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姻谋天下-第8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君主勤政图治,当以德服远邦,以礼待诸侯,忌多疑善怒,忌刚愎黩武。
  “若为君者不仁,则臣多邪佞,民多暴乱,江山颓、天下倾,不过指日罢了。
  “又有民怨沸腾,宇内不宁,现天裂地动、长旱洪水,又有赤气、天鸣等异象者,乃因浊气过盛,以致天怒也。
  “昔年勾践卧薪,霸王破釜,以区区之力撼天子之威,皆乃从运而起,顺天应民耳。乃知夫酝百年之计,举全国之力,驰万里而袭,盖因君主失德,民意所向如此。
  “而今燕皇固而不降,请皇叔以战,轻一城之民,则又不如彼吴王、秦皇了。”
  武承肃面上全无表情。
  他就那么看着萧长经。
  这番道理他懂得,只是被周道昭一路算计,当真是家破人亡了,武承肃心中难免有恨。
  如今听了萧长经的话,再去回想从前,武承肃不禁动摇。
  说到底,魏国又有何辜?好端端的一个国家,就那么被燕国攻破,成为属国、年年进贡不说,还时刻被先皇忌惮,隔一段时间就要试探一番,稍有反抗怕就要遭殃。
  诚然是穷兵黩武、劳民伤财之故。
  反观魏国,周道昭与其父经营这些年,却积累到今日这般繁盛,何尝不是治国有道呢?
  虽周道昭心思阴险、手段毒辣,能驱使良才乃至万民为其所用,便是他的好处。
  这样的人,确实也配做这个天下之主。
  见武承肃只顾沉思,半天也不说一个字,萧长经张口又是一套说辞。
  “倘有圣人治国,必有贤臣辅之,当可令天下定,百业兴。如此,则国泰而民安,兵戈休止,残暴亦平……”
  “文远君且歇一歇。”武承肃忽然打断道,“那周道昭非圣非贤,不过是他手段狠辣,又比朕早生了些年头罢了。魏国得胜,却并非因他周道昭如何贤明。”
  萧长经愣了一下,继而大笑出声。
  武承肃心说此人果然聪明,只不知为何要为周道昭所用。
  然而这些闲话他没心思问,眼下他关心的,是现如今心头唯一记挂的大事了。
  “敢问文远君,若朕昭告天下,让出这皇位,魏国将如何安顿武氏一族?”
  萧长经来时并无人明确告知此事,只周绎与他长谈时说起过,倘若武承肃愿降,周绎定极力护武氏一族性命,以“王”号封之,不过爵位不能世袭,且合族均要圈禁起来,由魏军严密监视控制罢了。
  可若要再回去传信给周道昭确认,只怕夜长梦多,万一武承肃与其父一样阴晴不定、出尔反尔,那自己可说了这些,以后再要劝降就难了。
  假使梁国作保,周绎坚持,留下他们一家子的命该也不难。
  萧长经才要开口,便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萧文远啊萧文远,你何时也做起这种欺人的把戏了!武庚称你‘文远君’,你却要随便那话哄他,即便做成了此事,以后还有何面目见人?”
  武承肃见他半晌不言,以为他知道什么消息,许是周道昭容不得武氏也未必,未免有些犹豫。
  萧长经思虑再三,终还是说了实话。
  听见周绎愿意保他家人,武承肃只大笑着说了三声“好”,当即站起身来,将禅位的圣旨写了,端端正正地盖上了宝印。
  拟完旨,武承肃回头,伸手抚了抚龙椅,平静地对萧长经道:
  “文远君且先回去,十日后朕自会将此旨昭告天下。请魏国二公子放心,即便朕不禅位,这皇位也再坐不了几天,不如拿它来换一家活命,换天下太平。之所以还要十日,是因朕尚有一些要紧事,须得妥善办了才能安心。”
  萧长经还想争执,意欲带着圣旨离开,言十日后他自会将圣旨请出,让天下人都知道燕皇禅位之事,而十日之内,他必遵守约定,等武承肃将事情办妥。
  武承肃盯着他,似笑非笑:
  “你若不信,便是给了你圣旨又如何?朕若无心,何须骗你?即便现在就将你拿下,或杀或禁,尔等又能如何?劝你莫要啰唣,免得朕反悔。”
  见武承肃动气,萧长经知道再纠缠也是无益,长揖一礼便要告辞。
  “且慢!”武承肃开口阻拦。
  萧长经站定,回头看着武承肃,拱手以示礼貌,等武承肃开口说话。
  武承肃犹豫再三,终还是没能开口,只叫了几个人,吩咐送萧长经出城。
  萧长经见他不似要反悔的模样,想是有事要求周绎,只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燕皇若有什么事,十日之后亲自与二公子说,岂不更好?”
  武承肃笑着点头。
  如此确实更好。

☆、第三五零回 有谁听

  是日晚,武承肃独自睡在自己寝殿,听说直到子正,里头还要茶,显然是难以成眠。
  次日,武承肃来了仁明殿。
  从进门起,武承肃便没说话,阳筠给他茶他便喝茶,给他点心他就静静吃点心。
  二人寂然用了晚膳,接着便愈发尴尬了。
  武承肃竟什么也不做,只管盯着阳筠瞧。
  阳筠却不知做些什么好。
  她有心看书,却怕晾着武承肃,又要惹恼了他;可若不看书,二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谁也不吭上一声,尤其自己还要被他直直地盯着,也太别扭了些。
  若说抚琴、刺绣,说到底都是一样。
  正愁不知做些什么好,武承肃忽然开口问道:
  “早年间我记得你有件细纻的舞衣,那是做什么舞的?”
  这等亲密的话,竟许久没听过了。
  “回陛下,那是妾身少时的东西,乃是做白纻舞用的衣裳。”阳筠答得毕恭毕敬。
  武承肃嘴角微微动了一动。
  “如今你可还舞得?”
  阳筠一怔,寻思了片刻才回他道:“许是做不得此舞了,从前的功夫大半丢了,舞步、动作也忘得干净,加上常年不动,身子怕不如当时。”
  武承肃看着她,淡淡道:
  “无妨,你且舞来与我看就是。”
  “现在?”阳筠又是一怔。
  这人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是又来寻晦气,还是存心要折辱于她的?
  武承肃认真想了想,微笑道:“便是现在罢!舞得不好也无妨,不过好奇了多年,今日忽然想见一见罢了。”
  阳筠心说不好抗旨,便勉强应了下来,教坠儿去取了衣服,由坠儿、秋云和两个小宫女跟着,往里间换衣服去了。
  坠儿心中也有疑虑,不知武承肃今日为何如此反常,遂低声问阳筠。
  阳筠隐约觉得与萧长经有关,可萧长经已经走了一日,武承肃这边也并没下诏禅位,连撤兵的圣旨也没见一个,问丁鑫等人也均说不知,倒真无人晓得发生了何事。
  秋云心中一动,低声对阳筠道:
  “莫不是要全多年来的心愿么?”
  阳筠与坠儿闻言不禁心惊,三人来回对视了半天,直到武承肃问何时能穿好衣裳,阳筠几人才回过神来,急忙穿好了舞衣出来。
  武承肃看着阳筠点头,脸上从方才就挂着淡淡的笑。
  阳筠当即信了秋云的话。
  只不知这人是要破釜沉舟与魏军奋战到底,还是想通了决意投降,只是要以身殉国?又或者不愿让周绎见着她,打算看了惦记数年的白纻舞后,就将她先除去?
  阳筠想不清楚。
  “作白纻舞,可用丝竹?”武承肃问得认真。
  “回陛下,若有编钟并琴、瑟想和自然是好,然妾身尚在高阳时,都只有一位琴师抚琴,倒也十分有趣。”阳筠虽在笑,神情却十分恭敬。
  武承肃笑容有些苦,又问阳筠道:“我赠你的焦尾琴在哪里?”
  阳筠回说在库里收着。
  武承肃脸上僵了一僵,旋即又笑道:“着人去取了来罢!我与你抚琴——只不知哪一支曲合适些。”
  阳筠朝坠儿点了点头,坠儿会意,自去外头开库房取琴。
  因内室狭窄,众人便一同往厅中去。
  仁明殿比八凤殿大上许多,在殿内作舞倒也不难。
  阳筠遂说起选哪支琴曲来。
  “说来只用琴来伴,虽另有意趣,却略嫌不足,诸如‘阳关三叠’‘梅花三弄’‘平沙落雁’,都难免苍白乏力。妾身从前曾将白纻舞改过一支,较平常的柔和许多,可改过的舞须得身体十分柔软,如今再要作此舞,怕是有些难了。”阳筠说着便开始沉思。
  武承肃也不接话,只静静看着她想曲子。
  坠儿很快回来,见众人都在大殿之内,武承肃与阳筠两个却不说话,坠儿便只站在门口不往里走,心里禁不住有些担忧。然而留心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二人并无不妥,坠儿这才想起来要进去送琴。
  正要张罗婢女搬琴桌,武承肃忽然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下去。
  坠儿不解。丁鑫却上前来,将琴接了过去。
  武承肃将琴放在膝上,随手拨弄几下。
  “许久不奏琴,终究是生疏了。”武承肃说着苦笑。
  阳筠咬了咬唇,只笑着问他“可想好了要奏哪一支?”
  武承肃笑道:“是前两年新得的一个曲子,你许是没听过的——不想先用在这里了。”说完,他右手拨琴,左手翻动,一首曲子流泻出来。
  阳筠听着耳熟,一时想不起许多,便只跟着起舞。
  她确实许久没作舞了,初时举手投足极不顺畅,估摸着曲子到了一半,她才活动开筋骨来,动作也愈发流畅,配合着那萧瑟的琴音,当真别有一番滋味。
  坠儿多年不见阳筠起舞,这会子见了,原就勾起她旧时回忆。待想到众姐妹只剩了她一个,坠儿只觉心痛,不免感怀落泪。
  秋云也觉心酸。
  这样好的舞姿,竟像仙女临凡,怪道世人均称阳筠为“天女”,非天女不能有此风姿罢?
  非是她心中不敬,秋云斗胆认为宫里舞姬大抵不如阳筠。
  只不知从前作剑舞的莫二娘子与其爱徒是否能与娘娘相较。
  武承肃一面抚琴,一面认真看着阳筠。
  阳筠却越舞越认真,步子也愈发轻盈矫健,看她翩翩然的身姿,仿若将要奔月的嫦娥一般。
  不知舞了多久,阳筠才留意武承肃的琴声。
  他的琴音里竟只有苦涩与难舍,分明是支铮铮然有杀伐之意的曲子,在他手里却艰涩凝绝,听得出日落,却更像是垂暮,半点波澜壮阔也无。
  许是真的不能再容她了罢?
  阳筠如是想着,舞得愈发卖力,恨不得将自己累倒,便什么都不用去想了。
  待舞完一支曲后,武承肃命人收了琴,十分认真地赞了阳筠几句,接着便让人准备热水,说今晚要宿在这里。
  坠儿与秋云对视一眼后,秋云出去吩咐张罗,坠儿则继续留在内室服侍。
  阳筠低垂着眉眼,看不出是什么态度。
  原以为武承肃要做些什么,岂料他只好好歇了一夜,连话也不曾多说两句,次日早早起来上朝。
  晚间时分,武承肃虽未过来,丁鑫却来了。
  阳筠见他步履沉重,心中也有了分辨。
  果然如她所料,随着丁鑫来的,还有武承肃赏的一壶酒。

☆、第三五一回 尾声(上)

  阳筠语吩咐丁鑫将酒放在桌上,语气十分平和。
  丁鑫低垂着头,将酒壶放好,接着垂手站在一旁。
  “我知道了,你下去罢!”阳筠幽幽道。
  “禀皇后娘娘,并非奴婢有意抗旨不尊,实在是因为陛下有命,要奴婢亲眼看着娘娘饮下此酒才能回去复命。”丁鑫咬着牙,说这话时似乎十分艰难。
  坠儿与秋云早觉得不对,听见这话愈发认定不妥,慌忙求阳筠不要喝。
  阳筠看着她两个,轻叹了一口气。
  终究没能护住所有人。
  “太子和琰公子呢?”阳筠问丁鑫。
  丁鑫依旧恭敬:“回娘娘,太子殿下与三位公子此刻均在成平殿相伴,陛下说,由惠妃娘娘照看着,很是妥当。”
  阳筠笑着点头:“如此最好。”
  语罢,她也不用酒盅,直接提起酒壶饮了几大口下去。
  分不清是酒淌在脸上,还是泪流了出来,阳筠只觉脸上湿润润的,依稀还能听见坠儿与秋云的哭声,不过几息的工夫,腹中便一阵剧痛。
  接着,她就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
  是日晚,阳筠被赐毒酒的消息就在宫里悄悄传开了。
  武承肃命人将武存琰、武存瑄送来成平殿时,段氏便猜着了几分。
  侍女来报时,段氏什么也没说,更是一句话也不敢对武存琰他两个讲。
  晚间武存琰兄弟就宿在成平殿。
  夜里无人时,段氏才偷偷哭了许久。
  第二日一早,武承肃才将皇后薨逝的消息散出来。
  燕国大丧。
  虽然即将灭国,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举国哀悼,为皇后服丧。
  京畿一带消息自然传得更快。
  萧长经回到魏军营帐时,还说了好些“幸不辱命”的话,然而当他提到武承肃要求“再缓十日”才宣召禅位时,便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偏又不知道哪里会出问题。
  原以为武承肃十分爱护阳筠,哪想到才两日过去,就等到燕后大丧的消息。
  周绎喉头一甜,险些呕出一口血来。
  周绰也在旁边,见周绎情况不对,忙上前将其扶住,而周绰自己则痛快哭了出来。
  周绎随即病倒,三日粒米未进,还是周绰整日哀求,又时常提及沈氏安危,周绎才渐渐断了轻生的念头。
  七日后燕国皇后出殡,当日下葬。
  皇后发丧后,宁王府世子夫人也悬梁自缢。
  周绰听到这话跟发了疯一般,若不是周绎令人将他打晕,只怕周绰当时就要冲进临水城里。
  待周绰醒来,发现周绎正坐在他旁边。
  帐内并没有其他人。
  与几日前相比,周绎愈发消瘦了。
  “筱儿原就是为了姐姐才来的临水,如今姐姐不在了,她定是觉得活着也无趣罢!”周绎自己忍着痛,劝周绰道,“你若现在去临水,恐要惹出祸端,父亲那里终究不能让人放心,你会劝我留神,自己也该谨慎才是。”
  周绰从醒了就开始哭,周绎说的话他虽听见了,却不回答。
  周绎无奈摇头:
  “你当我心里好受么?我也想见筠儿最后一面,恨不得立即冲进临水去看她一眼。可你我如今活着,终究要做该做的事,不能因一时冲动害人害己。”
  周绰仍瞪着眼睛落泪,一个字也不肯说。
  周绎只得在他身旁又坐了一夜,苦口婆心劝了整晚,周绰总算想开了一点。
  只是他坚持说待天下安定之后,要去给阳筱守灵,做一个临水城的王爷。
  又过两日,燕皇武承肃下旨昭告天下,退位让贤,将皇位让给魏国国主周道昭。
  周道昭即日登基,定国号为魏,定都镐城,并册沈夫人为后,立周绎为太子。四娘子等人也均封为妃嫔,各有封号。
  周绰果然得了临水一带的封地,自此便守在临水城,时常往阳筱的坟上去。
  对于前朝燕国的皇室中人,周道昭便如周绎所答允的那般,将众人圈禁于镐城之郊的一座别宫里,加派人手严加看管。
  除了宁王与惠王。
  惠王自不必说,一早就归降了魏国,后便做了个吃封地的国公,整日饮酒作乐、作威作福的,倒比武岳在时更自在一些。
  宁王却对武承肃禅位一事耿耿于怀。
  他无法理解武承肃的心思,对宁王来说,战到只剩一兵一卒,也不会愿意投降。
  宁王只觉得武承肃把祖先基业拱手送给他人,竟在武承肃等人所住的别宫门外破口大骂,足骂了有一天一夜,之后义愤之下吐血身亡。
  马氏本就病着,听说宁王死了,当时便闭上了眼睛。
  只是众人都觉得奇怪,马氏走时,面上竟然挂着笑。
  原以为周道昭父子是最大的赢家,可成为太子的周绎却丝毫不觉得高兴,身子也时好时坏,他待青英的态度较从前柔和,可在青英自己看来确实日渐疏远的。
  看见周绎如此自苦,沈夫人心中不忍。
  奈何周绎是太子,少不得要纳良娣、良媛等妾妃,周道昭便跟沈夫人商议选两个良娣。
  沈夫人遂跟周绎提起此事。
  “也不用多麻烦,只选些功臣之后,你挑几个看着顺眼的就行。”
  沈夫人说着,看了青英一眼。
  青英轻抿着嘴不做声,心中却道此事万万不可——周绎能容着她在这里顶个太子妃的虚衔,却断然容不下还有旁人。何况即便周绎允了,那些人进东宫后却日日守着空闺,岂不要生事端?
  周绎果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
  沈夫人叹了一声“孽障”,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幸好秋云丫头没下手,若阳筠死在秋云手里,沈夫人只怕周绎不会再见她一面了。
  周道昭听说周绎这般态度,便着人唤他过来,好好训斥了一番。
  奈何周绎似乎把话都当做了耳边风。
  周道昭遂几次训诫周绎,让他不要如此任性,应该有个太子的样子,担负起太子的责任来。
  周绎半晌不说话,直到周道昭把话都说完,他才抬起头来。
  那双血红的眼睛令周道昭此生头一次觉得害怕。
  周绎定定看着周道昭半晌,蓦地冷哼一声,一字一顿道:
  “父皇大可不必如此。既明知儿臣不会再娶旁人,又几次催促二人选良娣,还搬出这些道理压着儿臣,儿臣看着都觉得麻烦——父皇心里想的是什么,儿臣都懂,只劝父皇莫要逼得太紧。”
  周道昭目眦欲裂,周绎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三五二回 尾声(下)

  镐城之交的王宫里,武承肃借着有人对前朝忠心耿耿,终于打通了一条渠道,着人悄悄送信出去给惠王。两个月后惠王便有了回信,二人如此一来二往,不知道商议些什么。
  段氏看在眼里,心中有些忧虑。
  可她终究什么也不问。
  武承肃也没太瞒她,只问她是否后悔跟着来镐城。
  “妾身不悔。”段氏微笑道,“从前在东宫时,陛下时常找妾身说话,然而只是说话罢了,陛下心中妾身没什么分量,妾身心里还是有些惧怕陛下的。后来陛下登基,妾身与陛下愈发远了。说起来,倒还是如今的样子好,妾身能日日伴在陛下身边,也不用再害怕些什么。”
  武承肃叹气,道:
  “我既已退位,你也莫要再唤我作‘陛下’了,免得惹祸上身。”
  “陛下终究是陛下,即便如今退了位,在妾身心中都是一样。”段氏说着,俏笑道,“大不了人前不说,只有陛下和妾身二人独处时才这般称呼。”
  见她笑得灿烂,武承肃心中一酸,忍不住问道:
  “你见我那般对筠儿,还肯真心对我,究竟是为何?”
  段氏低头寻思了半天后缓缓道:
  “因为陛下独留了坠儿在皇后身边,妾身便明白当日的事或许另有真相。”
  武承肃闻言一愣,片刻后才笑道:
  “难得,难得!不枉我从前与你说了那么多年的心里话!”
  然而笑着笑着,他的泪便再绷不住了。
  段氏跟着落泪,却全不顾着自己,只给武承肃拭泪。
  武承肃则握了她的双手,朝她微微一笑。
  段氏略想了想,心里的话终还是问出了口:
  “陛下如今有计划,妾身也不好多问,只想知道这四个孩子,陛下是如何打算的?”
  武承肃面色一滞,只说出一句话来。
  “分别送出去,听天由命。”
  三年后,惠王与武承肃勾结叛乱。
  太子因不可出征,虽举荐贤王周绍出征。三月后,周绍战死沙场。
  又四月,周绰出兵平叛,惠王与前朝太子武承肃伏诛。
  因武承肃等人所居的别宫先被叛军攻击,宫里死伤大半,武承肃的四个儿子死了三个,还有一个不知所踪。至于从前的那些嫔妃,多半死于乱军之中,只有个别人捡了一条命,趁乱逃了出去。
  惠妃段氏与前朝皇帝武承肃死在了一处。
  周道昭特赐恩旨将二人合葬。
  阳筠听到这些消息时,呆呆出了半日的神。
  当年武承肃给她的不知是什么药,竟让她睡了十来日,以至于醒来以后跟傻了一般,足足调养了月余才渐渐恢复神智。
  清醒之后,她便看到了珠儿与钏儿,也发觉自己身在山间的一间竹舍内。
  数日后,秋云与春桃也找来。
  阳筠高兴了半刻,便想起坠儿不见的事,忙拉着众人追问。
  珠儿几个不知情,还是秋云知道的多,对阳筠说了实话。
  原来从卫氏倒台起,武承肃便察觉不妥,也知道依周道昭为人怕又会利用阳筠,沈夫人怕也会加害于她。
  且依照武岳的性子,断然不会禅位以求天下太平,只会力战到最后,把临水城一起拉去陪葬。届时即便周道昭夫妇不下手,阳筠也不会有好结果。
  从那时起,武承肃便一步步算计,摆出个痛恨阳筠的样子,想在城破之前寻个借口赐一杯“毒酒”,让阳筠假死,暗地里把她送出宫去。直到武岳烧伤不治,武承肃便彻底有了主意——投降禅位拖延时间,以此为借口处死阳筠。
  而后来钱皇后自尽,武承肃却真的有些怨恨阳筠了。
  怨恨归怨恨,他心中到底还是不舍,仍旧按照先前的布置将阳筠的婢女一个个丢了出来,接着又将送出。
  段盛槐在此事上帮了不少忙,可他倒是异常忠心,竟连一个字也没告诉亲女燕惠妃段氏。后来阳筠出城,也是多亏他从中帮忙。
  “娘娘当时是被藏在送菜的车里,宫门上的人早听说陛下要降,没什么心思细细检查,因此竟瞒了所有的人出来。”秋云叹道,“说起来,当初八凤殿膳堂的吴百丰倒有些义气,从前看他狡猾世故、贪图小利,这回却是他把娘娘送出来的。他又怕自己泄露了娘娘行踪,回去当着陛下的面自尽了。”
  阳筠闻言唏嘘不已,竟不知那样的小人物也有如此一面。
  秋云说到这里,不禁有些哽咽。
  阳筠遂问坠儿如何,只是话未出口时她已有了推断。
  果然便如她所料,棺材里总要有人,坠儿服了毒药,自己躺了进去。
  而阳筱自然是要来给阳筠送行的,旁人碍着身份不得见阳筠的脸,阳筱却看得清楚。因料到姐姐已经平安出宫,阳筱又早就不想活着,于是一条白绫吊了上去,赶着给阳曦、阳楌赔罪去了。
  阳筠听到这里,才好的身子又有些不利索,忍不住嚎啕大哭。
  几个婢女跟着也哭,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阳筠哭累了才罢。
  之后阳筠又病了数日,幸好秋云会行针,阳筠的身子也渐渐有了好转。
  一个月后的某日,门前忽然来了个孩子,春桃见到喜极而泣,大声喊着让众人出去。
  珠儿扶着阳筠出去看,才发现是武存琰不知怎么找了来。
  母子相见,自然又是一场哭,好在阳筠早知道瑄哥儿不在人世,如今见到了琰哥儿,也算是喜出望外。
  “琰哥儿如何找来的?”阳筠笑着问道。
  武存琰摇了摇头,道:
  “并非儿子自己找来,乃是有一位贵人送儿子过来,那人还叮嘱儿子从此只可以叫母亲,不可再唤您‘母后’。”
  阳筠等人闻言大惊,问武存琰送他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儿子不知,只知道他在魏国十分尊贵,那人带着随从,又将儿子藏在箱子里,一路送儿子过来,路上也没人敢阻拦。到了临水城的一个大宅子后街,他将儿子放出来,让儿子自己先出北城门,在城北河边的亭子里呆着等他。儿子等了不过半个时辰,那人果然也出城来,一路将儿子送到这里后便离开了。”
  秋云闻言看了看阳筠。
  阳筠眸子一黯。
  那人不是周绎,便是周绰。
  次日一早,山间林里响起了一阵琴声。
  阳筠听见后微微一笑,仍旧转身回屋,教武存琰读书认字。
  “琰哥儿以后不考状元不当官,只做个隐居在此的贤士可好?”
  武存琰仰着脸看着阳筠,点头笑着说好。
  山间琴声不时响起,有时连续数日每日都能闻得琴声,有时数月才响起一次。
  又三年,魏太子周绎薨逝,顺王周绰即太子位,立钱氏女为太子妃,册崔氏女为良娣,一年后,太子妃与崔良娣同时产子。
  自周绎薨逝,周道昭身子便时常不好,熬了不到十年,之后也便病逝了。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段盛槐替武承肃办的最后一件事,是替他传一句话给周绎。
  “临水往北三十里,有个好去处,得天下者可前往观之,那处景致最好,极适合作江山图。”
  而阳筠如今日日都能听见那琴声。
  (完结)



☆、完结感言(严重剧透)

  本来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可是毕竟完结了,总归是要说点什么才合适的。
  本书今日完结,不会有番外出来,如我之前所言,番外和支线人物的结局交代,都被我在下一本书里。
  而遗憾的是,考虑到以后的发展和方向,下一本书我开在了别处。
  十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也很抱歉中间发生过长时间的断更,一方面是因为工作比较忙,另外一方面也是深感待遇不公,有点灰心丧气,影响了斗志和更文的热情。
  因此,断更之后的部分发挥得不是很稳定,甚至有些篇幅比较草率,小羊在此致歉了。
  尾声的部分不用怀疑,憋了三天,写了4000字,情节和节奏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原本就是我想要的结局。
  身为好君王的武承肃不可能与阳筠在一处,且他的身份地位对魏国来说极不安全,无论周道昭,还是周绎、周绰,都不会容他活着。
  武承肃从来不是一个好情人,好夫君,否则好端端的前太子妃为何偷情?不过各人宣泄方式不同,付出的真心多少也不一样罢了。如段良媛,就只求与武承肃“死同穴”。
  我不喜欢武承肃。
  我也不恨他。
  但是他从生下来就注定了悲剧,一生也都活得压抑,习惯了肩负一切使命,因此最终也会死在这种责任心上。
  瑄哥儿也死了,没有为什么,不想开个神奇的金手指,让阳筠养的两个孩儿都活着出去。
  武存琰很好,所以我选了他。
  至于阳槿,终其一生都是不幸罢!毕竟她想要的太多,却从来没有珍惜过什么。
  阳枍与阳杺、鲍启勋、柳克明等人的故事,则在新书里面。
  这个故事看起来有些古怪,实际是我偷了一段历史,套在一个架空的环境里的。
  我偷的历史,便是武王伐纣的故事。
  我一直很好奇,为何帝辛——也就是纣王——可以只有一个儿子,而王后数次流产后才终于能够产下一子。
  为何帝辛寻了个借口就杀了王后,手段又十分残忍狠辣。要说他俩没有仇,我不信。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武承肃表字“庚”。而武庚则是帝辛唯一的儿子。他先降西周,三年后与王叔一同复叛被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