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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妻_九斛珠-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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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肯细说,定王也没深问,便只同她坐在那里,一来一去的,将囊中的酒尽数喝光。
    *
    是夜,定王沉醉而睡,迷迷糊糊的似是又在骑马。
    还是白日里的场景,阿殷和嘉德各自纵马在青青原野中欢笑,甚至梦境之中,看得能比白日里更加清楚——马上的美人身姿挺拔秀丽,修长的腿紧贴马腹,秀足踩在马镫上,抖动缰绳沿溪而行。旁边嘉德公主断续发出笑声,追逐阿殷的马。梦境渐渐又模糊起来,一时是白日的清溪绿原,一时又像是满坡的桃花。
    定王在梦里,依旧是坐着观景的,看她们音容渐而清晰渐而模糊,猛然冒出个念头来。
    这场景,似曾相识!
    梦中的他一旦生出这念头,梦境便随之变化,像是有满坡的艳艳桃花盛开,骑马的人嬉戏笑语,那身姿修长的美人纵马淌过粼粼溪水,跃过别居的院墙,疾驰向山坡。她果然飞身而起了,脚尖点向马背,纵身跃向那片桃花林,笑声隐隐传来,依稀跟阿殷相似。
    定王猛然惊醒坐起,心中突突跳个不止。
    帘帐长垂,月光斜漏,四周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的响着,像是要胸出胸腔。
    定王只觉得口干舌燥,清晰的记得有次在西洲,他也是做了这样的梦,而后从梦中惊醒。
    前后两回做同样的梦,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定王走至桌边,灌下两杯温水,眉头越皱越紧。自打认识阿殷后,他便常做梦,在西洲的时候尤其频繁,回京后虽少了些,然而今晚这梦境委实太突兀、太清晰了,甚至在梦里,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这是真实发生过的,然后被这个念头吓醒。
    如果今晚的梦能被解释为日有所见夜有所梦,那么在西洲的时候呢,他怎么可能预见到这个场景!
    难道是真实发生过吗?阿殷和嘉德公主在水边骑马,而他在一旁观看。
    定王被这念头吓了一跳,心跳得愈疾。他忽然冒出了个荒唐的念头——
    如果上回梦境中,阿殷和嘉德骑马欢笑的事情真实发生了,那么阿殷纵马去山坡上摘梅花的事情,会不会也发生?
    这念头着实有些荒唐,甚至让定王觉得自己是疑神疑鬼,神智错乱。然而这梦境实在太难解释,他也实在太好奇,忍不住就想验证。离这别居六十里外有处苑林,此时桃花开得正好,不如明日,带她们过去一趟?
    
    第46章 1。9
    
    离定王的别居六十里处,有个叫桃谷的地方,以漫山遍野的桃花闻名。
    嘉德公主常困在宫中看那四四方方的天,难得有空出来散心,听定王说要带她去桃谷看桃花时,高兴得几乎雀跃——如今正是二月中旬,宫中的桃花虽已打了花苞,盛开的却只有零星几枝,不够尽兴观赏。桃谷地气和暖,桃花开得比别处早,每年二月初就进入花期,如今正是开得正好的时候。
    既有好景,当然不宜再拖,嘉德公主还要赶在傍晚前回宫,当即催着定王动身。她身边自然有宫里带出来的二三十名侍卫,定王又传令冯远道和魏清过来,阿殷和蔡高带十数名侍卫随行,这般防护之下,在京郊自然不怕出岔子。
    嘉德公主十四岁,马术不算精,却也会骑。因怕马车来回太慢耽搁时间,当即骑了性情温良的小红马,寻了个精致的帷帽遮尘,命侍卫在前开道,疾驰向桃谷。
    桃谷外游人如织,远近闻名而来者数不胜数。
    定王自然不会让嘉德公主往这人堆里钻,事先已派人去知会主管此处的官员,命他早些开道迎候。
    这桃谷既是京城赏桃花的佳处,从王公贵族到平头百姓皆慕名而来,官府因此特地辟了一处通道,专供皇亲权贵及公府侯门使用,沿途桃花绝佳,也无外人烦扰。
    嘉德公主远远就能望见满坡如云的桃花,出了官道后便是青嫩草地,她摘了帷帽,在水畔驻马,隔水仰望坡上桃林。
    这里已是桃谷深处,寻常百姓不能踏足,只有远处几位贵家子弟赏景,瞧见这几十名虎狼般扑来的侍卫,哪敢过来打扰,只远远观望。
    谷内风清水净,如今春日艳艳,满坡如彩织锦绣,赏之不尽。
    “定王兄,咱们到桃花林子里去玩好不好?”
    “你们去,别走太远。”定王目光落向阿殷,“贴身陪着公主。”
    嘉德公主见他还要点选侍卫,当即拦住了,“这桃谷外面守得严,里头能有什么事?派这么多人过去,什么赏玩的兴致都没了。定王兄既然不肯去,我就跟陶殷去,你们——”她环视一圈,便指着河对岸,“都去那边等着吧,我也不走远,有事立马能赶过来。”
    定王也无异议,放任她和阿殷去了,叫侍卫们沿山脚护卫。又嘱咐冯远道和魏清、蔡高三人远远跟随,只别叫公主发觉。
    众人依命而去,只剩下定王骑着ㄗ恿⒃谠亍
    满坡桃花的景致在定王眼中如同无物,他的目光锁在阿殷和嘉德公主身上,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却是昨晚那个梦境。
    因怕睡觉后忘了那匪夷所思的梦境,定王昨夜惊醒后便彻夜未眠,此时依旧精神奕奕。
    骏马趟过粼粼河水,她们两人并未嬉戏,在山脚弃马,进了桃花林子。
    阿殷来这里的机会并不多,今日也算是趁着公务玩赏,瞧见嘉德公主那兴高采烈的模样,愈发兴致勃勃。她前世十八岁的时候遇见嘉德公主,也曾陪她在林中赏玩桃花,随后又在水边策马,也是难得美好的回忆。而今隔了一世,故地重游,看着这小她两岁的公主,也觉愉快。
    两人整整在桃林中逛了一个半时辰,才从桃林里出来。
    定王最初还精神奕奕的等着,谁知半天没动静,忽然又觉得自己着实可笑——无非是个梦境,这般郑重其事的做什么?难道他梦见了鬼神,也要特意印证不成?无非是事涉阿殷,当时又觉得震惊,才如此疑神疑鬼。
    跳出来想想,着实好笑!
    他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瞧阿殷和嘉德这架势,自然不会有在水边骑马嬉戏的事了,索性不再枯等,翻身下了玉狮子,就地盘膝而坐,开始赏景。直至阿殷和嘉德公主走出桃花林,才算精神稍振。
    嘉德公主显然是累及了,扶着陶殷的胳膊,双腿像是灌了铅。
    阿殷是习武之人,走走停停的一个半时辰完全不当回事,依旧精神奕奕,扶着嘉德公主上了马。
    两人渡水而来,嘉德公主虽然疲累,面上却全是笑意。
    侍卫早已在此处铺了可供休息的毯子,嘉德公主席地坐下,意犹未尽,“这回出宫,可算是畅快!能把这满坡桃花挪到皇宫里去就好了——或者回去跟父皇说说,往上林苑里种满桃花?”她看了看定王的神色,自知这是在白日做梦,遂叹道:“有时候真羡慕皇兄,想来这里就能来,我缺要费尽口舌求得父皇恩准,才能来这儿,还限着时辰。”
    定王将侍卫倒好的清露给她润喉,“想随时来看,也不是不能。”
    “真的?”嘉德公主眼含期待。
    “等你出宫建府,父皇母后还能拘着你?”
    嘉德公主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立时脸上浮起飞霞。公主从小养在宫里,只有招驸马后才能出宫建府,定王这打趣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她将喝完的空杯掷回定王怀中,嗔道:“皇兄!”
    定王接住,向来冷肃的面上,也有了些微笑意。
    旁边阿殷陪玩有功,此时也在毯上坐着歇息,闻言道:“公主不能将满坡桃花带回,不如卑职去折几枝给公主,也算寻得春归。”
    嘉德公主闻言甚喜,“好,多谢你了!”
    阿殷原就是想起了前世为她折花的事,觉得有趣便想再送一束桃花给她,闻言起身,纵马向河岸而去。趟过粼粼河水,满坡如烟霞般的桃花已然不远,阿殷纵身跃起,足尖点在马背,跃向那片桃花林。
    定王几乎是有些惊骇的看着与梦境相似的场景,见对岸春风拂过,满坡桃花随风而起,她身如玉燕,轻盈盈的窜入桃花之中。她的官服是深色,与粉白交织的桃花迥异,坐在此处远望,便见她蜻蜓点水般在桃花林中来去,起起伏伏,如燕儿轻飞。没等多久,她便怀抱一大束桃花出来,飞身上马,依旧渡水而来。
    娇艳花姿映衬她如玉的面颊,原本就美丽的眉目愈发显得娇艳夺目,连那笑容都愈添光彩。
    定王怔怔的看她翻身下马,抱着满怀桃花走近,而后到了嘉德公主跟前——
    “公主,这便是满坡桃花。”
    嘉德公主喜悦的声音几乎是搁在云外,定王牢牢盯着阿殷,猛然伸手攥住了阿殷的手腕。他的力道很重,重得让阿殷吃痛吸气,仿佛她只是个梦,若不抓紧便要飞走似的。
    阿殷吃惊,扭头时便见定王双目牢牢的盯着她,像是要直射入她心底。
    “殿下?”阿殷没敢动手腕,皱着眉头提醒。
    “皇兄做什么?”嘉德公主也惊着了。
    定王不发一语,也不看嘉德公主,猛然站起身来,拽着阿殷快步走到十数步外。
    “陶殷——”定王的声音低沉而急切,“我们以前当真没有见过?”
    阿殷也不知他突然发什么疯,被那几乎泛红的双目盯着,意识到定王已经是第三次这样问了。难道是他同她一般,记得些旧事?这也未免太荒唐!且不说看定王如今行事,全然不像记得前世之事的人,就算记得,前世那么仓促的见面,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会记得。
    可这发问也着实奇怪,阿殷眼眸流动,探问道:“殿下何故这样问?”
    定王审视她的眼睛,继而看向不远处好奇观望的嘉德公主。她们两人全无异常,只有他心中翻腾惊涛骇浪,就算质问陶殷,又能问出什么来?这疯狂的猜测既然源于荒诞的梦境,只能从中求证探寻,他又常在阿殷值夜时做梦,不如——
    “明日起,你与蔡高轮流值夜。”定王松开阿殷的手腕,沉声吩咐。
    阿殷圆睁双眼,没明白这前后两件事有什么联系,更想不通他为何突然这般安排。
    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她的每个表情都被定王收入眼底。春光里她的容貌极美,唇色娇艳肌肤细腻,长而微卷的睫毛在眼下斜投暗影。这愣怔的一瞬,不见平常的敬重持礼和机灵应变,也没像从前那样说“卑职遵命”,呆呆的望过来,反倒现出姑娘家该有的憨态可爱。
    要不是不远处有嘉德公主和成群的侍卫,定王甚至想俯身亲一亲。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
    阿殷回府后跟陶靖禀报了此事,当晚便与蔡高约定轮流值守。当然,定王府中守卫齐备,右卫帅和副帅无需亲自执刀守夜,只是在定王住处的厢房辟出两间值房,他们夜间宿在此处,便于待命。
    自定王将薛姬带到别苑献曲之后,定王府外夜间便热闹了起来,阿殷从冯远道处得知这消息,值夜便愈发尽心。
    到得三月初三上巳之日,阖城男女外出踏青,京城上下期待已久的马球赛终于在北苑举办。
    正是春光浓盛之时,从帝后众妃、公主王爷,至百官公卿,皆换上了春衫,熙攘而来。
    阿殷去年前来是为打球,这回却是跟着定王观赛。高台之上是皇帝带众妃、重臣和皇亲公侯,没有侍卫的立足之地,便只在台侧列队等候。这球赛由礼部和诸司奉旨举办,自然齐全周到,特地搭了凉棚供众人休息,阿殷同蔡高、冯远道入内坐着,举目但见锦绣绫罗、珠玉满目。
    才坐了没多久,就见台上宫人团团簇拥一人过来,却是嘉德公主。
    阿殷稍觉诧异,忙同冯远道等人行礼拜见。
    嘉德公主也不看他两个男子,直奔阿殷而来,“定王兄说今日你也来了,咱们先去骑马!”
    阿殷倒没料到嘉德公主还惦记着她,见冯远道首肯,便陪着去了。
    北苑占地极广,里头林木阴翳葱茏,清风徐徐。从这马球场出去,有兽苑、有猎场,亦有花圃亭台,一路观玩过去,竟在途中碰见了傅垚。阿殷旧日的好友,有两人已随父迁出京城,如今能常见面的也就傅垚了,驻马打个招呼,傅垚性情直率,也颇得嘉德郡主青睐,虽同行观玩。
    一路赏春踏青,终在一处亭外驻足。
    嘉德公主有些累了,入亭内稍稍歇息,忽见亭中有投壶箭支,便问道:“你们会射箭吗?”
    “都会一点。公主想玩投壶?”
    嘉德公主道:“以前定王兄教过我投壶,只是宫里没人能投好,所以这些年都没玩过了。你们既然会射箭,想必也会这个,咱们试试?”她既然起了兴致,阿殷自是听从,叫宫人在空地上摆好壶箭,与傅垚陪她共投。这投壶源自射礼,原本是宴饮中颇庄重的仪式,有礼官主持,乐工奏乐,流传至今渐而为游戏,其仪礼渐渐淡化,便没什么拘束。
    阿殷既会射箭,还能放袖箭,投壶自然不在话下。
    嘉德公主虽是娇生惯养,不会弯弓搭箭,这投壶的准头却极好,十来支箭递出去,竟无一支落于壶外,倒令阿殷意外。只是傅垚毕竟是文官之女,虽则性情直率,这上头技艺有限,好在她口齿伶俐言辞大方,说说笑笑逗得嘉德公主十分开怀。遂起了比赛的兴致,翻着花样比,竟自不相上下,整整玩了半个时辰,直到宫人来请才停了下来。
    那宫人小跑而来,瞧见嘉德公主时,便跪地行礼,笑眯眯的,“可算是找着公主了,马球赛打了两场,刘妃娘娘没见公主心里,心里着急。皇后娘娘有命,请公主早些回去,看那边比赛呢。”
    “哎呀,倒忘了马球赛!”嘉德公主接过帕子自擦了汗,便被宫人扶着上马,“母妃必定等得着急了,咱们走吧!”走了一程,又有些遗憾,“你若是我宫里的侍卫就好了,能常陪着我玩,不像那些人木头似的,连说笑几句都不敢。”说罢,便挥着马鞭儿驰回马球场,被一群宫人簇拥着上去了。
    这头阿殷辞别傅垚,进入凉棚还没坐稳呢,便见一位内监脚步匆匆的来了。
    “哪位是定王府上的陶副卫帅,皇后娘娘召见。”
    阿殷同冯远道对视,上前道:“卑职正是,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有什么吩咐,上去不就知道了。”那内监脸上倒是带着笑的,在前面引路,直将阿殷带上高台。
    这儿全都是权贵皇亲,阿殷从远处眺望,大略记得方位,此时往皇帝左侧瞧过去,果然看到了定王的背影。他生得原本就比旁人高大,又是军伍中历练过的,比及太子的庸碌和代王的文气,那背影挺拔如山岳高峰,十分夺目。阿殷心里不知为何就踏实了下来,她放轻脚步,跟着内监从后面绕过去,最后走到帝后跟前——
    活了两辈子,阿殷这还是头回离皇帝、皇后和众妃如此近,只是不敢抬头乱看,低垂双目盯着脚下的地面,而后依着内监指点恭恭敬敬的行礼。
    上头帝后还未发话,就听旁边嘉德公主道:“母后可瞧见了,就是她。”
    继而便是一道端庄的声音,来自阿殷正前方,“起来我瞧瞧。”
    阿殷依命起身,不知嘉德公主提起她是为何事,只站直了身子,目光依旧落在帝后脚边的台阶上,未敢直视天颜,只看到了台阶之上的一角明黄。那是帝后才能用的尊贵颜色,绣了繁复细密的檀色云纹,庄重而威仪。
    ——若她此时抬眸,必定能捕捉到永初帝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
    旁边孟皇后倒是没什么异常,只道:“长得倒是精神,也好看。年纪多大了?”
    “十六岁!”嘉德公主抢着回答,继而过来拉住阿殷的手,道:“母后刚才问我在哪里绊住了脚,我便说了投壶的事。宫里面能陪我的人不多,且她们的身手也不及你,陶殷,我想求定王兄帮个忙——”她笑着睇向定王,道:“把你讨到我身边来做侍卫首领好不好?”
    阿殷未料她竟真有这个心思,大为诧异。
    这种事由不得她做主,阿殷不能当着帝后的面拒绝公主,也不能自作主张的应了,眼光偷偷瞟向定王,暗祷他能开口。
    好在他果然开口了,还是惯常的清冷态度,“这侍卫是我新挑进府里的,身手还算勉强,只是毕竟年纪有限,行事欠妥当。若是进了宫,恐怕不能护好嘉德。”见嘉德公主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就想撒娇,定王先发制人,“况父皇母后叫你这两年多读书叫性子沉静些,若送了她进去,你还不趁势胡闹,辜负父皇幕后的苦心?”
    这么一说,孟皇后便笑了笑,“果然是了,不能总纵着你的性子。”
    嘉德公主有些失望,却也没多说,蔫蔫的退了回去。
    孟皇后便笑道:“嘉德夸你这两日将她陪伴得极好,定要我重赏,你且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阿殷哪敢要呀,当即跪地道:“定王殿下安排微臣侍奉公主,便是微臣分内之事,不敢领赏。”
    “虽是如此,她的心意也不能辜负了。”孟皇后命女官将个漆盘托到阿殷跟前,将里面润泽的羊脂玉如意赐给阿殷,又安慰嘉德公主,“虽不能给你调入宫里,往后多召她入宫陪伴,好不好?”
    嘉德公主蔫蔫的精神头总算好了些,软声笑道:“多谢母后!”
    阿殷便也跪谢赏赐,而后在内监的指引下退回原处。
    定王端然坐在案前,目送她走下高台,修长的身影、挺直的脊背,在平常看来,跟松柏般欣欣向上,此时却忽然令他生出种怜惜——嘉德公主虽是妃子所出,却自幼受皇上疼爱,十四岁的年纪也还是贪玩活泼,撒娇耍蛮也是常事,虽生长于宫廷,却还是一团烂漫。阿殷只比她年长两岁,行事却稳重艰辛许多,除了那回雪夜醉后露出狡黠软语,平常都是以侍卫的身份行事,渐渐能独当一面。去岁在西洲,十五岁的她深夜值守,负伤了也闷声不吭,甚至数次剿匪,冒险拿下了悍匪周纲。
    她从前在临阳郡主府中,到底是在过怎样的生活?
    定王的目光停留在高台之侧,一时出神,忽然又听见有人在叫他——
    “……玄素?玄素?”
    定王回过神,发现是太子在叫他,遂道:“太子有何吩咐?”
    “我是说你府上人才辈出。”太子面上是和煦的笑意,“先前那薛姬一曲,叫我和代王兄念念不忘,没想到这女侍卫也如此出彩,叫嘉德也上了心。这侍卫虽不肯给嘉德,乐姬却是能借吧?初九那日我想设个小宴,届时借你的乐姬献乐,玄素不会舍不得吧?”
    他虽是与定王说话,声音却也不算太低,上首帝后及周围诸王在观看马球赛的间隙里,也饶有兴味的留意这边动静。
    定王徐徐往杯中斟酒,道:“薛姬不过乡野之人,怎能跟太子身边的乐工相较?”
    “各有所长,我的乐工弹不出那味道。怎么,连乐姬也舍不得了?”
    先前她已寻了借口拒绝嘉德公主,如今帝后和皇亲俱在,定王若再拒绝,那也未免太过冷硬。他睇向太子,道:“那倒不是。太子既然青睐,到时我派人送她过去就是。”
    “那么为兄先谢过了。”太子面上笑容大盛,仿佛真是为此高兴。目光瞟过代王,两人却是心领神会的一错即过。
    这插曲只如石子掠过湖面,只荡起些微涟漪而已,马球场上依旧精彩迭出,众人目光皆被吸引过去。
    到得球赛结束,日头尚早。
    北苑的春景自与别处不同,永初帝命众人各自散开游赏,他在高台上连着坐了两个时辰,此时也有些疲累,便带皇后和众妃到就近的宫殿歇息。定王随太子等人一道送他过去,待告退时,永初帝却开口叫他留下。
    定王依命驻足,待得众人退出,掩上殿门,永初帝才开口道:“今日你那个女侍卫,是从何处得来?”
    
    第47章 1。10
    
    定王没料到永初帝竟会对阿殷这不起眼的侍卫留心。
    不过既然他想将阿殷娶入府中,这身份迟早是要禀报的,当下如实道:“她是临阳郡主之女,身手极好。去岁儿臣在西洲剿匪,因见她有些志向,又应变机敏,胆气过人,便应陶靖之请,收她做侍卫。父皇或许还记得那匪首周纲——”定王抬眸,见永初帝点头,便道:“那便是他与儿臣的右典军冯远道合力擒获。”
    永初帝觉得意外,“她一个年弱的姑娘,还有这等胆气?”
    ——看那娇美白皙的面容和浑身气度,说她身手不错,也颇可信。但若说她和悍匪周纲交手,永初帝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定王便道:“儿臣初时也这样想,后来见她在剿匪时屡立奇功,才会刮目相看。”
    他平素极少谈论女子,偶尔谨妃为他的婚事提起来,说哪位姑娘美貌、品行好、行事稳重大方时,也没什么兴致,仿佛偌大的京城里诸位千金贵女,都不能入他眼中似的。谁知道今日,却会对那个身份不高的侍卫交口称赞?
    永初帝稍觉意外,笑道:“头一回听你对哪个姑娘刮目相看。”
    “岂止儿臣刮目相看,就连铁衣也颇看重她。儿臣去墨城时,因大雪封路在巩昌驻留几日,铁衣竟带她去逛街市,令儿臣都大为吃惊。”
    永初帝更觉意外,“铁衣那样的性子,竟也会做这种事。朕记得她性情刚冷,也颇自负,最不屑于这等事。”
    “所以儿臣才觉吃惊,未料她跟铁衣如此投缘。”定王就势道。
    父子俩感情不算亲近,往常若非谨妃牵系着说说定王的婚事,余下时间里谈话的内容便多关乎朝政。今日难得谈论这些,永初帝想起北边的事,遂指个座位给他,“铁衣和隋彦父子在北地驻守,十分艰辛。这回你过去,那边境况如何?”
    北庭是边防重地,隋家世代为将,出了个谨妃娘娘,又有个做王爷的外甥,以永初帝的性子,即便不会平白疑心,又怎会丝毫不设防备?那边的境况如何,自然有人为他千里递来,时时传送。
    定王只做不知,道:“儿臣从前率兵北上,虽也在北庭墨城一带驻留,只是当时正值夏秋之际,虽叹其荒凉,也不觉苦寒。此次深冬前往,途中数次大雪封路,才知北地艰难,远超儿臣所知。”遂将当日所见所闻说给永初帝听,提及路上狂风卷雪,活生生冻死战马的事情,父子二人皆是叹息。
    末了,永初帝才道:“隋家忠心为国,其志可嘉。隋彦父子皆是男儿,尚能苦守,铁衣女儿之身,能在那苦寒之地率兵卫国,叫朕都觉得钦佩,所以朕格外偏疼她。”
    “父皇器重铁衣,她自然更要尽忠职守。”
    永初帝笑着点点头,借着喝茶的功夫,又旧话重提,“数遍京城也就这么一个铁衣,你那女侍卫既然能得她青睐,想来也是志气过人。只是临阳一向深锁府门,竟也肯让她出来?”——比起定王,永初帝对于临阳郡主府上的来龙去脉要清楚许多。
    绕了这么一大圈,没想到又回到了阿殷身上,看来永初帝对于阿殷确实也颇留心。
    定王便道:“临阳郡主府的家事,儿臣倒不知。只是她既有此志向,儿臣欣赏,便给她个机会历练。”
    永初帝目光扫过,细辨定王神情,也不再多问了。
    他很早就知道临阳郡主早年仗势欺人,夺人夫君的事,这些年虽也不时听到她府上的消息,却从未见过那对龙凤胎。而今回想今日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有些怀疑,却又不敢深信。
    世上容貌相似之人何其多,那个叫灵修的姑娘早已死在了流放途中,奏报上写得明明白白。
    永初帝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方才说的冯远道,他练得如何?”
    “身手长进,做事也更沉稳。”
    “如此甚好。”永初帝颔首,也没再多说,想起旧事,到底叹息了一声。
    当年诚太子被诬谋逆,景兴帝迅速登基,他千里迢迢赶回来时,连皇兄的骸骨都不曾见到。彼时他还只是个小小的王爷,因素来敬重亲近诚太子,跟东宫众人也颇有交情,其中最熟悉的,便是冯太傅之子。怎料偏远之地的流放竟持续了八年之久,等他终于夺回皇位大赦天下时,昔日文采俊秀的贵公子早已灰心不肯回京,只剩下他的儿子,尚存一分志气。
    而那个只有数面之缘,名叫灵修的女子,更是芳魂早散。
    故人俱去,音讯难寻,他换不回诚太子的性命,挽不住冯太傅府中的倾覆,也只能在这后辈身上,寄托些许。
    “假以时日,那女侍卫虽不能与铁衣相比,却也能成器。”末了,永初帝如是叮嘱。
    定王自知其意,起身道:“儿臣必当留意栽培,必不辱没她的天分志气。”
    *
    进了三月,朝堂上事务渐多。
    姜玳被革职查办,怀恩侯府并非无动于衷,老侯爷姜善是御史大夫,朝堂中也多有受他照拂之人,哪肯轻易放过定王?
    一些御史和官员受了指使,弹劾的言论蜂拥而上,从当年定王“屠城”,到这些年性情倨傲、行事狂妄,再到如正月马球场上失守打伤代王殿下,历年的小错小过皆被翻出来,将折子堆满了永初帝的案头。
    好在这回处置姜玳是永初帝的意思,他也不好叫儿子代为受过,便将这些折子都按下不提。御史的折子石沉大海,朝堂上论及时又被永初帝开脱压下,倒不曾伤着定王半分。只是姜善如此行径,永初帝愈发不悦,太子又庸碌不敢得罪世家,有些事便交给了定王去办,出入愈发忙碌。
    一日定王受召入宫议事,阿殷率侍卫随行至宫外,因不能跟着入宫城,便在护城河外的一排屋中静坐。
    这一排房屋前后共有三十余间,在朱雀长街左右排开,修葺得十分整洁。里头陈设长椅茶几,专供人休憩——当然不是闲杂人等都能进去的,而是随着皇亲贵戚或是公府侯门过来,却不能入宫的卫队家仆。
    因是春日,屋子的窗户尽数敞开,几个侍卫坐在长椅中闲谈,阿殷站在窗边,看天上云层渐拢,风也变得凉快起来,像是要下雨。
    朱红的宫门口出来了个人,深蓝长衫磊落,步履沉稳迅捷,正是高元骁。
    护城河畔的垂柳被风拂动,天际隐隐一声闷雷,那风声愈发响了,卷走前晌的温煦,带了凉意。
    阿殷想要掩上窗户,却见那头高元骁正往这边望过来,两人目光对个正着,已是避之不及。果然没过片刻,高元骁走过护城河上的拱桥,径直往这边走来,到得门口,招呼道:“陶副帅,好巧。”
    “高将军。”阿殷官职低微,率先行礼。
    后面侍卫纷纷起身,高元骁挥手示意免礼,便朝阿殷道:“方才在宫里碰见定王,跟着皇上去了谨妃娘娘那里,一时半刻出不来。有件事我想请教陶副帅,能否借一步说话?”
    因今日蔡高轮休,阿殷便是众侍卫之首,并没立即出去,只朝高元骁客气拱手道:“高将军有话,还请吩咐。”
    高元骁也不看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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