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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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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卫世子拍木奕珩肩膀,“木九爷!百年世家木家听过吗?传说,有凤凰栖息过他家的梧桐树!”
  美人面上露出得体的笑:“这是真的?可太神奇了。”
  “今晚,你归他了!好生伺候这位……九爷!”转过脸,笑对木奕珩,“听说,昨晚你强了个美人儿?”
  木奕珩持杯的手一顿。
  昨晚长街之上,众目睽睽,他纵马上前,截停车轿,将她从轿中拽出来……许多人瞧见,自有添油加醋的,说与这绝世淫|虫知道。
  卫世子凑过来,笑得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纵|欲过度的脸孔呈青白色,原本十分英俊的面貌,因这笑容,这面色,而变得令人作呕。
  “你把那美人儿给我见识见识……”卫世子笑嘻嘻道,“咱们,换着玩,如何?”
  谁人不知木奕珩相好众多?他又年轻俊俏,勾勾手指,不知多少女人愿意贴上来。能让他当街强抢,可想是如何绝色。
  木奕珩额上青筋跳了跳,面上却在笑着:“世子真是消息灵通。可惜……”
  他饮了一口酒,倾身,将案前的美人下巴捏住,缓声道:“用这种货色来换,世子未免太小气了。”
  话落,美人被他一把甩开,伏倒在地。
  卫世子登时一怒,桌上酒盏哗啦一声拂扫在地,“木奕珩,你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
  木奕珩冷笑:“世子说对了,木奕珩就爱吃罚酒!”
  他豁然起身,将淋到身上的食物碎屑拂去,看也不看卫世子和诸人,抬脚就走。
  “奕珩!”木清鸿声线发抖,追上两步,连忙又回过头,“世子,奕珩酒醉糊涂,您大人有大量……”
  “去你娘的!”卫世子抬手就扔来一件东西,极有准头地打在木清鸿额上。
  待众人看清他扔去的是什么,不免都带了几分讶然。
  是只靴子,滴了酒污,底有尘土,绣金线麒麟,串百粒细珠。
  木清鸿的面上未来得及褪去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林云暖素来宫寒,这会儿早早用上手炉,捧着捂在肚子上。林熠哲不在,她寝食难安,晚霞等人早早遣下去,自己缩在床上辗转反侧。
  也不知那木奕珩,要闹脾气到何时。他昨夜种种行径,没一处不透着古怪。堂兄曾说,木奕珩可信,可他做出这种事,哪里像个可信之人?
  忽然一股寒风吹来,冷得她打了个寒颤,起身一瞧,竟是妆台前的窗户被风吹开半扇。
  时已入冬,她身子又正是虚弱时候,也不喊晚霞进来,自己穿鞋下床,走到窗前。
  手刚抚上窗扇,就见月下,一个黑色的人影立在眼前。
  她下意识就要惊呼,一只带着熟悉气息的大手堵住她的嘴。
  一个低低的声音,带着笑,“嘘,喊什么?是我!”
  木、木奕珩?
  林云暖此时,已不是震惊害怕,或羞涩惶恐,她很想抽把刀出来,架在他脖子上大声喝骂,“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其三)
  林云暖自不会大声喊叫,自毁清誉。其实就算她喊,又能如何?宅子是他帮忙置备,人手是他分拨来的,上回他强闯内院,谁曾上前拦过?
  她转身,将榻上放的一件褙子披在身上。
  木奕珩吭哧吭哧地从窗户爬进来,笑嘻嘻地,在她屋里转了一圈儿。
  一股淡淡的茉莉花味,她身上用的那种香露,整个屋子都是这种味道。
  借着昏暗的月光,瞧不清太多,而转过脸,望见她素白的脸庞,不用看清,那模样早刻在心上。
  木奕珩嘿嘿一笑,见她远远坐在靠门的椅子上。
  他便招手:“过来。”
  林云暖会听他的才怪了。
  她强压怒意,低声道:“木爷这是何意?欺人欺上了瘾?便是世家豪绅,朝廷命官,也不能不顾礼仪廉耻,夜闯旁人内院,行止轻薄吧?”
  木奕珩咬了咬牙。
  他这是遇上个什么主儿?昨晚不知多娇气多乖巧,被他亲的嘴巴都肿了,一点都不气,还主动勾着他脖子往他怀里挤。这他妈才过一晚,白天就当她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昨晚的事,可现在黑灯瞎火的,门外也没人守着,还装什么纯情小白兔呀?
  他靠在窗边,被风吹得有点冷。他伸手扣住窗格,定了定心神,朝她走去。
  林云暖戒备地站起身,后退,背靠在门板上面。他伸臂过来,撑在她头两侧,将她圈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垂头低声骂道:“没良心的东西!你知不知道,老子为你做了什么?”
  得罪卫世子,从前的一切筹谋前功尽弃,木家官场上要被卫党打压不说,后宫木贵人也不会好过。
  可,他能用她换?
  那还配做个男人?
  林云暖并不领情,她无从知道,眼前这人做过什么好事,他做过的坏事她却知道不少。
  就凭他上回趁人之危被她抓了三道伤痕,凭他昨夜无故捉走她又囚禁林熠哲……
  林云暖笑了,声音发冷:“木爷可不要对我说,毁我清誉、囚我兄长,是为我好。”
  木奕珩怔了怔。他咬牙:“我毁你清誉?”
  她知不知道,和离闹得那样难看,名声尽毁,是谁在背后助她,叫她毫发不损全身而退?
  “难道不是?”他距她太近,呼吸就在咫尺,林云暖不自在地晃了晃身子,腹中又抽痛,抬手按住肚子,强迫自己抬头盯视他,“木爷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什么?林氏年老色衰,又是妇人之身,总不是为了垂涎美色。木爷是有意辱我,害我,却不知,我何处得罪了木爷?”
  听完这话,木奕珩默了片刻。然后嗤地一声笑了。
  他说:“万一我就是垂涎于你,不嫌弃你年老色衰,妇人之身呢?”
  她原来这般没自信。年老色衰?她能多大?至多二十四五吧?他又不是没有过年长的相好!
  热的呼吸喷在脸上,让林云暖极不自在。适才的寒冷之感已化成了快要让人窒息的火热,她撇过脸去,“木爷别说笑了,我……”
  林云暖陡然张大了眼睛。
  木奕珩的嘴唇,轻轻贴在她面颊上,然后,响亮地“啵”了一声。
  接着,他还十分得意的咂了咂嘴巴。
  林云暖闭眼,深吸一口气,抬手,一个巴掌挥去。
  手在半空中,被他攥住,按着腕子,给定在门板上头。他将她两手都捉住,下身抵着她,带着酒气的呼吸凑上来,鼻息粗重的威胁道:“你还跟我厉害?娘们儿,你信不信,我一只手就能办了你……”
  不过顾及她的肚子,女人的事,他糊里糊涂,没留心过。她说没事,谁知真的有事没事?
  相思太盛,与其自己独个儿在房里肖想,不若闯了来,当面抱个满怀。
  林云暖侧过脸,她没遇过这种情况,一个毫无羞耻之人的男人,就这样纠缠上来,无缘无故,怎么就招上他了?
  “木奕珩!”她恨声道,“你敢动我,我与你鱼死网破。”
  这话,木奕珩不爱听。
  他心头有气,讨厌极了这种让他无法掌控的感觉。人人说他阴晴不定,他看,这女人比他还阴晴不定。
  再想,莫不是她因为林熠哲的事与他置气了?
  木奕珩松手,把人放开了。
  林云暖连忙与他拉开距离,手里摸到妆台上,将根簪子藏在袖子里。
  木奕珩尚不知情,只为她忽冷忽热的态度气恼不已。
  他在屋中转了两圈,突然转身,“我明儿放了你哥。”
  林云暖不语,摸索到床边。——簪子还是不保险,她枕下一直藏着把匕首……
  木奕珩见她缩进帐子里去,哪里知道她已动了杀心。犹不自知地道:“我他妈就没把他怎样,住的是比他自己的屋子还大的地方,专门挑了两个最懂事儿的姑娘给他暖床,他这会儿不知怎么快活呢,你以为谁都像我一样?”能看不能吃,窝囊透了。
  林云暖啐了一声,“木奕珩,你能不能要点脸?”
  当着谁呢?就这么不干不净的说?
  “脸值几个钱?”他朝她走了几步,撩开帐子,屋里本就黑,她躲在帐子后头,那影子像个女鬼。
  林云暖攥了攥手里的刀柄,身子后缩。
  “我要脸,才会苦着自己。”他意有所指地横她一眼,伸手,捻住她额前一缕头发,想到自己此刻站在她的闺房中,她的睡床前,喉结就滚动好几下,干涩着嗓子道:“我没怎么你,也没虐待你哥,你还生什么气?你别躲,我就抱一下,最多……摸两把……”
  他不要脸的伸出手去,钻进漆黑的帐子里去捞她的身子,就见一道奇异的白光一闪,木奕珩捧着手腕,惨叫一声跳了起来。
  林云暖迅速跳下床,跑到门边将门打开,她手上握着那把带血的刀,低声威胁:“木奕珩,你敢再过来,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木奕珩整只手腕都见了血。喷薄的,汹涌的,凉凉的顺着指尖往地上流淌。
  她划伤他的手腕!
  切到动脉!
  她若再添些力气,甚至能斩断他这只手!
  巨大的惊惧和震怒席卷了他。
  木奕珩像只狂暴的狮子,他一步步上前,恶狠狠地道:“你他妈的……”
  这女人是不是疯子?
  “你他妈昨晚还肯和我上床!转头,就想杀我?”
  林云暖伤了人,不是毫无感觉的,她在后怕,万一适才那刀划错了,弄瞎了他的眼睛,割断了他的脖子……
  声音不由自主哆嗦着:“是、是你逼我的,我说了,我不愿意。”
  “你昨晚强掳我去,今天又……木奕珩,我就是和谁睡,也不会和你这人渣败类!你这样的好色淫贼,你就该死!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我、我不是那些上赶着你、求你眷顾的女人!我感激你帮过我,可我……昨晚,还清了吧?”
  他说昨晚,他们……林云暖猜测过,抗拒着,不希望发生的意外,原来还是发生了啊……
  木奕珩瞳孔一缩。心头瞬间了然。
  原来昨晚她的乖巧贴服,是报恩?
  原来他以为的两情相悦,是他自以为是的误会啊……
  原来,她不是阴晴不定,她是根本,心里不曾有他。
  血液迅速流去,他甚至,听见地板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却感受不到痛。他心里的酸涩,早就盖住了皮肉上的痛楚。
  不过,只是一瞬。
  他扬眉,笑了下。
  “哦,这样……”他拉长了尾音,漫不经心地朝她走,“你可以,就在此刻,此地,杀了我。”
  有朦朦白光,照在他脸上,让她清楚看见他唇角满不在乎的笑。
  “杀不死我,我还是要继续纠缠你的。”
  他笑着说:“你看,……”
  他一步步走过来,伸手,将她持刀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就在这里,刺进去,一了百了。但凡你心软,就得承受,所有我想对你做的事。”
  她凝结的眉毛抖了抖,刀尖就抵在他心脏位置,他的手上全是粘稠的血,滴答滴答,把她的手也沾染上了。
  只要稍稍用力,眼前这跋扈的小鬼,就再也无法纠缠。
  握着她持刀的手,不断用力。她手在抖,渐渐失去力气。鼻头酸的不行,不知绝望还是悲伤的情绪袭上心头。
  她掌中那刀,“咣”地掉在地上。
  “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
  他捏住她的下巴,舌尖划过那小巧菱唇的轮廓。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注定,是我的。”
  他终于如愿抱住她柔软的身子。林云暖颤抖着,闭上眼,任不属于她的气味将她沾染。
  她该怎么办?在羽翼未丰的时候,在无法拒绝的时候,在震慑不住任何人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不要觉得(其二)木奕珩的表现奇怪哦。
  他突然耍贱,不是转性了。而是在他心里,昨晚女主没拒绝,就表示认同了和他的(相好)关系。
  所以脾气突然好了,也不傲娇了。自己的女人嘛,木爷是要宠的。
  毕竟他并不知道,女主昨晚其实魂游天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啥。
  至于他对女主,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肉体上的渴望,这个,慢慢看吧,菲会努力写的。


第29章 
  林云暖抬手; 两只细细的胳膊; 勾住他脖子; 她踮起脚,推着他的胸口; 向里走。
  木奕珩明显顿住。他身子猛地震了下; 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个前一秒还想置他于死地的女人。她就在他面前; 刷地扯去身上的褙子,两手; 从颈下撕开前襟。
  刚被闭合的窗这次真的被风吹开了。
  冷风灌进来; 伴着银色的光晕。
  下雪了。
  凉凉的雪丝; 细碎得像轻尘; 被一阵阵风,吹送进来。
  他的眼睛; 被一片雪色勾住。
  林云暖冷冷一笑; 一把将他推在床上。
  “行,你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她扯去束发的绳子; 头一甩,长发披泄下来,落在雪白光裸的肩上。
  “木爷,蒙您不弃; 今儿; 我伺候您。回头,我哥哥和我,还累您; 多多照顾。”
  清晨,天色灰蒙蒙的,薄薄的积雪装点了琉璃翠瓦,屋檐上面一条条晶莹的冰棱。
  今年的雪比往年来得早,温度也更低,好在前儿赶制的一批棉袍大氅都送来了。
  晚霞搓着手,沿抄手游廊从后罩房绕过来,院子里扫雪的婆子与她笑说:“晚霞姑娘今儿这么早”
  晚霞眉目中有淡淡的忧色,林熠哲受困,奶奶必然睡不好,她早些过来,也免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端热水巾帕、温茶青盐毛刷的小丫头们总算过来了。晚霞亲手接过茶盘,轻手轻脚地用手肘顶开门,走进屋去。
  穿过小厅,迎面是稍间,与里室相邻的门却敞着,只在她眼前隔着滴溜溜亮晶晶的珍珠帘子。
  还未走近,就嗅到不寻常的气氛。
  她撩了帘子,打眼色叫跟在后头的小丫头们放下东西出去。
  一步步近了,先看到团花地毯上,浓稠干涸的血迹,旁边躺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晚霞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奶……奶……”嘶哑的声音,低低唤着,脚步灌铅般重,不敢去掀开架子床的帐子。
  依稀,听到一声轻轻的哼声。接着,跟着一声。
  不同的两把声线!
  晚霞寒毛竖起,下意识退后,身子撞上后面的椅子,踩上那把刀。
  声响惊动了床上的人。
  “晚霞?”
  是林云暖初醒的声音,有些暗哑。
  可是,平静。
  晚霞这时才注意到,床下脚踏上头,绣鞋旁,硕大的、男人的靴子。
  杏色的帐子,斑斑点点的血。
  林云暖不去看,也知此刻满身满床的狼藉。
  她推了一把将手脚缠在她身上的人,迟疑片刻,道:“晚霞,把水放下,你先出去。”
  又道:“我要沐浴,叫后厨准备。”
  晚霞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她连应一声都没,匆匆转身,跌跌撞撞地快步出去。
  林云暖小腹还是痛。她扭了扭身子,身边的男人终是醒了。
  褥子掉了一半在床下,衣服丢得到处都是,男人孩子气地用额头拱了拱她的胸口,手抓着她的腰,“再抱一会儿……”
  林云暖横他一眼,挥开他手。男人吸着气,笑道:“狠心的婆娘!我手可还伤着!”
  昨夜,潦草地用布巾绑住伤处,这时一瞧,什么布巾?是她贴身的小衣。
  木奕珩色|情地在上头嗅一嗅,“嗯,奶香味!”
  林云暖沉下脸,帐子一掀,下了地。
  昨晚……
  她轻轻揉着小腹,舒一口气。
  特别难受……
  也不知对身体有什么伤害没有。
  木奕珩尚不知情,狼藉的战绩他扫都没扫一眼。
  木奕珩撑着头伏在床上瞧她,背部轮廓圆润流畅,就在他眼前,无遮无挡。很快,这幸福时刻结束,她找出一件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木奕珩叹了声,仰面躺回枕上。
  不想起……
  不想走……
  细细回想昨夜,嘴角就勾起来。
  流连她滑不留手的细腻肌肤,耳畔回荡娇娇低低的哼吟。
  林云暖洗漱好,回头瞥见他还赖在床上,被子只裹住下半部分,也不怕冷。
  林云暖不吭声,走过去,将最靠近床一侧的窗子打开。
  晨风夹着冷意,刹那冰寒刺骨。木奕珩的回忆被打断,全身打个哆嗦,挑眉瞧她冷眼睨着他,眉尖儿凝在一块儿……
  木奕珩腾地坐起身来,当着她跳下床。
  林云暖脸上忽地一红,快速撇过头去。
  木奕珩哈哈大笑,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回到帐子里去。林云暖冷声道:“还不走?”
  “你……你叫人,回我家,给我带身衣裳过来。”
  林云暖蹙眉瞧瞧他丢在地上的衣裳,全是血迹,果然不适合穿着出门。
  她扬声道:“晚霞!”
  晚霞就在门外,忐忑地进来,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瞟好。
  “去把二爷的衣裳拿过来一套。”
  顿一顿,回眸瞪木奕珩一眼,“里衣也要。”
  木奕珩垂下嘴角。不愿意。
  他碰了脏东西,立刻就要擦手的。就连脚下的靴子也从来不肯染尘,叫他穿别的男人的贴身衣裳……
  他心思转的极快,突然又想到,别的男人,曾和他一样,享受过昨晚那种欢悦。
  “过来。”
  他简短地命令。面色极沉。
  林云暖已走到稍间喝茶,闻他唤声,只用眼角瞥他。
  木奕珩咬牙切齿。
  娘的,这妇人非要和他拗着!
  窗户被北风吹得作响,帐子都给掀了起来,木奕珩又打个哆嗦。总不好跳下去捉她。
  只得闷着嗓子迟疑道:“我有事问你。”
  林云暖:“……”
  “你看着我,认真的。”
  “……”
  “我……和他,谁厉害?”
  林云暖挑眉,一时没领会那个“他”和“厉害”是什么意思。
  “怎么,很难答?是不是答案太显而易见,没有问的必要?”他笑嘻嘻地,“小爷纵横天下无敌手,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啊哈哈哈哈!”
  林云暖这回听懂了,陡然变了脸色。
  她站起身,沉着脸,瞪视他片刻,忽地扯开嘴角一笑。
  木奕珩一瞧那笑容,登时暗叫:“不好!”
  果然,林云暖走到里间,砰砰砰地将所有窗户都打开了,床下小几上的炭盆,脚一抬给踢翻在地。
  “你他娘的……”木奕珩缩在被子里,浑身哆嗦。忍不住骂人。
  林云暖凑上来,手一伸,摸到被子下面。
  木奕珩登时酥了骨头,从被下抓住她手往下带,林云暖朝他一笑,手一翻,刷地一下将被子掀开。
  木奕珩的丑态立时无所遁形。
  林云暖抓着被子,走两步,给扔到窗外。
  “你他娘……”木奕珩跳起来,抱着膀子大叫,骂人的话刚出口,见林云暖面色不善,口水一呛,硬生生把骂娘的话憋回去,换上一张谄媚的笑,“你想谋杀亲夫?”
  “亲夫?”林云暖冷笑,“亲夫在哪里?我喜做寡妇,你要不要试?”
  鸡飞狗跳的一早上,总算把瘟神送走。
  晚霞面色不大好,把小丫头都关在外头,自己收拾屋里的狼藉。
  她从前在林云暖和唐逸屋里伺候,不是不知事的。
  暂放下林云暖和木奕珩无媒无聘就乱来的事实,她更担心林云暖的身体。
  支支吾吾,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林云暖正用早饭,挑眉瞥她一眼,放下手里的碗。
  “说吧,别憋坏了自己。”
  晚霞垂头,忍不住眼眶一红。
  “奶奶……”
  她扔下手里的褥子,走过来扑在林云暖腿上。
  “您正小日子呢……木爷他,根本不怜惜……”
  林云暖忍住窘,淡淡道:“没点灯,他……不知道。”
  “可……他喜怒无常,关着二爷,又当街把奶奶抢走,还……没名没分地就……他根本,不爱惜奶奶名声……”
  林云暖将晚霞搀起来,在她身前坐下,眼眸清明无波,认真道:“我知你关心我,不过这事,你别管了。”
  顿一顿,又道:“今后,这事免不了。你知道就行了。回头,你裁两身他穿的衣服放我房里。至于二哥……他若问,你也不必瞒着。”
  事情都做下了,藏着掖着何用?
  林云暖看起来沉着自若,心里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木奕珩嘴唇发白,脚步虚浮无力,阵阵头昏眼花地下马走回自己院子。
  木雪痕已经等了很久,心不在焉地听春熙陪她说话。木奕珩一进来,脸色苍白的样子将她吓了一跳。
  “九哥!你这是……”
  注意到他手腕上裹着厚厚的纱布,登时急得不行,“这怎么伤了?伤得厉害吗?”
  木奕珩嘿嘿一笑,心里暗想,“偷个香差点血涸死在床上,怕小爷也是第一人吧?”郎中给他开了好些补血的方子。
  又想:“好在爷挺得住,没在紧要关头虚了。”嘴角得意洋洋地勾起笑,今天瞧谁都格外顺眼。
  “春熙,去把我前儿得的那几样东西拿过来给四妹瞧瞧。”
  木雪痕可不在乎什么稀罕玩意儿,她扯住他腕子,翻来覆去地看一遍,只恨不好解开他的纱布,好好瞧瞧伤得深不深。
  春熙果然端了一只精巧的雕金嵌宝盒子过来。
  木奕珩打开来,捏出一颗猫眼石,又打开一只小盒子,里头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喏,别人孝敬我的,专门留着给你,当添箱用。”
  木雪痕面容一僵,眸子起雾,鼻尖酸酸的,“九哥,我这样子,嫁什么人?我不要你给我添箱,我只要你陪着我……”
  木奕珩人逢喜事,哪顾得上别人情绪如何,他把匣子一合,塞到木雪痕手里,“说什么傻话,哪有女人不嫁人的?你身子骨虽弱,有府里好吃好喝养着,很好就能好。”
  一抬眼,瞧见木雪痕今天似乎格外精心妆扮,头上少见地戴了许多金玉饰物,脸色抹了淡红胭脂,眉毛描得长长弯弯的,有几分艳色。
  木奕珩随口就赞:“今儿扮这么好看,是要相看夫婿么?外头下着雪呢,穿这么单薄,虽然这身衣裳极美,也不能不顾身子啊。”
  木雪痕含羞笑了:“外头穿氅衣了,进屋解下来的。”
  春熙含笑道:“爷糊涂了。今儿十月十二,四姑娘的生辰啊!”
  “哎哟!”木奕珩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雪痕,这些东西你先勉强收着,我还得问问你,你们女孩儿,喜欢收些什么玩意儿做生辰礼?”
  春熙闻言抿嘴笑:“爷越发过分了,不事先备着,哪有当面问人寿星的?”
  木奕珩笑嘻嘻道:“我和四妹又不是外人,四妹,你和我说说……”
  他不自觉地就牵住她的手,惹得木雪痕面色更红了几分,垂头道:“九哥,……不论什么,九哥送的,都是最好、最合心意的……”
  木奕珩松开她,站起身慢慢踱起步子,“首饰珠宝什么的,是不是太俗了?家里是有钱的,又不缺那个。衣裳毛氅……不行不行,太轻了。吃花酒……啊呸,傻了吧?她吃什么花酒。”
  春熙和木雪痕瞧他傻兮兮的自言自语,都笑了起来,春熙道:“我的爷,您这念叨什么呢?要我说啊,爷若想送点奇巧的,不若好生想想,人家寿星平素最喜欢什么,或是有什么最能表达心意的物件?也未必要送金贵之物。”总不过一个心意,哄人高兴罢了,她家四小姐又不缺首饰衣裳。
  傍晚,林家接到消息,说是木爷有命,叫林云暖亲自去接林熠哲回来,才肯放人。
  林云暖心里烦死他的鬼花样,乘轿出来,转出小道,上了大道,拐入街市。
  街上死一般静寂。护卫的人都捏紧了刀柄,觉得这气氛不简单。
  晚霞声音有些抖:“奶奶,今儿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平时街头摊贩多得很,行人也不少,这样子着实诡异。
  远远地,听见几声呼喝,“巡防营办案,走走走!”
  林云暖心中升起不安,吩咐缓行,边走边看情形。
  就听一声极喜悦的叫嚷:“来了来了!”
  霍地,寂静的大道两侧,树上、屋旁,燃起一盏盏宫灯。
  晚霞讶住:“奶……奶……”
  林云暖掀开轿帘,就见满眼光亮。
  无数的宫灯,齐齐燃着,蜿蜒整条长街,足有上千盏。
  最无语是,那灯上,每一盏都有明晃晃的一个大字——“木”。
  林云暖攥了攥拳,已然明了,帘子一甩,坐回轿子里,低声吩咐:“回家!”
  轿子当即调转方向,就听见有人嚷道:“哎哎哎,别走啊,前头还有节目呢!”
  轿子迟疑地顿住,林云暖眉头直跳:“别理他,走!”
  就听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无数穿差服持佩刀的人围上来,将前路堵住。
  一个领头模样的人道:“还请姑娘转头,往前头桥上去!”
  姑娘?
  怕是这些人还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木奕珩闹这么大,就不怕惹人耻笑?
  林云暖声音迟疑:“告诉那人,我没空。”
  那些差人怎肯让她走?她走了,受连累的可是他们!
  晚霞急道:“你们身为官差,无故侵扰良民,这……可合法理?”
  那小领头挠头:“姑娘,非是我们有意为难,只是……您瞧见了,这十里长街,所有街边店铺,全是我们九爷包下的,您若才瞧了一眼就走,这不是……”小头领想到九爷挥出去的银子,都替他肉疼,娘哎,若拿来买宅院,都不知能买多少呢。
  “晚霞。”轿子里低低一个女音。
  就见一只白嫩修长、染着浅色蔻丹的手从轿帘伸出。
  “你去见他,问问,我的脸值几钱银子。”
  他自己的脸不值钱,就拿她的脸也往地上踩?
  晚霞点点头,对那小头领施礼道:“烦请官爷告知,木爷此时何在?”
  “他、他……”小头领尚未说完,就听一声悠扬的笛声传来。
  三五个缓而长的高音一转,旋律柔下来,变得轻快,听得几句,辨出奏的是一曲“桃夭”,声音越来越清晰,伴着踏着节奏的舞步,一队穿薄纱的舞姬,个个儿年华正好,颜色动人,扭腰摆胯,舞得极美。
  待一曲毕。舞姬上来拥着轿子,催着抬轿的人往前路去。
  林云暖抚了抚额,已经恼到极处。
  这时舞姬四散,消失在宫灯如星的长街之上。
  接着便从桥上,出现两个舞着水袖的小旦,咿咿呀呀,唱的是出《贺今朝》。
  从始至终,林云暖未曾掀帘看上一眼。那些护卫倒是瞧得入迷,渐渐收了初时的警惕。
  一场戏还未唱完,忽从两旁的小楼上面纷纷洒洒,落下无数的花瓣。
  在这寒冷的冬夜,丹红的玫瑰瓣叶,如细雨般飞落,与暖灯白雪,衬成极美的一幅画卷。
  前方便是曲桥,木奕珩骑在马上,手中持笛,放在唇边,缓缓从桥那端行来。
  他狭长的眼中,盛满笑意,穿一身织锦团金的玄衣,座下枣色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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