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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妻_九斛珠-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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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不要误会,微臣若还痴心妄想,就该带走这匕首,哪还敢来惹怒殿下。”高元骁苦笑。纵然已跟定王共事许久,被他那冷厉目光瞧着,高元骁还是觉得额头汗涔涔的,“王妃身手出众,是女中少有的豪杰。微臣当日有幸与她共事,十分钦佩,多少也能算是旧友。赠这把匕首,也只是觉得,殿下和王妃今日所得,皆是应得的,来之不易,更当珍惜。愿殿下与王妃同心白首,微臣在边陲,也当尽心戍守,为殿下分忧。”
    比起前世的残破,此时的圆满确实来得格外艰难。
    定王把玩那匕首,将高元骁瞧了片刻,便收了起来。
    “不打算辞别了?”
    “不必了。”高元骁拱手朝定王行礼,“微臣就在此处,辞别殿下。”
    定王颔首,道:“保重。”旋即策马往宫中去复命,高元骁则带着禁军将查抄之物送往刑部。
    *
    待定王自宫中回府,阿殷正带着如松在府中散步。
    纵然没让如松亲眼看到禁军抄家的情形,然而五六岁的男孩子多少懂得事情,知道府中被围多日的紧张氛围。离开时又见母亲垂泪伤心,来到定王府后只管闷坐着不说话,对着桌子想心事,被阿殷劝说了许久,才肯跟着她出来走走。
    定王亦陪着慢行,耐心开解如松,答应他明日带他去看崔忱,才让如松小脸儿舒展,跟着蔡高去习武。
    待得如松走远,定王才将那匕首拿出来,声音有些别扭,“高元骁给的。”
    “给我吗?”阿殷没敢立时接。
    定王“嗯”了声,在她跟前一晃,便又收回去,大步往前走,“回头扔到书房。”
    阿殷觑着他,分明看到他举止的不自在,却没有从前那点怀疑和醋意。这当然是很奇怪的,定王不自在,必定是因为此物出自高元骁之手,可他又坦然的带回来了,委实与素日行事不符。最可能的是,他知道这匕首的含义,所以即便别扭,却还是带回来给她。
    挺拔的背影已然进了月洞门,阿殷唇角漾起笑意,身如玉燕,几个起伏赶上,拦在他跟前。
    仲夏浓荫下,娇丽的美人眉目若画,杏眼中蕴满笑意,仿佛玩味,“高元骁送我匕首,殿下竟然不觉得古怪?”
    定王对上她明亮的眼神,觉得她这话大有深意。
    阿殷笑不容他多想,拉起定王的手,往书房走去。
    回眸时,眼底藏笑,声音中带着窥破天机般的得意,“有些东西,我疑惑了很久,今日正好请教殿下!”
    
    第128章 结局(终)
    
    到得书房; 阿殷回身掩了门,拉着定王到案后坐下,让他稍待片刻。旋即转到书架后面,飞身跃起,踩着后头的窗台; 自书架顶上取了个二尺见方的檀木盒。
    盒子瞧着平淡无奇; 细密的纹路沉亮; 没半点多余的装饰; 虽搁在书架顶端,却不见半点灰尘。
    定王原本气定神闲的坐在圈椅中,瞧见那檀木盒时,目光微紧; 脊背不自觉的绷直。
    阿殷翘着唇角走过去; 将盒子端端正正放在定王跟前; 就势靠着书案,垂首道:“殿下去南边赈灾安民时,我每日来书房同长史和司马议事; 闲来翻书,无意中发现了它。盒子并没上锁,所以我一时好奇就揭开瞧了瞧; 没想到——”她伸手入盒中,从中取出一摞纸笺,轻轻搁在定王跟前,目光却柔和起来; “殿下要看看吗?”
    定王并没去翻看,只缓缓站起身来。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最初是前年的除夕,他赴宫宴回来后心烦意乱的练字,回过神却只有满篇的陶殷。他当时稍作犹豫,没舍得将这名字撕碎丢弃,便随便寻个地方搁着。后来无数次从阿殷被斩的梦中惊醒,诸般情绪无可排解,便多执笔练字,写满她的名字。纸笺渐渐多了,遂寻了这檀木盒收着,搁在书架顶上,免得被谁翻出。
    再后来残梦珠连,愈来愈多的旧事从梦里涌出,冥想思索推敲不透,就只能付诸笔端,以理清思绪。因纸笺上有她的名字,也未丢弃,依旧收入盒中。
    前后十数张纸笺,简略写着旧时的事,断续而隐晦,旁人即便看了也未必能理解,而她……
    书房里十分安静,窗外树影晃动,似是起了微雨,沙沙的打在叶上。
    阿殷眉目间浅笑依旧,却渐渐添了朦胧水雾。她随手取了那张早已看得熟稔的,低声道:“这上面写,永初十年冬月,北庭。十一年三月,桃谷。四月,东襄。六月——”她抬头与定王四目相对,看到他深沉的眼底终于翻起波澜,终至波涛汹涌。
    “阿殷。”定王蓦然打断,将她揽入怀中。
    阿殷的脸埋在他的胸膛,宽厚而温暖。急骤的心跳清晰入耳,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她也渐渐收了笑意。
    这些纸笺代表着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泪珠滚出来,渗入他胸前的衣裳。阿殷咬唇强忍,渐渐的,肩膀微微耸动,仿佛抽泣——原以为只是她独自带着惨痛的记忆前行,却原来他也记得。写下这些旧事的时候,他是怎样的心境呢?阿殷并不知道。然而此时此刻,曾在刑场的陌生人竟成夫妻,圆满相伴,阿殷只觉得眼眶酸涩温热,觉得悲伤,却又欢喜。
    定王手掌抚她如墨秀发,微微颤抖。
    “原本不想让你知道。”他紧紧箍她在怀中,低声抚慰,“就当那是个离奇的梦,尘封久了,你就能忘记,不再被困扰。旧日的事虽苦,眼下咱们却都很好,母妃、岳父、舅兄、冯远道他们都还在,咱们也有了孩子。路还很长,却值得期待。”
    阿殷“嗯”了声,在他怀里蹭了蹭,往他腰间抱得更紧。
    窗外雨声渐浓,淅淅沥沥的落在檐头瓦上,风却停了,天地间便只有簌簌雨声。
    阿殷在定王怀里许久,才抬起头来,泪痕未干,唇边却有了笑意,“殿下素日行事,这些东西本不该留着的。哼,这样要紧的事却瞒着我,真是可恶。”红嫩的唇撅了起来,杏眼里藏着不满,“我做事太明显,殿下必定早就猜了出来,却只将我蒙在鼓里。不行,该怎么罚你才好。”
    定王吻她,低沉的笑声带着无奈,“听凭王妃吩咐。”
    那宠溺的神态,跟初识时冷肃威仪的杀神迥异。
    有什么办法呢?平常行事,他自然冷肃严谨,凡事都不留半点痕迹。
    可碰着她,却总有例外。
    不肯丢弃她的名字,就只能精心收着;不肯看她委屈不忿,就只能曲意讨好,博美人欢心,连他自己都意外。再往前回想,从那年她纵马入北苑的马球场,飒然英姿落入眼中开始,她便肆意闯了进来,处处令他破例——冷厉凶狠的杀神收了个美貌女侍卫在身边,又将她娶进门捧在掌心,据说这故事在坊间传开,听者如云。
    *
    这场雨缠绵断续的下了数日,谋逆的皇后和太子喝下了永初帝赐的鸩酒,涉案的官员及家眷也都处置完毕。
    永初帝单独召见定王时,露出立他为太子的意思,被定王婉转辞了——有太子玄仁的前车之鉴,永初帝必会长个教训,对东宫的防备忌惮更甚。定王固然得永初帝其中,父子多年的隔阂防备仍未消除,他如今权位日重,朝堂的事大半付在他手上,实在没必要去招那份忌惮。
    而后便是祭天大典。
    六月初一开始,永初帝与定王开始斋戒。至六月十五日,时辰一到,斋宫中鸣响太和钟,定王着庄重蟒服出了宫城,代行天子之礼,在鼓乐声中登上祭坛,祭祀天地。随后,永初帝大赦天下,因身体时好时坏,朝堂上的事不能及时决断,便予定王监国之权。
    定王也非弄权之人,小事与中书令及诸位宰相尚书商议,大事报给永初帝裁决,得空时,则多陪着阿殷。
    两人去岁成婚没几天,就碰上东襄二十万大军南下,夫妻北上抗敌,在沙场烽烟中杀敌擒将。回京没安生两日,定王便南下赈灾,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又是太子皇后谋逆,永初帝病卧在榻,将个烂摊子丢给定王。诸事繁琐,至此时才算尘埃落定,定王遂趁着空暇时带阿殷各处游赏,夏日山泉绿溪,秋日古刹枫林,直至入冬,才算消停下来,安心待产。
    十一月的京城已很冷了。
    几场雪连着降落,连夜的寒风吹过,将府中枯树盘剥得只剩光秃枝桠,银装素裹之下,满目皆白。
    至初十那日,天气才算是放晴。阳光破云而出,照在晶莹积雪上,檐头雪水消融,滴滴答答的落下。南边的一丛修竹被雪水洗过,仿佛重焕生机,连嬷嬷养着的猫都在躲寒数日后窜了出来,卧在红漆廊柱旁边,慵懒晒太阳。
    静照堂内暖融如春,接产的人自月初便入府候着,随时待命。
    诸事既已备齐,阿殷又调理得当,痛了两个时辰,清亮的婴儿啼哭便响彻屋内外。
    定王站在院中,原本紧绷的眉目舒展,下令厚赏阖府上下。随后跟阿殷商议,为孩子取名湛儿——是京城连日阴云后,终于放晴的湛蓝碧空。
    消息送到宫里去,永初帝和谨贵妃自然高兴,听得阿殷诞下的是个男胎,不待定王府请封,便先降旨封他为世子,连封号都拟好了,在满月那日同庆。朝堂上下百官宗亲几乎都送来贺礼,谨贵妃还亲自命人做了长命锁,在满月那日出宫看望孩子,将长命锁戴在湛儿颈间。
    嘉德公主不知是从哪里寻了一整套孩子用的肚兜、虎头鞋、虎头帽,彩绣织锦衬着孩子脸颊,格外显得柔嫩。
    她爱极了这孩子,握着那又嫩又小的手,亲他柔嫩脸颊,眼珠子都不舍得挪开,“嬷嬷说湛儿头发生得比旁的孩子浓密,眉眼又像定王兄,长大了肯定英俊。就是这脸蛋,还以为嫂嫂这样好的容色,他也能很白呢。不过男孩子,这样也很好了!”
    阿殷在旁瞧着她那模样发笑,“还这么小,哪就能看出来了?”却还是凑过去,将襁褓里的眉眼细细摹画。
    指尖勾勒出轮廓,还真是跟定王很像,她忍不住低头亲了亲脸蛋,“咱们湛儿其实很白了。奶娘说孩子刚出生都这样,如今才满月,过阵子再来看,必定更加漂亮。”
    “再过几个月,湛儿是不是就能说话了?我还等着他叫姑姑!”
    “就算说话,也是先叫阿殷和我,你这姑姑等明年再说。”定王自外面走进来,先将带寒的外罩脱去,往火盆旁站了会儿,才走到孩子跟前。他今日应酬宾客,稍微喝了点酒,怕熏着孩子,也不敢凑太近,只将扑在澹儿襁褓上的嘉德往后拉了拉,“有椅子不坐,蹲着做什么。”
    嘉德公主不满,回头瞪他,“我就喜欢蹲着跟湛儿玩,皇兄难道还要逐客?”
    “冯远道已经在外等着了。”定王果然逐客。
    嘉德公主一噎,旋即道:“那就继续等着。”说罢,回身又去逗湛儿,片刻之后到底站起身来,“嫂嫂好生养着,我过几天再来看你。湛儿要乖,下回带好看的瓷老虎给你玩。还有,别跟你父王学,他这臭脾气没人喜欢。要学你舅舅,长得好看脾气也好,招人喜欢。”又将那嫩嫩的脸蛋亲了一口,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定王待她离开,才到榻边坐了,随手将旁边备着的糕点递给阿殷,“累吗?”
    “陪着说说话,哪会累着。”阿殷等定王将湛儿逗得开心了,将湛儿抱到里侧,笑嗔定王,“嘉德喜欢孩子,多玩会儿就是,你故意赶她做什么。”
    “怕她累着你。”定王抢了阿殷掰好的糕点吃,“再说,他喜欢湛儿的舅舅不喜欢我,留着做什么。”
    “她又不知道表哥的身份。况且我兄长本来就温润如玉,招人喜欢,你还不服气?”
    定王今日应酬有些劳累,顺势将阿殷搂在怀里,靠着后头软枕,凑在她颈间偷香,“我有你喜欢就够了。”
    温热的呼吸混同酒气扑过来,乱而重,痒痒的落在阿殷颈间胸前。连着数月分床而睡,借着薄酒拥抱,他的情动可想而知。阿殷只能往旁边搡了搡,面上微红,“说了还得几个月。““不着急。”定王抬头看她,目光灼灼,如对猎物垂涎已久的虎狼,声音格外暧昧,“攒得越浓,越香。”
    这话在床榻间说来,阿殷几乎能想见他解禁后的如狼似虎。
    脸上陡然烫热,她只能另寻话题,“兄长和傅垚出京去探病,父亲又不能来这里看我,他还好吗?”
    “瞧着健朗如旧,只是心绪似不大好。阿殷——”定王拥着她,脸色却也认真起来,“岳父说他想回南郡。”
    “回南郡?到那边可没人照顾。”阿殷皱眉。
    “南郡有个折冲府都尉的职位空缺,岳父对禁军统领的位子也没什么眷恋,就想调到那里去。还是跟在西洲的金匮府时一样,平常练兵,寻个宅院住着,那边的刺史自然会照看。何况岳父也正当壮年,不必担心。”
    “他这是想回去陪娘亲了。”阿殷靠在定王肩上,将他的手指捉过来慢慢玩,“我跟兄长小的时候,父亲不得不留在郡主府中。后来我长大了些,父亲才算能够脱身,去金匮府做都尉。如今我有了孩子,兄长也成家立业,父亲怕是再没什么可牵挂的了。娘亲独自在南郡这么多年,他瞧着兄长和傅垚,恐怕也是想起了旧事。”
    “他待你的娘亲,情深义重。”定王对陶靖颇为敬佩。
    先前的临阳郡主姑且不说,就是这一年里,陶靖高升三品将军,人到中年愈发沉稳,不知多少人想把花朵般的女儿送到他跟前去。换了旁人,发妻过世十多年,总该找个新人成家过日子了。陶靖却是看都不曾多看,每日出了衙署,或是回家看书练武,或是跟友人酌酒出游,却从未碰过哪个姑娘,跟苦行僧似的。同为男儿,定王自然知道这忍耐孤冷之下的深情。
    阿殷默了许久,“父亲这些年也很孤独,或许回了南郡,还能高兴些。”
    “那这件事,就准了?”
    阿殷颔首,“既然是父亲的意思,又不算徇私,难道你还要强留?不过,娘亲在南郡这么多年,我总想着去看看,却始终未能成行,就连去年表哥去时,也没能跟着去。这回既然父亲要回南郡,等我身子好些,也随他去一趟如何?在府中偷着祭拜,终归不及亲眼看看。”
    “那得尽早安排,”定王瞧湛儿已在襁褓中睡熟,便压低声音,“父皇身子大不如前,能撑多久,连太医也没数。”
    阿殷会意,大约算了算,“等明年二月吧?那时候湛儿也能抱出去了,正好南下赏春——父亲说,南边的春天,可比京城漂亮多了。见过北边的冰天雪地,我正想去瞧瞧南边的温软,途中访古迹名胜,也能开眼界。”
    “好。”定王含笑,目光只在她脸上逡巡。
    阿殷摸了摸脸,“这样瞧我做什么?”
    “没什么。”定王抱着她,闭上眼睛。
    南边的春光有多好,他不管。他只知道,阿殷春衫单薄金钗挽发,在郊外踏青赏花的样子,必定极美。
    *
    出了寒冬入得暖春,京城内外尽皆苏醒。
    永初帝有了嘉德公主出降的喜事,又添了个乖巧可爱的皇孙,正月里被湛儿陪了几日心绪甚佳,熬过那冰天雪地之后,精神头也好了许多,可以过问朝政。太子谋逆虽然牵连许多官员,却也将那些被世家占着的位子腾出来让于贤能,朝堂上提拔了批新的官员,气象为之一新。中书令常钰老成持重,高相和韩相也都是极有才干之人,六部尚书被定王的威仪震慑,也都兢兢业业,十分卖力。
    正月开朝的诸般事务安排下去,暂时得了阵闲。定王便同永初帝告假两个月,趁着陶靖南下赴任的机会,带着阿殷和湛儿前往南郡。
    陶秉兰在殿试后做了翰林院编修,开春时事情不多,便也告假,带着傅垚同往。
    从京城出发,仲春日渐回暖的天气里,柳丝儿抽出新嫩,双双燕儿缱绻游戏其间。
    越往南走,天气便越发暖和,离京时的夹衣换作单薄春衫,郊野的风吹过来,海棠娇红的衣袂飘飞。
    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去年几场冬雪肃杀,此时处处生机勃勃。一路行过去,经过农田,则阡陌纵横,桃李争春;碰见一池绿水,则有野鸭凫水,含春嬉戏;到了前后不着人家的山野郊外,能看到成片的桃林如云霞蔚然,明媚娇丽的颜色衬在脆嫩的草地间,再妙的画笔都难描画。若是碰上那明澈见底的清晰,还能解了罗袜踩水,挑几个鹅卵石来玩。
    只是鹅卵石不敢交给湛儿,怕他塞到嘴里吞下去——
    这小家伙很喜欢咬人的手指头,将定王和阿殷的指头咬遍了,碰上相似的东西,总要挥着小手臂儿往嘴里塞。
    阿殷极惊险的从他口中夺回几颗鹅卵石之后,便再不敢给湛儿玩,只折些春花将他逗弄。
    陶靖赴任的事不着急,一行人便走得格外缓慢,赏景之外,还可顺道体察民情。定王此次出行,除了暗卫和家仆打扮的魏清、蔡高,便没多带人手,沿途官员皆不知情,逢村遇镇,同百姓说说话,也能了解当地政情。
    后晌投宿客栈,因客房尚未安顿好,阿殷同定王在厅中坐着喝茶,角落里似是两位远途来的商人,正在闲谈。
    “……我有个堂兄就在户部,听说这位定王殿下不仅战无不胜,也很有才干,铁面无私。说句冒犯的话,我就盼着他能整治这衙门风气,好好治这天下,到时候天下安稳富足,咱们行商也能更便宜不是。”那声音压得虽低,定王同阿殷耳聪目敏,倒能勉强听清。
    另一人也感叹,“从前听说那位定王在墨城坑杀百姓格外凶煞,上回去泰州贩卖皮货,听那里熟人说,其实他治军严明爱民如子。若是这位能登基,必定会是个明君。咱们呢,也就有了盼头。”
    因定王监国已有大半年,一路行来,这样的话也已听了数次。
    阿殷抿唇微笑,捏了捏定王的手,为免那两位注意,作势去望窗外景色。
    外头有极开阔的草地,山路蜿蜒盘旋而上,碧峰耸入云霄。她自怀孕后便小心着身子,几乎不曾畅意骑马过,而今诞下湛儿已有四月,恢复如初,自然如鸟出樊笼,蠢蠢欲动。听得客房已备好,她将湛儿交给乳母照看,将定王特意为她寻来的红马骑着,在四野间畅意奔驰,英姿飒然。
    定王待那两位客商走了,便骑着黑狮子来追。
    驰过草地淌过清溪,山脚下有成片的桃林,此时桃花正渐次凋落,风起处落英缤纷,飘飞如雾。
    阿殷弃马在其中穿梭,灵巧修长的身形如灵狐腾挪,不一时便折了束盛开的花枝,抱在怀中。象牙白的衫子卷了零落花瓣,她的脸颊也热出微红,明亮的眼眸映着四野春光,笑意盈盈,“叫人给湛儿送去吧,他会喜欢。”
    定王伸手接过,留了一支在手,余下花束投给远处的魏清。
    阳光斜洒下来,照得近处湖上金波微漾,将两人的影子拖得斜长,随水波浮动。
    定王的目光落在阿殷如玉脸颊,伸手折了枝头嫩蕊,将艳艳桃花簪在她发间。手指拂过乌发,摩挲脸颊,顺着手臂一路往下,终与阿殷十指交握。定王抬望起伏峰峦,将备好的软暖披风罩在阿殷肩上,“到峰顶去看看。”
    并辔而上,至山腰一处凸出的巨石上驻足。
    夕阳笼罩下的郊野似被涂了金色,城郭农舍间官道蜿蜒。
    旅人匆匆,农夫归舍,炊烟升起又飘散,伴随着不知何处传来的樵夫山歌。
    定王目光深邃,遥望起伏山峦城郭,似能看到绵延万里的锦绣河山,自北地的广袤阔朗,至南边的奇秀玲珑。
    而蕴藏其间的富足安稳,便是沙场将士拼死守护、常钰等良臣劳累持正的意义。
    定王目视远方,握紧阿殷的手,缓缓道:“从前想夺得皇位,是为它带来的权位。如今才明白,最要紧的,还是江山安稳,百姓富足。阿殷,待回到京城,我便受父皇禅让,登基之日立你为后,如从前说的,受百官朝拜,万民跪贺。”
    阿殷唇角翘起,睇着他打趣,“你不是说,做帝王最为孤独、最为无趣吗?”
    定王含笑不语,凑过去亲她脸颊。
    你不在时,我是世间最孤独的人,身居帝位也索然无趣。
    有你在,就不是了。
    ——无论在杳渺江湖,还是在辉煌庙堂。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好作者菌下周要出去玩,写到阿殷阖家旅游心情很好~
    以及湛儿咬手指头那里,其实可以脑补无知婴儿观摩爹娘恩爱的场景~嗯,我说的是喂糕点唆手指2333
    谢谢大家的鼓励和陪伴,这都是我坚持下来的动力,非常认真的鞠躬
    番外我慢点写,之后准备个考试,大概7月底开新文,提前求个收藏,希望大家能给我鼓励呀~~
  ☆、第129章 番外
  永平三年仲春; 京城中最受瞩目的马球赛依例在北苑举办。
  每年春日的马球赛都是京中大事; 阿殷晨起后,由宫人伺候着梳妆,也换了套劲装应景。玄素已经去勤政殿里商议朝政,她往隔壁宫室去瞧湛儿; 小家伙倒是已经起了; 瞧见她; 便蹬蹬蹬跑了过来,“母后!”两岁半的孩子; 跑起来已经颇稳当了。
  阿殷躬身将他接在怀里; “湛儿昨晚乖吗?”
  “乖!”湛儿点头; 将两只小手臂搭在阿殷颈间; “父皇呢?”
  “父皇还在忙; 咱们去给皇祖母问安。”阿殷就势亲了亲小脸蛋,放湛儿下地,同往长乐宫隋太后处去。
  湛儿最喜欢这位皇祖母了,一到了长乐宫; 不待宫人引路,自己就先跑进去问安。阿殷紧随其后进去,给随太后问安过; 将湛儿抱着坐在椅中; “太后前几日凤体欠安,湛儿总惦记着,今日听说要过来; 跑得比谁都快。”
  隋太后含笑,“也是怕病气过给了他,才不许他过来。湛儿想祖母了?来,祖母刚备好的糕点。”说话间便拈了新做的栗子糕给他喂。自玄素登基、尊她为太后,这长乐宫里的天就彻底晴了,隋太后笑得愈来愈多,身子也比从前更见好转。她对于永初帝感情已然淡了,最初几个月还常过去陪伴太上皇,自永初帝驾崩后,便将心思都用在了湛儿身上。
  做衣裳、做糕点吃食、教着读书习字、带着游园赏玩,隋太后无需操心宫闱琐事,对湛儿的精心竟不亚于阿殷。
  湛儿也很喜欢这位和善的皇祖母,更喜欢她宫里的诸般吃食,每回说要来看皇祖母,多也是冲着糕点过来。
  阿殷将栗子糕掰碎了喂给他,湛儿自抱着茶杯送下,舌尖一绕,将唇角的糕点碎末都舔了进去。
  隋太后将糕点推得离阿殷近些,“你也尝尝。今日马球赛是何时开始?”
  “午时初刻才开始呢,太后今日也去瞧瞧吧?铁衣还在京城里,今日她在马球场又该大展身手了。”
  “外头毕竟风凉,叫铁衣后晌来我这里坐坐就好。”
  阿殷应命,也未多说。自那年瞧出隋太后用药时的端倪,至今已有数年,纵然太医精心调理,那病根儿却还未完全拔去,加之永初帝驾崩后多少伤感,今年春天这病倒比从前更重些。隋太后在宫中十数年,对这马球赛也看得腻了,兴致不高,还不如做糕点浇花能令她高兴。
  这头两人正说话,那边湛儿趁她俩不注意,却瞧瞧将两块软糕藏在了袖下。
  他年纪尚小,衣裳也不大,那糕点被压在袖下,半隐半现。
  阿殷余光瞧见,勾了勾唇角,也未点破。
  湛儿黑溜溜的眼睛往两个大人望了望,见她俩还在说话,又将另一只手伸下去,将早已藏好的绣帕拿出来铺在膝盖,将两块糕点小心翼翼的放上去,包了藏起来。
  随后,小家伙便跳下了圆凳,仰头道:“母后,皇祖母,我要去外面。”
  阿殷吩咐宫人陪着他出去,又跟隋太后坐了片刻,才告辞而出,带着湛儿回到宫室。
  玄素已然下朝回来,三人用完早饭,齐往北苑去。
  而今春光正好,宫廊两侧碧瓦被内里伸出的花枝掩映,阳光铺在地砖,格外明媚。阿殷同玄素并肩而行,到得北苑马球场,诸位朝臣宗亲及家眷都已到齐,负责此事的常荀正忙着安排,脚不沾地。
  湛儿被宫人抱着走了一路,到得马球场的高台上,见到已然成为禁军统领的蔡高,便挣脱怀抱,朝他跑过去——从定王府到皇宫,蔡高都负责带人护卫阿殷,自然也常在湛儿左右,很受小家伙喜欢。
  蔡高才跟阿殷和玄素行礼完毕,见小皇子跑过来,便再度行礼。
  湛儿年纪尚幼,对此也不上心,只将那绣帕拿出来,取出块糕点,歪着头递给他。
  蔡高显然曾受过这等待遇,下意识要去接,却想起还有帝后在跟前,不由面现尴尬。
  这边动静吸引了台上众人目光,玄素最先开口,“湛儿,这是什么?”
  “皇祖母的糕糕。”湛儿偏着头,答得郑重。
  “送给蔡将军的?”
  “蔡叔叔抱我骑马。”湛儿的手还固执的伸着,蔡高顶着玄素的目光,伸双手接过来谢恩。
  湛儿将剩下的糕点咬去一角,又小心翼翼的包回绣帕中,藏起来。
  阿殷强忍笑意,睇着玄素,“怎么,看不过眼了?”
  “给蔡高也不给我。”玄素物不平则鸣,招手让湛儿过来,将他抱着放在膝上,“父皇后晌带湛儿去骑马,好不好?”
  “好啊!”湛儿闻言甚喜,目光发亮。
  “那么——”玄素指了指湛儿腰间悬着的小小锦袋,“给我尝尝?”
  湛儿面现茫然,直到阿殷说“给父皇尝尝糕糕”后才算明白过来,小胖手伸回去将那绣帕取出,捏着糕点有些犹豫,眼睛眨巴着往玄素脸上瞧了片刻,才拿起糕点咬去一角,递到玄素跟前,“父皇吃。”
  他这当爹的亲自带着骑马,吃到的糕点竟然比蔡高少?而且湛儿还要犹豫?
  玄素忍不住笑,依旧不平。
  湛儿倒不会想这些,等玄素吃完了,小手臂攀在他胳膊上,凑过去将他唇上沾的碎屑擦去。
  玄素这才展颜。
  *
  去年的马球赛因永初帝驾崩而搁置,今年便格外热闹。
  阿殷入宫之初还为繁琐宫务头疼过一阵子,后来渐渐熟稔,就轻松了许多,闲时也爱到上林苑和北苑骑马散心,跟女官们打马球为戏——嫂嫂傅垚马术颇佳,常入宫陪伴,常荀的妹妹常兰蕙也是常客。不过毕竟多是女儿家,又多少顾忌她身份,打起来远不及那年在北庭时酣畅淋漓。
  今年听说隋铁衣归来,这场马球赛阿殷当然不愿缺席。
  窄袖儿春衫轻薄,那匹枣红色的马是惯用的,彼此熟悉。
  阿殷握起马球杆时,英姿飒然。
  对面隋铁衣风采如旧,同阿殷当先纵马而入,率队驰骋。仲春的艳阳洒满球场,周遭凉棚下坐满了观赛之人,不少人都是北苑常客,记得多年前隋铁衣跟那位小女将对阵时的精彩。而今两人年纪渐长,马术球技也更加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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