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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_闲听落花-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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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有个说法。”李夏看向秦王。
“给皇上一个说法就行。”秦王的目光落在空空的脚踏上,榻上的一裹细绫过于刺痛到他不敢再看。
“先传太医,禀报皇上?”李夏看着秦王,秦王嗯了一声,“一会儿我和皇上说,你拦住江氏。”
“好。”李夏应了,吩咐黄太监,“你亲自走一趟,和皇上说,娘娘不好了,请他立刻过来,叫个人递话给姚贤妃,让她过来。”
黄太监应了,急步出去传话。
李夏吩咐韩尚宫,”让人看紧江氏,传孙保久在垂花门内候着,让人看住。”
韩尚宫奔出去吩咐。
李夏看着秦王,“想好没有?”
秦王点头,“嗯。”一眼扫到榻上那条细绫,眼泪夺眶而出。
已经过了子时,江皇后站在萱宁宫门房外,心里的焦灼几乎无法压抑,垂花门内外灯火通明,却静谧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这是出了大事了。
能出什么事呢?那个老虔婆死了?江皇后失笑摇头,自己真是净想好事儿,那老虔婆身体好的让她有一种就是自己死了,她还照样活的好好儿的感觉。
今天是她儿子大婚的好日子,能有什么事,让她赶在宫门落钥前,召进她那一对还没全了礼的儿子媳妇?天亮之后,她准备怎么跟自己,跟皇上,跟朝臣,甚至跟天下解释这次召见?
她可从不冲动,她走一步能看到十步、二十步外,她次次都是谋定而后动……
这个时候。这么突然召了儿子媳妇进来,除非她要死了,否则,她和她那个儿子,就要万劫不复!
“去看看孙太医歇下没有。”江皇后突然转身吩咐随侍的女使。
她要死了,不管可不可能,这是唯一的答案。
没等女使回来,萱宁宫外,一串灯笼急行而来,江皇后直直的看着那串飞快靠近的灯笼,一阵浓烈的懊恼冲上来,直冲的她恨不能给自己一个耳光。
她想到了,早就想到了,却不敢相信,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了。
江皇后深吸了口气,没迎上前,却往屋角的阴影中靠了靠,这是暴死,必有内情,内情在院子里,她要仔细看清楚的,是院子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皇上踏上台阶时,秦王和李夏一前一后从垂花门内冲出来,秦王冲下台阶,冲过院子,迎着上了台阶,正往门槛里迈进的皇上,哭了上去,“皇上……”
江皇后闪身站到皇上身边,正要紧跟进去,李夏晚几步冲上台阶,一把抓住了她,“娘娘要大行了,已经是弥留之时。”
江皇后想到了,可亲耳听到这句话,还是震惊的心里一片空白,趁着她这一瞬的惊愕恍惚,李夏已经把她从皇上身边拉开。
皇上脸色苍白,跟着秦王,冲过院子,冲进了垂花门。
李夏紧紧拉住江皇后的胳膊,“娘娘说要跟皇上和王爷说几句话,咱们得等一等再进去。”
江皇后眯眼看着李夏,嘴角带着丝丝冷笑,正要甩开她直冲进去,姚贤妃从院门外急急的冲进来,李夏忙迎着姚贤妃叫道:“娘娘要大行了,要跟皇上和王爷说几句话,咱们都得等等。”
姚贤妃震惊愕然之中,反应却不慢,上前扑住正用力要甩开李夏的江皇后,“娘娘节哀,娘娘先节哀。”
江皇后的胳膊被李夏和姚贤妃一边一个死死揪住,深吸了口气,用力想要压住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气。
“太后娘娘交待了几件事,让我跟您商量。”李夏直视着江皇后,“一是黄大伴和韩尚宫,还有其它常年在太后娘娘身后侍候的老人,太后娘娘说,他们不宜再在宫里,或是出宫,或是守陵。”
江皇后正要喷发出来的怒气仿佛被浇了一桶冷水,用力甩开姚贤妃,直视着李夏,眼睛微微眯起。
姚贤妃轻轻颤抖了下。
这话的意思,娘娘死后,宫里所有的人,都要撤出了么?那她呢?
“王爷痛不欲生,打算闭门守足三年孝期。”李夏在江皇后的逼视下,垂下眼帘,接着道。
“娘娘好好儿的,怎么说走就走了?今天是孙太医当值?”江皇后没答李夏的话。
“娘娘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这两年心悸的毛病越来越重,怕您和皇上担心,娘娘一直不许太医多说。”李夏答的极快。
“娘娘这几年总是忘事,常常颠三倒四,娘娘常说,她能有这样的寿数,是多亏了您又能干又有孝心。”李夏接着道。
江皇后眼神骤利,冷冷盯着李夏,“你说这样的话……”
“娘娘今年六十过七,是高寿之人,说起来也算是喜丧,江娘娘请节哀。”李夏避开江皇后的目光,低眉垂眼。
姚贤妃全神贯注的听着两人的话,面皮紧绷,心里却如惊涛骇浪,汹涌不定。
江皇后扭头看了眼垂花门内,再看向李夏,紧绷着脸。
她要用从这宫里撤出所有的人,再加个闭门三年守孝的退让,来换取什么?太后的暴亡,不可能是她和老二的手脚,她怕什么?怕到她甚至威胁她,要就太后暴亡,指责她这个后宫之主的过错,她在掩饰什么?
李夏垂着头,往旁边退了半步,“您也知道,我和王爷都是闲散性子,娘娘走了,王爷失恃之痛,无以言表,从此就是无所依恃之人,从今日往后,不过求个惨淡度日,都说长嫂如母,往后还要靠大嫂多多照拂。”
李夏微微曲膝,江皇后眉梢微抬,这一步的退让,也太大了,太后死了,她和老一确实是靠山倒塌,前程未卜,可至于如此么?
江皇后又看了眼垂花门内,皇上进去了,这会儿寸步不让,她连让什么不让什么都不知道……
“你嫁进来头一天,就生出这样的事,难为你了,让娘娘和皇上,还有王爷娘儿三个说说话儿吧,咱们不宜进去打扰。”江皇后先让了头一步,她不想让她现在进去,那就等一等,皇上在里面,她刚才没有硬闯进去,这会儿再冲进去,有害无益。
李夏明显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姚贤妃,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眼泪扑落落往下掉,“娘娘她……”
“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脱的轮回,节哀。”姚贤妃忙抓着李夏的手,说着节哀,眼泪却掉个不停。
江皇后斜着两人,嘴角往下扯了扯,移开目光,看向垂花门。
秦王侧身在前,一路急走一路抽泣,进了正殿,满屋的血腥味儿中,皇上瞪着榻上那一条是人形,又不似人形的细绫,目瞪口呆。
“皇上,”秦王扑通跪在皇上面前,抱着皇上的腿,痛哭失声。
黄太监悄无声息的挪了把椅子放到皇上身后,皇上七分惊惧三分茫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头抵在他腿上,哭的透不过气的秦王,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那是……那是什么?”
皇上指着榻上的那条细绫。
“是……娘娘。”秦王仰头看着皇上,脸上泪水纵横,“皇上,大哥,我……”秦王痛苦的不能自抑,“娘娘不让告诉你,可我……大哥,我害怕,我……”
“到底怎么回事?”皇上听到秦王一句是娘娘,再次看向榻上那条细绫,心里一阵惊恐涌上来,那一条哪有人形?
“那位金贵妃,端敬皇后,我不知道,皇上还记得吗?”秦王仰着泪痕交错的脸,看着皇上问道。
皇上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那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她死之后,先皇就如清修一般,再没宠幸过后宫任何人。
“娘娘说,金贵妃是……”秦王痛苦而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说下去,“被她活活打死的,因为,金贵妃也生了个儿子,比皇上小了三天,娘娘说,金贵妃仗着宠爱,让人改了生辰,改在了皇上前面,娘娘说她年青的时候性子暴躁,又恼先皇过于宠爱金贵妃,一怒之下……活活打死了金贵妃,还有那个孩子。”
皇上直直的瞪着秦王,金贵妃生过一个儿子,他是知道的,说是病死了,和金贵妃一起病死了……
“娘娘说,金贵妃被活活打死前,叫着……不放过娘娘,要……娘娘和她死的一样……大哥,娘娘……娘娘……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秦王指着榻上那一条细绫,痛苦的说不下去了,他是真的说不下去了。
皇上随着秦王的指向再次看向榻上,看着那一条细绫,呆了片刻,机灵灵连打了几个寒噤,后背一片凉冷。
和眼前结绫中似是而非的人形,是当年金贵妃被打死的诅咒,是报应,那当年金贵妃的死,被活活打死,也打成这样么……皇上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连退了四五步。
“叫钦天监……”皇上的话没说完,就被膝行跟着他的秦王不停的摇头打断,“大哥,娘娘……要怎么说?”
皇上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是啊,这是太后,他的生身母亲,因为从前的暴虐,如此惨死,宣之于众,天下人会怎么说?会怎么看待他这个皇帝,他这个万民之主?
可是,是太后的暴虐,保全了他……
“还有谁知道?”皇上呆了好一会儿,哑着喉咙问道。
“我和阿夏,还有韩尚宫,黄大伴,没敢……娘娘说您担当的太多,不让告诉你,可是,我……大哥,我怕……”秦王从皇上腿上滑伏在地,痛哭不已。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娘娘得赶紧入殓。”皇上下意识的想要看向榻上的细绫,目光刚及,又急忙移开,下意识的还想往后退,可他已经退无可退,皇上伸手抵在墙上,示意黄太监和韩尚宫,“你们两个,赶紧。”
韩尚宫和黄太监躬身应了,抱出套大礼服,将榻上的细绫,用细绢一层层缠起,放进大礼服,撑起一个几乎差不多的人形。
“太医院的脉案,你去安排。”皇上远远看着黄太监和韩尚宫一层层的缠细绫,套礼服,摆放周正,低头看着跪在他脚边,泪水纵横看着那套礼服的秦王,吩咐了句,顿了顿,叹了口气,弯腰去拉秦王,“起来,娘娘的身后事不能掉以轻心,李氏既然知道了,近身入棺看护的事,就交给她,其余诸事,由你统总。”
秦王顺势站起来,抹着眼泪,垂头应是。
“鸣钟示哀吧。”皇上看着黄太监吩咐道。
黄太监低低答应,垂手退出。
子时刚过,沉闷而又清透的钟声从宫中传出,惊醒了整个京城。
金相站在中书院内,远望着黑夜中的宫城,哭成了泪人儿,嚎啕的哭声伴着沉闷的钟声,在空旷的皇城飘荡。
金拙言和陆仪正坐在秦王府门房里心不在焉的下着棋,头一响钟声传来,两人同时抬头直瞪着对方,在第二声钟鸣中,两人同时跃起,扑向屋门,在门框里撞在一起,脚绊着门槛,一起跌扑在地。
郭胜在永宁伯府忙了一天,送走诸人,劳累一天却毫无睡意,正和徐焕在他那间小院里喝着酒说着些信口开河的闲话,听到钟声,两人都是一怔。
“半夜鸣钟,这是什么规矩?这不是……”话没说完就恍悟过来,手指还点着钟鸣方向,整个呆的象只木偶。
郭胜已经一窜而起,一边往外冲一边吼叫,“我去趟王府,你就在这里,别走!这会儿不能乱动,去叫金贵!看着家。”
“哎……”徐焕一个哎字没喊完,郭胜已经冲出院门,往秦王府飞奔。
半夜鸣钟,死的不是皇上就是太后,这钟鸣的突然,肯定不是皇上,要是皇上没了,这会儿应该是缇骑四出,戒备森严,之后,才是钟鸣。
太后没了!
第473章 惊动
严夫人刚刚睡着,被钟声惊醒,呼的坐起来,蔓青当值,正蜷缩在熏炉旁半睡半醒,钟声没惊着她,猛然坐起的严夫人,把她吓了一跳。
“夫人怎么了?”蔓青急忙将灯拨亮,严夫人侧耳凝神,“好象有钟……”一句话没说完,钟声再次响起,严夫人顿时白了脸,急忙掀被下床,“快,侍候我穿衣,把人都叫进来,去看看五爷,还有三老爷,还有三太太醒了没有,没有就叫起来,要快,外头谁当值?让人去把赵大家的,老刘,还有老沈都叫进来,要快,要悄悄儿的,告诉孙忠媳妇,看住二老爷,二房的人,一个都不许出去,院门都不许出……”
蔓青目瞪口呆看着光着脚站在地上,团团转吩咐个不停的严夫人,片刻,反应过来,急忙扑在地上要给严夫人穿鞋,严夫人用脚踢开鞋子,“叫小翠进来侍候,你赶紧,我刚才的话,听清没有?赶紧去!快去!”
“是。”蔓青转个身刚冲了一步,猛然顿住,一个旋身,“夫人,出什么事了?”
“这是丧钟,这大半夜……是宫里,死人了,快去,快去!”严夫人急急的冲蔓青摆着手。
蔓青呆了一瞬,一下子反应过来,脚底一软,转身转到一半,差点扑倒,晃了两晃,一头冲出去,提着裙子跑的飞快。
小翠等几个当值的二等和三等小丫头已经进来了,急急的侍候严夫人穿上衣服,三两下挽起头发,跟在严夫人后面急步往外冲。
刚冲出院门,迎面看见李文山大步流星直冲过来,严夫人长长松了口气,伸手扶住院墙,深吸了两口气,抬脚迈出门槛,迎上李文山。
“一直在响,还在响。”李文山脸色青白,虚指了指。
“多少响了?”严夫人转头问小翠。
“十九响了。”小翠急忙答道,话音刚落,又一记钟声响起。
“宫里……没听说谁病着,前天太后还召见我,好得很……是皇上?”李文山喉咙紧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先头先帝走的时候,也是半夜,是先净街,御前侍卫,城外各军,马蹄声响了一夜,第二天卯正前后,才响的钟声,那还是独子呢……”严夫人压着声音,看着李文山,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那是江……”李文山话没说完,不敢再说下去,心里不停的祈祷,是谁都行,千万别是太后,千万不能是太后!
“这钟声……先去花厅吧。”已经二十多响了,响了这么久,还能是谁呢?严夫人咽回了后半截话,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严夫人和李文山没走几步,顿住,看着从花径转出来,急急忙忙往她和李文山这边跑过来的李文松,以及李文松后面的李文岚、李文栎,忙迎着急奔过来的李文松等人,扬声道:“松哥儿和岚哥儿去明安院接你三叔三婶到花厅,告诉他们别急,没什么大事。
老二去你翁翁院子里看看,要是你翁翁惊醒了,告诉他是寺里做法事,没事儿,让他安心歇着,再去一趟你二叔院里,就说我的话,让你二叔二婶安心歇着,等天明再说,这会儿不许出院门一步。”
李文松三人还没跑到严夫人面前,就各自答应,急忙转身就跑。
看着三人急急走了,李文山上前虚扶着严夫人,一边往花厅走,一边低声道:“阿夏不知道怎么样了,我现在去秦王府看看?”
“先别急,这事儿蹊跷,是得去一趟秦王府,不过你不能去,这会儿,咱们一无所知,头一条,先得稳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乱闯,只会坏事惹祸,先稳住。让……孙忠媳妇来了没有?”
“在了。”刚刚赶过来的孙忠媳妇急忙上前答话。
“你赶紧回去一趟,让孙忠跑一趟,先去寻郭先生,郭先生要是不在,就去一趟秦王府,看看动静就行,不用靠近,要悄悄儿的,别惊动人,要是外头不太平,别硬闯,赶紧回来,快去!”
孙忠媳妇答应一声,提着裙子狂奔而出。
明安院门口,徐夫人和三老爷李学明一前一后,从院门里冲出来,李文松和李文岚迎着两人过去,李文岚紧冲几步,伸手去扶明显已经慌的失了分寸的徐夫人。
“松哥儿,出了什么事了?你三叔说……”徐夫人一脸惊恐,一把抓住李文松,钟声还在一声一声的传来,仿佛要一直响下去,“这大半夜的,说是宫里……”
“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只怕是宫里有人陨了。”钟声报丧是礼仪之道,李文松和李文岚都是知道的。
“二十多响了。”李文岚看看李文松,又看向阿爹李三老爷,“象是……”后面的话,李文岚没敢说出来,只怕是太后,或是皇上。
李学明为官多年,这点规矩肯定是明白的,一张白的没有人色,两只手垂在身边,不停的抖,今天是阿夏和秦王爷成亲的好日子,要是太后大行了……阿夏怎么办?
“二十多响?那是?”徐夫人满脸惊恐,腿一软,人就萎顿下去,李学明急忙上前抱住她,“阿夏没事,你稳住,稳住!”
“三婶别急,阿娘说没事,让你们别急,五哥儿和阿娘已经去花厅了,咱们先去花厅,三婶别急,阿夏肯定没事,这不关阿夏的事。”李文松也有些慌乱,却努力显的十分镇静的安慰徐夫人。
“赶紧走。”李学明扶着徐夫人,示意李文松和李文岚。
李文岚忙上前转过去架起徐夫人另一只胳膊,架的徐夫人几乎脚不连地,只奔花厅。
花厅里,李文山几步跑下台阶,从李学明手里接过徐夫人,抬进花厅。
徐夫人跌坐在椅子里,李学明没进花厅,站在花厅门旁,焦灼而担忧的看着在花厅台阶下急急的来回踱着步的严夫人,心里一阵一阵的焦灼担忧,真要是太后……阿夏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样了。
长沙王府,唐夫人唐家珊得了金拙言的嘱咐,要她等他回去再歇下,子时时分,正歪在榻上打盹,听到钟声,一个机灵,直直坐起,笔直坐着,凝神听着袅袅余音,等到第二声钟响再次传来,唐家珊一跃而起,提着裙子直奔闵老夫人的正院。
正院上房里,灯火明亮,闵老夫人坐在上首,穿戴整齐,神情悲伤,长沙王和王妃蒋氏一左一右低头站在两边,都是一脸悲伤。
“阿珊来了,还没歇下。”蒋王妃招手示意唐家珊,唐家珊呆呆看着三人,往前挪了几步,怔怔道:“是太后?”
“鹦哥儿还没回来?”闵老夫人没答唐家珊的话,看着她问了句。
“没回来,他说让我等他回来再歇下。”唐家珊腿软心跳,虽说站住了,却无力再往前挪动。
“没什么,你翁翁今天当值,别等鹦哥儿了,都回去歇下吧,明天一早,就要忙起来了。”闵老夫人语调沉而缓,却十分平静。
长沙王和蒋王妃应了,蒋王妃经过怔忡无措的唐家珊,伸手拉住她,“别怕,没事儿,回去歇一歇,只怕天一亮就得进宫了,得养好精神。”
“是。”唐家珊随着蒋王妃往外走,一个是字出口,眼泪夺眶而出。
第474章 守灵
陆仪担着秦王府宿卫重责,早就说了要到明天午后才能回来,阮夫人回到府里,一个人坐在廊下,让人兑了壶荔枝酒,对着朗月清风,慢慢喝着,十分轻松自在。
阿夏嫁人了,王爷成亲了,她这心里,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喜悦轻松,仿佛有件什么事,终于圆满,能放下了。
一壶酒喝完,阮夫人醉意朦胧,站起来,刚要让人侍候沐浴,沉闷的钟声穿透夜色,砸在她耳边。
阮夫人提着裙子冲到院子中间,转了半圈,面对皇宫的方向,屏气凝神,第二声钟响从她面对的方向,再次传来。
阮夫人呆了呆,白了脸,片刻,深吸了口气,稳步上了台阶,吩咐紧张的看着她的大丫头明月,“吩咐下去,所有人不得吩咐不许外出,不许妄动。外头书房谁当值?”
“宵练。”明月答的极快。
“跟宵练说,一,让他打发人跟将军说一声,家里没事,我很好。二,挑个妥当人,往……算了,就打发人跟将军说一声就行了。”阮夫人咽回了后一个吩咐,阮氏族人那边,十七叔会安排的,宫里出了事,不管什么事,这会儿,她都是宜静不宜动。
明月答应一声,急步出去。
阮夫人吩咐熬醒酒汤,又让人拿来醒酒石含了,吩咐准备热水沐浴,最多到天亮,就该要打点起全部精神,应付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事的事了。
阮家十七爷阮谨俞在头一声钟响时,就惊醒了,头刚抬离枕头,又硬生生刹住,看向背对着他,侧身而睡的李冬。
冬姐儿正怀着胎,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了,这会儿正是最辛苦的时候。
李冬也被钟声惊扰了,她从来没经历过钟鸣报丧的事,也没关注过这样的事,李冬迷迷糊糊动了动,阮十七忙按在她肩上温声道:“没事儿,你安心歇着,我去看看。”
阮十七说着,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掩住李冬的耳朵,轻轻起身,踮着脚出了屋。
站在屋外,阮十七顺着钟声,看向皇宫方向,沉闷的钟声一声接一声,阮十七笔直站着,听了三四声,脸色渐渐青白,招手示意拿衣服出来,一边披到身上,一边急步往外走。
宫里出事了,是太后,还是江皇后?
郭胜那间小院,徐焕看着郭胜直冲出去,追到院门口,已经看不见郭胜了,徐焕呆了片刻,虚掩了院门回来,后面院里,金贵和长贵已经一边披着衣服,一边一前一后出来了。
“宫里有人没了,不是皇上就是太后。”徐焕迎上两人道,“老郭去王府了,让你俩看好家,你能去一趟我家不能?跟太婆说一声,让她安心,等我回去再说。”
“能。”金贵答应的爽利极了,转身往后院出门去递话了。
长贵一边系衣服,一边侧耳听着钟声,看着徐焕,忧虑道:“徐爷,您见多识广,这只怕是……”
“只怕是太后。”徐焕长叹了口气,阿夏刚刚嫁进秦王府,太后就没了。
“徐爷别担心。”长贵脸色凝重,“太后是有年纪的人,王爷必定早就料着了,福祸这事,是祸也是福。”
“阿夏嫁过去头一天……”后面的话,徐焕没说下去,只长长叹了口气。
永宁伯府,郭胜步子快的让严夫人只觉得眼一花,人就到眼前了。
“先生!”李文山从台阶上直扑下来,站在门口的李文岚等人,也急忙扑过来。
“见到陆将军,还有世子爷了,是太后,两个多时辰前,黄太监亲自来的,召了姑娘和王爷进宫见太后,这会儿姑娘和王爷还在宫里。”郭胜一句闲话没有,直接说正事。
“真是太后?”严夫人脱口问道。
“夫人放心。”郭胜挨个看过众人,往前半步,俯到严夫人耳边,“宫里递了信出来。”一句说完,直身后退,“都放心,姑娘和王爷没事。将军让我和夫人说一声,只怕天一亮就要进宫,这会儿都好好歇一歇,进了宫,就得时时提起全幅精神,疏忽不得。”
郭胜和严夫人说完,看向李文山,“将军请五爷到王府候着,咱们赶紧走吧。”
李文山应了一声,看向严夫人,不等他说话,严夫人忙摆手道:“你赶紧去,家里有我。”
天色大亮时,金太后已经装殓整齐,抬进了棺椁,停灵到了文德殿。
金太后死的太突然了,以至从太子到最低等的侍卫,都震惊到不敢相信,人人谨言慎行,不敢轻易发声,文德殿内外,安静的简直有些诡异。
江延世悄悄挪到太子身边,瞄着棺床前一身重孝,披头散发,哭的几近晕厥的秦王,下意识的扫向另一边,目光落到墨黑的麻布幔子上,一触即回。
麻布幔子的另一面,是内外命妇守灵之处。
“太突然了,必有隐情。”江延世收敛心神,和太子俯耳低低道。
“阿娘捎话,说是心悸,病发的急。”太子低低答了句,“昨天宫门落钥前,太后召进了他和李氏。还没找到说话的机会。”
听说落钥前秦王和李氏进了宫,江延世暗暗松了口气,他和李氏进宫,必定守在太后身边,太后死的再怎么突然,都不能直接扣到姑母头上了,可是,真是心悸急病死了?
江延世又瞄了眼哭倒在地的秦王,这急病急的太巧,他没法相信。
“昨天在中书当值的,是金相。”太子接着低低道。
江延世一个机灵,“金相?”金相因为年纪大了,已经很多年不在皇城内当值过夜了。
“昨天本该是严宽,说是金相说王爷成亲,他有些激动,了无睡意。”太子看向仿佛一夜之间老朽而垮了下来的金相,江延世顺着太子的目光看向金相,心里塞满了疑惑。
钟声响起,离宫门落钥至少有两个多时辰,那时候就召进了秦王和要氏,金相当值,再晚也得日落前后,否则严宽已经到了,或者是严宽到了又走的,不管怎么,这死前,可充裕的很,心悸暴亡,可从来没听说这么充裕从容的……
“只要不牵连到姑母,这是喜丧。”江延世心里飞快的思量着,“这个死,太蹊跷。”
“嗯,你让人盯紧些。”太子也有些七上八下,瞄了眼秦王,低低和江延世道。
江延世应了一声,下意识的瞄了眼四周,往后挪了挪,跪回自己的位置。
李夏伏跪在灵前,紧盯着江皇后,她不能给她发号施令的机会,当然,江皇后也紧盯着她。
太后走的太急了,她那间萱宁宫里,有无数要销毁和抹掉隐藏的东西,黄太监协理秦王打点守灵祭祀,韩尚宫就留在萱宁宫,在李夏争取来的极其有限的时间里,守住萱宁宫,清理萱宁宫。
李夏和秦王是落钥前一刻进的宫,就她和他,一个丫头都没带。
内外命妇守灵的诏书颁了下去,午正前后,命妇们陆续进宫时,韩尚宫从帘幔缝里闪出半边脸,见李夏看到她了,立刻放下了帘幔,李夏一口气松了下来。
殿外,唐家珊扶着闵老夫人最先进来,王妃蒋氏跟在后面,李夏看着闵老夫人,眼泪夺眶而出。
唐家珊扶着闵老夫人在团垫上跪好,自己也跪下,膝行几步,挪到李夏面前,“王妃节哀,您……憔悴极了。”
“我没事,王爷恨不能随娘娘而去,我也是。”李夏声色低弱,有气无力,唐家珊再挪了挪,靠近李夏,关切道:“王妃好象撑不住了,要不要让太医……”
“不用。”李夏悲伤的摇着头,打断了唐家珊的话,好象支撑不住悲伤,头抵在唐家珊肩上,飞快道:“把端砚带进来。”
“王妃没事就好。”唐家珊暗暗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她真是支撑不住了。
“我没事。”李夏用力抬起头,勉强答了一句,唐家珊关切的看着她,赶紧挪了回去。
姚贤妃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人,见唐家珊挪回了自己的位置,调转目光看向满眼讥讽看着李夏的江皇后,犹豫了下,往前挪了挪,拉了拉江皇后的衣服,低声道:“娘娘,是不是该让大家更衣了,那几位老贵人,象是撑不住了。”
“等到齐了,举一回哀再说吧,这会儿更衣……哼!”江皇后扫了眼正陆续进来的外命妇们,斜向姚贤妃,冷哼了一声。
姚贤妃一声没再吭,低眉垂眼跪了回去。
第475章 队友
太子妃魏玉泽跪在几个老太妃中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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