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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谱-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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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珲一出现,拓跋励便笑了,王玉龙也跟着笑了,这位最是不屑这些只会舞文弄墨的人,甚至曾当着满朝文武痛斥文人误国。漱玉斋这种拿根笔杆子搅风搅雨的存在,最是遭他忌讳。
  这位连皇帝的龙鳞都敢逆,哪会忌惮区区一个初来乍到的漱玉斋?谁出来搅局都没拓跋珲有说服力。
  “听闻漱玉斋画骨先生能刻骨画像,能还腐尸生貌,廷尉拓跋珲特来求教。”
  看似恭敬实则咄咄逼人。漱玉斋众人探着脑袋将那具尸体看了又看,啧啧,这位还真会挑呢,这具尸体尸身腐烂了一多半,若是没看错的话,连头骨都有损坏。
  拓跋珲首先看到的是高坐上首的拓跋佛狸,对于这个刚回魏地的皇子,他不甚了解,但很不凑巧,他曾有手下跟那个叫做楚流云的广平王义子交过手,甚至吃了不少亏。要让他接受一个曾经杀死过魏国将士的人做皇子,并借漱玉斋上位,他同意,那些死难的将士冤魂绝不同意。
  不能明面上对拓跋佛狸动手,那就让漱玉斋在北魏没有立足之地,至少剪出了他一道助力。所以他刻意去义庄挖了这具悬而未决的疑案尸体出来。
  刻骨画像这是一个传言,真正见识过的,就算是在泰康城也只是屈指可数的几人。传言这种东西,传多了,大都名不符实。看这尸体模样,他不信,真有人能画得出来!击溃了神乎其技的传言,看这漱玉斋何以立足。
  拓跋珲的视线扫了一圈,义无反顾地落在气势最强的那名男子身上,听闻这就是画骨先生,他能忽悠得魏帝给漱玉斋一个容身之所,可能蒙骗过所有人的眼睛,画出死者生貌来?
  刻骨画像,即便是有人亲眼所见,却也是可以作弊的,比如,事先知道骸骨身份,再当众画出来,自然能震惊四座。江左之人惯会用这种方式为自己造势。今日他就要亲手将他们的伎俩拆穿。
  拓跋珲盯着刘煜,等他出来展现所谓神技,结果刘煜气定神闲地看着他,面具下的眼睛和煦如春风。
  咦,什么意思?看不出来劳资是来挑衅的吗?
  “这尸体烂得不够彻底啊!”身侧突然传来叹息声。拓跋珲猛地回头,只见一个小东西不知道何时已经蹲在那里查看尸体。纤纤玉指,捏着一根棍子,正撩开破烂的裹尸布,“欣赏”着腐臭糜烂的肉身。
  旁边的手下看得背脊发凉,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这具尸体该有半年之久,若是以北地寒冷的天气,说不定更长时间。这么长时间,廷尉破不了案子,啧啧,有点丢人呢!”
  “噗!”有人很不厚道地笑了。
  拓跋珲脸色变了变,头一回,他这个人人敬而远之的廷尉大人被一个小小画师给鄙视了。
  幸好他涵养好,没当众捏断宋轶的细脖子,“因为尸体发现时已经被毁容,面目辨识不清,无法确认身份,便无从着手。否则,我也不会亲自抬了尸体过来请教。”
  看,明明是找茬,还说得有理有据,果然应该讲他挂在风云榜上,这无耻作风不能埋没啊!
  宋轶丢掉棍子,负手而立,生生端出一股傲然气势,“廷尉大人很有眼光,普天之下,除了漱玉斋还真没人能帮得了你。”
  拓跋珲被她这笑模样噎了一下。
  那厢李宓很知趣的为宋轶备好了笔墨纸砚,在一张矮几上铺开,又叫人搬来座椅,让众人能够坐下来静静等待。
  刘煜坐下时,眼角余光忽然扫到多出一人,定睛一看,竟然是沮渠牧,这个混蛋不是走了么?什么时候又跑回来了?
  沮渠牧似乎对此非常有兴致,看得目不转睛,连楚流云,哦,拓跋佛狸那个混蛋也看得很仔细。刘煜这才意识到,这刻骨画像他是见过,但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这绝对是属于传说中的绝技,今日得以亲眼验证,自然是要仔细探究一翻的。
  宋轶并没有急着画像,而是先将碎裂的尸骨拼接了起来。说起只是一句话,但要在腐败的尸身上拼接尸骨,光是看看都让人恶心不已,但她却做的面不改色,甚至看到退到三丈开外的廷尉小吏,叹息一声,“活人比死人更可怕,这是她留在世间最后的凭证,应该得到尊重!”
  站在旁边的拓跋珲厉眼一扫,那些个小吏又乖乖地回到原位,甚觉汗颜。
  这幅画像,宋轶画了一个多时辰,之前坐着观看的人,大都站过来,想看得更清楚明白一点。
  她并没有因为这是一个死人而将画像画得潦草敷衍,相反,画像很是精细,连眉毛都根根可见。
  “不会真的画出来了吧?”酒楼上,拓跋励从下面人的反应能看出来,画像即将画成。
  “胡乱画一张出来,谁又能断定那是谁?这就是刻骨画像的奥妙所在。”王玉龙不屑一顾,极尽诋毁之能事。
  拓跋励深以为然,但想要在拓跋珲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简直吃人说梦。
  果不其然,看到画像上刚画成的脸,拓跋珲问了他们最想问的一句话,“你怎么证明这是她?”
  宋轶头也不抬,“证明她的身份,不是你们廷尉的事儿吗?”
  气氛就这样僵持住了,围观众人的面色变得诡异。是的,一具无名女尸,廷尉都没能力查出身份,无论她画成什么模样都没有人能证明。
  “漱玉斋就是这样糊弄人的么?当天下人都是瞎的么?”
  如此直白的质问贬低,薛涛和乔三都听不下去了,但刘煜和李宓却一脸平静,拓跋佛狸本看了刘煜一眼,本想说什么也压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这种事,在别人看来是大事,可在宋轶面前,那根本微不足道。真正有本事的人,根本不怕质疑。如今是要为漱玉斋为画骨先生正名,其他人插手反而不好。
  拓跋佛狸稳了稳心神,在上位坐得安稳。
  “廷尉大人抬这具尸体到漱玉斋,想看到的便是这个结果吧。无论漱玉斋是否能还腐尸生貌,无从证明,只要你说一句话,漱玉斋便声明扫地。”宋轶依然低头在画画,对于这种死者画像,她从来都是画等身画。她给无辜死者穿上华丽的服饰,让她死后最后留给世人的印象是最美丽光鲜的。
  也正因为将腐尸画得如此美丽光鲜,拓跋珲才会毫不犹豫地否定她的能力。
  最后一笔落就,宋轶吹了吹墨,薛涛很贴心的过来将画像挂起来,且不说那画像中的人是不是死者,等人画像挂起来那一刹那,近前的人几乎以为那个美貌少女要从画像中走出来,那种震撼,岂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这种庸俗的词能够比拟。
  那真像是活的,眼睛还会说话。
  拓跋珲眼神暗了暗,“画技惊人并不表示你会刻骨画像,这也是欺骗世人,不是?”
  宋轶笑眯眯地看着他,“那廷尉大人就拿出画中人并非死者的证据来!”
  这小子好生狡猾!
  是的,她不能证明这就是死者,同样,拓跋珲也无法证明这不是死者。气氛再度僵持。
  事情正朝着预计的方向演变着,对街酒楼两人笑了起来,这回漱玉斋是彻底得罪拓跋珲了。
  “这不是袁姑娘么?”围观人群中突然有一人惊呼道。拓跋珲眯了眯眼,莫非还安排有托儿?
  “将人带过来!”
  很快小吏将那人从人群中拎出来,还是位汉人的白面书生,那文弱样儿,又是拓跋珲不待见的,他已经笃定这就是漱玉斋安排的托儿了。
  “你认得画中人?”
  那书生也是个知礼的,恭恭敬敬一揖,秉道:“草民在北边坊市摆小摊以为人写信抄书为生。这位袁姑娘就住在城外袁家村,进城时,会经过我的小摊,是以见过多次。草民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时,她打扮得十分光鲜亮丽,以为是嫁给了大户人家,谁知道不久便听说她失踪了。还是我让她爹娘去报官,可惜至今大半年过去了,却了无音讯。”书生不敢看那具尸体,只好对着美人画像嗟叹。
  一个托儿竟然说得有理有据?拓跋珲忍不住又将宋轶看了一眼,宋轶一脸纯良的地看着他,知道他不信,也不说话。
  就在此时,一个小吏默默走到跟前,弱弱说道:“似乎,是有这么一个袁姑娘。去年袁家村也的确有报失踪的姑娘,画像在衙门里放了好些时日,兄弟们大概还不少记得。”
  拓跋珲脸色变了变,让人将去年存档的画像拿来,对比之下,果然有几分像。只是宋轶画得犹如活人一般,而衙门画的画像总有点鬼画符的意味,着实缺少点参考价值。
  失踪时间和尸体死亡时间十分接近,样貌又相似,断定身份只是差点证据罢了。
  “廷尉大人这回可信了?”
  拓跋珲脸色凝着一层霜,显然是很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偏偏还带着点狐疑,闹不清她到底耍了什么伎俩,有点怀疑人生。
  转头他对手下命令道:“将一起挖出的五具尸体都抬过来!”
  宋轶的脸一下垮下来了,“一张画像一百两银子!”
  拓跋珲气息一滞,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头一回有人敢坐地起价,还敢讹他一个廷尉。
  “你知道一百两银子够普通百姓用几年么?”
  宋轶笑:“我好歹是画骨先生的嫡传弟子,没这个身价,岂不是辱没了我师父的名声?”
  尼玛,画骨先生这个名头是让你这样来赚钱的么?
  “当然,如果廷尉大人能找到其他人画出画像来,我的很乐意让贤的,毕竟,面对腐烂的尸体,真不是一件美妙的事。”
  拓跋珲脸有点青,好歹是廷尉,岂能在一个小小画室面前颓了气势,他端端架子,说道:“先生所画之人还未能证实就是尸体本尊!”
  “那好。”
  拓跋珲以为这个混蛋妥协了,结果宋轶送给他一个大惊喜,“我这人向来仁慈,对怀疑我的人也不会计较,那就一幅画两百两银子。等他日案情水落石出,证实她们的身份,再给我不迟!”
  “你——”
  “口说无凭,廷尉大人便立下个字据,在场之人皆可做见证。”
  拓跋珲好歹是皇室宗亲,一千二百两银子真不是个事儿,但要被一个画师讹掉这么多银子,那绝对是耻辱。可若不立字据,反倒像他一个皇室宗亲要耍赖一样,更是丢了拓跋氏的脸。
  “好!我立!但若那六幅画像哪怕有一幅不是死者,漱玉斋便要担谎报军情之罪!”
  果然行伍出身,谎报军情都用上了。
  对于拓跋珲的威胁,宋轶笑眯眯地看着他,“放心,你没这个机会的。”
  拓跋珲:能让我先捏死这混蛋吗?
  拓跋励感觉到视线正朝着诡异的方向房展,怎么突然又抬来五具尸体?
  转头,手下便将那边的情况汇报过来,当听到六具尸体,尽是头骨被毁的少女时,他的脸色倏地一变。
  “殿下怎么了?”
  “没事!”拓跋励故作镇定。
  王玉龙便当什么也没看见,感慨了一句,“难道那人真会刻骨画像?”
  拓跋励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仿佛刻骨画像这事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在开头增加了两千字沮渠牧的事

  ☆、第一百零九章

  宋轶直画到天黑; 画像才画好第四幅,而中间她几乎没有休息。她不休息; 廷尉府的人便不能离开尸体; 没有谁能当着这样的尸体吃下饭; 于是一帮人陪着她饿到酉时; 手脚都软了。
  “你可以休息一下。”拓跋珲非常衷心地提醒。
  宋轶道:“六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抛尸时都被毁容,想来那位凶手是很忌惮她们的面容被认出来的。我为她们刻骨画像的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若不当众画完; 难保不被人盯上杀人灭口。”
  拓跋珲眉头跳了跳,这还真当自己是个大杀器,有被杀人灭口的价值了?
  好吧,画到现在; 四幅画出来,四个人的身份都被证明是失踪,其实; 他也开始相信了。
  当第五幅画出来; 再次被证明是失踪之人之后; 拓跋珲肯定地点点头,“你的确有值得杀人灭口的价值。”
  打开第六具尸体,宋轶突然愣住; 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看拓跋珲; 感慨道:“北地民风很彪悍啊!”
  拓跋珲看着那第六具尸体,眼神也有些古怪; “禽兽任何土壤都可以生长,也并非只有北地才有。”
  这第六具,虽然穿着女人的衣服,但是,尸骨分明是个男子,而且,无疑,还是个倾国倾城的男子。
  宋轶在勾勒他面容时,神经都透着颤栗。这种美是真的能令人亢奋的。
  拓跋珲看不出她在亢奋什么,又忍不住将那尸骨看了看。
  “这个人的身份,可能会有些麻烦,廷尉府真打算追查到底?”
  突然被这样问起,拓跋珲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宋轶没有抬头,“刚才听你手下对那五名女子的禀报,皆是一般平头百姓,很多人都能对平头百姓动手,但我看这位小公子,恐怕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动得了的了。”
  拓跋珲欺近一步,看到刚画出的一双眉眼,心口陡然一缩。吸了好半晌的凉气,他才瘫着脸道:“现在连我都想杀了你灭口!”
  “你可以当没看到这幅画。”
  “已经晚了,三殿下还在呢。”
  上位上拓跋佛狸坐得端正,他没走,其他的人自然也没退,一群人就这样陪着宋轶坐到现在。
  听到这边议论,拓跋佛狸率先起身,看过来,这人他不识得但有人识得。
  “这是清河崔氏家的小公子崔阶,去年失踪,传言为江左来的流民军所杀。”
  北方汉人中有四大一等门阀,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而又以清河崔氏为首。
  别说是外来的鲜卑人,即便是汉人统治中原,也必须有这些大门阀的支持。这些大门阀在混乱的北地,历经十六国战乱而不衰,反而愈发强大兴盛,足可见其实力。
  魏帝一心想要招揽这些门阀,若这崔家小公子死在南朝流民手里,也就罢了,可若是死在这平城,还跟五名女子被乱葬在一起,那平城的贵族门阀难辞其咎,若再查出个好歹来,呵呵,那真不是杀几个罪魁祸首就能了事的。
  因为深知其中厉害关系,拓跋珲才更觉心凉。
  “与其担心那些无法预知的后果,不如将事情查个清楚明白,严惩凶手,给清河崔氏一个交代!”拓跋佛狸发话了,“我想父皇让你来仿汉制,建廷尉,为的便是能让胡汉更好地融合在一起,纸包不住火,就算此刻隐瞒下此事,他日东窗事发,只会让汉族门阀离弃我北魏。”
  拓跋珲头一次正视拓跋佛狸,拱手道:“殿下说得是。”
  “此事还请堂兄亲自向父皇说明一下。”没想到拓跋佛狸也拱手,还称呼了一声堂兄。
  拓跋珲心情瞬间生出几分异样,“殿下客气了,这是臣分内之事。”
  宋轶画完最后一幅画,时间已经移到戌时末刻,所有人都屏息静气,都意识到这个无心的举动带来了怎样严重的后果。
  宋轶将崔阶的画交到拓跋珲手里,笑眯眯地看着他道:“后悔来找茬儿了?”
  如果时光回溯,拓跋珲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会抬着尸体来漱玉斋,或许,他会选择另一具。扪心自问之后,他发现,自己最可能直接抬了崔阶的尸体来证明。
  私心里,他是无法容忍大门阀子弟死得如此不明不白的,胡汉融合既然存在问题,就要将那些劣根修正,若修不正就拔除!
  拓跋珲将画郑重接过,说道:“很庆幸漱玉斋能来北魏,今日之事,宋先生辛苦了!”
  宋轶抠抠面颊,“那个,我不是白做事的,那一千二百两……”
  拓跋珲又被噎了一下,只是噎着噎着也就习惯了,“明日,我亲自送到漱玉斋!”
  宋轶满意地送他们离开,拓跋佛狸看了一眼那边酒楼也离开了,刘煜看着沮渠牧,这位似乎完全没有走的意思。
  在刘煜的逼视下,沮渠牧面不红气不喘,“借宿一晚。”
  李宓正要引人入内,便听得刘煜道:“他是北凉皇子,你是西凉亡国之君,这样好么?”
  听闻此言,李宓全身毛孔都变得紧致了。
  沮渠牧道:“西凉不是我灭的。”
  李宓扶额,这种烂事,能不提么?
  “漱玉斋端正中立,不偏颇任何邦国,超脱尘世之外,方能显公道正义。”
  刘煜侧目,你也就这点出息。
  李宓懒得理这个无耻之徒,还想用他来打压情敌,门儿都没有!
  李宓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领着沮渠牧入内。
  门庭冷清下来,宋轶说:“这北魏不好对付啊。”
  刘煜点点头。
  单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来,鲜卑是下了大决心要民族融合的,一方面推进自己的民族汉化,从整个平城,明明胡人多,说得却都是汉语,由此可见一斑;另一方面还大力招揽汉族的能人志士,北地的坞堡世家,其他政权投奔而来的势力,来者不拒。
  反观南朝,从五胡乱华,北地沦陷后,对胡族都持排斥态度,还时不时内讧一下,长此以往,北地只会越来越强大,而南地却可能会被逐渐蚕食削弱。
  这种时代,打仗靠的是人力,邦国强大也是靠人力,南朝若不能保住人力优势,被吞并是迟早的事。
  可参透天下大势又如何,再繁盛的王朝都有覆灭的一天,历史的步伐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抵挡得住的,有些东西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问心无愧便可。
  这边拓跋珲一走,对街酒楼的人也离开了。拓跋励明显乱了方寸,在那些画一幅一幅被画好,名字一个一个被披露之后,他就知道最后的□□烦肯定也藏不住了。
  他得先去探探拓跋珲的口气,看他要如何处置。
  王玉龙还跟在后面,不声不响,拓跋励走出好远才醒悟过来他的存在。转头对他说:“听闻原本你们才是太原王氏的嫡系,当年胡族南下,嫡系势力庞大才能顺利逃到南地,却因为去得晚了,没能像琅琊王氏这种北方门阀占得田地和人口,没落为次等门阀,后来改朝换代,还被抄家灭门,逼不得已逃回江北。如今反倒是让旁支成了大器,有人提起太原王氏,想到的也是那个王氏,跟你们却是毫无干系的。”
  汉姓四大门阀,可都是姻亲,同气连枝,这崔王两家关系最是亲厚,如果崔家事发,王家必然帮衬。
  王玉龙虽没明白拓跋励突然说及此事的目的,但此话却真真说到他心坎上了,虽然现在他身为镇远将军,但却远远无法与王家的势力相提并论,他的爵位功名要用命来换,而太原王氏的子弟,朝廷想用高官厚禄聘请入朝都还得派特使求着来。而当年因为嫡系南渡时带走大量的钱财,给北地本家留下的几乎是一个空壳,如今落魄,岂不受人奚落?
  “这也是没奈何的事啊。”
  “那倒未必。如果你能成为我拓跋皇室姻亲,总有东山再起,夺回正统的机会?”
  王玉龙悚然一惊,这位该不会是说武威公主吧?
  “你且回去好生想想,”顿了一下,又道:“跟令尊商讨商讨,他见多识广。”
  王玉龙愣了一下,怎么突然又提起他父亲了。他不知道自己并不待见这个抛妻弃子独自逃亡的父亲么?
  王玉龙恭恭敬敬揖了揖,便回去自己的府邸。
  拓跋励也迅速离开。
  拓跋佛狸慢幽幽地从黑暗中走出来,似乎很享受这北地春风。
  “你们太子殿下兴致似乎很好,那边该是廷尉府吧,这大半夜的,还急着去商量正事呢!”
  几名侍卫抹汗,“殿下,那是您皇兄。”并不是什么我们的太子殿下。
  “差点忘记了呢。惭愧惭愧。”
  众侍卫:“……”
  拓跋珲没料到太子会深夜驾到,屁股还没坐热又前去接驾。
  拓跋励施施然在上位坐下,只道:“听闻你今日去漱玉斋了,还让那位画骨先生的徒弟刻骨画像,可有什么结果?”
  这事闹得很大,拓跋励听闻并不奇怪。
  拓跋励是储君,拓跋珲又极受魏帝重用,两人又是堂兄弟,私下关系本就不错。拓跋珲也没多想,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说了,包括在崔阶这个敏感问题上。
  “若涉及到清河崔家,那可是大、麻烦。你真相信那个宋轶能刻骨画像?万一这是南朝的阴谋呢?”
  这个怀疑也有理有据,拓跋珲道:“我已找仵作查验,从年龄身长,那具尸骸,恐怕真是崔家那位小公子。”
  拓跋励露出凝重之色,沉吟半晌,“那你打算如何做?”
  “明日一早禀明皇上。”
  可拓跋珲没想到的是,当宫门一开,他第一时间禀明此事时,魏帝竟然已经知道了,并且还命太子主理此事,他辅佐查办。
  这位太子殿下何时对这种事如此感兴趣了?他不是一向不屑汉人这些章法律令么?
  出了宫,拓跋珲亲自带着千两黄金来漱玉斋,宋轶一双狐狸眼都笑没了,“廷尉大人可真大方!”
  拓跋珲道:“这是皇上赏赐的,我代为转交罢了。”
  “咦……”宋轶翻了翻,除了千两黄金真没有那一千二百两银子,“所以,廷尉大人这是堂而皇之地要耐我账?”
  拓跋珲翻眼,谁特么要耐你账了,千两黄金还不够?
  “你为朝廷办事,朝廷赏赐你黄金,这才是应当!我给你银子那叫私相授受!”
  宋轶一个白眼翻回去,“可是朝廷没有来漱玉斋找茬儿,也没怀疑我人品!”
  拓跋珲:“……”他到底遇上个什么混蛋玩意儿?非得这样跟他不依不饶么?
  “好!那把这一千两黄金退回去,我给你一千二两百银子!”
  宋轶一把抱住箱子,“皇上的恩赐能退?你这是枉顾皇权!”
  拓跋珲被她整得彻底没脾气了,站在那里哭笑不得。
  刘煜走过来,摸摸宋轶的冲天呆毛,笑道:“小徒顽劣,让你见笑了。”
  沮渠牧去前厅用早饭,路过这边,看到刘煜顺毛的动作,顿了一下,视线便锁定在宋轶那不安分的几根呆毛上,手心有点痒,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撩着了。
  宋轶没有问拓跋珲打算怎么查,也没问魏帝的决定,自然,他们漱玉斋知情的一个字也不会泄露。
  送走拓跋珲,刘煜才带着宋轶去用早膳,他们一出现,沮渠牧的视线便粘过来。换个人还会做得隐晦一点,他却堂而皇之,观察得十分直白,宋轶身上汗毛都竖起了一层。
  “沮渠兄在看什么?”
  “你的头发似乎很软?”
  宋轶、刘煜:“……”
  李宓有点懵,匈奴人都如此直白的么?觊觎一个人觊觎得如此简单粗暴,没见人名花有主么?
  “很少有男子能软成这样。”沮渠牧像是完全没意识到别人的异样目光,继续说道,言辞没有任何猥琐之意,仿佛单纯只是好奇,好奇宋轶男生女相,好奇刘煜与宋轶两个男人在一起如此轻松自然的暧昧着,他像是发现了一片新大陆,并试图从这片新大陆中找到自己的人生出路。那眼神是十分认真纯良的。
  “她是女人。”刘煜将真相砸在他面前,不管是否会砸碎他最后的希望。
  对于一个曾经被女人留下心理阴影的人而言,女人无疑是最危险的存在,足够让他退避三舍。沮渠牧愣了愣神,视线落在宋轶胸前,坦荡胸怀似乎很缺乏说服力。
  宋轶郁闷地看了看自己胸口,兄台,你不懂非礼勿视么?这样直白地盯着女孩子家胸口看,即便不明显,但也是天大的冒犯!
  刘煜被他这眼神给刺激到了,将宋轶挡在身后,危险地盯着他。沮渠牧却依然坦然,“你确定吗?”
  刘煜非常不满地挑眉,“当然确定!”
  宋轶脸皮再厚也有点泛红,但鉴于沮渠牧遭受过非人折磨,她决定原谅他的轻浮,尴尬地笑了笑,“女扮男装只是为了在北地方便行事。”
  沮渠牧没再说什么,既没有表现出常人应有的惊讶,也没有刘煜预计的排斥抵触,他就那样继续享用他的早饭,偶尔依然会抬眼看他们。
  宋轶泪流满面,谁来告诉她,怎么与一个心理受到严重创伤内向自闭的成年男子交流?
  昨日刻骨画像一事一出,有皇子公主助阵,还有魏帝赏赐,一大早漱玉斋的门槛便被踏破了。各种拜帖请柬纷至沓来,刘煜高坐麒麟台,宋轶就看到一个个名士能人无视她的存在,径直登台。
  江左曾经盛行玄谈之风,就是两个人坐在一起,谈宇宙哲理,谈天下大势,比悟性,比学识。这些拜会也跟玄谈差不多,但没有一个人在刘煜嘴下撑过过一刻钟。宋轶都要叹为观止了,果然,这个世道做得好,不如说得好。
  说得好的理所当然可以当师父,只有埋头苦干的才会当徒弟。
  刘煜从辰时末刻一直谈到午时初刻,宋轶磕了两大盘瓜子,喝了两大壶茶,为刘煜计数的竹签,插了两大罐。
  沮渠牧坐在另一侧,拿着画笔画了一上午。宋轶磕瓜子磕得累了,终于没忍住,还是决定去跟这个问题青年沟通沟通,她离他还有三丈远,沮渠牧若有所觉,抬眸看到她,眼中神色无多,作为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宋轶十分体贴地打破沉寂,“你在画什么?”作势还要跟他探讨探讨。
  沮渠牧很不给面子地搁笔,将墨迹未干的画一折,揣进怀里,答:“没什么。”
  宋轶:“……”
  她这到底是该过去呢还是该退回去呢?
  沮渠牧一脸淡定地看着她,大眼珠子在眼眶里爬了两圈,朱唇轻启,道:“那个,你不打算回宫了么?”
  “我本不属于大魏皇宫,何谈一个回字?”
  呃,尼玛你的汉语水平完全没必要在这种时候突然长进啊。
  “可你是武威公主亲自招入宫的画师。”
  “你不也是,不也在漱玉斋么?”
  “……”
  宋轶觉得,一定是武威公主昨日听了沮渠牧那些过往的反应伤了他自尊,是以这位才会负气不回。但很快她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纯良了。
  午饭后,宫里来人了,是武威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名义上是对昨日拓跋珲来找茬表达一下关心,顺道问一下他们何时有空进宫,实则是来看这个跟漱玉斋压根没关系的匈奴美人为何还滞留在漱玉斋。
  沮渠牧的回答是他仰慕画骨先生的惊人绝技,想切磋切磋。一句话直噎得那大宫女翻了白眼,她还从未见如此不识抬举之人。
  送大宫女离开,宋轶问他:“你的目的难道不是娶武威公主回去,坐稳北凉王位?”
  “她既然看轻于我,我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岂不是更被她看轻了去。人性贱,掌握主导才能最终赢得胜利。”
  宋轶下巴半天没合拢,她很想问一句,你不会用这套法则征服了整个神奇部落吧?
  “我怎么没早认识你呢?”你看,以前她一直粘着刘煜时,被人百般嫌弃,她一宣布放弃,就轮到刘煜死缠烂打粘着她了。啧啧,果然人性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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