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下堂-第3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她终于问出来,众人总算有了宣泄的出口,木二夫人怒道:“你倒还好意思问!木奕珩借酒行凶,把我外甥女……唉!我都没脸说。这孩子面皮薄,几乎给他逼死了!”
  “怎么会?”林云暖十分激动:“大白天的,九爷是在哪里喝了酒?如何会酒后行凶”
  金莹捂住脸,哀声哭道:“姨母,你由得我死吧!我没脸活了!”
  木二夫人怒目望向林云暖:“你是什么意思?”
  林云暖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道:“今儿家里的姊妹都凑在一处,人多了,穿戴又差不多,九爷便是一时走眼,错认了金妹妹为旁的人,那也不是有意为之,情有可原,大约不能上升到毁了金妹妹名声的高度吧?”
  木二夫人喝道:“什么错认?他就是有预谋的,想占金莹的身子!”
  金莹把头埋低,没脸听下去。
  林云暖笑道:“二婶您别急,能不能叫我问问金妹妹?”
  木二夫人:“有什么好问……”
  木大夫人打断道:“既要问罪,自应把事情来龙去脉理清,莹丫头只是哭着要寻死,又不肯说清楚,不是叫人干着急?”
  林云暖便问:“金妹妹是在何处撞见九爷的?当时九爷什么模样,说过什么话?”
  金莹又是羞涩又是伤心,见木二夫人对她点头,这才道:“在外院书房。我跟侍婢在院子里瞧见一只猫,似乎伤了腿,我原想给它瞧瞧伤处的,谁知它跑了,我追着追着,才发现到了外书房,它缩在那门口,可怜兮兮的,我就过去……”
  众人听她说猫说了半天,有些烦躁,林云暖笑道:“哦,原来是这样,你才会出现在外院。”
  “正是呢。后来我听里头有人诵书,依稀是五表哥的声音,我想着人都到了门外,就过去跟他打声招呼……”
  林云暖笑了一声,木二夫人怒道:“有什么好笑的?莹儿你继续说,说说那畜生怎么对你的?”
  “结果我一进去,里头的竟然是九表哥,他一见是我,就笑嘻嘻的跟我说话,问我是不是特地来瞧他的,说我今天穿戴的好看……”
  木奕珩确实有这个毛病,见了漂亮姑娘,总要赞几句逗一下,这倒像木奕珩会做的事。
  “我慌着想走,他一把扯住我袖子,叫我再陪他说会话儿。我不肯,他就用强,拉着我不放,还把我按在榻上,想……想……”她捂住脸,哭得说不下去了。
  众人重新望向林云暖,木四奶奶道:“九弟妹,你都听见了,这件事,确实是九弟的错。如今逼的金妹妹寻死,坏了人家名节,你说怎生是好?”
  林云暖不以为然,“金妹妹,你说的含糊,我有些不懂,前儿我瞧你跟五哥说话,见他衣裳弄脏了块,还拿帕子替他擦了,怎地九爷扯了你的袖子,你倒要寻死?不都是表兄妹,至于么?”
  这话说得有些凉薄,金莹登时抬起头来,“不是的,他不是轻轻扯我的袖子,他力气那样大,把我袖子都扯去了一块!他还按着我,想、想亲我……”
  林云暖自己倒了杯茶:“哦,那你记不记得,他用那只手扯的你袖子?亲没亲着你?”
  这回别说二夫人、四奶奶,连大夫人和大奶奶都觉得她问得太过分了。
  大奶奶喊了声:“九弟妹!”怎好这样细问人家一个未出阁的闺秀?
  林云暖微笑道:“对不住金妹妹,实在这事关乎你的名声,也关乎九爷的名声,我不得不谨慎待之。”
  金莹抽抽噎噎道:“我当时太慌了,我没注意……他、他把我按着,亲了我左边脸颊,我拼死反抗,把他推开跑了……”
  众人神色都有些同情。大闺女给个男人扯去袖子,亲了脸蛋,怎么说都超过了表兄妹之间的亲密度。
  木二夫人冷声道:“如今真相大白,你还有什么想替木奕珩辩解的么?等她舅舅上门来,今日事定不会轻易放过!”
  林云暖笑了笑:“二婶说的是,事关重大,别说丛家舅舅不放过,便是咱们木家,也不能随意遮掩了事。”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朝二夫人微微躬身行礼,上前坐在金莹卧着的榻边沿,凑近打量金莹梨花带雨的脸。
  “金妹妹这般可人,别说九爷,连我都瞧着喜欢。只是……妹妹要不再好好想想,会不会是妹妹当时慌张,认错人了?一来今日是我贱辰,九爷答应我要回来接我一同出去游玩的,他肯定不会在外头喝酒。二来九爷便是喝了酒,又如何会跑到外院书房看书,还诵读?醉的都犯了这么大的糊涂事,哪里还辨认得清书上的字儿?”
  金莹缩着身子,依偎在木二夫人身上,求助般道:“姨母……”
  木二夫人喝道:“老九家的,你是什么意思?”
  “我完全是为了金妹妹名声着想。妹妹年纪轻,哪里懂得男女间的事?只怕中间有些误会,会错了意了。”
  她不容人打断,续道:“咱们府上人人皆知,九爷最厌恶读书,能背下来来的诗文不足百首,他会老老实实去外院书房诵书?这本就十分奇怪。再说,金妹妹在府上日久,五爷跟九爷的声音完全不同,书房也不是同一间,这怎可能认错?”
  她看向木大奶奶:“后厨确实养了几只猫,适才金妹妹瞧见那只是伤了腿的,大嫂尽可以叫人过去找找,看是不是还在书房外头。”
  又道:“九爷既在书房,没道理他的书童锦墨不在,叫人把锦墨喊来,问问他当时为何没出声提醒金妹妹进错了书房。”
  “金妹妹又说,是带了丫鬟一同去捉猫的,金妹妹给九爷扯住走不得,丫鬟作甚不解救主子?九爷若有罪,那也是这起子下人推波助澜的结果!”
  她说完,众人面上的神色都变了。
  金莹的说辞,实在漏洞百出,其实大伙也早有疑心,只是碍着木二夫人和金莹的脸面,不好直言罢了。不想这新嫁的九奶奶倒不怕事,眼里半点不容沙子。真要喊了书童、丫鬟过来对峙,不定扯出背后的什么腌臜事呢。再寻不着那只伤了脚的猫,便可确定是金莹撒谎,是她自己故意找去了木奕珩的书房。
  可真相重要么?豪门世家,谁会把这种伤颜面的话直言出来?便是心中有数,既然已闹成这样,多半也只能装糊涂,把金莹嫁过来做个贵妾,金莹虽是孤女,出身本是不差的,能得这样一个贵妾,木家不但没有损失,反而大有助益。且木大夫人和木大奶奶又不是木奕珩的亲娘亲嫂子,也没必要因为他而得罪了二夫人和丛家。就算木奕珩喊冤,最终他屋里多个娇滴滴的、官门出身的妾,他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多半两三天就回心转意,欢欢喜喜做新郎了吧?
  可如今木奕珩的妻子是林云暖。
  她在木家有何名声可言?又有什么是她豁不出的?既然金莹先不要脸,那就不能怪她把她脸皮彻底撕下来。
  她冷笑一声,从榻上直起身,轻声道:“金妹妹,你看,我要不要叫人,把外院书房伺候的一众人都喊过来?”
  木二夫人陡然抬头:“不必了,金莹才落了水,心有余悸呢,她哪有那个闲工夫去跟那些下人掰扯?”
  林云暖见二夫人虽冷着脸,但态度却已软了,当即从善如流道:“二婶说的是,妹妹受惊又受寒,身体为重,那晚辈就不打搅了。”
  她朝木大夫人等行礼,缓缓走了出去。
  外头阳光还烈,但天气已不暖和了,她扶了悦欢的手,一步步往自己院中走。
  小腹有些痛。适才,还是动了气的。
  木奕珩究竟做没做过,其实她心里没底,但她选择信他一次,坚定的站在他那边。
  她赌对了。
  那个男人嚣张跋扈,若瞧上了谁怎会轻轻放过?总不过担了虚名,他定会进一步坐实。
  且金莹是久在木府行走的,他若有心,何苦等到这时候?更不可能已经动了手,还叫人挣脱出来跑了?
  院子里气氛有些紧张,春熙翠文烟柳几个全站在廊下。
  屋门紧闭。
  林云暖推门进去,径往里走。
  木奕珩伏在床上,痛苦的扭来扭去。
  她一靠近,他就飞快地抬起头来,双目赤红,脸也是红的。
  林云暖瞧那样子有些不忍心,她顿了顿,低声道:“春熙和翠文,或是清风,你想我叫谁进来?”
  木奕珩怔了一下,接着目光落在她肚子上。
  六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挺大了。他如此狂躁急切,她是受不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大约还是上午九点更,这段时间更新时间不稳定,对不住大家。


第47章 
  他额上青筋都蹦起来了; 咬着牙; 满脸是汗。“冷水……浸浴……”
  十月天冷水泡浴; 该多冷?
  可他没说要那三人进来。
  林云暖迟疑。
  木奕珩抬眼望她,依稀辨出她眸中某种坚持。素净的面上染了淡淡的红晕。
  下一秒; 她握住木奕珩的手; “木奕珩; 你、你别动……”
  木奕珩咬了下牙,头上冷汗滴落。
  他不想拒绝; “那; 你把我的手; 绑住……”
  林云暖低低“嗯”了一声。
  ……
  两人拥抱着; 倚在床头。
  林云暖累得不想说话。
  木奕珩声音闷闷的,埋头在她后颈; 顺着她身体的曲线抚下去; 隔着衣料将手停在她凸起的肚子上。
  “是不是觉得,这日子过得挺没趣的?”木奕珩道。
  林云暖将头靠在他胸前; 半眯着眼,“女人的战场就在后院。我确实很厌烦这些事,一般情况下,我都是消极待之。”
  这话里大有深意。木奕珩乖觉一笑:“那不一般的情况呢?”
  “就……积极备战; 全力以赴。”
  “比如; 今天?”木奕珩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你如何确信我是无辜的?”
  林云暖沉默。
  怎么说?
  说只是执拗的想和自己赌一把,看是不是再次瞎了眼所托非人?
  她埋头在他肩窝:“这个生辰礼; 我不大喜欢。”
  一眼瞥见他手腕上面的勒痕,指尖抚上去,“适才,是不是忍得很辛苦?”他若想挣脱,大约是可以办到的,手指头紧紧勾在一起,强行抵抗住那可怖的药性,是怕伤了她……
  忽然有些眼涩,把他手腕握住,轻轻吻过上面的痕迹。
  木奕珩浑身一僵,说话艰难起来:“你……还是说几句难听话,给我脸色瞧比较好……”
  两人默了片刻。
  木奕珩起身去了净房。
  好一会儿,才出来换身衣裳。
  “走吧,本说带你出去玩一下午的,现在瞧,只有夜游街市了。想吃什么?下馆子也行。”
  林云暖瞥了眼自己的肚子,叹口气:“罢了吧,我这幅样子……”有他护着倒不怕给人碰了撞了,只是才新婚,这样大的肚子,怎么都不好看的。
  木奕珩笑了笑:“那去小院儿,我亲手做饭给你吃?”
  林云暖正要说话,听见外头翠文怯怯的声音:“爷,老爷寻您去呢。”
  想是听说了白天的事,要叫他去问个详细?
  木奕珩瞥了林云暖一眼:“去回话,说我碰巧先一步出门了。”
  朝她吐了吐舌头,“赶紧的,别叫爹把我揪住,有得烦。”
  林云暖明知这样不妥,公爹要训儿子,她该相劝几句“孝顺为要”之类的话,催他赶紧过去。可见木奕珩那副如临大敌的德行,却觉得好生可笑,给他扯着披了件披风,两人牵着手就往外走。
  春熙翠文几个都呆了,九爷素来胡闹也罢了,怎么九奶奶这个岁数了还陪着他闹?
  几人有心想劝,谁知木奕珩一眼扫来,声音有些威严地道:“不许跟来。”
  就见夫妻二人做贼似的避着人,专往没人的小道溜,一会儿就瞧不见踪影了。
  各门落钥,婆子进来回禀各处职守的人名,支支吾吾说起,九爷夫妇这个时间从西南门溜出府了。木大奶奶尚未说什么,木清渝已从书册中抬起头来,“木奕珩是不是疯了?”
  带着个孕妇,也不与家里禀一声,夜里出府去了?
  木大奶奶挥退回事婆子,笑着过来,把手按在木清渝肩上,轻轻给他揉捏着,“今日是九弟妇诞日,你当不知道吧,别怪责他了。”
  木清渝叹了口气,把手中书搁在一旁,靠在椅背上安心任她按捏,“他也不小了。成了亲还没长进。我不是怪他,我是担心他气坏了爹。”
  木大奶奶的面上,一派温暖柔和,“已经懂事许多,自打从临川王那回来,在外办事有模有样,不是还得了威武侯夸赞,说是个可塑之才?自打成亲后,也不再三天两头在外闲逛喝酒,我瞧他对九弟妇是挺上心的。”
  木清渝并不认同,冷嘲道:“这夫妇二人一路货色,自然对脾气。听说,今天她当面给二婶和金表妹难堪了?”
  木大奶奶轻轻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怎么内宅的事都传到你那里去了,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吧?”
  木清渝抬腕握住她手,“这宅子里,哪有什么秘密?金表妹怕是再不会上门的了。也是,谋算不成,还把自己名声搭了进去,怕是很快就要给丛家匆匆嫁出去。我只怕二婶不好想,毕竟是她外甥女,带累她也抬不起头来。那妇人简直愚蠢,上赶着的好人不做,非要彻底得罪死长辈……”
  木大奶奶掩住他口:“嘘,别说了吧。她也不易,换个气性大的,出了这等事,不管是旁人有意为之,还是丈夫一时糊涂,都够她难受了,那么大的肚子,很容易会出人命的。”
  木清渝想到林云暖的肚子,眉头愈发紧蹙。“你听说么,卫子谚依稀,是出了什么毛病。”
  木大奶奶疑惑怎么话题转到卫世子头上去了。
  “他家里,只有三年前世子夫人冷氏诞下了一个女儿,长到一岁多就夭折了。三年来,他的后院,没诞下半个儿女,就连喜讯都没传出过,那些妾侍怨声载道,把话都透到外头来了……”
  木大奶奶一惊:“你是说?”
  “卫子谚痛恨奕珩,要打要杀,口口声声说当年奕珩伤他,我琢磨着,这两件事似乎有所联系。”
  木大奶奶道:“不会是,奕珩故意的?如今林氏有孕,岂不成了……”
  “不一定。”木清渝长出一口气,“按说,奕珩没道理会知道他自己的身世,也未必有那个心思要用血脉之事谋算什么。只是这一切着实太过巧合,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木大奶奶见他面含忧色,只好甩开自己心头那点疑惑软语安抚他,“别想多了,奕珩是你弟弟,他本性纯良……”
  “纯良?”木清渝挑了挑眉,低笑了一声,似轻嘲。
  木大奶奶听他沉沉道:“今天金莹设套冤他,你尽管期待一下,看看未来他如何回报。”
  木大奶奶顿了顿:“这,不会吧?九弟向来对姑娘家,都是极和善的啊……”
  木清渝哼了一声,没答话。
  …………
  林云暖一个人守在灯前,有些百无聊赖的四处打量看看。
  这院子极小,前头住着守门人一家,后罩房有个听使唤跑腿送信的小子,他还顺带负责喂马。之前专门做饭的阿嬷回去顾儿孙了,木奕珩赏了一笔养老银子,几个下人平素饭食简单,食材不丰,木奕珩不甚满意,连夜不知去哪弄食材去了。
  待听到外头声响,林云暖迅速起身,扑过去开门。
  木奕珩手里提着两尾活蹦乱跳的鲜鱼,身上扛着一直竹筐,里头各色菜蔬。林云暖咋舌:“这么晚,去哪里买的?”
  “鱼是我捞的,”木奕珩提着东西进后厨,那跑腿的小子凑过来瞧热闹,给他凶巴巴撵走了,道:“菜蔬是在附近农家借的,粗糙了点儿,将就吃一顿。”
  林云暖搬了把小板凳坐在天井里帮他择菜,笑着揶揄他道:“木九爷这手笔可是有些小气了。前两年还肯包下整条街给我瞧热闹呢,今年娶进家门就一顿饭把人打发了?”
  木奕珩笑着剁去菜根儿,笑嘻嘻地:“小爷亲手治厨,你以为很便宜么?换个人来,给黄金万两,你看小爷肯不肯给他做顿饭吃?”
  林云暖低声地笑:“别臭美了,待会儿做的不好吃,我可不依的。”
  转念,想及那夜他留下的玉佩,有些歉疚地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呢。”
  木奕珩顿住动作,挑眉看她:“你不是,还跟什么男人不清不楚给我戴过绿帽吧?”
  他眯着眼,舌尖一转,道:“沈世京?”
  林云暖扬手丢来一条菜叶:“滚!”
  木奕珩一闪身避过,埋头弄那条鱼:“那你直说吧,只要不是跟别的男人有事儿,别的爷都不介意。”
  “你送我那块玉,不知在何处遗失了。”
  林云暖一面说,一面注意瞧他脸色。
  就见木奕珩愕然一顿,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很快变换出一脸淡然来:“哦。没事儿。”
  “真没事?”林云暖轻声道,“钧颐,是谁的名字么?那块玉,真的不要紧么?”
  又道:“自从决定和你在一起,我有时就会把那块玉戴在身上,觉得你看到许会高兴,没想到会遗失,你若是生气,我也能理解的,我应该向你道歉。”
  木奕珩满不在乎的一摆手:“罢了,真没事儿,一块玉罢了,十块八块小爷也有,回头送你更好的。”
  埋头下去,与那两尾鱼死磕起来。
  林云暖隐隐觉得,大约那块玉真的挺重要的。木奕珩是个浑金如土的人,钱财金银在他眼里根本不值得眉头一蹙,且被他珍而重之地拿来做礼物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物事。
  突然觉得自己也是挺扫兴的,做什么这个时候提及此事呢?
  两个人像对最平凡的夫妻,一起下厨做菜,且风这样清爽,星星这样闪耀,四周这样寂静,没任何人来打扰。为什么不,好好的相处在一起呢?
  木奕珩大约察觉到她的失落,走过来把她手里的菜叶夺过,笑着揉了揉她的脸:“你去歇着,一会儿等着吃饭。外头凉了,莫受了风寒。”
  仍是小心翼翼关怀备至的样子。
  她走回屋,站在窗前往外看。
  木奕珩说九岁前,他与母亲就住在这里,这里定然处处遗留着往日的气息,才叫他如此眷恋,每每带她到这里来。
  木奕珩端饭菜进来的时候,林云暖已在榻上睡着了。
  这顿饭,确实是太晚了。
  木奕珩凑过去,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想一想,转身走去窗前妆台,翻出一只很古旧的小匣子,摸出一根细细的链子,转回头蹲在榻前,小心仔细地给她戴在颈子上。
  他手拂过那只小小的月形吊坠,用很轻很低的声音道:“娘,我带您的儿媳、孙儿来了……”
  他站起身,在她身上盖一床毯子,自己也未用饭,坐在屋外门槛上,一坐就是小半时辰。
  第二天传话回府,说是暂不回家,要在外头住几日。
  就在这个时候,卫国公府闪进一个有些眼熟的影子。
  荣安帝姬正在梳头,侍婢动作轻柔的用篦子在她发梢轻轻篦过,屏住呼吸不敢有一丝大意。
  三十六七的年纪,白发早早地爬上了鬓边,整个人气色不佳,面色蜡黄暗沉,唇上没半点血色。
  身份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之一,屋里陈设华丽奢侈,嫁给了大都最有声望也最俊俏的相公,按说,她这辈子该是没什么可遗憾,没什么值得她不高兴的。
  可镜子里映照出的那张,有些过分衰老的脸,正正昭示着她的不如意。
  乳娘是久浸宫中的嬷嬷。走起路来每一步用尺来量都不差分毫,规规矩矩进来行了礼,才道:“殿下,杨凯来了。”
  荣安抬了抬手,侍婢将她扶起,坐进了织金半透的香云纱帘之后。
  杨凯进来恭敬地磕了三个头,才道:“启禀殿下,前日,国公爷命我等追查一人来历。如今小有所获,尚不曾禀过国公爷,事关重大,特来先行请示殿下。”
  荣安帝姬的声音听来像从邈远天边传来的,轻而虚。
  “他查的是谁?”
  “是太常寺木大人的养子,木奕珩。”
  荣安声音顿了一息。屋中静得只听得见窗上风吹的沙沙声响。
  杨凯已然落汗,却根本不敢抬手擦拭,硬挺挺地维持端正的跪姿。
  很久很久,荣安帝姬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淡淡地开口。
  “哦。”
  杨凯垂头,紧张极了,“属下跟踪木奕珩月余,前几日发现他一处秘密宅院,奇怪的是,这院子原是木家产业,不知缘何卖了,后来给一个寻常农人买下,其实是木奕珩暗地操纵。属下顺藤摸瓜,在那宅院四周的农户追查,谁知还真给属下查出事来。”
  他顿了顿,没听见荣安追问半个字,可一种无形的压力,就那么从帐子里透出来。
  他连忙续道:“从前木家这院子里,住过一个疯妇,有农人往他家去送过粮食,说是,还听见那疯妇似在打骂孩子……”
  荣安已经失去耐心,手一挥,轻轻拍掌在榻上。
  杨凯飞快垂下头去:“……后来,有调皮的农家孩童,试图爬过那院墙,见到传说中那名疯妇,满脸疤伤。那孩童以为见鬼,当晚就吓病了,许多年后才想通,那样的疤伤,似是烧伤……”
  他终于下了结论:“当年,木家声称,木锦瑟死于大火。”


第48章 
  荣安微不可见地勾起手指; 捏了捏裙子。
  木锦瑟; 已经很久很久; 没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了。
  这三个字,是她的耻辱; 是她的伤疤; 是她这些年来一切痛苦的根源。
  是令她二十多年、无法安眠的梦魇。
  她用很虚幻的声音; 低问道:“所以,那木奕珩?”
  “木奕珩肖似木家人; 因此; 这些年来; 总被私议为木文远的私生子。如今细细想来; 他与木锦瑟,有六七分相像。”
  “所以呢?”
  “鼻子下巴处; 有些……”杨凯不敢说。
  因为从前从没人往这方面想; 也就没人注意。木奕珩九岁才到木家,眼角眉梢总有些怯懦神色; 那时木家与卫家已经没甚往来,更没人在一个不起眼的养子身上放许多的注意力。
  如今牵连一想,若真是养子,如何宠得这般恣意?天大的祸闯下来; 木家也稳如泰山般帮他兜着。就是伤毁了国公与帝姬的儿子; 皇帝的外甥,也能平安无虞,一再升迁。
  木家那些嫡子亲子尚懂得瞧人脸色; 谦恭温良。他一个养子,仗的是谁的势?
  “有些什么?”荣安这句话问得很低,可语气森寒,简直叫杨凯汗落如雨。
  “属下不敢说。殿下恕罪!”杨凯叩头在地,再不敢抬起。话已经说的如此直白,相信帝姬早听明了。
  荣安用指甲轻轻刮着座下绣榻。她半眯着眼,瞧不清神色。
  乳娘上前,在她身侧躬身小声地建议:“殿下是不是先与国公谈谈,莫误会了国公。”
  荣安挥手命杨凯下去,门一关,脸色登时阴寒不已。
  “谈什么?他可肯踏足我的院子么?”
  乳娘垂头道:“那么殿下,可要再派人细细追查一遍?或是,通过皇后娘娘,请那木府夫人问一问?”
  荣安摆了摆手:“既然卫臻他有了怀疑,去追查那木奕珩,这事多半就是真的了。当年那贱妇一尸两命死在火场,咱们卫国公可是十足伤心了几年呢。如今发现亲儿在世,他如何不欣喜若狂?明知杨凯是我的人,他仍安心用他去查这样私密之事,他是故意要我知道,故意想气死我呢。我若大惊小怪,跑去刨根问底,岂不正中他下怀?给他羞辱我的机会?”
  乳娘心里固然明白,可她无法不劝慰几句,“殿下这是误会了国公。这些年,国公对殿下敬重有加,您当初把杨凯安插在国公爷身边,也只不过是担忧丈夫罢了,国公他明白您一番苦心,这才对杨凯十分重用,您二人心中分明都有对方,缘何非要说些伤和气的话呢?”
  荣安冷笑:“好个敬重有加。说明他这些年做戏做得,连你们这些身边人都深信不疑。”
  乳娘目光闪烁,见侍婢都站得较远,声音更低沉几分,在她耳边道:“殿下何不一了百了,绝了国公的想头?”
  荣安眉头剧烈抖动,嘴角微抽,许久,只挤出个嘲讽的笑来。
  乳娘猜不透她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一时顿住,静静打量着她。
  过了许久,她按揉额头,将乳娘挥退,“你们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话未落,听见侍婢在外通传:“殿下,世子夫人来了,伤心得厉害呢,求您出面劝劝世子。”
  荣安疲累不堪地抬起头来:“子谚那混账,又发起疯来了?”
  世子夫人给放进来,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头上好大一块淤青,哭着扑跪在地上:“殿下,求求您,劝劝世子吧。再这么闹下去,国公爷又要气他,儿媳无能,实在劝不听他啊。”
  荣安叹了口气,尽量将语气放温和些,“他又做了什么?”
  世子夫人捂帕子哭得厉害:“他拿着剑,见人就砍,连儿媳都几乎给他伤到了,不知怎地,从黄姨娘房里出来就这般,也不知那贱蹄子如何惹恼了世子,如今闹得厉害,只怕惊扰了国公,世子定是又没好果子吃,儿媳这才大胆,前来叨扰殿下。”
  荣安弹了弹指甲,许久没有说话。
  世子夫人大胆抬起头,只见纱帐里,帝姬端坐无言,实在瞧不清她是何脸色。
  这个婆母因身份高贵,向来有些阴阳怪气叫人难以捉摸,她谨小慎微了许多年,其实心里有些埋怨。
  就在这时,听得里头传来荣安极尖锐的叱骂,“你确实无用,确实大胆!”
  刷地一下,帘子在里头掀开,乳娘邱嬷嬷步出来,居高临下立在世子夫人面前。
  “世子夫人,殿下身子不好,您身为妻室,本有襄助管束丈夫的责任,何苦拿到殿下眼前来,惹殿下一同烦心呢?”
  再说,不过杀几个女人罢了,世子受了那么大的罪,叫他发泄一下怎么了?
  世子夫人颓然跌在地上,抬头仰望邱嬷嬷瘦削刻薄的面容。
  声音发颤:“殿下……是、是儿媳错了……”
  当年嫁入卫国公府,多少人羡慕她呢。除了皇子,天底下最最贵重的就是卫子谚这位国公府世子了。
  当年风光大嫁,多少贵女羡慕嫉恨,如今,她的日子过成这般模样,说与谁信?
  一个从不与儿子讲话的公公,一个病病歪歪不见天日的婆婆。
  一个整天与丝竹酒色为伍的丈夫。
  满院子抢来的、买来的、各方送入进来的女人。
  成婚第一年,生了个女儿,堪堪过了周岁便夭折了。谁想丈夫再不肯近她的身。
  如今却是,连想近身都不能了。
  卫国公府钟鸣鼎沸,是一等公卿人家,可人丁单薄,第二代,只有卫子谚一个孩子。传说,国公爷洁身自好,只亲近妻子一人,可她嫁入进来五年了,她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国公和帝姬,根本就是形同陌路的人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