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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狠佛系暴君您随意-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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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短写完后,迟聿仔细地将保证书收了起来。
言一色抱臂环胸,斜睨着他,呵呵一声,幽幽调侃,“看你珍视的样子,仿佛得了一个金疙瘩,是不是还要日夜枕着呀?以防被人偷走,熔了做别的物什儿,面目全非?”
迟聿竟然煞有介事地点头,认真跟她讨论,“其实如果熔了后是做成你的金像,孤可以对偷盗的贼网开一面,赏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言一色耸耸肩,恍然间意识到,比幼稚,她根本不是大暴君的对手!
言一色朝迟聿伸出手,眉梢扬了扬,理直气壮道,“拿来。”
迟聿将自己靠了过去。
言一色脸一黑,眼神冷飕飕的,一字一顿开口,“我不是要你!药拿来!”
迟聿将她的手捉在掌中,朝外喊了一声,“盼烟。”
很快,盼烟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有一小碗药和一盘酸甜果脯,将东西放下后,无声退了出去。
言一色扫过已经煎好的药,眯了眯眼,锋利的目光戳向迟聿,气哼哼道,“早有准备哈?”
迟聿坦然承认,主动端起药碗,准备喂言一色喝,低声哄劝道,“尝一尝,味道还不错。”
言一色闻言,心头一梗,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尝过?还味道不错?当这是什么绝世美味吗?”
更何况,你除了能尝出苦味,还有别的吗?
她嘴上、心里怼着迟聿,手上一把抢过他的药,也不用瓷匙,豪迈地往嘴里灌。
一口喝进去后,心中疑惑了下,顷刻间转为惊喜,因为味道真的还不错,虽比不上各种美味的汤,但在以苦著名的药中来说,已经十分适合入口!
言一色原本是想一口气把药干了,早死早超生,不想着这碗药如此与众不同,体验不错,出于对新奇事物的探究之心,她慢慢地喝着,喝着喝着想起迟聿的神医小马甲。
她抽空瞥了眼大佬坐姿的迟聿,笑眯眯问道,“你特意为我配的专属药吗?”
迟聿将言一色看过来的眼神,自动理解为崇拜,并且很是受用,端起了高冷姿态,“嗯……孤还让墨书亲自试过,确保能入口。”
在这里,就要说一下墨书是如何的时运不济、倒霉透顶了,他今日一大早,顶着一副昨夜浇冷水浇出来的病容,出现在身处药园的迟聿面前,就是要告假休息,结果,被迟聿勒令当场吞下了一颗药,很快发了一身汗,而后精神抖擞,再然后,悲催地成为了试药的小白鼠。
言一色点点头,忽然脸色一变,眉头一皱,怀疑问道,“这该不会是假冒伪劣吧?真的有避子汤的作用?口感也差太多了!”
迟聿眸光猛地一沉,唇线紧绷起来,平添几分凌厉冷硬,“你怀疑孤耍手段?”
言一色闷头将剩下的喝了,高深莫测地瞅着迟聿,摇摇头,“不不,我怀疑的是药,下面的话才是怀疑你——你有没有耍手段?”
迟聿阴着脸,“没有。”
“哦,我信你。”
言一色回答得不假思索。
迟聿猝不及防,愣神片刻,暗红诡谲的眼中忍不住掠过柔色,心头流淌过甜丝丝的温暖,一把将言一色抱过来。
言一色凝视着他的脸,玩味道,“怎么样?看在我这么相信你的份上,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迟聿的俊颜压过去,言一色抬起手,一下糊住他的脸,没好气道,“我的意思是,你将那保证书毁了!”
“不。”
迟聿冷冷道出一个字,斩钉截铁,愣是让人听出了气吞山河的势头。
言一色一噎,松开了摁在迟聿脸庞的手,“回绝得这么快!你不再想想?”
迟聿不答,不动声色转移话题,“色色,想不想找乐子?”
“嗯?”
言一色来了兴趣,“什么?”
迟聿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言一色眨了眨眼,脸上浮现一个狡黠的笑容。
迟聿看得恍神,然而下一瞬,言一色毫无征兆换上一副怒容,惊艳漂亮,像烟火在夜空炸裂的那一刻。
她一手指着迟聿,吼道,“都说了一千遍不要孩子,你不仅拿假药骗我还逼我!孩子重要还是我重要!我要和你分居、冷战!以后没事别滚来找我!”
正文 465 一个月(一更)
言一色莫名发了一通脾气,然后转身、抬脚、离开、带起一阵风,一气呵成。
迟聿笔挺地坐在软榻上,注视着言一色离开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是有叫他的爱妃发挥演技,但没说朝吵架的方向发展啊?而且他总觉得,某人大抵要假戏真做了。
真分居,真冷战?
迟聿只要想一想,整个人就都不好了,无意中坑了自己,太失策!
但事已至此,也由不得迟聿不配合,他黑着脸走出了千星殿,扫了眼侍立在外的盼烟,阴森冷沉。
迟聿没开口,盼烟就知自己该回什么,紧绷着声线道,“回陛下,娘娘好似去原来的钟灵宫了。”
之前钟灵宫被言一色所毁,成为一片废墟,如今在原有的地皮上,正在新建宫殿。
宫名还未拟好,苏玦的意思是等竣工后,再交由迟聿或言一色题名,众人言谈间提及时,为了方便,还称为钟灵宫。
迟聿听到盼烟的话后,身形一闪,追了过去。
……
言一色到钟灵宫去转悠,正巧碰到了工部杨尚书在监工,她唇角含笑,却眉眼淡漠,直言自己是来视察进展,杨尚书看出她心情不好,一猜就知她是被迟聿惹到了,因为凭她今时今日受宠的地位,除了皇宫中的九五至尊,不会有第二个人!
杨尚书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当什么也不知,一脸笑呵呵,不动声色献殷勤,全程陪着言一色看过整个宫殿修建的情况。
言一色一开始还饶有兴趣,很快便兴致缺缺,打断杨尚书的滔滔不绝,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一个月。”
杨尚书怔然,满是褶的老脸上写着茫然,战战兢兢问,“娘娘的意思是……”
言一色抬手一指身后的浩大工程,不容置喙道,“一个月后,我要住进这里。”
杨尚书的脸色刷地一变,几分狰狞恐惧,犹如见了鬼,声音颤颤,细弱蚊蝇,“娘娘,工部的规划是一年……”
言一色脸上的神情,比他方才时更茫然,抬手在耳朵边做喇叭状,拔高了声音问道,“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杨尚书重咳了几声,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脸为难、不安,将方才的话又大声说了一遍。
言一色神情似笑非笑,“杨尚书这不是会好好说话吗?刚才那么小声干什么,显摆你会做人,就你知道不能忤逆我?”
杨尚书诚惶诚恐,“娘娘息怒……”
“我不管。”
言一色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一个月后,我必须看到这里起一座宫殿。”
杨尚书身体佝偻着,无奈应道,“是!”
言一色交代完,转身走了。
在她的身影消失后,杨尚书站直了身体,目光冷沉锐利,再无半分伏低做小的样子。
远处的侍郎这时凑上前来,言一色要求的一个月,他也听见了,愁眉不展,“大人,一个月怎么可能?娘娘实在强人所难啊!”
杨尚书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从容沉稳道,“本官去觐见陛下……”
他说着,忽然感觉身后传来迫人的威压,心中一惊,急忙转身回头,就见一丈言远外,果然是迟聿。
杨尚书和侍郎两人哆嗦着就要见礼,忽听迟聿寒声道,“一个月!娘娘住的新宫殿,要跟图纸上分毫不差。”
迟聿的态度在杨尚书意料之中,但他面上却表现出震惊以及泫然欲泣,“陛下……”
迟聿红眸一凛,语气烦躁,打断他的话,“干不了滚蛋!”
杨尚书倏而噤声,脸色苍白,飞快道了一句,“陛下息怒,微臣竭尽所能,定当完成!”
迟聿听言,未再为难他,冷冷问道,“娘娘去了哪儿?”
“不……不知……”
杨尚书结结巴巴,迟聿给了他一眼死亡凝视,迈步离开。
“恭送陛下!”
杨尚书将礼数做得周全。
侍郎四处张望,确定迟聿走远了,一脸惊骇地拉住杨尚书,说悄悄话,抬起手指了指天上,咬牙切齿道,“疯了!都疯了!”
指天是代表天子迟聿,“都”疯了,是在说迟聿和言一色两个人。
杨尚书目光变换不定,盯着侍郎,吩咐道,“去查查,陛下和娘娘怎么了!”
“是!”
……
杨尚书从侍郎那里得到准确消息后,匆匆出宫,弃了官轿,骑快马直奔苏珏的府邸。
苏玦正好要出门进宫,将墨书要过来帮忙,两人在府门口碰了个正着。
杨尚书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气喘吁吁走到苏玦近前,急急喊道,“苏大人,出大事了!”
苏玦听杨尚书说了来龙去脉,温和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娘娘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她说一月,应当是赌气之言,回头待气消了,与陛下劝说一二,此事自会作罢。”
杨尚书闻言,冷静了下来,大松口气。
“娘娘眼下在什么地方?”
“不知啊。”
苏玦沉吟一瞬,“这件事交由我来办,杨尚书暂且放心。”
“呵呵,好,辛苦苏大人了。”
杨尚书离去,苏玦坐马车进宫,行至千御宫,从禁卫口中得知迟聿不在宫中,于是只好打道回府。
苏玦坐在马车内若有所思,总觉得一月建起新宫殿这件事,不会如他想的这般简单。
陛下和娘娘可是在搞什么名堂?
……
正文 466 消息(二更)
无名、无隐、南泽以及慕子今,陆陆续续都得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内容大概是——
言一色暂时没有怀宝宝的打算,而迟聿看似纵容,却拿假的避子汤糊弄她,不巧被她发现,两人便因这件事情发生争执:一个坚决地不想要孩子,一个坚持认为该顺其自然,没有无所谓,有了就生。
矛盾不可调和,言一色气冲冲出了千星殿,似乎打定主意不再跟迟聿住一起,跑到自己的前住处钟灵宫看了看,任性地下达了一月必须竣工的命令,而后就走了,不知所踪。
言一色前脚离开,迟聿后脚就到了,碰巧听见杨尚书和侍郎的话,得知她的要求,于是开了金口,命工部务必按照她说得办。
言一色和迟聿吵架、一月后建成宫殿这两件事情,显然有因果关系,但目前来看,倒也没什么可在意的,除非……
迟聿的皇命不可更改,工部真的照着施行下去,丧心病狂地集中所有资源,一切为修筑新宫殿服务,催促地方优质的山石土木尽快运送至京,并扩充一批数量庞大的劳役,夜以继日赶工……到时,势必会引发一场动乱!
迟聿毫无疑问会再一次引爆民愤,暴君的名头绝对再响亮三分!
南泽等人都密切关注着此事的后续发展,尤其是无名,再没有人比他更想看到迟聿失民心,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到了合适的时机,聚民之力,会成为他手中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另外,迟聿越是残暴不仁、压榨百姓、不做个人,百里念届时起兵造反,一呼百应越不是空想!
……
日头渐渐西移,午后的日光变得炽热,所幸时而有微风吹过,倒不至于太过难挨。
京中繁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烟火人家,红尘俗世,不过如此。
青楼,如水阁。
这会儿是关门谢客的时候,而言一色却由言燕带领着走了进来,并得到盛情款待。
要问原因?
言燕是如水阁幕后主子的主子。
言一色惬意地享受着阁里姑娘们的捏肩捶腿,旁边还有人喂吃喂喝,面前同时上演着丝竹歌舞。
当然,言一色是闭了听觉的,只好干巴巴地看美人跳舞。
而这一切,在迟聿一掌轰碎了雅间的门后,戛然而止。
“啊!”
一众娇滴滴的美人们惊呼,而后在言燕的眼神示意下作鸟兽散,前门被迟聿堵着,只得成群结队从后门退离。
言燕也没义气地跟着溜了,她怕言一色,但更怕迟聿,因为后者凶残地不讲道理!骨子里比她还疯!
恶人自有恶人磨,疯子更惧疯子疯!
言一色解除听觉束缚,嗖地坐了起来,看着朝她走来的迟聿,眯起眼笑了笑,“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这儿了。”
迟聿冷哼一声,抓起她的手腕就带着人往外走,“看你一脸遗憾,怨孤打扰你花天酒地了,嗯?”
言一色脸上的笑意收起,一本正经道,“难道不是怨你逼我生孩子吗!”
这是一句她入戏太深的表现。
迟聿脚下一顿,危险地瞥了一眼跟她闹着玩的言一色,半真半假道,“只要你愿意,可以永远不生。”
言一色眉心跳了一下,“啊哈?那让我写保证书三年后生子的人是谁?”
“上一句瞎说,逗你而已。”
“我就知道!嘿嘿,我表现得不错吧!你只是让我随便闲逛到钟灵宫,说一句一月建成宫殿,之后你来强制下令!我不仅达量达标做到,还丰富了一下我非要宫殿尽快修建的原因!对外更有信服力了呢。”
“原因?你指,跟孤吵架要搬出千星殿,所以才催促?”
“对。”
“孤宁愿不要。”
“嘻嘻,已经晚了!不好意思,我可以跟你回宫,但因为气还没消,所以不住千御宫,您自个儿独守空房吧!”
“……”
“唉呀,黑脸了!没听说过小别胜新婚吗?这样一想,是不是很有盼头?”
“……”
“啊,说起来你还没有八抬大轿娶过我呦!但我就这样跟着你了,好亏!”
“……”
“你怎么不说话?这个时候听到你媳妇抱怨,不该表态说——给孤一点时间,铺就十里红妆,不辞万里迎娶你!”
言一色一个人慷慨激昂,迟聿看似无动于衷,实则聚精会神听着她的每一句话,眼角余光也在留意她的神情,听到这一句话,忍不住问,“为什么是‘万里’?”
言一色煞有介事开口,“因为我出嫁要从无忧国言域啊!”
“大将军府不好吗?省得折腾。”
“你开玩笑吗?那里不是我家。”
“言域就是了?”
“啧,勉为其难要有一个嘛,总比大将军府好。”
“……言辞以后会继承大将军府,你的身份就是他的义妹,跟言治一家子没有关系。”
“咦?这样的话,好像也能接受。”
……
两个人在外面磨叽了一两个时辰,才回到宫中,然后立即进入冷战模式,在外人看来,他们一个黑脸,一个冷脸,傻子都知道还没和好。
言一色跑去住了瑶华宫,迟聿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千御宫。
苏玦得了消息,入夜再一次进宫,去瑶华宫寻言一色之前,先找了一趟墨书问问情况,才拽着他一起过去了。
言一色没有拒之不见,对他们的态度跟平日没有什么不同。
苏玦也不绕圈子,委婉小心地提出让她劝迟聿收回成命。
言一色脸色一僵,明摆着不肯,不等苏玦再用三寸不烂之舌劝说什么,就让言燕赶人了。
……
宫外,言燕被苏玦和墨书两人直勾勾盯着瞧,她摇摇头,转身走了。
墨书叹了口气,一手扒住苏玦的肩膀,“钟灵宫那边先赶工着,劝娘娘的事情过几日再说……她今日才跟陛下吵架,怎好拉下脸去求,等等罢。”
苏玦也明白是这个道理,只能无功而返。
他又去了一趟千御宫,跟迟聿要走了墨书,墨书犹如晴天霹雳,瞪着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控诉,“亏老子方才还安慰你,你倒好,转眼就抓我去做苦力!”
苏玦挥一挥袖子,留给他一个背影,径直朝宫道尽头走去,“跟上,墨牛马。”
墨书恨得咬牙切齿,忽地,阴恻恻一笑,抱着捣乱的心思,跟了上去!
……
月上柳梢头,晚风习习,如今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但御书房内不用冰盆,也能日日保持阴凉。
迟聿还坐在书案后忙碌,正提笔写一封信,写完后,折成不规则却内含规律的形状,再用特质的火漆封好。
“送走,交给魑妖。”
他话落,红骷髅一从暗处现身,取走信件后,无声无息消失。
……
一两日后。
丛叶的北方国门潍乐城,由百里念带兵驻守。
自此再往北,则进入辰砂国地界,遇到的第一座城便是固北城。
这一日,帅府中为庆贺镇国将军嫡长子生辰,夜舞笙歌,夜近天明才散。
镇国将军贺鸿兴喝了醒酒汤,躺在床上才刚歇下,房门便被敲响,“将军,密信。”
“进来。”
贺鸿兴从床榻上起身,走至椅子上坐下,接过心腹呈过来的信,打开看了看,神色间的几分醉意渐渐褪去,一双坚毅的眼睛,清明锐利。
他挥手让心腹退下,走到一盏灯火前,亲手销毁了手中的信。
贺鸿兴至此了无睡意,站在窗边,遥望着天边的冷月,背负在身后的双手,握紧成拳,兴奋地隐隐发颤。
终于又有了他的消息,真是久违了。
正文 467 劝说(一更)
暴君昏庸无道、要为宠妃一月建成宫殿的荒谬事,如一场令天地变色的暴风,粗鲁狂野地传遍全天下,卷起一连串火花和唾沫星子。
朝堂之上,因此一事,几乎人人自危,生怕他们残忍无情的暴君,听到各地传出的民怨后,龙颜震怒,再次大开杀戒,为平各方混乱,不惜血流成河,伏尸千里。
众多朝臣每夜躺在床上时,都希冀着白日永远不要到来,因为天亮了,就要去上早朝,每当一脚踏进勤政殿的门槛时,都会发出一声灵魂疑问——活着进去,还能活着出来吗?
如今,疯狂给言一色送礼,都无法安他们的心了,因为他们一致认为,如今引发民心动荡的轩然大波,都是她没劝住迟聿的后果。
但即便如此,也只好寄希望于她,毕竟此事因她而起,也只有她能劝迟聿改变主意!
……
距迟聿下令一月建成言一色的住所后,一晃过了五日。
苏玦每日都要来瑶华宫门外求见三次,比各家府中的晨昏定省还要规律,这一点文武百官有目共睹,并将让迟聿收回成命的希望,全赌在了他身上。
今日下了早朝后,苏玦雷打不动出现在瑶华宫外,照旧长跪不起。
但今日又有些不一样,因为没一会儿,言燕便走出来,将他请了进去。
言一色坐在正殿主位上,双腿交叠,一手斜撑着脑袋,神色倦懒,睡眼惺忪,打量着缓缓走进的苏玦。
苏玦拱手行礼,“微臣见过娘娘。”
“坐。”
“谢娘娘。”
“不客气。”
两人语气中的敷衍和冷漠,如出一辙,甚至带有几分针锋相对的火药味,透着一股疏离和尴尬的气氛。
四周侍立在旁的宫女们,大气不敢喘。
言一色掩唇打了个哈欠,随意转动了一下脖子,忽然疼地嘶了一声,僵住不动,皱眉对身边的言燕道,“完了,落枕了,你帮我捏一捏。”
“是。”
言燕面如冰霜,乖巧地上前,依言照做。
言一色这才理会苏玦,不咸不淡道,“苏大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苏玦的脸上习惯性流露几分笑意,毕恭毕敬道,“娘娘既然如此说,微臣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娘娘为社稷安稳考虑,劝陛下收回让工部赶工的成命。”
言一色反应淡淡,“哦,我昨日夜里见到陛下了,已经劝过,但他不听。”
苏玦眼中闪过诧异之色,从椅子上站起来,面色凝重,恳切道,“微臣斗胆,求娘娘再用几分力。”
劝,也是分怎么劝的,很多事,随便一劝,也许不成功,但下血本劝一劝,就是马到成功。
言一色不以为意,“你觉得我竭尽全力,就能劝动陛下吗?不,你太天真了,他分明是心意已决,我说什么都不管用。”
苏玦沉默,眉间的皱痕更深。
“左肩左边来一下。”
言一色低声对言燕指使了一句,又转过脸来看向苏玦,微一挑眉,“不信?”
“不敢。”
“哼,口是心非!你听清楚了,信不信随你,反正我问心无愧,再重申一遍,陛下金口玉言,不会改主意的,你与其在我这儿找门路劝服陛下,不如想一想如何统筹众官员和富豪强绅,渡过难关。”
苏玦面容冷沉下来,若一杆淡雅青竹覆上凛寒风雪,清美如画,声线温润平静,“娘娘,您想要的美轮美奂的宫殿,可以在一月竣工,苏玦能做到!但……”
他忽然话锋一转,言辞间尖锐如刀,“却会以陛下的江山覆灭为代价!娘娘难道还要无动于衷吗?”
言一色脸色一怔,一直未曾完全睁开的眼睛,此刻转变为清明透彻,精神了几分,戏谑开口,“有这么严重?你家陛下遇上我之前,没少做比大兴土木更过分的事吧?不也没亡国吗?”
苏玦面带厉色,整个人的气势被怒火带动,散发出惊人的威压,殿内的宫女噤若寒蝉,胆小些的,双腿发抖,险些站不住。
苏玦看言一色的眼神极为冒犯,称得上以下犯上了,正要张口说什么,却被看穿他心思的言一色打断,“我并未在朝为官过,家国大事自然不懂,你也别跟我讲大道理,没……”
“好。”
言一色话没说完,被苏玦强势打断,一口气道,“娘娘不想听大道理,微臣便不讲,只说得通俗一些——赶工,意味着只能‘抢’,而抢会打破朝野上下运转的秩序,秩序乱,心乱、民乱、天下乱,势必起战火,生灵涂炭……”
“打住。”
言一色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你还是举个例子。”
苏玦见她终于肯用心听自己说话了,语气也温和一二,“宫殿的修筑,本就需要庞大的人力,陛下勒令一个月赶工出来,服役的人再多都不算多!但眼下正是农耕的时候,征用了壮丁劳役,势必无法顾及农桑……今年的饥荒灾情,会更严重。”
言一色闻言,良久沉默,终是叹了口气,“我再去一趟。”
苏玦阴霾的脸色,逐渐转晴,“微臣替全天下人谢过娘娘!”
言一色冷漠脸,似是不吃他这一套恭维,挥了挥手,让他下去,然而心里在乐哈哈吐槽:苏玦特么演得也太真了!忧国忧民的样子,看不出半点水分,就跟大暴君真的是致力于国家灭亡的暴君一样!
苏玦走了。
没一会儿,言一色的落枕,也因言燕按摩的手艺好多了,她站起身,说了一句去千御宫,便往殿外走。
而殿中的宫女这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各自做事去了。
但其中不乏有各家的眼线,另有在殿外伺候的细作,向这批宫女打听到了殿内发生的事情,一个个,都及时用秘密渠道,将消息传到了自家主子手上。
……
言一色在千御宫待了半个时辰,没人知道她跟迟聿发生了什么,走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好不坏,反正没有往日娇美的笑容。
苏玦在宫道上正等着她,她见到人,不诧异不询问不卖关子,直接道,“他不知道怎么钻牛角尖了,我如何劝都不听。”
说罢,径直离开。
苏玦面上显出失落之意,没有再纠缠,“恭送娘娘。”
……
尚书府。
苏玦脱下朝服,换上便服,一番捯饬后,去了书房,关上门。
迎接他的,是墨书得瑟的调侃话语,“拯救苍生的朝堂之光回来了?怎么样?您悲天悯人的光芒感化娘娘了吗?娘娘风华绝代的美色让陛下屈……嗷!”
苏玦扯下自己佩戴的玉佩,一手扔过去堵上他的嘴,“少说话,多干活!你今日没处理完这些公务不准吃饭!”
正文 468 公主(二更)
慕王府。
慕子今拿到消息的时候,南泽正好在他对面的空地上招猫逗狗,跟一群小萌物玩得不亦乐乎。
慕子今坐在花廊下的竹椅中,将手中的纸条,丢进桌上已经凉透的花茶中,抬眼看向洋溢“少年”气息的南泽,有些不习惯他的这种低幼画风,好奇他什么时候不亲近女人,改陪伴小畜生了。
旁边的日蚀端走花茶,下去处理掉,很快又奉上来一壶雨前龙井。
南泽掐着茶上来的点走过来,在慕子今对面坐下,因才在烈日下跑闹过,肤色白里透红,桃花眸中水波荡漾,额上冒出的汗,平添几分男子的性感,愈发魅惑勾人。
慕子今将自己才倒好的茶给了他,一双平淡如水的眼眸,朦胧了几分缥缈空茫,仿佛能唱诵大道梵音,但一开口,却是妥妥地人间烟火气,笑道,“什么时候有养猫狗的爱好了?”
“一时兴起,没有为什么。”
南泽说罢,反问道,“来消息了?你若要忙便去,不必招待我。”
慕子今道,“只是宫里的消息……苏玦劝动言妃,她去见了陛下,但结果不尽人意。”
南泽眼神暗沉几分,似笑非笑,“还有言妃劝不动他的时候,有意思。”
慕子今颔首,“或许因孩子的问题,两人较上劲了,恐怕只有言妃答应在这件事上依着他,才会结束自己的胡闹。”
南泽喝了一口茶,眼中略带玩味,“咱们的陛下不傻,不会不懂此次胡闹,是在自取灭亡,但为了逼言妃低头,至今还未收手……他不是个昏君,但却做到了色令智昏,哼,红颜祸水,果真不假!”
慕子今眼帘垂下,把玩着袖中拿出的扇子,“言妃也不蠢,她跟陛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会眼睁睁看着天下大乱,她妥协,是早晚的问题。”
南泽晃动着杯中茶水,不知想到什么,冷笑一声,“陛下敢这么玩,实在任性妄为,但反过来也证明,他有拿社稷当儿戏的资本……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慕子今眸光一凝,笑意不达眼底,拿着扇子的手握紧,“谁说不是?慕家四处最重要的军火据点,都尽在他掌握。”
南泽闻言,心下一沉,“他将真的情报大方给了无名,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慕子今沉吟片刻,“为今之计,也只有静观其变,等他露出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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