全身紧绷到了极致忍耐着。他无法缓解这种磨人的疼,胡乱在马鞍上抽出剑,用手紧紧握着刀刃。
  会好的……会找到的……
  他急促喘息着,不断这样告诉自己。
  天色渐暗下去,树林里空无一人,只留下雪地上凌乱马蹄印与猩红色点点印记,蜿蜒向着北方。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要结束了。
  这一段时间更新更的我头昏眼花,明天说什么也要歇一歇。
  ☆、秘密
  从北地而来的四个土匪一路张扬; 在沿路留下许多曾到过这里的痕迹。打家劫舍,防火烧了人家马厩; 还多次寻事滋事,稍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他们的去处。
  周君泽在小村口等着; 他的侍卫从村中人家出来,骑马而来,道:“他们来过; 半夜闯进村中寡妇的门抢了粮食。当时动静很大,四周邻居都醒了,的确看到领头的马背上用披风裹着一个人; 说看身形应当是个女人。”
  周君泽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声音平直地问:“然后?”
  侍卫略一停顿:“他们抢了粮食后就离开了,那女人……是被领头的土匪抱着的……”
  “我问你这些了吗?”周君泽打断了他; 眼神倏然阴冷。
  侍卫立即跪下:“殿下恕罪。”
  周君泽看着他头顶,过了一会又继续看着远方:“她情况如何?”
  “卑职也问了,说女人从头到尾盖着披风,没有露脸; 只是出声求土匪快点走。”
  快点走?
  她愿意说话了吗?明明在京城时,周围人小心翼翼哄着她都不肯开口的。他后来找到去六平山别院给薛嘉萝看过病的大夫; 那大夫说薛嘉萝不能张口说话可能是罕见的急症; 只在书里见到过,也没有治愈的办法。
  难道这段日子在恐惧害怕中反倒让她能说话了?
  周君泽沉思了一会,一拉马缰,调转了方向:“去下个村子。”
  黑色斗篷映着他的脸; 眉眼锋利,苍白阴森,没有一点人气。
  薛嘉芫也发现薛嘉萝不会说话了,不管怎么哄她逗她、引着她说话,她能明白她的意思,但就是只笑不说话,那副神态很像在说“你看,我笑了,我明白的,我只是不想说”。
  眼神嘴角边隐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看起来像一个正常的、怀有心事的女人,而不是离家前笑得口水都能流出来的傻丫头。
  薛嘉芫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阿萝。”
  薛嘉萝歪着脑袋看她,等着她说话。
  “在熙王府,他对你好不好?”
  薛嘉萝安静地沉默,眼睛一眨,笑了。
  “如果好就点头,不好就摇头,明白没有?”
  薛嘉萝眉头轻蹙,似乎真的在回忆,过了一会,她摇了摇头。
  薛嘉芫愣住:“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她表情逐渐变得又惊又喜:“你听懂了我在说什么吗?”
  薛嘉萝眼珠子溜溜的,抿着嘴又笑了。
  薛嘉芫激动地站起来又坐下,她憋了半天:“阿姐再问几个问题,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好不好?”
  薛嘉萝点头。
  “他打你吗?”
  薛嘉萝摇了摇头。
  “会不会骂你?”
  摇头。
  “总是让你哭?”
  还是摇头。
  薛嘉芫换了种说法:“他会喂你吃东西吗?”
  薛嘉萝笑着点头了。
  “会陪你玩吗?”
  想了想,还是点头。
  薛嘉芫疑惑了,再问了一遍:“他对你好吗?”
  薛嘉萝神情变得怔怔的,她慢慢低头,不再做表示了。
  薛嘉芫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好了好了,不问了。以后阿姐阿兄一定好好照顾你,将你牢牢看住,不会再让别人抢走你。”
  周君泽离京后,薛嘉琦发现身边盯梢的人不见了,他沉住气多等了几天,直到确定盯梢的人确实没了。
  他急冲冲跨进院门,循着薛嘉芫说话的声音找到房间,一掀开帘子就愣在了门口。
  薛嘉芫笑着招手:“傻站着做什么,来,跟阿萝说说话。”
  薛嘉萝的肚子明显的鼓了出来,裙子下晃荡着的小腿肉乎乎的,拿着点心的手背上深深的四个肉窝。她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点心放下,往薛嘉芫跟前挪了挪,仿佛寻求庇护。
  薛嘉琦脚下似有万斤重,需要他调动全身的力气才能往前走一步。
  他的妹妹,什么都不懂、从没想过让她嫁人生子的妹妹,现在是这副模样。
  一想到曾有男人,用最无耻的方法抢走了她,将男人最丑陋最卑劣的一面对着她展现,强迫她哄骗她,直到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后背脊柱都在颤抖,脑子里哄哄一片。一年多自欺欺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熙王登基而安排的一场戏,熙王嫌弃阿萝傻,不会对她做什么。今天,他终于看到了真实。
  因他的表情眼神,薛嘉萝非常怕,把脸埋在薛嘉芫的怀里。
  薛嘉芫拉下脸:“你在干什么?”
  “我……”他知道自己该上前哄一哄阿萝,但他胸腔里的怒火无法平息,连正常的语调都不能维持,只能转头走出了门。
  他在院子里的井里打水洗了脸,觉得不够,直接用桶将冷水从头浇下。
  扔了木桶,他坐在石凳上发愣。
  从天而降的毯子盖住了他,薛嘉芫说:“这么久了,你还没有缓过神来?”
  毯子下薛嘉琦声音低沉:“阿姐,我接受不了……母亲从小教我要疼爱保护妹妹,因为她永远也长不大,一辈子不能嫁人,她能依靠的只有我们……阿萝她知道有人对她做了什么吗?知道生孩子是什么意思吗?”
  薛嘉芫坐在他身边:“其实我觉得,阿萝没有我们想象中脆弱,经历过这些事情后,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薛嘉琦忍不住笑了起来:“有数?她有什么数?”
  “我说不清楚……”薛嘉芫一边思索一边给薛嘉琦擦干头发,“你跟她多相处两天就会明白我的意思……阿萝是真的长大了……”
  薛嘉萝不知道是因为身子笨重了,还是隐约有了做母亲的意识,她走路不再蹦蹦跳跳,也不再猛地一下从床上跳下来,连坐下都会先扶个什么东西再慢慢坐,不用任何人教就会。
  经过挑食嗜睡后,这个阶段她胃口很好,有时候刚吃完饭就要吃东西,一个看不住就站在厨房门口痴痴地望着紧闭的门。
  薛嘉琦用吃的蛊惑了几次,薛嘉萝慢慢地对他不再排斥了,但远没有以前那么亲密无拘无束。或者说,她现在对任何人都有保留,不再是以前那个给她一点好吃的好玩的,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别人看的小傻子了。
  除此之外,她变化更明显的是她的情绪更丰富了,不再是简单的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喜怒哀乐也能表达的清清楚楚,她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眼神都是有意义的。
  在白天她基本是开心的,一旦入夜,她脸上的笑就越来越少,直到洗漱完毕坐在床上,那个时候她通常会发呆很久。
  薛嘉琦看着姐姐忙前忙后铺被子,点夜灯,归置衣服。而薛嘉萝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一动不动,思绪似乎在很远的地方,木愣愣的,姐姐收拾完来扶着她,她才顺着那个力道躺下,躺下后又睁眼看着床帐顶发愣。
  “她每晚都这样吗?”
  薛嘉芫直起腰说:“差不多,好像丢了魂一样。有一晚她实在状态不好,我留下来陪着她睡,结果半夜对着我又推又挤,我刚一睁眼她自己滚到床下去了,吓得我一晚上没有再合眼,也不敢陪她睡了。”
  薛嘉琦很想问问她到底在想什么,是开心还是不开心,需要他们做什么才不露出这种表情来。
  没等他迈动脚步,薛嘉萝抱着被子转了身,背对着他们。
  “好好睡,我们走了。”薛嘉芫合上床帐,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出门。
  薛嘉琦看着床帐后薛嘉萝一动不动的背影,转身轻轻闭上了门。
  薛嘉萝在想什么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临睡前的这个时刻,内心里那一个角落,她在期待什么,恐惧什么,对她而言也是秘密。
  她摸了摸旁边空闲的枕头,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今天回家太晚了,但是字数再少也得更新啊。
  ☆、雍州
  京城内已经是桃花缤纷的春日了; 但北境大地依然冰封千里,多日没有再下雪; 气温又极低,原本松软积雪全部冰冻上了; 马也跑不快,一步一滑。
  越往北,土匪的踪迹越缥缈难寻; 周君泽不得不从护送粮草的侍卫中抽调出更多人手,将搜寻的范围再次扩大。
  整整三天他们围着一处山谷打转,既迷路又打听不到消息。
  周君泽下了马; 抓了一把雪在脸上搓了两下让自己保持清醒; 又把雪捏成块放进嘴里解渴。
  身后侍卫跟着下了马,纷纷跟着效仿; 有个侍卫过来问:“殿下,需要休息吗?”
  周君泽双眼通红泛着血丝,下巴上都是胡茬,早已不是京城内如玉郎君的模样; 他揉着眉心,难掩倦色:“原地修整; 等卫七回来。”
  前去探路的卫七没过一会就回来了; 这次他终于带回来了有用的消息:“回禀殿下,前方西北五里地之外有个村子,村民说十多天之前村子里来了一个陌生女人,说是从京城来的。”
  周君泽不去想会不会是薛嘉萝; 只要有线索他就去找,就算不是也没什么,他习惯了。
  他率先翻身上马:“走!”
  晓秋跪着痛哭流涕:“是奴婢看护不力,请殿下责罚……”
  周君泽神情有些放空,好像难以置信的样子,过了很久才开口道:“这一路,都是你……”
  晓秋膝行几步,跪在周君泽脚下:“那日我带夫人上山,不防被从背后打晕了,再醒来时奴婢被绑在马背上……前几日一直被堵着嘴不许说话,后来奴婢装作认命不反抗的样子让那匪人放松了警惕心,许我开口说话,他们说……他们说夫人被他们卖了……”
  “四个土匪,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你……”薛嘉萝根本没有往北走,他扑空了。
  说不出来的东西堵在他心口,让他想杀人发泄,却也让他连腰间长剑都握不住。
  风餐露宿近一个月,他离薛嘉萝越来越远了,他彻底失去了方向。
  晓秋也曾想过就此在这里隐姓埋名住下来的,她实在担心见到熙王后对方一个暴怒就将她处死,毕竟夫人在她身边弄丢了,她费尽心思也没有从姓汪的土匪口中得到夫人的下落。
  她都无法原谅自己,更何况是熙王。
  但就此躲起来的话,她这辈子都见不到女儿了。思量挣扎许久,担忧女儿的心情占了上风。
  她整整跪了一个下午,惴惴不安等着熙王发落,猜测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熙王一直呆坐着,所有侍卫一声不吭站在很远的地方。
  北地白天长,太阳一直悬在地平线上没有要落的意思,橘色的光线照亮大片雪地,让他的脸也映着这片明亮的橙黄,光线慢慢黯淡,他拄着长剑站起来。
  晓秋心里一紧,额头贴在雪地上不敢动,只听他平静说道:“回京。”
  就在侍卫们集中整合,把晓秋从地上捞起来绑在马背上时,两个黑点急速从远处而来。
  周君泽眯着眼,脸色严肃起来。
  来的人身着黑甲,是周君泽麾下人马,两人从马背上滚下来,气喘吁吁:“殿下,五日前护送粮草的军队到达雍州边境处被雍州土匪埋伏了!”
  “土匪?”周君泽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我不找他们,他们倒主动送上门来了。”
  虽然是笑着的模样,可他眼中尽是冷然。
  北地年前开始受雪灾围困,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平州边界连着一整个雍州成了密闭的围城。百姓眼见田地被大雪覆盖,说不定还要耽搁来年播种,存粮已尽,生活无望,只有抢占别人的才能活下去。
  最初一批土匪就是这么来的。
  官府昏庸无道,土匪从田间乡下流窜到州衙,打劫了官家粮仓后,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土匪,就连身为平州人的汪礼也有所耳闻,因此他才萌生了假扮土匪的念头。
  他在平州雍州地界活了快三十年了,哪里都是他耳目,根本不用打听都能知道有身份贵重的人带着家兵在这一带找人,他只需要把朝廷押送粮草的消息透漏给那帮土匪,剩下的只需要混在土匪里看戏了。
  军队千里迢迢从京城而来,到达雍州时已是人困马乏,没有想到在救灾路上能受到埋伏,毫无防备之下损失了大概五分之一的粮草。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流民组成的松散土匪是远远比不上的,尤其是当周君泽快马加鞭而来,在雍州边界扎寨安营,开始调兵谴将反击之后。
  他把全部人马派出去围攻,亲自领兵剿匪,以土匪的人头论功行赏。
  短短五日,刚刚形成气候的雍州土匪被围剿一空,血染雍州十里长河,人人回营时马背上都拴着人头。
  周君泽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污,他用袖子抹去长剑上的血滴,说:“看清楚了吗?”
  晓秋忍着强烈的恶心反胃,去辨认那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人头,看到有一个被从天灵盖劈成两半,勉勉强强用绳子绑住时,再也忍不住,冲到帐子外面吐了出来。
  她吐得头昏眼花,缓了很久才能站起来走回军帐:“回殿下,没有那个姓汪的。”
  周君泽没什么表情,对身边侍卫道:“吩咐下去,现在开始抓活的。”
  然而土匪几近被全部剿灭,很难能抓到完整的活人。粮草几乎在无人押送看守的状况下运入雍州,也没有遇上半路再冒出来土匪打劫的。
  周君泽安排好粮草入雍后也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没有找到当初带走薛嘉萝的土匪,他需要回京,在周边搜查是否有人、或者有青楼最近买过姑娘。
  在他准备动身回京时,汪礼露了马脚。
  他混迹在土匪中间,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天子震怒,浮尸千里。无休止的追捕与剿杀,让这群不足五百人的土匪吓破了胆,仓惶逃命,不眠不休,身边的人每一天都在减少。
  他心中平静,早在引诱土匪去抢粮草时就知道这是他们该有的下场。他听闻这群土匪在还没有攻破府衙粮仓时,曾以人肉充饥,罪恶滔天,恶贯满盈。
  他熟悉地形,只身藏起来躲过了大范围的搜捕,换掉了身上褴褛衣裳准备充当一个普通农夫。坏就坏在他突然忧心那个被他带到雍州来的女人,熙王如此嗜杀,那女人在他手里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他重新返回去,在兵营附近城镇徘徊寻找潜入熙王身边的办法,他没有想到熙王会这么快回京,跟他的人马在镇子里相遇了。
  晓秋一下马车就与他对上了正眼,直到那个男人对着她笑了笑迅速转身混入人群中,她才反应上来。
  “是他……”她还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周君泽眉尖一动,转头问她:“是谁?”
  “是刚才那个穿灰衣服,高个子的男人……”晓秋越说越肯定,“一定是他,我记得的……”
  周君泽没有多问,翻身上马扬起马鞭:“滚开!”
  镇上客栈小二被他马鞭抽了一下狼狈滚在地上,等他爬起来再看时,周君泽连人带马已经消失了。
  随即,有马从他头顶跨过,一阵繁杂急促的马蹄声过后,客栈门口只剩下客栈小二与晓秋。
  汪礼的马就在镇子口,他一吹口哨马自动跟过来。身后的马蹄声就在耳边了,他上马后夹着马肚子,弯腰在马鞍上取下连弩,凭着声音的方向扣动了机关。
  身后马蹄声一阵凌乱,他趁着这个空档快马加鞭往能逃脱的方向奔去。
  汪礼是用□□的老手,那弩矢方向刁钻,周君泽没能躲得过去,右肩头上中了一箭。
  他好像没有痛觉,左手发力拔出弩矢随手一扔,单手拉着马缰,一踢马镫再次追上去。
  这是一场漫长的追逐,右肩不断有温热的血液涌出,雪白的地面反射着刺眼的光,他快要看不见了。
  失血让他大脑昏沉,周身发冷,前面马背上的人都有了重影,他看见,他似乎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整个人突然间就消失了。
  周君泽反应不上来,直到他的马在悬崖边上蓦然停住,将他整个人甩出去。
  他单手紧紧攥着马缰,在悬架峭壁上撞了一下,马被他的力道差点拉下悬崖。他勉强找了一个可以站住脚的地方,额头贴着石头,耳边沉闷的马蹄声逐渐迫近。
  他晕沉地想,是不是,又少了一种尽快找到薛嘉萝的可能。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基本上还是隔日更哦,今天调整一下。
  ☆、早产
  薛嘉萝最近变得特别贪凉怕热; 一旦感觉到燥热就眼泪汪汪没精打采的,薛嘉芫命人把瓜果浸在井水里冰镇过后; 切成块喂给她。她一边用帕子抹掉薛嘉萝鼻尖上汗珠一边说:“听有经验的嬷嬷说,阿萝这么怕热; 肚子里可能是小郎君。”
  薛嘉琦皱眉道:“那可就不妙了。”
  “只希望阿萝离开时熙王并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对阿萝的执念淡了就好说了,不然我们可经不起他再一次挨家挨户找人。”薛嘉芫说; “那个姓梁的老妇人,我派人去打探过,说阿萝刚到她那里她请了好几次大夫; 因为阿萝身上有伤。但我问阿萝熙王是不是对她动粗; 她又摇头了……不知道她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阿萝能知道什么……”薛嘉琦说到一半看见薛嘉芫的眼神,“好好好; 我们阿萝什么都知道,她说没有就没有。”
  房间内安静了一阵,薛嘉萝吃完了碗里的剥好皮的冰镇荔枝,恋恋不舍地连碗沿都舔了舔; 突然间她神情一凝,手放在自己肚皮上。
  “是不是又胎动了?”薛嘉芫也跟着摸了摸; “呀; 真的动了,真棒!”说完就亲了亲薛嘉萝。
  头一次胎动时薛嘉萝被吓着了,哭了好久,后来一旦肚子有动静薛嘉芫就会立即夸她亲她; 让她明白肚子会动是个好事情,这才让她平静接受了胎动。
  薛嘉琦趁着这个工夫悄悄走了出去,直到周围无人时,他脸上的笑容才敢彻底放下来。
  没人知道阿萝的肚子对他而言有多刺眼,仿佛一根针,扎得他无法安宁。
  他接受不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熙王在十天前已经回京,却始终没有露面,朝臣觐见也是回绝。薛嘉琦为了避免暴露,自从汪礼离开后没有试图联系,不知道他与熙王在雍州是不是碰上了,也不知熙王有没有察觉到自己中计了。只听说别人说他在雍州剿匪赫赫有功,连薛清都道他天生的暴戾之气这次才用对了地方。
  听下人回报薛清早他一步回了府,薛嘉琦脚下变了方向,朝着书房走去。
  薛清刚刚换下官袍,一边理着袖子一边说:“找我何事?”
  “父亲可是从宫中归来?”
  “是,与孙晋多说了两句。”薛清坐下,“陛下开蒙晚,学业不精,还逐渐起了反抗之心,也不知是谁教唆的……直到熙王回来才好一些……”
  薛嘉琦正要说起周君泽:“儿子听说熙王住在宫里?这……合适吗?”
  “熙王在雍州受伤了,在宫里养伤,要不是伤的严重,我猜殿下也不愿意住在宫里。”薛清说,“我直到今天才见上一面。”
  “如何?”
  “什么如何?”
  “当然是熙王。”
  薛清看着他:“怎么突然问起了熙王殿下?”
  薛嘉琦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他太恨周君泽,一时疏忽大意了。
  “儿子只是想起了阿萝,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阿萝当然是好好的在王府里有人照顾。”薛清皱着眉不愿多说,“还有事吗?没事就下去吧。”
  薛嘉琦心中冷然一片,多想告诉他,阿萝现在是什么样,她是如何“好好的”待在王府里的。他拼命忍着回到自己院子,姚文倩一连叫了他许多声他才回神:“怎么了?”
  姚文倩已经从刚才的笑容满面变成了笑容勉强:“你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几声了也不理我。”
  “一些公事。”薛嘉琦想岔开话题,“言哥儿呢?”
  “刚才奶娘抱走了,说母亲想言哥儿了。”姚文倩又补充说,“奶娘就在你面前抱走的,你没有发现吗?”
  薛嘉琦站起来,“那我去母亲那里瞧一瞧。”
  姚文倩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我也想相信你的……”
  姚文倩怀疑薛嘉琦外面有了女人,从他郁郁寡欢、行事偷偷摸摸开始,他突然沮丧,突然兴奋,她一概不知缘由。最近更是,每日很晚才回家,问了身边随从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连沐休也是一睁眼人就不见了,这让她如何能放心。
  她托付管家娘子找了两个面生的半大孩子,在薛嘉琦出门后跟踪他,看他去了哪儿。
  她原以为得个十天半个月才能有结果的,不出五日,管家娘子就回复说薛嘉琦频频出入京中内城一所宅院,她打听了一下,那宅子是薛家大姑娘的陪嫁。
  她半疑惑半松了口气,打算找个日子仔细问问薛嘉琦究竟在干什么。可是她这口气才放到嗓子眼儿,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跟薛嘉琦谈谈,管家娘子又有消息,说那宅子里请了产婆。
  因为怕引人耳目,薛嘉芫只带薛嘉萝出去瞧过一次产婆,当时产婆说薛嘉萝肚子位置比她见过的任何孕妇都要低一些,孩子可能会早产。薛嘉芫一直记在心里,事事小心,但没有想到,薛嘉萝能在刚满八个月的时候生下孩子来。
  但正是因为担心早产,薛嘉芫不许薛嘉萝下床走动,薛嘉萝在床上委委屈屈横躺了几天后没忍住,偷偷下床了。
  她弯不下腰找自己的绣鞋了,只能两只胳膊撑着床沿,用脚在地上摸索鞋子,身体太笨重,胳膊没有力气,脚下一滑,就坐到了地上。
  当时裙子下面就湿了一大片,薛嘉萝还以为自己小解出来了,呆呆看着自己身下洇湿的印迹扩散开来。
  慢慢的,小腹一抽一抽的疼,胸口里好似有把锤子在敲。
  薛嘉芫推门进来时,薛嘉萝已经疼得躺在地上呜咽起来了,薛嘉芫大吃一惊,用变了调的声音大喊:“快去叫产婆过来!”
  薛嘉萝终于出声了,她额头全是汗珠,头发汗湿了贴在脸上,脸色涨得通红,她一直重复着一个字,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吐字不是很清楚,隐约听起来像是“疼”。听得薛嘉芫肝胆俱碎,恨不得代替她,或者干脆晕过去。
  她全身都在用力,手背额头青筋凸起,仿佛在跟什么做抵抗。
  产婆急得团团转:“不要喊不要喊,腿不要用力,肚子快用力!”
  薛嘉萝听不进去,她也不懂这个时候该听谁的,疼痛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维,让她无法解脱。
  “这孩子……头都快出来了,快点用力——”
  可惜薛嘉萝还是不听,体力耗费的太多,声音低了,她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这样不行啊……”
  产婆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一阵吵闹,一个女声中气十足:“谁敢拦我们太太?!”
  “在这里?”
  “是的,母亲,儿媳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声音越来越近,“我总不好强闯阿姐的宅子……”
  薛嘉芫分神听到这句,刚要出门查看,没成想与来人迎面碰上。
  薛太太的眼神从她脸上转到她身后床上,蓦然睁大了。
  “阿、阿萝……”
  又是一个不眠夜。
  一闭上眼脑子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碎片画面,伴随着永不停止的耳鸣,让他根本不能入睡。
  他静静坐在黑夜里,仿佛生了根一样,什么的大风大浪都不能让他撼动半分。
  他想了很多事情,比如小皇帝愚笨耳根软,比如孙除近日愈发强硬的态度,比如肃王死后无人继承的封地。他想尽了能想的,最后,又只剩下薛嘉萝。
  现在回想起她居然是甜的,他曾经历过那么好的时刻,让人一想起来都忍不住微笑。
  可回到现实的空虚比最初的钝痛更能让人发狂。
  黑夜如此漫长又转瞬即逝,窗子上印出树枝摇曳的影子,窗纸慢慢泛白,他又熬到了新的一天。
  太监在门外轻声问:“殿下,起吗?”
  “嗯。”
  门被推开,一列太监走进来,床帏掀开,周君泽的脸如同映着月光的雕塑,苍白没有表情。
  太监轻手轻脚给他右肩上了药,说:“孙统领回来了。”
  周君泽眼神一动:“让他进来。”
  孙逸低着头拱手道:“回殿下,百里之内都寻过了,卑职带回了所有最近卖身入青楼的姑娘。”
  周君泽兴趣缺缺,孙逸的表情态度已经告诉他,那里面不会有薛嘉萝。
  “再去……”他一时想不出来还能去哪里找,“算了,让他们先回来,退下吧。”
  周君泽下了床,屏风旁挂着薛嘉萝那件红锦披风,他轻轻摸了摸。
  他被这件披风一下引到了北边,去了才发现扑空了,白白浪费了时间……他突然一把抓住披风。
  不,薛嘉萝的披风,蒙着脸的晓秋,都暗示着薛嘉萝可能在北边,他不是扑空,是被人故意引去的,他中计了。
  什么人会想尽办法把薛嘉萝从他身边带走?
  他想起两年前,只要他出府身后徘徊着的陌生人马……他心神激荡,几步走出去:“把孙逸再给我叫回来!”
  他的心脏似乎重新跳起来了,砰砰砰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跟大部分读者虐男主理念不一致了。
  ☆、小孩子
  薛嘉琦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骑马在京城街道横冲直撞过; 他心急如焚,下马进院子时被门槛绊的踉跄了一下; 慌忙用手撑住,连手掌被割破都不知道。
  他贴在门上听了一会; 门里面传出来婴儿娇弱的哭声,还有母亲哽咽的声音:“别怕……别怕……阿娘在这里……”
  阿萝生了。
  一时间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用手狠狠在脸上搓了两把。
  一直被他忽视的姚文倩走过来; 犹豫了许久说:“你不该瞒着我。”
  薛嘉琦心神俱疲,不想跟她说话。
  姚文倩见他沉默,半生气半慌张继续说:“你不告诉我; 我怎么会知道是妹妹被你藏起来了; 你想想你这几个月来在家待过多久,儿子抱过几次; 你……”
  “我现在不想说这些。”薛嘉琦打断她,“你来的时候,为什么要带母亲来?”
  姚文倩紧紧闭上了嘴。
  “家里的人都知道是你带母亲出来的?父亲知道吗?”这才是他要问的重点。
  “父亲进宫了。”
  薛嘉琦深呼吸了一口,振作起来; 上前轻轻敲门:“阿姐……”
  薛嘉芫怀里抱着一团锦被,露出一张红通通娇嫩的小脸; 她两眼通红却忍不住笑着说:“你看; 我们的小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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