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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谱-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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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刹那,刘煜的心便彻底安定下来,躁动的神经,各种权衡利弊犹豫徘徊,都在那一刹那被清干净了。
“所以,这次,我们必须占据绝对的主动,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拼死一搏,说不行能赢来转机。”
宋轶也道:“流言已经扩散,是堵不住的。所以即便现在所有可能染上尸毒的人都死了,局面也很难控制!你懂的。”对方能制造出这样的局面,自然两方面的准备都有,这边只怕刚杀了人,那头又搞出什么幺蛾子,要天谴天罚的,只会没完没了,人,不过都是无辜枉死。
“何况,我相信,他们能解尸毒。”
“什么?”
“敢用画本引导如此强大的流言攻势,这说明他们能解,否则,豫王和我死了,他们却不能解尸毒,那他们的任何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赵诚小心肝跳动了一下,其他人面露希望。
“所以,我们还有拼一次的机会!”这是一盘大棋,关键看布局。
“此事宜早不宜迟,马上行动!”
千机阁。
“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有人发病了吧?他们大概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青女问无常女,“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若是寻常人,回收画本,斥责千机阁妖言惑众。并寻找机会杀人灭口,但若是刘煜或者宋轶……”无常女顿了一下,手指在画本上最后一页落定,那一页上画着一男一女被血祭,凌波仙出现,为身染恶疾的人祛病。
“若是他们会怎样?”
不需无常女说,莫谷君已经捏着一头冷汗前来说道:“司隶台联合京兆尹发布告示,让所有见过凌波仙的人去司隶台,不得有误,违者以谋杀罪论处!现在除了几个世家子,普通百姓都已经遵照指示去了司隶台。”
“司隶台么?”无常女喃喃自语,这个结果不出她所料,刘煜能如此果断地行事,倒是不得不令人钦佩。
见两位无动于衷,莫谷君又抹了一把汗,提醒道:“你们也要去。”此刻与她们说话,他刻意保持了一丈的距离,为的便是不想遭了这池鱼之殃。
千机阁的人要来,宋轶岂会不盛情款待,于是青女一行人一进专门隔离女眷的院子,就看到她笑眯眯地冲她们打招呼。
青女前脚都迈进院门了,被她这一笑,生生给吓了回去。无常女冷哼了一声,先她进入院子。
宋轶迎过来,无视无常女那丑陋的容貌,直奔漂亮的青女,热情地握住她的双手,“青女妹妹来了?”
青女狠狠打了个寒颤,明明上一回你才要把我绑在柱子上给烧了,这怎么转眼就成了好姐妹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转折,直看到宋轶脖子上的一个衣领没挡住的脓疮她才恍然大悟,露出惊骇之色,使劲要抽出手,可奈何她的爪子本来就比寻常的人脆弱,骨头都生疼了,硬没挣脱分毫。
青女无辜地看向无常女,无常女恍若未觉,兀自往里面走,连同那八名婢女亦是如此,显然,这八位比谁都清楚,这两个人,谁更像老大!
青女愤怒了,“放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轶不放手,笑眯眯地打量着她,还动手动脚,捋捋袖子,拉拉领子,惊讶道:“你怎么还没发病?明明看起来你比我柔弱!”
青女也没料到宋轶发病发得这般快,不是说若是没有直接接触,没伤口的话,要十二个时辰吗,这还没到一半时间呢。果然是缺德事做多了,遭天谴了吧?
想及此处,青女那股怒气平息下来,生出一翻优越感来,“很简单,我敬畏神明,供奉凌波仙,凌波仙还托梦给无常大师,那天咒又如何会降落在她身边。我们是有神灵庇佑的!”
“哦,真的吗?”
“我诳你作甚?”
“那就太好了!”
青女神色一凛,心中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昨夜在场的女子就我们几个,但男子甚多,现在他们也大多发了病,但因为人不齐全,正要找人画像拿人,这件差事非你莫属了!青女妹妹,辛苦了!”
“什、什么?”
“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没听错!小涛涛!”宋轶已经喊人了,薛涛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听了宋轶的交代,提起青女的衣领便往外走,全然不管这样的倾国倾城的美人被他拖得跌跌撞撞,狼狈不堪。
送走青女,宋轶拍拍手,走进内堂,只见无常女正由侍婢侍候了在喝茶,黑面具完全看不出情绪来,行止间也无不妥之处。
宋轶在她对面坐下,支着腮帮子,“你不担心她?”
无常女慢悠悠地品着,“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你能诈出什么?”
宋轶笑:“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影卫!你很沉得住气,也很冷静!我在盘算什么,似乎也瞒不过你,难怪那位会找你来打头阵!”
无常女放下茶盏,“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宋先生有这个闲情逸致,不如好生想想,在最后时刻,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最多不过十天,你的命也走到头了!”
尸毒侵蚀全身,最多只需要十天,这是他们的最后期限。
“若真要说有什么心愿的话,大概就是想亲手杀了你吧,你能满足我吗?”
无常女身形微微一滞,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跟她这般玩笑戏谑,果然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想,你们大概真有神明保佑,所以到此刻还未一人发病。”
“你若愿意臣服于我,我也可以保你无碍!”无常女挑衅道。
宋轶瞪大眼睛,“咦,你竟然愿意救我?啧啧,果然人变丑了,心灵反而变美了。那我要怎么求你你才肯伸出援手呢?”
无常女以为这个女人在敌人面前至少该有骨气一些,完全没料到她竟然这般无耻,那明明挑衅的话,她听不出来吗?
无常女一时语塞,宋轶却笑得更迷人,“你以为,你们服过解药,就能相安无事吗?”
知道她又要耍阴谋诡计,无常女看她,不说话。她才不会像青女一般,蠢到被她随便一忽悠就信以为真。
“你觉得将她身上多割几条口子,再涂抹上病发的人的脓疮毒液如何?”
无常女还是不说话,八名婢女光的听听就都恶心得直皱眉。
“这样大概还不够,其实有一种非常彻底的方法。那就是换血!”
无常女终于看过来,八名婢女听得一抖。她们知道宋轶鬼点子多,没想到竟然会如此残忍。
“换血这种事,虽然难行,要求两者血液匹配才能换,但是你们有十个人,中毒的有百余人,总能找到几个合适的血与你们更换。将有解药的血液换到那些中毒的身体内,再将毒血换到你们体内,你们觉得这个法子可好?”
一名婢女直接被吓软了腿,幸好被左右及时扶住才没摔得太难看。
宋轶只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此刻嘴角眼中依然含着笑意,却冰冷无比。连无常女都觉得,这个法子未必就不可行。所以,他们带走青女……
“哎呀,其实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所以先找个人试试。反正还有十天时间嘛,慢慢来。你一定听过司隶台这位仵作徐渭吧?仵作虽然是贱籍,可徐家能将这个贱籍弄得天下敬仰,是有一定道理的。”
说罢起身,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出门看热闹去了。
无常女紧握拳头,这个宋轶,她一定要亲手杀了她!
八名婢女想四处探听消息,却被小徒隶给拦了回来。
“大师,现在可怎么办?”
无常女松开紧捏的拳头,重新端起茶盏,慢慢喝着,“莫急,她只不过在虚张声势!”
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等待死亡,却是最能煎熬意志的。
十天,这是给那些世家大族熬干最后一丝防线的时间,因为人内心的恐惧,会让他们在一天一天煎熬下,失去理智和基本的判断力。没想到,刚进司隶台,宋轶便将这个报应换给了她。此刻她能清楚从八名婢女眼中看到她们的恐惧。若最先被耗尽的是她们,这个局说不能还真能被宋轶那个贱人给破了。
“他们不敢怎么样,放心!”无常女不得不再安抚一句,“昨夜忙碌一夜,又是画本又是刻印,你们也该累了,去好好睡一觉。”
八名婢女乖乖退下。
无常女的安抚是很见效果的。有些人在无助的时候,习惯将希望寄托在所谓的权威身上,显然,无常女此刻在她们看来就是这般。
八人是被饭菜香馋醒的,简单洗漱了一翻便去了正堂。这里果然已经摆放上了满桌好菜,荤素搭配,珍馐美味,那可是在千机阁都吃不到的。
“没想到司隶台对我们这般好!”有一名婢女感慨道。
送菜的是三名小徒隶,冲她阴测测一笑,“那是当然!”
这个理所当然听得几人神经跟着一跳,尽皆抬头看过去,小徒隶笑容浓烈了几分,“宋先生说,你们的血很有用,所以,让一定多弄些补血养身的饭菜来。诸位姑娘瞧着可还合胃口?”
方才还兴致勃勃的人此刻全都面色煞白,食欲瞬间全无,甚至,看着这些饭菜有些作呕。
无常女姗姗来迟,“怎么不吃?”
小徒隶上完菜,提着食盒走了。众婢女看向无常女,不好明说,只好道:“没什么胃口。”
无常女皱了皱眉,将三名徒隶的背影看了看。
俗语有云: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无常女难对付,她身边的人可太好拿捏了。宋轶又不傻,肯定先拿软柿子捏。
宋轶并没有去看什么换血,而是去找此刻最闲的长留王下棋。
刘煜和赵诚还在为几名世家子弟不肯入司隶台的事情想对策,此刻也只有长留王这个前朝余孽有这闲情逸致。
“哎呀呀,我又要输了,长留王,做人不带这样的。身为男人更不该这样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宋轶拦住长留王不让他落那一子。
长留王笑,“一日不见,宋先生这无耻的劲头又升华了。”一边说,一边毫不留情地将子落在棋盘上。宋轶垮脸,“算了,我认输,三盘都没下过你,败局看来是注定的。”
“那可未必,不到最后时刻,你怎么知道局面不会逆转呢?”
“逆转,你认为有可能吗?”
“有没有可能不知道,你们不正是这般做的吗?”
宋轶眯眼笑,“被你看出来了?你可真狡猾!”
长留王道:“身为亡国奴,若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早去阎王殿报道了。虽然你我熟识,其实,我还是不愿意为你们陪葬的。”
“所以,若到关键时刻,长留王也会将我们推出去活祭?”
长留王认真想了想,“这还真不好说。”
宋轶侧目,真是白相交了一场。
直到傍晚,一共八名世家子,抓回来六名,包括跟他们有过亲密接触的人,泰康城全城戒严,街道上随处都能嗅到艾草和醋的气味。连摊贩乞丐都收拾行头回了窝,尽量减少与别人接触,这也是司隶台和京兆尹联合发布的命令之一。
“还差两人,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赵重阳抹了抹汗。
就在此时,院门突然被撞开,孙朝红扛着个人走进来,随手一丢,“喏,你们要找的张家公子,是他吧?”
赵诚哪里顾得上去看地上的人,而是着急地看着孙朝红,“你来做什么?不,你碰他做什么?不知道这些人带病吗?”
孙朝红不以为然,“不是还没发吗?”
宋轶跑过去将地上昏迷不醒的人看了一眼,朝刘煜点点头,“对,就是他。张伯明,逃得可真快!”
孙朝红看得宋轶脖颈上的脓疮,赶紧跳开两步,“你,离我远点儿!”
宋轶将脖子上的伪装揭开给她看,“假的,我还没发病呢!听徐渭说,即便与尸毒有接触,若是十二个时辰内不发病,就很有可能避免!我们现在都……好着呢!”
宋轶的声音诡异地顿了一下,她原本得意扬起的手不着痕迹地收回袖笼里。
“宋轶说的没错!等熬过十二个时辰,我若没事,会回京兆尹,你也赶快回去!别忘记艾草熏蒸!”
孙朝红很是嫌弃地瞥了宋轶一眼,“你可别死在这里,我不想替你收尸。”她的手伸过来,宋轶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笑嘻嘻地望着她,“放心,我会长命百岁的!”
孙朝红一走,刘煜便来到宋轶身边,拉起她藏起来的手,将袖子一撸,一颗晶亮的脓疮趴在手腕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太高估自己了,以为这一章能把这个情节写完,结果只写到一半。。。ORZ,先更上来,一章实在太长,今天有没有第二章也不好说,么么小天使们,不要等。
明天再来捉虫。
☆、第八十二章 诈(大修)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不起你们,后面那个梗脱岗了,所以大修了,直接将整个剧情顺完了,麻烦重看一下无常女抓“青女”放药那一截及以后,那里内容变了。
宋轶觉得刘煜的脸好冷,握她的手都冒着寒气。
“什么时候发现的?”审问的语气; 还带着命令。
“呃; 就是刚刚。”宋轶扣扣面皮; 突然被美人如此对待,实在有点不适应啊!
“那个; 你最好放开我,我发病; 你却未必会发!”
刘煜的手还在宋轶的手上粘了一会儿,才缓缓松开,他盯着她; 试图安抚她:“会有办法的。”
宋轶笑; “我才不会轻易让这些小贱人取了我的性命呢!”
要死她还不拉那两个小贱人垫背?
刘煜没再说话,他发现,他的静姝早就不需要他的安慰了,他头一次怀疑; 自己对她而言; 除了脸长得合她心意一点; 可还有其他用处?
思索一翻; 答案竟然是肯定的。刘煜这下彻底郁闷了。
“啊!我这是在哪儿?”张伯明突然醒转,那杀猪般的尖叫声,刺得刘煜神经一颤; 一脚下去,可怜见的,张伯明只来得及看到刘煜一个鞋底子; 又晕了过去。
“扔东厢去!”
赵重阳及时出现,扛人,经过宋轶时,还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叹息一声,转身离去。宋轶被他那哀怨的表情激得一颤,他娘的,她还没死呢,这幅表情是闹哪样?
赵诚和长留王只看了看她,竟也找不到安慰的话,宋轶端了端小身板,兀自回了西苑住处。这一晚西苑住的这几位彻底见识了一把某人发疯是什么节奏,尼玛她弹了半宿的琴。
一般的琴曲,讲究韵致,还可以安眠凝神,但是宋轶今晚弹奏的不同,真正的鬼哭狼嚎,吵得人耳膜炸裂,心肝儿不好的,估计能直接被她震晕过去。
无常女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吵起来之后,终于没忍住,冲出来,抢过琴,膝盖一提,直接将好好一把古琴折为两半。
头一次小涛涛没有阻止其他女人对宋轶使用暴力,只拿一双漂亮的眼睛瞥了一眼,当做没看见。看守的小徒隶,头一次大呼痛快,耳更终于在这一刻清静了,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宋轶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看着无常女丑陋的脸,衷心提醒道:“你忘记戴面具了!”
无常女一惊,下意识地捂住满是疤痕的脸,气急败坏地冲了回去。
宋轶撇了撇嘴,望着薛涛,道:“琴没了,要不你去帮我再弄一把来?”
薛涛表示:“天色已晚,殿下睡觉了。”
宋轶蔫哒哒地垂下脑袋,那可怜模样,薛涛都有点不忍心看了,他正斟酌用词,想安慰她两句,忽然听得宋轶说道:“要不,我给你唱几支小曲儿吧?”
听过宋轶宋轶唱词传言的小徒隶,赶紧借尿遁,一个庭院瞬间少了一大半守卫。剩下的,全是不明所以面面相觑的。
宋轶虽然是问话,但完全没有征询耳朵主人的意思,话音一落,诡异的调子嘤嘤嗡嗡,如一万只苍蝇从尸体上盘旋而起,朝人裹缠而来,它们身后,百万蚂蚁大军,迈过尸体高山血海,从脚趾整整齐齐,浩浩荡荡地往上面冲杀。薛涛整个人精神抖擞,只觉四肢百骸上万毛孔都被摸过尸体的爪子挠了一遍,那销魂感觉,无以言表。
留在庭院的小徒隶们满脸悚然,浑身僵硬,天啦,快来个人把这个妖孽收了吧!
院子外,有三个要去东厢的人,很凑巧地从西苑路过,听得这阵“天籁”率先打了个激灵。
“她知道自己唱得多难听吗?”赵诚皱眉。
“大概不知道。”刘煜很诚实地回答。
“你们为何总是如此不懂得欣赏她的美妙?”长留王捻下巴。
两人横眼,随即却叹了口气,一个女人,不会哭不会撒娇,不会跟男人闹,吼几句发泄一下心中的绝望与憋闷,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发泄,才应该担心,不是吗?
这一夜,对很多人而言都是极度恐怖的一夜。
西苑从无常女到几个婢女,虽然是睡着了,但似乎做了一宿的噩梦,梦境十分可怖,导致整个人精神更萎靡了。连小涛涛整个身体都像被掏空了一般,双眼无神,大脑迟钝。守夜的小徒隶们在换班时幽怨地看了那个房间一样,耳力好一点的,若仔细听,一定能听见房间里某个人正打着香甜的小呼噜。
这,到底是怎样一朵奇葩啊?
刘煜等人这一夜自然也没睡,西苑这边除了宋轶,和随后来的古月坊的两个歌舞伎发病外,千机阁的人真的没发病,但参与那次事件的几个小徒隶发病了。
另一侧,男人们住的东厢两座院子,上百号人,只有十几人未发病。整个东厢彻底沉落入地狱一般的死气沉沉中。
安抚伤患,提振士气,刘煜又忙活了一宿,过来看宋轶,迎接他的只有双眼无神的小涛涛,和贴着门板就能听见的香甜小呼噜。
听得那沉缓平稳的声音,疲惫了一宿,神经紧绷了一宿,终于在此刻得以放松,嘴角露出一抹淡漠却十分真心的微笑。无常女从屋子里出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张侧脸。
“殿下今日兴致很好?”
刘煜转头,先前的温情一扫而空,“本王兴致本来是挺好的。”
“殿下的意思是,看到无常便不好了?”
“你很有自知之明!”
无常女隔了面具笑,“殿下还是这般不留情面呢。不过今日的无常不是当年的无言,自不会再介怀殿下的话。”将刘煜上下打量了一翻,无常女又道:“现在十二个时辰已过,殿下似乎并未发病,然而她……”
无常女看了一眼宋轶的屋子,“脖子上的尸疮是假的,手腕上却是真的。她,已经没救了!”
“那,又如何?”
无常女直视刘煜,这句话若放在十年前说,那个少年定然会俊脸扭曲,煞气暴涨,然而放在今日,他竟然脸色十分平静,平静得仿佛她只是做了多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一股无名之火蹭蹭烧上心窝,“这回,她死定了!”
是啊,这个妖孽终于可以死了!无常女觉得自己一辈子的悲剧都是因为她!
刘煜突然拔出腰中长剑,无常女反应极快,迅速退到一丈开外,口中冷笑,这个男人终于沉不住气了吗?呵呵……
这声冷笑刚绽放出来,便僵在嘴角上,刘煜懒懒瞥了她一眼,哪里有要劈了她的意思,反而悠闲地用剑在自己手掌上划过一道口子。
看着殷红的血液流淌下来,无常女瞳孔猛缩,“你、在做什么?你不会不知道有了伤口,尸毒便有了最便捷的入口……”竟然还伤在掌心,整个司隶台,哪里还有干净的地方,随便一个触碰就可能被尸毒浸染。
刘煜收剑回鞘,掏出手绢裹住伤口,淡漠说道:“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谢谢你给了我们一次同生共死的机会,不枉我□□你那些年!”
无常女就如被人当众狠狠抽了一耳光。
一旁守卫着的小涛涛看得那叫一个精神抖擞了,一夜的身心摧残在此刻全被他家殿下给治愈了。
“你没发病,去外面待命!”刘煜对薛涛道。
“那宋先生……”
“从今日起,本王亲自守护她!”
无常女气得双手发抖,拂袖而去。
然而薛涛没有走,也学刘煜的样子扒出剑,在自己手心来了一剑,这回轮到刘煜发愣,薛涛却道:“殿下还有更重要的大事去做,这里交给我!我不会让宋先生少一根毫毛!”
刘煜看了看薛涛,又看了看屋子,才转身离去。回到自个屋里乔三迎上来,刘煜道:“薛涛是不是特别不解风情?”
“啊?”
正在给刘煜铺床叠被好让他家殿下尽快休息一会儿的乔三硬生生被问住了。
刘煜看他那蠢样儿,估计也是个不解风情的主儿,干脆摆摆手,兀自睡觉去。
宋轶是被院子里的哭闹声吵醒的。翻身起床,第一时间扒开衣服对着镜子一翻照视。这尸疮一发便不可收拾,昨晚只是手腕一两个小的,此刻已经沿着手臂长了一串。纵使是她这样冷心的人,心口也凉了半截。穿好衣服,将尸疮遮得严严实实,出门,便见徐渭带了两个小徒隶过来,正在给八个婢女验血。
看到一滴血与另一滴血融合,徐渭点点头,“就是她了,带她试试。”
那婢女直接吓软了腿,无常女出来阻拦道:“几位这是做什么?要拿我的人,总要说出个道道来!”
司隶台向来耍流氓惯了,连徐渭这个仵作都不例外,“听说千机阁的人受凌波仙庇佑,起初我是不信的,没曾想,满东厢几乎全军覆没,你们千机阁却完好无损,昨日我还试着让青女带伤侍病竟然也毫无妨害,看来传言是真的。既然如此,那用你们的血去救几个世家子弟,应该也行得通!”
说罢,两个小徒隶已经拖着一名婢女离开。
随之传来的是婢女鬼哭狼嚎的声音,无常女想抢人,但司隶台的小徒隶可不是吃素的,锵地拔剑出鞘,指向无常女等人。
宋轶笑眯眯迎过去,对徐渭说:“记得帮我也找找合适的血,我这也发病了呢。”
徐渭嘴角抽搐了一下,朝她拱拱手。
转头,宋轶又对吓得面无血色的众婢女说:“你们也不用如此惊惶,万一运气好,发病的人没一个与你们的血相配,那么你们就不用死了!”
众婢女小身板又抖了抖。
宋轶笑眯眯地看着无常女,戏谑道:“无常大师不显显神通?你若能治好这些人的尸毒,你的这些婢女包括青女便能安然无恙。这是一桩好买卖,要不要好生考虑考虑。”
被惊吓过度的众婢女眼中带着十足的恐慌,却还是忍不住期盼地看着无常女,明知道不可能,但人在绝望的时刻,还是习惯性地抓住了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无常女气息骤冷,“此乃凌波仙降的天灾,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解的!”
七名婢女低下头,紧咬嘴唇,只是挺着小身板,硬着头皮,什么祈求的话都说不出口。
“啧啧,真是狠心呐,可怜了这几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娥。”
无常女再度变了脸色,宋轶却还在火上浇油,“其实,人呢,最重要的还是性命,性命在,才谈得上爱恨情仇,连性命都没有,这世间爱恨情仇与你又有何干?只有这条命在,这些才有意义啊!”
无常女多心地看到有婢女纠结得直绞手指,当即便知道了宋轶的意图,这个混蛋在进行心理攻势,威逼利诱双管齐下,想策反她的手下啊!
“你们都回屋去,别胡思乱想!”
七人齐齐应了声,乖乖回屋。无常女也狠狠瞪了宋轶一眼,拂袖而去。宋轶再扫院子,没人陪她逗趣,她只便去找人消遣。
古月坊那两名歌舞伎昨日到司隶台之后便没出过房门,听说其中一位感染了风寒,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这尸毒便发得快一些。宋轶看到时,自己都吓了一跳。那位叫做碧滟的姑娘不仅身上,连脸上也长了数个大小不一的尸疮。
宋轶是见过她本来模样的,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好歹是小家碧玉不可多得的美人。此刻却全然不能入目。
另一名歌舞伎碧雨倒还好,只是比宋轶在脖子处多了两个尸疮。
“你们可是姐妹?”
给宋轶上茶的碧雨愣了愣,“宋先生怎会如是说?”
“前日里你们歌舞配合得甚是默契。虽然模样不像一家人,但是神态举止却有一股说不出的相似感。”
碧滟戴了张面纱走出来跟她见礼,行止落落大方,一看便是极有教养的女子。
“宋先生不愧是画骨先生的弟子,我二人的确是亲姐妹。”
“姐姐?”碧雨惶恐。碧滟摆摆手,无所谓地笑笑。大家都要死了,这哪里还有隐瞒的必要。总不能到死姐妹还不能相认吧?
宋轶粗略地扫了一眼,便见正堂处供奉着一座灵位,上面写着恩公章氏柳清之位。端着的茶微微一滞,章柳清,章太医,难道不是她们姐妹二人要对付的人,怎么就变成恩公了?
碧滟顺着她视线看过去,解释道:“数年前,我得了怪病,差点丢了性命,是章太医不计士庶之别为我诊治,这才保住性命。”
宋轶点点头,“那章太医过世,你一定很伤心吧?”
碧滟低了头,碧雨一看她的模样,似又勾起了心结,赶紧对宋轶说道:“姐姐身体不适,还请宋先生见谅。”
宋轶只好起身告辞,出门前又看了一眼那灵位,灵位前的供品新鲜得刺眼。宋轶摇了摇头,人啊,总要为自己选择的道路付出应有的代价。
吃过午饭,宋轶打听了司隶台发病情况,也着实惊了一跳。赵诚和长留王这两只弱鸡发病她可以理解,但是刘煜怎么也发了?
“那是因为,殿下手上有伤口。”小涛涛很合适宜地禀报。宋轶了然,若真有伤口,被感染那是绝对的。
“我记得有八名世家子弟,如今只有七名在司隶台,那最后一名可是还没抓回来?”若是那人病发,惹得其他人也犯了病,这可如何是好。
但泰康城之大,他存心要躲,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得到的。
小涛涛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自己手上伤口,难道一个找不到的人比他家殿下还重要,他终于启口,“你不去看看殿下?”
宋轶想了想,不是很情愿地走了一趟,临进门还没忘记问:“豫王的病重不重。”
薛涛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估量了一下,“挺重的。”
宋轶这般喜欢豫王,一定会悲从中来,谁知道她眼珠子骨碌碌爬了两圈,“我可还轻着呢,这样过去岂不是被他加重了?”
薛涛:“……”那一刹那,他好想代他家殿下劈了她!
听说宋轶来了,原本在跟乔三赵重阳商量事情的刘煜悚然一惊,打发了两个手下,赶紧回屋,给自己脖子和手上贴了几个“尸疮”,还用衣服欲遮还羞地挡了挡,见宋轶进屋,还刻意拉了拉衣领,欲盖弥彰。
“来了,过来坐吧。”刘煜语气十分淡定自然,现在你我都发病了,就不用避什么嫌了,谁知道宋轶看着他身上的尸疮眼睛都瞪圆了,以迅雷不及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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