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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江山不负卿_美宁-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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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情形下,已经有心思活络的家族,从九月初就开始到锦秋湖官邸拜访五姨娘汪嘉惠,显然把她当做了新一任百里夫人的最大候选人。
娘家安稳顺遂,内宅平安无事,加之众人又奉承,不过短短一段时间下来,五姨娘汪嘉惠竟然略丰满了一些,心情更是好的不得了,与含樱处理内宅事务有商有量,彼此之间少了摩擦,两个人的日子倒是都更顺遂了一些。
然而,丙辰这一年注定是个多事之秋,刚刚不过安稳到九月中旬,就在美利坚特使据说已经在沪城登岸的时候,半夜传来的一阵急促敲门声,又惊醒了刚刚歇下的含樱和百里稼轩。
守夜的梅子吩咐另一个刚刚提升上来的一等丫鬟青枝听好屋里的动静,自己则亲自去院门口询问了,很快就匆匆来回报:“禀大帅、姨娘,屏翠楼岸边遣人来报,八姨娘突然发动了,怕是要生产了!”
含樱闻声一惊,毕竟八姨娘朱乐珊腹中胎儿才刚刚七个多月,朱乐珊又一直怀相不好,每次那曾大夫来禀报情况的时候,都是愁眉苦脸的,因此听到这半夜突然早产的消息,饶是含樱自己也是生过孩子的人,还是觉得分外凶险。
脑子里一边闪过念头,含樱已经披衣而起,向外询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躺在床外侧的百里稼轩也已经睁开眼睛,望着帐顶出了一会儿神,才看看已经披好衣服的含樱,然后自己掀开帘子看看来回话的梅子。
梅子忙回答:“原本两位姨娘是吩咐从八姨娘怀胎满八个月就准备稳婆随时待命的,但是现在八姨娘怀胎才刚刚过七个月,因此屏翠楼那边只有曾大夫,现下屏翠楼那边就是来求姨娘恩典,开内宅门,去唤稳婆过去。”
“快开门去唤稳婆,让侍卫处开车去!再叫人去盛惠轩知会五姨娘一声。”含樱吩咐完梅子,随即道:
“青枝,你去让人去吩咐大厨房,备好热水,万一屏翠楼小厨房热水不够,她们要随时送过去!再准备山参、血燕,马上跟大帅和我去屏翠楼!”
百里稼轩见她吩咐的妥当,自己也就不再多话,穿好衣服起身后,看看已经换好衣服的含樱,趁着梅子和青枝都出去办差,内室没人的功夫,他忽然迟疑了一下:“你身子弱,要不你别过去?”
含樱不禁怔了一下,喃喃道:“她这是早产,怕有些凶险……”
百里稼轩点点头:“行,那一起去吧,不过你到时候跟我在花厅坐着就好,别进产房,免得万一八姨娘有个三长两短,会被人赖到你身上。”
半夜之中被人惊醒,又是这样的消息,含樱只觉的心里“砰砰”跳的厉害,听见百里稼轩这么说,心里不由一涩,也不知道百里稼轩是真的关心她,还是也有些担心她真的会趁乱去害那个孩子,但还是含笑道:“是,妾身记住了。”
百里稼轩点点头,抬手帮她紧了紧披风,这才和她一起出了门,坐上轿子去了屏翠楼。
还没走到屏翠楼,远远已经能听到八姨娘朱乐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含樱借着轿外的微光看看身边的百里稼轩,只见他脸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含樱心里一软,还是轻声道:“大帅不必过于担心,八姨娘吉人自有天相。”
百里稼轩看着她一笑,握住她的时候,顿了顿,才淡淡的开口:“这孩子自然平安最好,不过官邸里已经有彬斐、玉斐他们几个孩子了,倒也热闹。只是……今年杀戮太多,万一今晚有什么闪失,只怕外面会笑话是我百里稼轩的报应。”
含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回握住他已经干燥的手。
等到了屏翠楼,两个人下了轿子,只见产房帘幕低垂,不是有丫鬟或者婆子进进出出,端进去热水和帕子,偌大的客厅里,经只有那曾大夫守在产房门外,一边紧张的听着里面朱乐珊的惨叫,一边满头大汗的嘱咐:“八姨娘别紧张!别紧张!这会儿还不到生的时辰,后面还要费力气,这会儿还请姨娘少些喊叫,积攒力气,先歇歇……”
他话没说完,就被八姨娘朱乐珊又一阵惨叫声打断了。
百里稼轩不禁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话,摆摆手止住要过来行礼的曾大夫,自己就带着含樱到一边坐下了。
含樱看看四下都没有侍立的丫鬟,因此就招手唤曾大夫过来,吩咐道:“曾大夫,你让人传话给八姨娘,就说大帅已经亲自过来了,稳婆也马上赶到,让八姨娘沉住气,大帅定会陪护她平安生下孩子。”
曾大夫如闻纶音,竟顾不得喊出一个丫鬟来传话,自己就到产房门口大声把含樱刚刚的话穿了进去。
须臾功夫,只听朱乐珊的惨叫声停了停,随即,她换成了一个哀婉的哭唤:“大帅……乐珊好痛啊!大帅……乐珊要给您生下麟儿……”
那哭泣声柔婉万分,正好让匆匆赶来的五姨娘汪嘉惠听见,顾不得百里稼轩就坐在客厅里,忍不住自己就嗤笑一声……
☆、生产(下)
看看坐在客厅里神色凝重的百里稼轩,五姨娘汪嘉惠抿嘴一笑,坐到百里稼轩身边半开玩笑的开口:“大帅,朱妹妹叫的这么凄婉,是指望您进产房去探望她吧?”
百里稼轩只是无奈的看她一样:“你呀!”倒也没有指斥。
五姨娘汪嘉惠见好就收,笑着和含樱寒暄了几句,就吩咐自己的丫鬟去产房门口守着,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搭把手,然后就端起茶水慢慢抿了起来。
一会儿功夫,两个稳婆匆匆从外面赶过来,来不及向百里稼轩和含樱、五姨娘汪嘉惠行礼,就洗干净手后冲进了产房。
终究生产过程熬人,八姨娘朱乐珊一开始还惦记着百里稼轩坐在外面,因此拼命压抑了嚎叫,只是声音凄切的呼唤,但不过大半个时辰的功夫,阵痛加剧,她痛得死去活来之下,渐渐管不住自己的声音开始惨叫,但尖叫间隙还是心心念念的喊着“大帅!乐珊要给您生下麟儿!”
那执着的呼喊声,让坐在门外的百里稼轩渐渐动容,他沉默了一下,抬抬手似乎想让丫鬟过去传话,但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手放了下去。
等天光渐亮的时候,产房内折腾了两三个时辰的八姨娘朱乐珊突然没有了动静,含樱心头一跳,只见百里稼轩和五姨娘汪嘉惠也变了脸色。
没等他们说什么,只见产房帘子一挑,一个身上溅了星星点点血迹的稳婆脚步不稳的冲了出来,脸色惨白的在百里稼轩面前跪下,颤声道:“回禀大帅……八姨娘……八姨娘孩子一直生不下来,现在人也晕过去了……”
“灌参汤!扎针!这些手段你们不会用吗?!”百里稼轩声音中有了一丝不稳。
那稳婆跪在地上连连点头,但是却跪着不走,而是牙齿打颤的问:“奴婢们请大帅示下,万一……万一……是保八姨娘……还是保孩子……”
这一下,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了。
百里稼轩眼神幽暗的看看产房的方向,冷声道:“大人孩子都得给我保住!”
那稳婆不敢再说话,却以头触地,碰的“砰砰”响。
五姨娘汪嘉惠见状忙喝道:“你做这样子给谁看?!还不快进去忙活?!平日里有了好事你们争着挤着讨赏钱!这会儿八姨娘情况稍有点不好,你们就急着想把自己摘出来吗?!”
那稳婆吓得连连摆手:“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连说了几句,那稳婆才反应过来,忙爬起来,转身又脚步踉跄的往产房奔去。
一直没说话的含樱眼看那稳婆从地上爬起来,竟然手也没洗就又冲回去,显然已经是惊慌之下乱了分寸,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厨房里急急送了新熬好的参汤进去,含樱耳听的产房里一片忙碌喧嚷声,但却迟迟没有八姨娘朱乐珊的声音,心不禁渐渐沉了下去。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百里稼轩,只见百里稼轩微微闭上了眼睛,脸色如铁;而五姨娘汪嘉惠则无意识的盯着产房门口那摇晃的帘子,脸色有些苍白——还没有生过孩子的她,显然被如今的情形吓到了。
一个有些大胆的念头在含樱心里闪过,她挣扎了片刻,在稳婆又一次冲出来,带着哭腔磕头禀报“八姨娘不好了”的时候,含樱终于起身向百里稼轩行礼道:“大帅,妾身听说圣心医院可以给孕妇做手术,能否把八姨娘送到哪里?”
百里稼轩倏然睁开眼睛,看了含樱一眼,含樱下意识的咽口唾沫,还是说道:“只是……圣心医院的女子只能担任手术助理的角色,主刀的大夫可能是……”
“啊!”五姨娘汪嘉惠忍不住惊呼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掩住口,一双美目一会儿看看含樱,一会儿又看看百里稼轩。
含樱在百里稼轩如霜的目光下,逼着自己目光不退缩,力持平静的和百里稼轩对视:让男大夫给名门贵妇开膛破肚接生孩子,传出去的话名声绝不好听;但是毕竟这样,八姨娘朱乐珊和孩子都还有一线生机。
在含樱清凉平静的目光下,百里稼轩眸子中慑人的亮光终于渐渐平息了下去,随即,他站起来走到门口,沉声向亲自守卫在大门外的副官高云铸命令道:“备车!送八姨娘去圣心医院!”
他话一出口,原本强撑着站住的含樱不由脚一软,坐回到椅子上,五姨娘汪嘉惠看看她,忍不住轻声道:“文姐姐这是何苦?就算救了回来,只怕朱乐珊也会恨你一辈子。”
含樱闻声不禁苦笑,眼看着接到百里稼轩命令的产房已经一片骚动,似乎在给八姨娘朱乐珊穿衣包裹被子,而外面也有人迅速抬来轿子,她只能点点头又摇摇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朱乐珊醒来,如果知道自己□□□□被男医生接生,只怕真会恨死她!而百里稼轩刚才的目光,也分明是介意自己的妾室被其他男子看到的——只是,这终究是两条人命……
很快,已经昏迷不醒的八姨娘朱乐珊被几个婆子丫鬟用毯子包裹了,七手八脚移出了产房,含樱只能打起精神上前,吩咐婆子丫鬟们轻手轻脚,加倍小心的把朱乐珊移到外面的轿子上。
等她和五姨娘汪嘉惠一路跟随着轿子到了锦秋湖官邸后宅门口,只见三辆雪佛兰汽车依次排开,其中第二辆车门打开,守在门口的高副官示意婆子们把朱乐珊移进去平躺下,一个通晓医术的稳婆挤进去半跪在朱乐珊身边看护,另外的贴身丫鬟和嬷嬷则被命令上了第三辆车。
高云铸看着下人安顿好昏迷中的八姨娘朱乐珊,就跑步到了含樱和五姨娘汪嘉惠跟前,禀报道:“大帅请两位姨娘到前面去,与大帅一起坐第一辆车。”
五姨娘汪嘉惠看看第一辆车上隐隐约约坐在上面的百里稼轩,眼珠一转,蹙眉道:“总不能我和文姐姐都跟了去,这府里没人打点也不行,我年轻,不如我留在府里打理事情,医院有什么需要的,也好及时安排人送去。”
含樱知道五姨娘汪嘉惠这是怕万一朱乐珊抢救不过来,会被迁怒,自己不禁苦笑一声:“那就谢谢汪妹妹了。”
说着,她深吸一口气,示意高副官带路,让梅子扶着自己向第一辆车走去:去医院生产的主意是自己出的,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没法躲避……
☆、生女结怨
天光微亮,当锦秋湖官邸的汽车载着百里稼轩和含樱、和已经生产昏厥的八姨娘朱乐珊冲进圣心医院的时候,前面驱马疾驰来报信的侍从官刚刚唤醒了院长,一群护士和医生连白色手术服都没来得及穿上,就被匆匆集合到门口。
那院长本来还对锦秋湖官邸的兴师动众大为不满,但是当身下鲜血几乎浸透被子的八姨娘朱乐珊被抱出来的时候,他脸色一变,终于顾不上向百里稼轩抱怨,而是亲自穿上手术服,带头进了手术室。
百里稼轩和含樱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刚刚坐下,就见到两个金发碧眼的护士一路小跑的拿着输血瓶冲进了手术室,紧跟着,一个中国护士就从手术室冲出来,向百里稼轩屈了屈膝,声音清晰的开口:“院长说这位夫人的情况,必须要做剖腹产手术,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们马上开刀;如果不同意的话,这位夫人和肚子里的胎儿恐怕都不能保全。”
含樱紧张的看着百里稼轩,只见他微微闭了闭眼睛,然后就睁开眼,冷声道:“按院长先生的吩咐办!”
那护士点点头,立刻转身冲回了手术室。
当手术室门重新闭合的那一刻,百里稼轩深深吸一口气,仰首靠在连椅的背上,喃喃了一句:“她还年轻……”
含樱轻轻伸出手去,握住了百里稼轩的手:当八姨娘朱乐珊被一群西洋男子接生之后,无论百里稼轩以后能大度的一如既往对待朱乐珊,还是将她放出锦秋湖官邸、隐姓埋名重新嫁人,都算是给了她一条活路……
百里稼轩没有说话,只是把肩头放平,示意含樱枕在自己的肩膀上休息……
剖腹产手术进行的很快,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先前来传话的那名中国籍女护士就推开手术室的门,屈膝报喜道:“这位夫人生了一位千金,恭喜。”
紧跟着,她微微抬头,似乎看了一下百里稼轩的脸色,然后才继续道:“不过孩子是早产,院长说情况有些危险,为了防止并发症,这个孩子要在医院停留一段时间,由我们观察看护;这位夫人失血过多,又刚刚进行了手术,也需要留院一周。”
听到是生了一个女儿的那一刻,靠在百里稼轩肩头的含樱,隐隐听到百里稼轩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但随即,他就问道:“母女都不会有生命危险,是吗?”
那护士迟疑一下:“我们不能做完全的保证……”
百里稼轩挥挥手,示意她不必再说话:“你们尽最大的努力治疗吧,谢谢。”
说完,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望望窗外的光亮,随即站起来,吩咐一直在不远处等候的副官高云铸:“通知内务处,今早的会议延迟两个钟点进行。”
高云铸敬礼之后就退下去传令,含樱知道百里稼轩这是要等着八姨娘朱乐珊出来,想想自己和八姨娘朱乐珊只见毕竟颇为尴尬,如今她总算暂时度过一劫,自己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就起身轻声道:
“大帅,想来汪妹妹她们都还等着这边的消息,既然八姨娘无事,那妾身先回官邸吧。”
百里稼轩点点头:“等云铸回来,让他护送你回去,这边的消息,让他们传话就好,你回去好好休息。”
顿了顿,他终于道:“我总得等她从手术室出来,看一眼再说……等她醒了,我会让她去向你道谢。”
含樱闻声不禁苦笑,十有八九朱乐珊不会感谢自己,但还是屈膝行礼道:“大帅英明,妾身不敢居功。”
百里稼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不太现实的话,只是又握了握含樱的手,就吩咐含樱身后的梅子:“仔细伺候你们姨娘回去!”
等含樱回了锦秋湖官邸,果然就是倒头睡下,等起来的时候,已经时近正午,她再去倒座厅议事的时候,只见那些垂手侍立的婆子,毕恭毕敬之余,都更多了几分谨慎。
含樱只做没有看见下面众人的表情,和五姨娘汪嘉惠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等众人散去,五姨娘才似笑非笑的开口:“姐姐看这事儿怎么办?按说大帅新得了千金,应该给至交世家都报个信,可是要是人家问起生产的情况?”
含樱早就想到这一层,当下只是道:“孩子因是早产,还需要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大帅也许可了,那这洗三不妨就简单一些,只通知至亲的几家,等满月的时候,在大大操办一下,妹妹看可好?”
五姨娘汪嘉惠也就笑吟吟的点头:“也好,这孩子正生病的时候,焉知洗三大操大办的话,会不会反折了她的福寿。至于到满月,还有好长时间呢,到时候咱们的八姨娘情况如何,也就分明了。”
含樱也就点头一笑。
等回了惜春轩,含樱遣退了其他人,只留下顾妈在屋里,顾妈就轻声禀报道:“昨晚姨娘和大帅离开之后,不知怎么回事,五姨娘延缓了大概半个时辰,才吩咐府里人封口,不过那时候天已经快亮了,给府里送柴送水的人都进了府,因此这八姨娘被送到圣心医院抢救的事儿,竟是传了出去……”
含樱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茶盏:当时走的太急,她一时疏忽,竟忘了让府里的人立刻封口不提这件事情。
如今不管五姨娘汪嘉惠是有心也好,还是无意也罢,八姨娘由洋人接生的消息传出去,定会满城风雨——这五姨娘汪嘉惠为了给自己和八姨娘之间再拉一点仇恨,竟是不惜拼上了会被百里稼轩责罚“处事不力”的风险!
然而事已至此,含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果然,到了第二天下午,奉命代表含樱去探视八姨娘朱乐珊的梅子回来后,就气哼哼的禀报含樱:
“姨娘!奴婢去的时候,那八姨娘刚醒过来大半个时辰,奴婢刚走到病房外,就听见她在哭没能生儿子!等奴婢进了病房,她竟然拿了床头的杯子就劈头盖脸砸奴婢。还说……还说……”
梅子咬咬唇,终于还是接着道:“还说姨娘您有意毁她名声,她与咱们惜春轩势不两立!”
☆、又添新怨
“刚从鬼门关回来就嚷嚷这个嚷嚷那个!要想跟我势不两立,也先等有了本钱再说。”
含樱本来正在看着一摞厚厚的请柬,那是为了八姨娘朱乐珊新添的这位小千金,预备分发出去请一些至亲好友来参加“洗三”典礼的,这会儿听梅子禀报完八姨娘朱乐珊咬牙切齿的诅咒,她心里一阵压不住的反感,放下手里的越窑冰裂纹茶盏,声音清冷的开口,心里也不禁有些懊悔自己在八姨娘朱乐珊生产当晚的冲动。
梅子很少见她这样冷冷的说话,当下不敢再多说什么,但回到下人房,倒是忍不住偷偷笑着对顾妈开口:“咱家姨娘说句不太尊敬的话,平日里闲散惯了,是尊好好菩萨,要是屏翠楼那位不知好歹再啰嗦,让咱们姨娘拿着她练练手倒也正好!”
顾妈想想八姨娘朱乐珊那性子,也忍不住叹口气:“这位八姨娘真是,要是不吵不闹,或许大帅还怜惜她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洋人接生的事也就揭过去不提了。偏偏别人还没吵嚷,她自己倒是揪着不放,一遍遍拿出来说,生怕大帅忘了这事吗?!”
梅子掩嘴一笑:“一样米养百样人呗!就是有仗着貌美如花脑子不开窍的,顾妈你可怜她有什么用!”
两人说归说,到了含樱跟前,也都不敢再提这话题,含樱事后也没再提过,但是接下来的日子,尽管每日里照常安排人往圣心医院送汤送水,但是含樱却自己绝对不去探望,甚至连身边的心腹如梅子等人也不让去慰问八姨娘了。
因为刚出生的孩子和八姨娘都还在圣心医院休养,因此这日的“洗三”典礼,应邀而来的众家夫人都只是送上礼物,冲着含樱和五姨娘汪嘉惠说几句道贺的话,然后竟没有一个提起去圣心医院看望八姨娘朱乐珊的,用过午膳,众家夫人就都散了。
晚上的时候,五姨娘汪嘉惠回到自己的盛惠轩,听贴身丫鬟玉禾来禀报:众家夫人送的礼物已经检点完毕,都是一些常见的金镯、金项圈之类,镶嵌宝石的甚少,做工没有特别出挑的,分量也都不重。
五姨娘汪嘉惠本来触景生情,对自己身子还没有消息、比自己小的八姨娘却先生了孩子而有些不痛快,这会儿听玉禾如此禀报,心里一口气总算顺了一点,忍不住嫣然一笑:
“这有什么奇怪的!不过是生了个不带把的女娃娃,又闹出这么大风波,外面有点眼色的人家,也知道用不着过分讨好!”
玉禾见自家主子心里一痛快,连什么“带把不带把”的村话都说了出来,忙笑着凑趣道:“这些夫人们没讨好八姨娘,可知道讨好您呢!送这么一堆谁都看不过眼的东西,不也是帮您出气吗?!”
说到这里,玉禾心里“咯噔”一声,暗悔“还没生孩子”是自家主子的心病,这会儿自己怎么给挑明了说出来了?!
她心里一边懊悔,一边心思电转,连忙转换话题道:“不光外面这些夫人不给八姨娘做脸,奴婢听说这两天,连惜春轩的三姨娘都被八姨娘惹着了,也不待见她呢!”
“哦?”五姨娘汪嘉惠一听,果然来了兴趣:“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
玉禾看自己姨娘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心里松一口气,忙将先前听到的八姨娘朱乐珊在医院里痛骂含樱的话一句一句学了出来,到末了笑道:
“八姨娘这大概觉得自己生了孩子有功呢,才敢这么出口不逊。听说那天梅子一回来,就把这话都传给三姨娘了。奴婢这两天留心看来,果然三姨娘虽然还让人送汤送水,但是绝不派人去探望,显然是恼了呢!”
五姨娘汪嘉惠听了之后,前后一想,忍不住笑的伏在椅背上差点直不起腰来:“还有这样的糊涂人……”
玉禾陪着笑了半晌,就见五姨娘汪嘉惠渐渐止住了笑,伏在椅背上想了一会儿,最后抿嘴一笑:“也罢,我就再助咱们这位八姨娘一臂之力,免得她以为自己生了个丫头片子,就真能抖起来了!”
玉禾听了自家姨娘这话,忍不住有些迷糊,却只能赔笑不敢多问。等到晚上大帅百里稼轩按例来盛惠轩这边休息的时候,玉禾看到自家姨娘一边陪着百里稼轩用晚膳,一边叽叽呱呱的说笑,绕到最后,终于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句:“大帅要不去看看文姐姐吧?听说这两天她被朱妹妹气着了,一直没好好吃饭呢!”
百里稼轩闻声,夹菜的象牙筷子果然顿了一顿:“怎么了?”
五姨娘汪嘉惠还是一副心直口快、胸无城府的样子:“大帅还不知道?朱妹妹在医院里痛骂文姐姐呗,还拿杯子砸文姐姐遣去探望的侍婢,结果那侍婢也不省事,回来就跟文姐姐一五一十说了……唉!要我说这朱妹妹刚生了孩子难免性子骄纵点,可是也有些过了……”
她一边娇声俏语,一边给百里稼轩夹菜,百里稼轩也就没有再问,笑着和她聊起了别的话题。
一直侍立在后的玉禾偷眼看看自家姨娘的笑靥如花,这才明白了她白天那话是什么意思。
果然,第二天外面就传来消息,大帅百里稼轩不仅自己没再去医院探望八姨娘朱乐珊,而且还派副官高云铸去了一趟医院,把正在调养兼做月子的八姨娘朱乐珊训斥了一顿,然后当即就找医生办了出院手续,说是“既然八姨娘这么不乐意待在洋人医院,那就干脆回府里慢慢将养吧!”
最后要不是圣心医院的院长死活拦着,险些连刚出生六天的婴儿都被带走,在众人求告下,高副官最后做主把婴儿留下继续治疗看护,但是八姨娘朱乐珊却是满腔委屈的硬是被几个仆妇丫鬟伺候着,给带回了锦秋湖官邸。
这下子,八姨娘朱乐珊也顾不得“月子里不能动气掉泪”的规矩,哭的梨花带雨,一路上嚷嚷着要见大帅陈情。高云铸哪敢让她这会儿去见气头上的百里稼轩,一个眼色过去,那些仆妇丫鬟就连扶带拽,把八姨娘朱乐珊弄到屏翠楼,任她怎么痛骂呵斥,都不许她出房门一步了。
堂堂大帅府的姨娘,又是刚刚生了孩子,这会儿回府,自然有人赶紧把消息送到倒座厅。
正和五姨娘汪嘉惠一起,听家下婆子们回禀每日事务的含樱一听,不由愕然一瞬,想不通百里稼轩干嘛如此大动干戈。
好在这些日子含樱掌家理事惯了,心里虽然惊愕,脸上倒没显露什么,只是问询的看看一旁的五姨娘汪嘉惠。
五姨娘汪嘉惠倒是一脸浑然不觉的笑意:“回来也好,前两天‘洗三’,陈家夫人还抱怨说来了一趟,没见到新添的小小姐长的有几分像大帅呢!这会儿八姨娘先回来,想来用不了几天,小小姐也能从医院回来了,‘满月礼’倒是可以好好办一下。”
见她这么说,含樱也就淡淡一笑,没有再提这个话题,而是道:“说到这个,倒是让我想起来,十月初一是先头夫人的祭日,该怎么安排,我们倒是得好好商量商量。”
提到百里稼轩原配夫人、殉国的任月华,五姨娘汪嘉惠也忙敛了脸上笑容,恭谨的开口:“姐姐说的是,这虽然不是什么整祭日,但是先头夫人忠贞刚烈,不但我们做妹妹的钦敬,就是大帅也一直感念。
前几年一派战乱,纵然大帅有心祭拜,也没法到墓前祭祀;今年竟是平乱之后第一个祭日,肯定要好好操办。”
含樱也点点头,想起那位端庄美貌、谨言慎行却自有正室威严的任月华任夫人,不由脸色一黯:转眼功夫,竟是五年过去了,昔日如花美眷,如今只怕血肉早就化为一穹碧血……
心里思量着,含樱又和五姨娘汪嘉惠聊了几句,简单商量了一下任月华夫人的祭日需要准备哪些器具奠仪,然后就各自散去了。
再说八姨娘朱乐珊,虽然一回到屏翠楼,就对那些方才明面上满嘴软语、暗地里竟敢下手推自己的仆妇大骂了一通,又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一个干净。
但是她终究刚刚生产不久,体力不支,又刚刚挨过百里稼轩的训斥,也不敢再继续吵下去,只是把跪了一地的仆妇丫鬟都轰出去后,自己就腿一软坐在床上,狠狠咬住红丝金缎的被子,一边用手下死力的拧,一边“呜呜”的小声哭起来。
这一哭,朱乐珊就一直哭到昏昏沉沉睡着,再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日近薄暮了,她怔怔的坐起来,只见满室空落落的,一地狼藉,从上午自己被送回屏翠楼,到现在黄昏时分,竟然没有一个人进来看过自己、没有一个人进来收拾过地上砸碎的东西、连午饭都没人给自己送进来……
她越想心越凉,越想越是心惊,哪怕屋子里早早用上了地龙,一片温热,但她还是觉得身上一阵冰凉,死死攥着身上那床被子,她在蜷在床上缩了好一阵子,最后哭的已经有些嘶哑的嗓子里,才咬牙切齿的迸出一句话:“文含樱!你竟然在大帅跟前给我告状!我和你不共戴天!”
☆、襁褓中的婴儿
丙辰年农历九月二十九日,近午时分,锦秋湖官邸第二进院子的中门很少有的打开了,中门前的三层台阶被几层坚硬的桐木板铺平,片刻之后,一辆雪佛兰轿车从大门开进来,缓缓开上桐木板,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二门,一直开到内宅中八姨娘朱乐珊的屏翠楼门口才稳稳的停下。
雪佛兰轿车的后座门一打开,一个通身素净、脂粉不施的奶娘就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大红缭绫襁褓出来,在仲秋瑟瑟的寒意里快步穿过院子上了屏翠楼正屋的台阶。
守在门口的小丫鬟早就一边打帘子,一边争相笑着向屋里通报:“回禀三姨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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