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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妻_九斛珠-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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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她,也是带着这样的记忆吗?不敢重蹈覆辙,所以随他去西洲吃苦受累,在剿匪中勇探险境,在对付姜家的事上不留余力,在清剿代王时以身为饵……她曾在檀城说梦见陶靖战死,只留了半枚匕首给她……她说那个梦未必只是个梦,甚至跪求他放行……她原来什么都记得,满心担忧害怕!
    难怪她会义无反顾的奔向卫兰山,怀着父亲战死的记忆,她当然会不安,会惶恐!
    相识以来,阿殷总是笑容明朗,如初夏阳光耀目,执刀挺背乘风前进。
    原来这笑容背后,她默然承受着那般重压!
    心中只觉绞痛,如有无形的手捏住心脏,令定王浑身战栗。
    记忆如万钧重石压下,他紧握着梳篦,掌心的血滴滴答答落下。
    *
    常荀破门而入的时候,定王正雕塑般站在桌旁,手边一滩血迹。
    他因有事求见,在门外叫了半天也没见回应,害怕定王出了事,便破门进去。瞧见定王无恙,常荀松了口气,继而又觉出定王的不对劲,打量他罕见的苍白脸色,“殿下这是怎么了?”
    定王抬头,目光在常荀身上停滞了片刻,才渐渐回神。
    “你来了。”定王声音沙哑,纷繁复杂的思绪暂时收起,瞧了瞧外面,“什么时辰了?”
    “巳时初刻。”常荀走过去,瞧着那摊血迹。
    定王察觉,状若无事的走向门口,“外面可有消息?”
    “凉城有消息传来。”常荀古怪的看着定王,目光从血迹收回,跟了上去,低声道:“殿下安排的八千兵马已经抵达凉城,里头徐奇和高元骁也整肃了兵马。徐煜留在那边的只是个偏将,今晚之前,凉城应该会有消息。”
    “小栈还有多少人可用?”
    “这些天伤亡近三千人,能战的只剩两千。”
    “足够了。徐煜只要不占据凉城,等徐奇退敌后率兵过来,咱们就有胜算。不过今日要格外加强戒备,务必撑到徐奇率兵赶到。往后的事,便可另行安排!”定王站在院中,阳光毫无阻滞的洒在身上,将他从暗夜的深渊拉回。关于阿殷、关于京城皇宫的所有谋算暂时搁置,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坚守城池。
    常荀站在定王身后,竟自嗅出些杀意。
    两人到得议事厅中,往来消息传递整肃有序,定王匆匆看过,便又登上城楼。
    小栈外的黄土中血迹残留,风吹过去,空旷冷清。
    晌午的时候,极远处的喊杀声隐约随风传来,据斥候回报,说是凉城外援军和徐奇夹击,将徐煜留下的万名军士打得溃散四逃,直追到徐煜的营帐附近才罢手——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中,徐煜围困凉城却未能攻破,反扑小栈又毫无所获,那边的士气早已无法与蓄势反攻的大魏军士相比。这边的八千军士却是才从各处零散征来,因夺回檀城之讯而,士气高涨,又出其不意,讨了不少便宜。
    定王闻讯,眉目稍稍舒展,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叫人严守城墙,又回厅中,安排人与凉城联络,叫那边看着时机,从后面攻打徐煜,令其首尾不能兼顾。
    同时,从夏城附近临时征调的几百士兵也全部调至此处——
    檀城失守,东襄军队肆虐过境之后,泰州守军伤亡过半,剩下的多退至凉城坚守,在徐煜的围困中损失惨重。那八千搜罗起来的残兵和这几百新军,已是定王能就近调来的全部兵力。
    十数里外的东襄营帐内,徐煜听得凉城解围的消息,看明白定王如此安排的用意,险些气炸了肺。
    若定王先前就拿出这八千兵士来,即便再肥的肉摆在小栈,他也不会轻易调兵,只会加紧围攻凉城,先占下有利地势,再蚕食定王势力。届时哪怕定王再有两三倍的兵力,他以凉城为营,也不畏惧。
    哪怕他一时半刻拿不下凉城,定王没了城池襄助,要在外野战,他依旧占着极大的优势。
    可偏偏定王当时摆在明面的只有三千,如此悬殊的兵力差距,又是那样惑人的功劳,行军作战之人,谁能不动心?凉城的城防高大牢固,城中几乎汇集了泰州剩余的全部兵马,久攻不下,相比起来,小栈就好对付许多。不止是他,就是手底下的诸位偏将,也都认为夺取小栈必胜,群情踊跃。
    就只这样一念之差,便叫他步步出错。
    谁能想到,这么个弹丸之地的小栈,竟会固若金汤,如此难攻?连着数日的强攻之下,那三千人马仿佛是铜铸铁打一般,愣是守着城墙不退半步,叫徐煜损了无数兵将,也没能摸进城门,更不曾碰到定王半点衣襟。
    反观他自己,手上数万大军如今折损得不足一半,且都士气低落,疲惫不堪。女儿在对方手里,兄弟又下落不明,那该死的监军更是气焰嚣张,因为行军受挫而多有指责,处境着实艰难。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纵横北地多年,谁知会栽到这么个年轻人手里!
    徐煜胸中气郁难当,再掉转头攻打凉城更是不智,遂集中全部兵力,扑向小栈。
    定王当即吩咐御敌,全神贯注。
    *
    此时的阿殷,正带着蔡高和四名侍卫扑向卫兰山中。
    她昨日仓促出城,并不知陶靖身在何处,原想着等定王怒气消了之后偷偷潜回去问彭春,后又想起途中遇到的夏铮,便毫不迟疑的往夏城而去。
    果然,夏铮知道陶靖的去向——
    当时陶靖率兵入卫兰山,担负的职责并非追杀,而是诱杀。按两人商定的计划,陶靖只需设法将徐耿诱出卫兰山,提前传讯给夏铮,再将敌诱至小狼沟,哪怕陶靖身边已无人可用,夏铮埋伏的百余人也可以逸待劳,将徐耿围杀。陶靖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凭手中的百名军士,将徐耿诱到预定的地点。
    这些天陶靖也及时将讯息传给夏铮。他前些天已寻到徐耿踪迹,并以身为饵,诱徐耿在山中追杀,进进退退几十次来回,如今离小狼沟已颇近了。不过为了能诱徐耿出来,陶靖途中虽杀了几回,却并未敢斩尽杀绝,以免对方再度遁入山中,如今徐耿手中仍有近千人跟随。
    相较之下,陶靖手中折损得只剩二十精锐——也正因人数太少,徐耿才会被陶靖惹红了眼,追杀出来。
    夏铮手上的百余人并非府兵,只是临时召集起来负责夏城周遭的巡防,此时便集结往小狼沟中。
    阿殷正巧赶上,便带蔡高等人同往。
    到得小狼沟中,天色入暮,风声怒吼。
    阿殷看过周遭地形,一眼便瞧了出来,“这地方是殿下选的吧?”
    “王妃好眼力。”夏铮指着周遭备好的对敌器械,“就连何时出手,如何出手,也都是殿下先前就安排过的。否则以咱们这点人手,哪能打得过他上千人?”
    阿殷闻言微笑。然而她毕竟担忧陶靖处境,哪能安心等候,埋伏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耐不住问陶靖如今的位置。夏铮哪敢抗命,便将三个时辰前收到的讯息告诉她,旋即在地上草草画了地图。两人对着地形图瞧了半天,这一带山势连绵,若阿殷白眉赤眼的徒步过去,恐怕还没救下陶靖,就能累得半死,便选了个颇高的地势,去那边观望。
    在暮色中忐忑的等了有大半个时辰,夜色渐渐笼罩,远处的沟壑中,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入目。
    阿殷霎时紧绷精神,凭借两处位置算出陶靖可能会走的路,便选近路悄悄靠过去。
    靠得愈近,那边的情况便渐渐清晰——前面仓皇逃窜的约有十来个人,仿佛都已疲惫不堪,后头的军士却如长蛇盘旋,在蜿蜒的山路间紧追不舍。靠得近了,还会弯弓搭箭,那些箭支虽不算精准强劲,然而贴着前面疲惫逃窜的陶靖等人飞过,也叫阿殷暗暗捏了把汗。
    她大约数了数,陶靖身边跟着的,只有十三四个人,且各自疲累,步履散乱。
    而徐耿身后的军士,也剩了约有五六百人。
    看来在这途中,双方还曾有过激战。
    小狼沟近在眼前,阿殷哪敢在此时打搅,只能提心吊胆的看着父亲在箭雨中逃命,等徐耿一步步钻入觳中。
    狭窄的山谷两侧是耸立的高峰,最窄处,只容两三人通过。
    山野中唯有风声怒号,夹杂着极远处传来的孤狼吼声。徐耿在那狭窄入口处仿佛犹豫了下,抬头看两侧动静,见陶靖等人愈跑愈远,终究没舍得放弃,带兵加快脚步冲入——身为行军之人,徐耿当然知道这是多危险的地形,却也不愿就此放弃,只能赌一把。
    队首的徐耿紧跟在陶靖等人百步之外,在狭窄的山沟中跑得极快。
    眼看他就要冲出前方的窄口,夏铮再不迟疑,高声下令。霎时间,山顶上数十斤重的石头如雨点般滚落。
    队首的徐耿察觉有变,当即带着身边几名小将往外逃。巨石砸伤了两人,却还是有四人逃脱在外。
    不过片刻,滚落的山石便封住前后两处窄口,将徐耿的队伍斩作三段——徐耿和副手举刀杀向陶靖等人,中间的军士皆被困在谷中,被堵截在外的几十名军士似要掉头遁逃。
    阿殷哪会留后患,当即吩咐四名侍卫去围杀那些军士,随即抽了弯刀在手,扑向徐耿。
    蔡高紧随阿殷去救陶靖,两侧的山顶上,夏铮带人只管将筹备了数日的巨石滚落。
    谷底哀嚎声不断,陶靖等人则精疲力竭,拼着最后的力气抛出宅口后,陆续扑倒在地——这一路诱敌,马匹早已在险峻的山势中摔死,他带人一路逃跑,既要在箭雨中保命,还要拿捏好分寸,确保徐耿等人入觳,各自负了重伤。若不是诱敌的信念支撑,哪还能坚持到此时?
    相比之下,徐耿有军士保护,途中还不时骑马疾追,比起陶靖等人,算得上生龙活虎。
    若当真叫徐耿近前,哪怕夏铮最终能靠着人数将徐耿部众全歼,陶靖和那十几个重伤之人的性命却是绝难保住的。
    阿殷惊出了身冷汗,神经紧绷之下,却是意料之外的敏锐和镇定。
    弯刀不能及时赶到救护,袖箭便连珠发出,直取徐耿等人。
    徐耿保命为上,连忙往后退避,这几息的空隙中,阿殷已疾风般赶到,横刀在胸,将陶靖护在身后。
    
    第98章 3。12
    
    徐耿气急败坏,双目通红。
    他出自将门;本事如何姑且不论,家世煊赫之下;向来甚为自负。这回被定王杀得败兵溃逃;本就是奇耻大辱;得知侄女徐臻未能逃出檀城;恐怕已落入定王手中的时候;更是又惊又恨。后来陶靖追入卫兰山中,徐耿发现其踪迹;问了随从陈博投敌的一名小将,才得知此人正是定王的岳丈。
    定王骁勇善战之名远播北地;其爱妻如命、不肯纳妾之事也在京城沸沸扬扬。
    那小将本是随陈博自京城而来,又曾跟着陈博与陶靖共事,哪能不知其底细;当即倒了个一干二净。
    这下不需陶靖想办法,徐耿就先盯上了他——若是能将此人活捉;或许还能以此要挟换回徐臻。
    于是徐耿的两千残兵,便仗着人多势众;开始追咬陶靖。
    陶靖见他上钩;边杀边退,将其往外引诱。
    徐耿并非没想过这是陶靖的计策,然而他本就丢了城池,若不能设法将侄女换回来,可就真没法回家贱人了。况陶靖本就是极难得的将才,几回冲突厮杀,他手上虽只百人,其气势凶悍却不比徐耿手下的千人弱,难免激起徐耿好胜之心。再则陶靖既是诱敌,目的就不在取胜,每回都不叫徐耿杀痛快,见好就溜,等徐耿停兵不走,又设法来诱,直杀得徐耿两眼冒火。
    一路追来,徐耿的部众折损严重,陶靖的随从也愈来愈少,剩下的各自负伤。
    今日一番厮杀,更是叫徐耿看到了活捉陶靖的希望——即便不能活捉,将其亲手杀死,也可一洗战败之耻!是以即便察觉陶靖正在将他诱往某处,徐耿也存了一丝侥幸,想在陶靖得逞之前,将他灭了。
    谁知道,眼瞧胜利近在咫尺,却被对方在此处设伏?
    徐耿熟读兵书,哪能不知这地势的可怕之处?既然已被堵在这窄沟之中,他这几百部众必然生还无望。临死之前,他必要将这可恨之极的陶靖杀了垫背!
    手中钢刀似乎注满了怒气,徐耿刀下虎虎生风,直往阿殷招呼。
    阿殷半点不惧,手中弯刀窄薄如月,却是锋锐灵巧无比。她本就身形轻盈灵活,仗着此处地势腾挪,避开徐耿刀锋,如燕子般穿梭往来,刀锋直取徐耿要害。
    蔡高比阿殷更有经验,瞧陶靖等人逃得疲累,早已从夏铮处要了个水囊,此时执剑将那三名小将拦住,却将皮囊丢给陶靖。
    陶靖等人精疲力竭,甚至有军士在看到徐耿追至跟前时存了必死之志,如今见有人来救,哪会坐以待毙?
    方才松懈的精神再次紧绷,有了囊中的清水,更是如遇甘露。
    陶靖拔去木塞猛灌几口,拎起那把缺口甚多的重刀,便往徐耿扑去。余下的军士各自歇了片刻,也极力打点精神,提剑去助蔡高。
    底下杀得眼睛通红,山顶也正激烈。
    这小狼沟地势极好,中间通道狭窄不说,两侧山峰更是陡峭,寻常人想要攀爬都极为艰难,在这滚石之中,哪还有人能攻上去?只能坐以待毙罢了。漫天尘土中,堆满两侧山顶的滚石尽数被推下,将谷底将士砸死大半,余下的人或伤或疲惫,都已绝望。
    夏铮旋即命人拿来弓箭。
    他所带的这百余人并非军士,做些备战巡查推石头的活还可以,要射箭杀敌,那是绝不能指望的。
    好在底下的东襄士兵早已没了反抗之力,夏铮手中羽箭充足,每箭一人,慢慢收拾——若有东襄士兵试图冲上来,便会有山石将其砸下。暗夜之中,死亡笼罩在谷底,没有出路没有退路,唯有等死。
    *
    阿殷锋锐的刀锋再一次划过徐耿颈边,负伤疲惫的徐耿终究未能躲开,任由刀锋割开喉咙,留下极深的伤口。他手中的刀沉重威猛,平常对敌时占尽上风,此时却成了累赘。右臂本就负伤虚弱,脖颈重伤之下,更是难以支撑,在阿殷飞脚踢来时,重刀脱手飞出。
    背后是阿殷袭来的刀锋,徐耿有些艰难的侧身防守,陶靖的刀便在那一瞬,深深刺入他腰间。
    不同于阿殷的柳叶弯刀,陶靖的刀是对敌所用,重而且厚,中间有两道血槽。
    徐耿的血随着两道槽迅速流逝,最终难以支撑,轰然倒地。
    陶靖的力气也几乎用尽,酸痛得快要断掉的双手松开,亦倒在徐耿旁边。
    阿殷瞧着蔡高那边胜局已定,便忙奔到陶靖身边,“父亲?”
    陶靖身上满是血迹,干裂的双唇往两旁扯了扯,布满血丝的眼中似有些微笑意。然而喉咙中却如有火烧,半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阿殷忍不住便掉下泪来,鼻中的酸涩愈来愈重,眼泪断线珠子似的落在陶靖脸上。北地夜里干涩的风吹过,令面颊阵阵冰凉,她哽咽着不敢出声,匆忙跑过去将那皮囊拿来,跪坐在地上扶起陶靖,将水慢慢喂入他的口中。
    陶靖干裂的唇上已经结痂,方才拼力对战后撕裂,被清水一冲,便蜿蜒流入凌乱的胡须中。
    阿殷眼中泪水朦胧,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敢说半个字——
    前世,父亲战死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吗?如果她没有赶来,徐耿的重刀之下,父亲会不会已经……她不敢多想,只是死死的扶着陶靖,颤抖着将水喂给他。
    片刻后,囊中清水用尽,阿殷高声喊道:“水,拿水!”
    山顶上夏铮几十箭射出,双臂正是酸痛,听到这声嘶力竭的吼声,忙命人将备好的水和干粮拿下去。他从前毕竟没上过战场,即便先前作战,也是双方力博往来,头一回这样困敌杀人,情绪难免起伏,竟险些将这事给忘了。眼瞧着阿殷派下去的那三名侍卫已得手归来,夏铮颤抖着将弓箭递给他们,便往底下去看陶靖等人。
    蔡高那边已然将对方斩杀,精疲力竭的军士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有人到谷底检查战场,有人来照顾这些以身为饵的勇士。月至中天,谷中寒风有如哭诉。
    战时马匹紧缺,夏铮来时叫人备了简单的担架,待清点完战场后,便将陶靖等人抬回。
    *
    此时的小栈,徐煜疯狂的攻击之下,城内的防御器械捉襟见肘,坚持到此时,几乎箭尽粮绝。
    东襄军士蜂拥着扑入瓮城,城墙上也有人陆续爬上来。
    这座城池终究是守不住了——纵然在徐煜初次攻击时凭借从檀城内外得来的军资坚守,这些日子也有陆续的补给,却终究杯水车薪,抵不住东襄人的疯狂攻击。
    定王站在城楼,瞧见从远处奔来的彭春,高声道:“百姓如何?”
    “都已撤出!”彭春的盔帽上的箭都来不及拔去,疾奔过来。
    “好——撤退!”定王亲自拿过号角,用力吹出撤退的命令。
    角楼上的将士得令,按照先前议事厅中秘议的部署,带着残存的士兵扯下城墙,而后沿东侧城门退出小栈。规模不大的县城,从西边走到东门也用不了太久的时间,受伤的军士相互搀扶着撤出,丢盔弃甲,拼命往外逃。
    徐煜在凉城僵持了一个月,又在小栈连连遭挫,此时见定王败逃,如何不喜?
    内城门不攻自破,徐煜当先带头冲入,直奔衙署。
    守城的将士撤退,百姓也不见踪影,整个小栈已成空城。空气中只有血腥味残留,似乎还有种极隐约的奇怪味道?徐煜心中的错愕一闪而过,随即便是雪恨的喜悦,往衙署暂留片刻,便想下令追击定王。残余的东襄军士潮水般涌入小栈,立时扑入两侧的民房,企图搜刮些什么。
    火便是在此时烧起来的。
    从四处城门口的屋舍、居中的衙署及要紧街道交汇处开始,迅速趁着夜风四散。火舌过处,冬日干燥的木屋立时被吞噬,省出的一点桐油被泼在要紧地方,助涨火势。刚被胜利的喜悦包围的东襄军士尚未搜出半点东西来,便被烟火笼罩,立时陷入恐慌,争先恐后的往外逃。
    整个小栈都被熊熊大火包围,火舌过处,浓烟呛鼻。
    尚未来得及进城的东襄残军立时掉头就跑,剩下的军士自然又如退潮般往外逃窜。定王事先已从徐奇处另调几百军士过来,在四门设伏,趁乱纵马突杀。紧咬着徐煜尾巴的徐奇也离西门愈来愈近,弓箭如雨射出,令城门口拥堵如山。
    浓烟烈火在干燥的夜风中肆虐,惊恐的军士们拼命涌向四处城门逃生,哪还会听徐煜的调派?
    西门有徐奇率兵堵截,东、南两面却是火势熊熊,唯有北面火势稍弱。东襄士兵拼命钻出火海,便又落入定王先前让百姓挖出的沟壕之中,坑杀无数。
    经历战乱和围困的小栈本就摇摇欲坠,此时尽付烈火。
    而在小栈之西十余里处,常荀带着从徐奇处调来的两百兵马冲入东襄营帐,如入无人之境——成堆的粮草辎重及营帐尽皆落入手中,比起千疮百孔的小栈,这些营帐足可安置百姓。军资粮草尽皆由残兵和百姓运往凉城,小栈周围,火势依旧肆虐。
    西门被堵,东南两侧皆有伏兵,北门虽有沟壕,却是逃生的唯一出路。
    城中烧死呛死者无数,东襄士兵争先恐后的逃出,徐煜眼见败局已定,率众混入军士中,往北逃窜。
    定王身边将士拼死守城多日,早已疲惫不堪,只好同彭春、常荀等人召集那几百伏兵追杀。徐奇清缴了西门敌军之后,便也绕道追来,却是山路漫漫,难寻其踪,难免一声叹息——若非兵力捉襟见肘,按照定王的布置,在北门外的要紧路上设伏,总能寻到徐煜踪迹。而今定王身边无兵可用,他手中兵马也几乎损耗殆尽,哪还能追杀徐煜?
    可惜,可惜!
    追了一程不见徐煜踪迹,待天色将明时,便收兵回城,收拾残局。
    *
    朝阳初升,空气依旧料峭清寒,阿殷正与陶靖、蔡高等人疾驰在枯荒的山间小道上。
    小狼沟在夏城西北侧,往西南百里便是小栈。昨夜阿殷等人设伏杀了徐耿残兵后,夏铮命人将陶靖和随从军士抬出山坳,至空旷处才停下歇息。
    陶靖身强力健,经干粮清水补给,又有阿殷细心的帮着包扎伤口敷药,浑身放松的躺了两个时辰,沉沉睡了一觉之后,便渐渐恢复了气力。
    按照定王的安排,陶靖只消将徐耿诱至小狼沟,便可先去夏城歇息休养,可陶靖哪能安心去夏城?
    他本就是极能忍耐的性子,身上虽有伤,包扎过后也无大碍,便让夏铮将其他军士带回夏城休养,他却讨了匹马,同阿殷、蔡高等人往小栈驰去。
    这一带峰峦高低起伏,众人疾驰之间,忽见前面蔡高在拐弯处驻马噤声。
    阿殷觉得奇怪,亦停在他身边,问道:“怎么了?”
    “王妃看那边——”蔡高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沟壑,那里有黑色的人影蠕动,足有三四十人。看其打扮,却是一队东襄士兵!
    因山路盘旋,几人直至拐角处才看到对方,相距已不足一里。
    阿殷犹自吃惊,身后陶靖却惊声道:“是徐煜!”
    “徐煜?”阿殷失声。
    “那穿着紫袍的就是。”陶靖曾与徐煜数万大军对阵,如今见他只带这么点人在身边逃命,霎时猜到了战情,“他带着这点人败逃至此,必定是定王殿下已经得手。这些人显然已经疲惫,蔡将军——你意如何?”
    “这是天意!”蔡高大笑,“陶将军还能战吗?”
    “这么点残兵败卒,有何惧处?”
    阿殷也觉意外,手已经摸上了腰间刀柄。对面三四十人已是残兵败将,连兵器都丢得无影无踪,就连徐煜都是踉跄前行,步履凌乱。这边六人之中,陶靖虽然带伤未愈,剩下五人却都是高手,如今撞到徐煜,岂有轻易放过之理?
    
    第99章 3。13
    
    阿殷、陶靖、蔡高及四名侍卫纵马扑过去,徐煜的残兵登时大乱。
    小栈内凶猛的火势烧散士气军阵,亦将不少人烧成重伤。徐煜带着亲兵从浓烟中逃出;本就被火苗灼伤;浓烟入鼻更是令呼吸不畅,头晕目眩。经过城门口的厮杀和拼命奔逃;一行人早已是气喘吁吁;疲惫不堪,哪能跟生龙活虎的阿殷等人相比?
    见那几人骑虎般攻杀下来;徐煜勉力提起手边铁枪;摆出对敌的姿态。
    亲卫虽多丢了兵器,却还是围成一圈,将他护在正中。
    对付这些失了武器的残兵败卒简直轻而易举。蔡高带四名侍卫奉命冲入,未待阿殷父女出手,片刻后便将那三四十个残兵打得七零八落。
    徐煜执枪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甲胄半乱;血迹斑驳。他从火势最浓的小栈衙署逃出;一路烟熏火燎;又在荒野中奔逃,土灰与汗水交杂;十分狼狈。
    陶靖数度与之交手,还记得他从前在马背上的虎虎威风,身后数万大军的模样。
    而今英雄末路,潦倒落魄,倒是一叹。
    阿殷驱马近前,徐煜即便在强敌环伺之下,也不肯轻易就范,手执铁枪拼死反抗,却已是强弩之末。阿殷避开他的攻击,飞脚将那铁枪踢飞,稳稳落入陶靖手中。手边没有结实的绳索,徐煜又是东襄名将,阿殷不敢掉以倾心,仗着身形灵巧,几招拳脚相接之后,绕至徐煜背后,踢向他脑后要穴。
    高壮威猛的汉子匍匐在地,几名侍卫扯下衣衫将徐煜手脚捆住,扔上马背。
    正要起行时,忽听远处脚步凌乱传来,听其阵仗,足有几百人。且比起徐耿身边脚步虚浮的残兵,这些人跑得还算整齐有力,不像是被冲散溃逃的败兵。
    卫兰山中沟壑纵横,山石嶙峋,难得有这么条现成的路,被拿来逃命也不算意外。
    阿殷不知来的是敌是友,顾忌对方人多,忙翻身上马,同陶靖等人迅速攀山。还未跑出多远,回头望过去,那山沟中尘土扬起,最先是几名东襄士兵,而后转出个穿着东襄官服的男子,后面跟了近两百军士。这些人手中虽无战旗,兵器却都还在,也不像徐耿那些被烟熏火燎的亲兵般狼狈,勉强保持着队形。
    阿殷和蔡高下意识看向陶靖,就听他沉声道:“应是那位监军。”
    比起在敌阵前拼命的将士,监军是文臣,可在后方营寨等候。且其官职与徐煜这个主帅相近,身边另有亲兵,等徐煜露出败象,常荀率兵攻入敌营的时候,监军自知回天无力,立马带着亲兵逃命。这些兵士未经激战,虽是一路奔逃,却还算整齐,只要不遇到劲敌,足可保护他回到东襄。
    而今狭路相逢,阿殷等人立于高处却人手有限,碰上监军这么个鸡肋的对手,并不打算出手。
    ——毕竟那位只是个文臣,哪怕活着逃出去,也难以像徐耿兄弟般休养生息卷土重来,不足为患。
    反倒是底下的监军,虽不认得对面的人,却一眼就认出了被擒获的徐煜。
    他的身旁,跟随逃命的陈博也一眼就认出了陶靖,而后看到阿殷,立时就道:“舅舅,那边为首的是陶靖,旁边是定王妃!”
    定王妃?监军目中一亮,仗着己方人多,当即道:“放箭,射杀!”
    此时阿殷等人也不过攀了二三十步,全然落在对方射程之内,箭支如雨落来,迫得他们边退边挡。
    阿殷并没打算恋战,在侍卫护持之下避过第一波箭雨,见陶靖弯弓搭箭,诧异道:“父亲!”
    “是陈博!”陶靖目力极佳,一遇到对方监军便想起了弃城的陈博。再凝神往对面一瞧,那该死的陈博可不就在监军的队伍中?檀城内的惨烈景象犹在眼前,若非陈博弃城而逃,徐煜兄弟哪会轻易攻破檀城,而后一路肆虐过境,践踏百姓?
    陶靖含恨,不在乎那位监军,却绝不肯放过陈博。
    弯弓射敌,便难以躲避箭雨。阿殷哪会容父亲有失,当即腾身至他身边,将飞射而来的箭支挡开。
    陶靖弓如满月,松指的一瞬,利箭便破空射出,噗的一声,端端正正射在陈博颈间。
    胸中愤恨随利箭射出,陶靖分辨得出敌我强弱,再不恋战,当即随阿殷等人往高处退。
    然而几百支箭如雨射来,他们七人仓促赶路,没有盾牌护身,如何抵挡得住?
    自低处射来的箭虽说力道不足,却还是能扎进血肉。阿殷上半身有软甲护体,将迎面箭支尽数挡开,为留下徐煜的活口,不时还要分神护他,腿上却未能防备,被箭支刺入。
    座下的中箭,嘶声往高处跑,片刻之后,总算逃出了箭阵的笼罩。
    徐煜被横着搭在蔡高马上,虽被阿殷护着没伤要害,腿脚处却被扎成了刺猬,负伤不轻。队伍中七人或轻或重都负了伤,此地不宜久留,便沿山道疾驰离去。
    极短暂的交锋,却是峰回路转。
    到得山腰一处空地,几人才算是能够暂时停歇,处理伤口。
    阿殷转至僻静处,自将鞋袜除了,粗粗涂上药膏。举目四顾,仲春的卫兰山内依旧荒凉冷落,不见多少绿意,甚至显得荒凉。然而山峦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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