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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妻_九斛珠-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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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当众抗旨,你这胆子倒是不小!”永初帝恢复了怒容,站在长案之后,面色在紫檀书架下愈发显得阴沉,道:“这阵子你立了不少功劳,朕也赏识你的胆魄,可这胆魄该当用来清君侧报朝堂,不是拿来顶撞你的父皇!姜家虽倒了,朝堂上依旧有人虎视眈眈,高晟如今有多重要,你会不知道?当众拒了他的婚事,你是嫌局面不够乱了!忠孝两个字,我看你是全都忘了!”
定王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眉目却低垂,任凭永初帝责骂,并未出声。
好半天永初帝才数落完,将存着的气都消了,“既然你嫌朕过于器重,兵部那件案子,便不必插手了。”
这便是为今日之事而做的惩戒了。定王原本因战功卓著,在武将中颇有声望,兵部虽是文官主事,对他也颇臣服敬重。况他如今在办的是要在兵部推行的新政令,永初帝夺了此权,便是明显的警告了。
定王没有反驳,跪伏道:“儿臣自知有罪,愿领责罚。”
“领责罚,领责罚……你当朕真是想责罚你!”永初帝恨声,“朕以前虽疏忽了你,却也知道你的本事。你要娶侧妃,娶谁都行,朕也不曾阻拦,连礼部的仪制也不顾了。可这王府的正妃该怎么用,你难道不知道!朕统共就三个儿子,你还要添堵。陶家那姑娘固然不错,当个侧妃照顾着也就是了,却又碍着高家什么事!累得我还需为你善后。”
这虽是责备,却到底有些父亲的姿态了,比之从前的君臣泾渭分明稍有不同。
定王抬眉,看到永初帝面上浓郁的不悦。
“儿臣自知罪过,愿领受任何责罚,却并不后悔。”他缓缓开口,再度伏地行礼,“陶殷是我请礼部出面娶的侧妃,虽然位分不及,儿臣心中却当她是妻子。夫妻之间,哪容第三人涉足?父皇若有差遣,不管文策或是战事,儿臣绝不犹豫,哪怕拼了性命,都会用心去办。唯独这件事,儿臣不敢从命,恳请父皇体谅儿臣苦心。”
“妻子?”永初帝仿佛听到了笑话。
定王却笃定道:“是,妻子。儿臣此生愿只娶她一人为妻,绝不另娶。”
“你……”永初帝却是被他这态度气笑了,恨恨瞪了半晌,冷嗤道:“好,好,好。这皇宫里什么样的人都出过,就是没出过情种。夫妻之间不容第三人涉足,哼!随你怎么闹吧!”
——他软的硬的都用了,却没什么效用,反正是没法管了!
定王岿然不动,“谢父皇体谅。”
他一本正经的将永初帝的气话当真,反倒噎得永初帝无话可说。
父子两人冷眼相对,永初帝不开口,定王也没打破沉默。好半晌,永初帝才道:“朕倒没想到陶靖竟会生出那般姑娘,叫你如此着迷。季先生认了她生母做女儿?”
“是,陶殷的生母季修是季先生走失的女儿。”
“季先生一向孤高,怎会突然认了此事。那日有旁的事催着,朕未细问,你且如实说来。”
这便是要刨根问底的意思了。
定王早已思量过个中厉害,知道以永初帝的性情,必会起疑。若是他有意隐瞒,反会越描越黑,若令帝王生厌,对阿殷并非好事。反之,阿殷的身份虽要瞒着朝堂官员,但被永初帝察知,却未必就是坏事。
永初帝当年敬重诚太子,跟东宫交情颇厚,与冯太傅一家也颇有交情,连定王都听他提过几次,想必内心颇未追思。他在登基时赦免了冯家,这两年着意擢拔冯远道,可见此情。若得知有故人遗孤尚在,哪怕是顾念当初跟冯太傅的一丝情谊,也是好的。
殿中安静,并无旁人在侧,定王抬目,如实禀明情由。
*
清宁宫外,阿殷跟常荀才出了宫门,便被人叫住了,回过头,却是高元骁。
他虽也是四品以上官员,却因今日负责戍卫,未能享用宴席。宴席上的动静并未逃过他的耳朵,永初帝歇了怒气重新添酒开宴后,他便寻了交厚的内监询问,得知始末缘由。他前阵子受命外出,并不知礼部提亲的事,得知定王要娶亲,最先想到的便是阿殷。随后跟同僚打听,得知他猜的半点都没错。
阿殷她竟然要嫁给定王了?
她不记得前世定王登基,不记得前世的结局了吗!
好容易熬到换值,高元骁匆匆交割了差事,便立马追来,恰好在清宁宫外赶上阿殷。
他同常荀抱拳打个招呼,面色颇有些难看,道:“陶司马,有件事想要请教,能否借一步说话。”
常荀在西洲时就知道高元骁颇有些贼心,先前阿殷在定王府养病时,又一天三趟的往陶家跑,必定是没安好心!他当然乐意与高元骁共事,辅佐定王,但要说高元骁还打着定王侧妃的主意……那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有什么话非得借一步说?”常荀挑眉,站在阿殷身旁。
高元骁与他年纪相若,难免皱眉道:“不敢劳烦常司马。只是有件事想请教陶司马而已。”
“殿下交办了些事情,须得我和陶司马赶过去,时间紧迫,若非要事,我自然希望陶司马不要耽搁。”常荀笑了笑,指着远处的车马,“对了,殿下已着礼部到陶家提亲,再过几个月,咱们这位陶司马就该是定王府的侧妃了。高将军才干本事出众,常某一向佩服,殿下也总激赏称赞,到时候我便请长史送个帖子过去,高将军务必过来喝一杯喜酒。”
他的语气颇为诚恳,盖因高元骁先前面对姜家时,并未衡量得失以自保,反倒站出来伸张正义。
这般行径,令常荀颇为钦佩。
然而钦佩归钦佩,阿殷即将成为定王府的侧妃,容不得人觊觎,定王既然不在,他不管身为挚友,抑或身为司马,都不可能坐视不理。把话说清楚,叫这大胆狂徒知难而退,这是很必要的。
果然高元骁听出了言下之意,似也察觉不妥,微怔。
阿殷旋即抱拳道:“高将军若无他事,先告辞了?”
高元骁看着阿殷,如画眉目在夏日的天光云影下更加分明,她的神采如旧,甚至因升了官职,比之在西洲时更见英姿飒爽。那双眼眸中皆是坦然,并未有半点他所期待的“心有灵犀”,态度虽比从前和气了许多,却没有他预料中的亲近。高元骁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即便两人经历相似,即便曾在姜家处决那日遥遥致意,这些牵绊却并未让他走近她。
她竟然要嫁给定王?
明知道将来可能在后宫挣扎,却还是愿意选择定王,无视他的心意吗?
高元骁的来意既然是各自心知肚明,他心伤之下,也未避着常荀,只朝阿殷道:“我只问一句,你想清楚了?”
“想得很清楚,多谢高将军挂怀。”阿殷坦然微笑,“若无他事,告辞。”
两位定王府司马已经走出很远,高元骁却还站在原地,沉默矗立。他的目光一直跟着阿殷,直到她同常荀纵马起行,才恍然收回。前世临死之憾,他以为此生两人与众不同,他能够慢慢弥补,却未料她竟跟了定王。果真是他太过鲁钝,得不到她的芳心么?或者,会有峰回路转的机会?
*
定王提亲的事进行得有条不紊,合了定王与阿殷的八字,乃是吉相,并走永初帝后,便是纳吉。随后礼部开了礼单,奏禀永初帝,由帝后及谨妃过目,定下给陶家的聘礼——这算是帝后二人出的,以侧妃的规制来安排,定王却因是头一回娶亲,便由王府长史司安排,另添了不少。
这头有条不紊的提亲行礼,因端午永初帝的一句话,永安王玄夷的婚事也开始张罗。
然而京城中,却不知何时兴起了流言——
说定王虽有杀神的冷厉名声,实则勇武过人,器宇轩昂,是许多京城贵女的梦里郎君,高相府上的那位高妘也不例外。据说她曾在佛前许愿,愿为定王妇,诚心祷告,偏偏定王看中的却是他府上的女司马,叫这位相府千金伤心。还据说高妘为了引得定王的主意,曾向那位女司马求教马术,被女司马识破她心思,怕她真被定王看重,断然拒绝。更有传言说高妘久慕定王之名,是高夫人特地恳求了皇后赐婚,如今虽然被拒,却还是不死心……
种种流言传得神乎其神,就连细枝末节都编得圆满。
究其意思,便是高妘爱慕定王,定王心悦女司马,女司马怕定王被人勾走心神,不喜高妘。
这宗流言将皇家杀神、相府千金及朝堂那位独一无二的四品女官搅在一处,立时迅速流传开。
阿殷听得消息时,忍不住皱眉。
事出反常必有妖。京城里虽然没少传流言,然而都不是大事,即便牵连权贵公侯,也都无关痛痒。这则紧随着皇帝赐婚而生出,敢带上定王和高相,又如此败坏高妘的闺中名声,难道就不怕被高相彻查到源头?
叫人出去打听一番,果然高家听了流言后勃然大怒,已叫人去彻查。然而等了两天,却并没探到什么动静,就连颇有手段的高相都查不出源头,这幕后之人还真是神秘。只是他如此费力散播流言,却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与高家有过节,所以伺机报复,败坏名声?
或者……另有图谋?
第61章 1。25
进了六月,天气一日热似一日。
阿殷和定王的婚事并未受那流言影响,进行得稳稳当当。礼部原拟将婚期定在来年三月春暖之时,定王却显然等不得那么久,跟礼部尚书费了番口舌,将婚期定在今年腊月,算算也就只剩半年光景。
暑气笼罩整个京城,宫里的嘉德公主耐不住这闷热烦躁,特地求了永初帝,允她出宫散心。
因嘉德公主自幼便爱缠着定王,这事儿又交到了定王手上。反正他自端午拒婚之后便被永初帝冷落,除了些必要的事情,旁的朝务一概不沾手,闲暇之中护着妹妹出去散心,倒也是应有之意。
定王自然没有推拒,待得六月十四那日,点选些侍卫随行,陪同嘉德公主出了京城,往京郊六十里外的凤凰岭去。
凤凰岭是京外的避暑胜地,虽然路程遥远,却叫许多王公贵族趋之若鹜,争相在四周买宅置地,修建消暑的别苑。永初帝当年还是王爷时,也曾在此处建过别苑,后来他登基为帝,这别苑便更加着意修饰扩建,巍峨富丽,沿着东侧的山势蜿蜒而上,佛堂小院、凉亭华屋俱备。
嘉德公主这回前去,便是得永初帝允准,住在这别苑中。
阿殷小时候曾被父亲带着来凤凰岭游玩过,后来陶靖远赴西洲,夏日里多半不能回京,她便再也没机会前来。
这回倒是托了嘉德公主的福,能消暑散心。
嘉德公主带了她宫中的四名侍卫和两名随行宫女,定王则点了阿殷陪同,另叫蔡高点选二十名精干侍卫,沿途护送。浩浩荡荡的队伍进入别苑,自有官家派驻的仆婢迎接,打点起居。
此处山环水绕,阴翳清凉,比之京城的酷热,着实令人心旷神怡。嘉德公主当晚便在这别苑里四处游走散心,将各处风景都看过了,直至夜深月明,才被宫女苦劝着回住处歇下。
次日,她便拉着定王,兴冲冲的往凤凰台去。
这一日恰是天有薄云,林间微风,山野中潮润清凉,薄薄的衫儿随风荡起,浑身皆觉得凉快。
嘉德公主在宫中常被拘束,难得能出来,又是天公作美,自是兴致高昂。这一路石径蜿蜒,左右皆是旷朗景致,她拉了阿殷同行,饶有兴致的打趣,“那天父皇在清宁宫设宴,我可远远就瞧见你了。还是头一回见你穿官服,比从前更精神了,难怪——”她觑一眼远处的定王,低笑道:”难怪定王兄破天荒的愿意娶亲了。只可惜离得远没看清,应该叫你今日再穿给我瞧瞧的。”
阿殷因是陪同公主游玩,身负率诸侍卫守卫之责,今日便还是穿着官服,将满头青丝束在冠帽里。
闻言她莞尔一笑,眉目更见清丽,“卑职官位低,坐得靠后,中间隔着那样多的官员,殿下自然看不清。我坐在那儿,也看不清高台上呢。只能看到殿下坐在刘妃娘娘身边,居然还撒娇。”
嘉德公主原本就喜欢阿殷的性情,如今定王和阿殷又已定了婚期,她心里便更多一份亲近,打趣道:“说得像你不撒娇似的。其实你看不见也无妨,能听见就成。那天动静闹得不小,你可不知道当时父皇有多生气,都快将那桌案拍碎了,换成太子或是永安王兄,恐怕当场就得吓得答应。谁知道定王兄那么硬气,还敢请父皇收回成命,陶司马呀,定王兄待你可真好。”
“殿下取笑卑职!”阿殷朗然,“这等大事,定王殿下自有裁夺,哪是卑职能左右的。”
“定王兄向来有主意,这我早有领教。不过这回却未必没有你的功劳。我可告诉你,从前定王兄冷淡得跟个冰块似的,别说是器重赏识谁了,那些公侯重臣家的姑娘们走上前,他看都不肯多看一眼,总是板着张冷脸,吓得那些人不敢靠近。你可不一样,定王兄居然会将你提拔你做右司马,不知道叫多少人惊掉了眼珠子。我是瞧出来了,他看你的眼神儿都不一样,唉,真真叫人羡慕!”
“羡慕?”阿殷跟她相处的次数多了,渐渐也摸清她脾性,遂笑道:“我听说皇上给殿下择定的驸马品行温润、满腹才华,是人人称羡的探花郎,待人时不知比定王殿下亲和多少。殿下居然要羡慕卑职?”
嘉德公主面上微红,咬一咬牙,“这话我告诉定王兄去!你居然说他冷淡。”
阿殷一脸无辜,低声道:“这难道不是事实?”
“嗯……其实……说得很是!”嘉德公主失笑,眼见凤凰台遥遥在望,拉着阿殷便加快脚步。
*
凤凰台并不在永初帝的那座别苑之中,而是在凤凰岭西麓的山腰。
定王来这里的次数不少,此时将侍卫都派去守卫嘉德公主,他正好躲闲,往别处散心去了。
阿殷跟着嘉德公主过去时,竟意料之外的碰见了熟人——高妘和常兰惠。这两位都是出身颇高,前者是相府千金,后者更是惠定侯爷的掌上明珠,当今太子妃的亲妹妹。两人出游,自是仆婢环侍,众星拱月。
隐约的说话声传过去,高妘回身见了是嘉德公主,忙要行礼,待看清公主旁边玉身浅笑的阿殷时,不由愣住。
自浴佛那日在万寿寺之后,两人虽也碰见过,却并未再细说过话。
直至上回清宁宫的端午之宴,定王当着王公众臣的面拒了永初帝的赐婚,那是她身为相府千金头一回当众受挫,脸面尽失。
高妘当时便将定王暗恨得咬牙,回府见到兄长的失魂之态,想起阿殷来,忍不住便将怨怪挪到了阿殷这个以色惑人的罪魁祸首头上。
及至后面京城流言四起,句句戳着高妘的闺中清誉,更是将高妘险些气炸了肺。
——重臣之女嫁入皇室原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即便定王眼高于顶,她依旧是永安王的正妃。永安王才情卓著,得皇帝青睐,亦与东宫交好,将来未必就比定王逊色。偏偏这些流言那般抹黑胡诌,仿佛她不如那出身卑微的陶殷、又对定王痴心妄想似的,居心着实可恶!
流言中的种种褒贬,更是让高妘对阿殷厌恶,甚至威胁高元骁,不许他再惦记这狐媚之人。
所以此时见到阿殷,高妘着实没什么好脸色,攒着的满肚子气直往头上涌,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朝嘉德公主摆出笑容,行礼问候。
旁边常兰惠跟嘉德公主惯熟,已然迎上去见礼寒暄。
这凤凰台地形极佳,不仅承载着种种传说故事,更因视野开阔,是极好的观景之处。
嘉德公主也有许久没见常兰惠,如今见着,她本就直率活泼,自是与常兰惠相谈甚欢。
阿殷惯于此事,且跟常兰惠几乎没什么交情,也不过去打搅,只持守卫陪伴公主的职责,在几步开外站着,正好赏景。
那边高妘见她风轻云淡之态,更是恼怒,好在她跟众公侯千金往来时已练就极好的耐性,纵然心中有气,却不至于轻易表露吵闹,只徐徐走向阿殷:“陶姑娘,有些话想同你说,能否暂借一步?”
阿殷转头,便对上她冷清的目光。
近来京中流言甚多,她二人正是其中的主角,阿殷不好回绝,便道:“高姑娘请。”临走时记挂着嘉德公主,朝十几步外远远率众守卫的蔡高比个手势,叫他谨慎侍奉。
凤凰台往上一阵,便是个临风的凉亭,周围有石柱围栏,中间横着铁索,防人摔落下去。
高妘身后跟着四个丫鬟,带阿殷进了那凉亭,面上的恼怒便有些压不住了。
“近来经常流言甚多,想必陶姑娘也听说了。”高妘开口,因为比阿殷矮一些,便微抬目光,肃容道:“我有些疑惑,想问陶姑娘。家兄常夸赞陶姑娘为人爽直利落,且身为朝堂四品官员,品行应比旁人更忠直,想来套姑娘能如实回答。”
阿殷牵出一抹笑,“高姑娘尽管问就是了。”
“这流言损人清誉,万分可恶。家父追查流言出处,竟是隐隐与陶姑娘有关。我想问,此事当真?”
“并非如此。”阿殷面色坦然,“我也疑惑这流言出处,更不知那人造谣生事,是何居心。”
高妘有些意外,“不是你做的?”
“不是我!”
阿殷的态度太过笃定分明,高妘细辨片刻,竟没能寻出破绽。她与阿殷年纪相若,又是生在相府,见惯了父亲在朝堂的手段,又能在皇亲和公侯贵女之间进退自如,自问察言观色的本事,都要比阿殷出色很多。若不是陶殷老练成精城府太深,便是她心中无愧,所以如此坦荡了。
那么,造谣生事的会是谁?
高妘暂时无暇考虑此事,缓缓踱了两步,道:“不是陶姑娘做的自然最好,否则将来见面,难免尴尬。”她到底是存着怨气,瞧见阿殷眉目,更是觉得胸闷,遂将下巴微抬,颇含傲然,“那日端午宴会,陶姑娘也在场。皇帝亲自下旨赐婚,将我许与永安王做正妃,将来你成了定王府侧妃,咱们也许会不时见面,若有误会自该及早消除。”
“确实如此。”阿殷点头。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想奉劝陶姑娘。”高妘不自觉的后退两步,以免跟阿殷说话时仰头疲累,面上却更见冷淡,“这流言不管起自何处,都损了我声誉,陶姑娘自然也知其所言不实。定王与永安王同为皇家子嗣,性情却各不相同,永安王文雅睿智,谦和有礼,最知宫廷礼仪分寸。私信来说,我阖府上下都更属意于他。而定王……”
高阳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挑眉道:“或许他一时为情所困,失了分寸。不过出身家世天所注定,正妃或是侧妃,也是皇上裁夺、礼部规劝。有些妄想,还是尽早收了,否则惹怒圣上,得不偿失。”她目中缓缓腾起挑衅,语含讥讽——
“认命吧,就算劝定王拒了所有婚事,你依旧不能当正妃。”
阿殷闻言,不怒反笑。
听高妘这话,是以为定王受了她的蛊惑,才会当众拒婚。
这是把当日被拒婚的折辱恼怒,都算在她头上了?
阿殷瞧着眼前比自己小一岁的姑娘,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敌意与自保心态——所谓高家上下属意永安王,自然是说她不屑入定王府了,如今的永安王妃比定王妃更好。而她出身相府,天定的尊贵命格,可以入皇室做正妃,比自己这个侧妃要强很多。算来算去,都是说自己不如她的。
这姑娘的心思,倒也有意思。
阿殷决定不跟她计较,甚至觉得有趣,因穿着官服,便拱手道:“多谢提醒。”
语音未落,忽然听见不远处的凤凰台上传来一声尖叫。这声音如尖刺灌入阿殷耳中,她记挂嘉德公主,哪里还顾得上高妘,只粗粗拱手,便如箭般飞窜过去。
到得凤凰台上,就见嘉德公主被常兰蕙和女侍卫宫女们围着,蔡高带了十数个人赶至近前。
“什么事?”阿殷的品级比嘉德公主带的侍卫头领都高,当即拨开众人进去,瞧见嘉德公主无恙,稍稍松了口气。
嘉德公主却像是惊魂未定,“刚才有人窜过去,吓着了。”她毕竟是皇宫教养的千金之躯,看不出什么名堂,阿殷下意识的看向她身边的侍卫头领,那头领便道:“那人轻身功夫很好,不在陶司马之下。如此明目张胆,怕来者不善。”
有高手在这凤凰台附近流窜?
阿殷当即道:“既是如此,公主不宜留在此处,先回去歇息吧?”
那侍卫头领亦有此意,劝了嘉德公主几句,公主即便有玩兴,这会儿也吓得没剩多少,点头允了。
阿殷却还是不放心,朝蔡高道:“殿下方才一人游玩,无人跟随,我带几人过去瞧瞧。你率人好生护送公主回去,若还有异动,就传讯给常司马。”
“司马放心。”蔡高当即应了,又道:“殿下常去北侧峰下的寒潭。”
“好。”阿殷再不迟疑,分了五个人随行,直往北侧寒潭冲过去。她只在幼时来过这凤凰岭,对此处地形不熟悉,好在侍卫中有跟着定王去过的,指明了方向,便各自往那边疾奔。
凤凰台处于山腰,这一带固然有奇峰异景,山势却也险峻。阿殷不知为何心头突突直跳,辨明方向,便如玉燕般在嶙峋怪石之间疼痛疾奔,因她身子轻盈,有诸多可以借力之处,便率先靠近寒潭。
寒潭处于山深隐蔽处,四周古木阴翳遮天蔽日,远远传来瀑布飞珠溅玉的声响,更显此处幽静。
这儿终年不见阳光,便比别处寒冷,盛夏之中,也让衣衫单薄的阿殷觉出凉意。
她凝神细辨,到得近处,才听见那水声里隐约有金戈交鸣之声。
这声音立时叫她精神紧绷,疾奔之间已抽了腰刀在手,循着动静赶过去,穿过藤蔓结成的屏障,便见瀑布之下有四丈见方的石台,那上头有十来个人影纵横,将定王围困在中间。因那瀑布水声轰隆,几乎将这打斗的声音掩盖。
阿殷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几乎用尽全力,电闪般扑过去——
即便已跟着定王经历了不少风浪,眼前这场打斗,却是她所见最凶险、最令人提心吊胆的。那十人纵横来去如风,各个身手出众,定王今日未带佩剑,又将侍卫都留给嘉德公主,此时孤掌难鸣,被虎狼环伺,更是险象环生。
十把剑织成了锋锐的网,疾风般在定王身周来回,稍有迟滞偏差,便是血光之灾。
那一瞬,阿殷竟生出了恐惧——生怕定王躲闪不及,那寒光闪闪的剑便取下他的首级。百余年来,曾有过战功卓著的王爷被人暗算,设伏刺杀的事!恐惧之下,头脑反而更加清醒敏锐,阿殷握刀蹂身,就着剑光密网中瞬息即逝的缝隙钻入,抵达定王身边。
她甚至来不及看后面的侍卫是否跟上来,那明晃晃的剑尖就到了跟前。
阿殷当即举刀抵抗,半点都不敢分神,在剑影之间穿梭求生——以她和定王之力,不可能攻破这十人的围困,而今之计,唯有拼力抵抗,等其余几个侍卫赶来。
激战之间,每一招都快如闪电,几息的功夫,锋锐的剑尖便已数次擦过阿殷的脸颊。
腰刀原本轻盈,被对方的剑网压着,却仿佛重有千钧,让她每一次挥刀都要用尽全力,还不敢有半点迟滞。腰刀与长剑相击,阿殷被震得虎口发麻,腰刀几乎脱手飞出,阿殷死命握紧,感觉锋锐冰冷的剑气滑过后背,有溽热的血珠往外渗出。
不远处已经有侍卫赶来,阿殷迅速出招防守,只觉他们的每一步都慢得像是走了一年,让她艰难的支撑愈发漫长。
救援终于到了,五名侍卫的加入,当即让阿殷肩上重压为之一轻。
这些侍卫都是常荀从王府右卫挑出来的,虽受常荀调配,其实身手比常荀还要出色。
双方实力,霎时扭转。
定王能统率千军万马厮杀疆场,能背负杀神之名,绝不止是因为战功,更因他强悍身手所淬炼出的冷厉气势。方才被十人围困,他虽多处负伤,却能支撑到阿殷赶来,足见其本事。如今有了助力,对方的攻袭被分走大半,剩下三人围攻时,他那冷厉气势霎时如浪般反拍过去——
游鱼般躲开两柄交刺来的长剑,他手臂陡伸,铁钳般迅速握住最弱那人的手臂,旋即于防守变招之间用力外扭,竟将那手臂拧折。对方长剑脱手飞出,定王足尖才带着劲风从另一人的面门前掠过,堪堪踢在剑柄,那长剑便凌空折转,稳稳落入他的掌中。
有了兵刃,更是如虎添翼。
轰隆的飞瀑之声依旧掩盖着此处动静,十七道人影穿梭往来,迅如电闪。
定王身边三人陆续被他拿下,阿殷对战的一人被重伤,另一人已被迫在下风。她自然知道胆敢刺杀当朝王爷的必定来头不小,回头还需活捉了查问,是以招式虽凶险,皆取其要害,却并未直接取性命。这是她自到定王身边时便牢牢刻在心上的规矩——遇敌时首要保护定王,其次尽力活捉,若力不能够,才可下死手取其性命。
今日定王在此处遇险,必定是有人预先谋划,想追查背后元凶,活捉刺客便至关重要。
激战的间隙里,她眼风扫见地上的人,却发现那人早已断了气息。
死士?
阿殷先前受训,对死士也知道些,见那人还保持着倒下时的姿态,便知是在口中藏了毒物,见无法逃脱,便自绝性命。
可恶!心中怒气升腾,她已将对面那刺客彻底压制住,握住拳头,便重重砸向他侧脸。
鲜血混着打落的牙齿飞溅而出,阿殷的刀锋滑过对方膝盖,彻底阻断他的腾挪。
那刺客轰然倒地,阿殷袖箭飞出,将他两只手钉在石上。
对方只剩了六人,有定王在,自是无需担心。
待局势初定,阿殷看向地下横七竖八的刺客,心中霎时一凉——她似乎是低估了这些刺客的本事,非但旁人,就连被她打落牙齿、钉住双手那人都不知是在何时自尽了。刺客十人,九人身亡,还剩一人被侍卫踢中面门,沙袋般飞向寒潭。
定王此时已然负了重伤,其余侍卫拼尽全力对抗死士,也已是强弩之末,只有她靠得最近。
阿殷几乎是本能驱使,立即扑向最后那人,想将他捉回来亲自盯着,防他自尽。
然而终究是负伤后不及平常灵活迅捷,她还未赶到,那人便落入水中,迅速沉向潭底。
阿殷被潭中溅起的水花浇了满脸满身,要再捉回那人已绝无希望,想点着水面飞身回去,却觉脚下绵软,失了时机陷入水中,当即心中大惊——她可不会凫水!
一个“救”字尚未喊出口,忽觉人影一闪,被人拉住胳膊,旋即撞在熟悉的胸膛。
鼻端是血的味道,定王胸前亦是溽热的血迹,抱着她难以跃回那方石头,便扑向旁边的草丛。重伤之下,他的脚没站稳,抱着阿殷一个趔趄便滚入草丛中。
怀中的身躯玲珑凸凹,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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