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御繁华[出版]-第2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江载初陪了他一天,终于慢慢站起:“命钦天监选一个吉日,朕去天坛祭天,祈求上天怜佑吾儿平安。”
    “陛下,有关殿下的病……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江载初眼中布满血丝,声音亦是哑涩:“朕连秘术都信了,还有什么不当讲?”
    “京城外有个盲人,算命很是灵验,昨日臣遣人去算了一卦……那人说,说是殿下命格与这紫宸殿不合……若是能送出静养,当能疫愈。”
    江载初仔细想了想,不由道:“宫外的数处别苑,那人可说哪个方位与太子合宜?”
    “城西的天揽阁最为合宜。”
    江载初嘴角带了一丝苦笑,长叹了口气:“也罢,命人将天揽阁收拾出来,明日便送太子过去。”
    城西的天揽阁是皇家别院,每年中秋,皇家皆爱在此登高阁赏明月,往常却是没人住的。因要移为储君养病之所,顿时喧闹了许多。
    储君在第二日便悄无声息地被送出宫。
    江载初亲自抱着他,心急如焚,送至阁楼内,又是无眠无休地照看了一夜。
    钦天监选的吉日是三月二十四,皇帝因要提早斋戒沐浴,便早早离开了天揽阁。
    此处的守卫虽不比大内,却也极为森严。
    入了夜,储君所在的暖阁内门窗紧闭,虽是初春,天气已不再严寒,却依然烧着暖炉,弥散淡淡一股药香。
    侍女静静守在一旁,忽然宫中李女官走到门口,悄声吩咐道:“你们先出去。”
    她是宫内品级最高的女官,侍女们闻言忙退了出去。
    待到她们走后,女官带着随从进了屋内,那随从急步走向床边,低头望向的孩子,却见他满脸通红,用力闭着眼睛,几乎要将长长的睫毛夹断了。
    她心中一痛,伸手探向孩子的额头,低声唤他:“阿恒……”
    阿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恍惚间见到了娘亲,犹自不敢相信,摇头道:“是娘亲?”
    “是我。”韩维桑扮作了极不起眼的宫女,想尽了办法方才进来。
    如今见到了儿子这副样子,既后悔不该让他离开自己身边,却又怨恨江载初不曾好好照顾他,只恨自己不能分担去孩子身上的痛苦。
    “娘亲,我好难受……”阿恒轻声道,“好难受……”
    韩维桑一开始得知孩子生病,还以为是江载初想了法子,总归是要骗自己出现。未想到阿恒这一病便足足病了一个多月,几乎惊动了整个帝国。她想方设法找人去询问了好几名御医,又苦心安排民间良医入宫,得到的消息确凿无误——太子真正是病重了。
    她赶回京城,得知江载初在祭天的前一晚要离开此处,便想了法子来探视孩子。
    “阿恒,娘亲在这里。”她心中焦灼,“如何难受了?”
    “就是……就是……”阿恒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踢开了被子,大口喘着气道,“热得难受!”
    “你——”韩维桑一时不曾反应过来,还要替他盖上被子。
    “娘亲,我装病也装得很难受!”阿恒跳起来,哈哈大笑,顺势抱住了她的脖子,“娘亲你终于回来了!阿爹没骗我!你回来了!”     身后脚步声响起,韩维桑一颗心倏然间漏跳了一拍。
    “阿爹,你看,娘亲回来了!”阿恒的声音欢天喜地。
    韩维桑轻缓地掰开儿子的手臂,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
    江载初就站在那里。
    她眼中蓦然泛起水光,便看不清他的五官与表情,只能一步步走过去,微颤着伸出手去,用指尖描摹那在时光长河中变得越发清晰的眉眼。
    手指刚刚触到他的脸颊,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就放在自己脸颊边,用力握着,双眸深邃,仿佛要将她吸纳到无底的漩涡中去。
    “韩维桑,你怎么敢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江载初一字一句地说。
    明明是想做出威严的恐吓的样子,如同五年前在青州府一样,可他知道自己克制不了嘴角的笑意,因那是从心底泛起的喜悦,失而复得的喜悦,只怕这世上,再没一种情感,能强烈如此。
    她被他握住了手,滚烫的泪落下来,烫得要灼伤他的手背。
    可她只是扬了扬眉,声音清泠,又带着哽咽:“这些年,你好吗?”
    江载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忽然微微用力,轻而易举地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薄唇贴着她的耳侧,闭上了眼睛:“承君深意无以报……韩维桑,你负我整整八年。”
    她在他怀里用力点头,勉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此刻他不再是冷酷的帝王,只是和妻子久别重逢的丈夫,他轻柔至极地拍着她的背:
    “望君此生御繁华……维桑,你可知道……你在何处,那处便是我的繁华。”

番外 温柔
  帝国的储君略略有些不开心。
  娘亲已经找回来了,可是他却没见上几面,第二日便被送回了皇宫内,又过上了背书习武的老日子。
  表兄倒是傍晚才回来的,兄弟俩一道用的晚膳,他看看表兄微肿的眼睛,好奇道:“阿庄哥哥,你哭过了吗?”
  俊秀的少年还有些不好意思,掩饰般擦了擦眼睛:“没有,沙子吹进了眼睛。”
  “见到我娘亲了吗?”
  “见到了。”韩东澜沉默了片刻,“姑姑……终于回来了。”
  “你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姑父说姑姑一路赶来累了,就让人送我回来了。”
  “……阿爹还在那里?”
  “嗯。”
  阿爹居然还在那里!
  阿恒委屈得有点想哭!
  昨日是谁一本正经地教育自己,说是作为国之储君,不可一日荒废学业。到头来呢,他一国君主都没回来。而辛苦装病的分明是自己,被热得半死的也是自己,他却不能多和娘亲多待一会儿呢?
  此刻在天揽阁,江载初陪韩维桑用了晚膳,心情甚好,携了她的手道:“咱们去园子里走走可好?”
  韩维桑默默看了他几眼:“你今日不走了吗?”
  “自然不走了。”他神清气爽,理所当然道,“要去哪里?”
  白日里终于见到数年未见的侄子,见他如今俊秀挺拔的眉眼,她这个姑姑,只觉得说不出的高兴。
  只是江载初早早地将他送走了。
  至于儿子,今日压根没送过来。
  “可……阿恒和阿庄,他们……”韩维桑略有些踌躇。
  “他们每日在宫中都有许多功课要做。”江载初轻描淡写,“天子侯爵,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做的。”
  “可我……着实想他们。”
  韩维桑的声音轻轻柔柔,又低着头,皇帝便瞧不见她的脸色,心中蓦然想到一件事,声音有些沉沉。
  “若只是一个我,这辈子,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再见我?”
  初春的夜晚,天气凉凉的,又仿佛带些微甜,韩维桑知他心中的郁结,想了想,反手与他十指交扣,轻声道:“那时我中了你那一箭,一时闭了气,他们就以为我死了,将我抛在了那里,是顾飞找到了我。我那时还醒着,求他带我离开……我怕自己死在你面前,若是那样,你不知道该多难过。”
  江载初停下了步子,涩然一笑。
  “这一生,我在你面前出现,又离开,反反复复那么多次,我若是你,也早已放弃了。”她缓缓将头靠在他胸口,听到那颗跳动得平稳有力的心,低声道,“多谢你一直这样坚持,一直不曾放弃我。”
  他伸手将他拦在怀里,恍惚间想起前尘往事,忽然觉得能有静静相拥的这一刻,真正如同奇迹,他和她,竟也这样走过来了。
  “后来他们告诉我,我已经有了阿恒。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缘故,身子也好的快了。那时你已称帝,我心中想着,天下女子千千万万,如今你万人之上,总能找到合适之人……”
  “所以你就躲着,原本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让我知道你们母子还活着吗?”
  她自他怀中仰起头,讨好地蹭了蹭:“这几年过去,却一直没听说皇帝立后纳妃。”她眼睛晶晶亮,“我猜,是你的倔脾气又犯了。”
  江载初低头在她眉心轻轻一吻,皎皎月色落在两人身上,凉凉似水:“当日我一箭射你胸口,往后的每一日,我都在这样的梦中惊醒……你要我怎样去接受枕边睡着旁的女人?再说,我也曾答应过你,从今往后,再不会有别人。”
  “那时你自说自话时许下的诺言,我都已忘了。”韩维桑低低笑了声,却被他一把攫住下颌,抬了起来。
  “维桑,每一次,我向你许下的承诺,心中都是当做一等一重要的事!”江载初有些恼怒,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猛然间低头吻了下去。
  她微微踮起脚尖,双手亦揽在他的颈后,温柔地应承着他,最后,轻喘着气,笑着躲闪开:“这次我真的记住了……”
  他略略放开她,唇指间的甜美尚在流连,心中的微怒也散尽了。
  “说真的,如果我不把阿恒送回你身边,你真打算就这样和大臣们对峙吗?”
  “是啊。”江载初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不想娶别人,他们还能奈我何?就算是死了,死前给他们找个皇帝不就行了。”
  韩维桑咬了咬唇,他似乎没对自己说实话。
  “江载初,你实话告诉我……你心中,原本是不是打算立……”她轻轻吸了口气,“阿庄。”
  他略带诧异地看他一眼,眸色旋即如常,朗朗一笑道:“瞒不过你。”
  “这怎么可以!朝中百官怎么会答应?”韩维桑苦笑,“你太胡闹了。”
  “怎么不可以?你不在的时候,阿庄跟在我身边,和亲生儿子也没差。”他深深凝睇她,“再说,他身上总有你的血脉在……无论给你什么,我总是甘愿的。”
  韩维桑克制住哭意,轻声道:“你总是对我这么好。”
  “不说这些了,阿恒能回来,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江载初带着她网花丛更深处走去,真正志得意满。
  “元皓行……也能让他回来了吧?”韩维桑轻声道,“这些年我再锦州,亲眼见着他真正将那里治成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样的人才,你不用,也太可惜了。”
  “嗯。”既然她还活着,江载初觉得心中那口闷气倒也消了,淡淡道。
  “阿恒能顺利送到你身边,也是多亏元大人帮忙。”韩维桑笑道,“不过这件事,我也知道,他是一定会帮的。”
  “哦?”江载初的眼睛莫名地轻眯起来,这件事,他之前还不知道。
  “阿恒不是你让人送到矾山半山亭的吗?”江载初顿了顿,轻笑,“我知道当日剑雪的事,你还有些瞒着我。”
  韩维桑怔了怔:“那时你为何不……揭穿我?”
  江载初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轻声道:“那时虽然恼你,也不得不拿剑雪来威胁你……可我心中并不想真正将剑雪毁去。若没了剑雪,只怕万一我不在你身边,又真的要派上用时,你独力难支。”
  韩维桑微微怔了怔:“真正的剑雪,其实不过是皇宫侯爵大臣府上赴日绣女们……地位虽低微,却能探听到许多朝廷大事。昨日是我请李女官带我进到此处,也是宫中绣女替我牵的线。你……别怪她们。”
  江载初确实也是第一次听说,见她略带忧虑的样子,低声抚慰道:“将你送回到我身边,我重赏她们还来不及。”
  “不过如今川洮平民生活富足起来,却也不用将女儿卖给富贵人家做绣娘了,以后剑雪……也会渐渐没有了吧。”
  江载初应了一声,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心中略有些不是滋味:“难怪元皓行没跟着众人凑这个热闹。这么说了,他安排阿恒到是身边,是早就知道你好活着这件事了?”
  “嗯,也没有很早,我是在七月的时候,派人同他联系……”
  “他却不告诉我?”江载初冷冷笑了声,“你还替他求情,让他早日回来?”
  “嗯……”
  “依我看,他还是再留在锦州历练几年吧。”江载初的语气斩钉截铁。
  韩维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相劝,却见皇帝表情已转为温柔,“走累的话咱们回去休息吧。”
  “江载初,你为何不问我今后如何打算?”她拉住他的手,终究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江载初看着她,不意她会这么问,皱眉道:“这还需要问吗?”
  她安静地看着他,神色中却略有一丝不安。
  “我自然知道你不愿意和我一道回宫。”江载初轻声笑道,“另外替你备下了住处,你什么都不用担忧,只有……不离开我就好。”
  韩维桑身子轻轻一震,什么都没说,目光盈盈地望向他,很快地踮起脚,在他薄唇上轻轻触了触。想要退开时,却被他扣住了腰,月光下那双凤眸迷蒙着情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有这样吗?”
  她莞尔道:“还要怎样?”
  江载初忽然拦腰将她横抱起来,大步走向暖阁,顺势低头看她一眼,轻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支开他们?”
  夜半之时,韩维桑迷迷糊糊醒来了一次,却没睁开眼睛,伸手推了推身边男人。
  “嗯?”江载初低低应了一声。
  “我想喝水。”
  身边传来窸窣之声,江载初起身去倒水了,又很快回来,扶起她肩膀,将一盏热茶放在她口边,低声道:“小心烫。”
  屋内没有留下一个侍从,他堂堂帝王之尊,做起这样的事,却得心应手得很。韩维桑被他用力托起,锦被下是裸露光滑的肩膀,软软靠着他的手臂,喝了半盏水。江载初又将她放回床上,自己讲剩下的水喝了,又躺会她身侧。
  韩维桑翻了个身,他的手却如影随形,依旧扣在她腰上。
  大约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她伸手去掰了一下,他反倒将她往自己身边扣得更紧一些,胸口完全贴在她柔美的背上,手却从她腰下绕过去,抚摸在她柔软的胸前。
  她的肌肤十分滑腻,可唯有下那里,那块凸起的疤痕,用指尖轻轻触到,也觉得惊心动魄。
  “那个时候是不是很痛?”江载初的声音沉沉。
  “还好……”韩维桑觉得痒,不由得往前躲了躲,“这样生阿恒的时候痛。”
  他的掌心覆在那里,滚烫滚烫的,心中只是举得愧疚,生阿恒那样重要的时刻,他竟也一无所知。
  “你怎么还不睡?”她着实有些被他闹得恼了。
  “睡不着。”江载初低头挑逗般咬了咬她的肩膀,“想着一会儿要回去上朝,索性不睡了。”
  “你不累吗?”韩维桑喃喃地说。
  他良久没有答话,忽然间用力搂着她的腰,将她放在了自己身上。
  韩维桑半睡半醒之间抬起头,眼神带着浅睡未醒的迷惘,长发柔柔落在他的肩上,让他觉得又轻又痒。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灼热的气息落在他的耳后,低笑道:“明早你睡个懒觉迷惘不让人来吵你,好不好?”
  韩维桑只觉得他真正是索求无度,害得自己第二日果然是过了午时才起来的。刚刚洗漱完,门外就是一阵脚步声,内侍来报:“夫人,是崔国夫人来了。”
  韩维桑连忙道:“请她进来。”
  “小姐——”那贵妇人打扮的女子已经站在门口,双目盈盈,“我知道你还活着。”
  韩维桑乍见故人,亦是心神激荡,拉过了她的手。
  她比起以前略略圆润富态了,只是眼角眉梢还是清秀,如同那年长风城初见,院中花满枝桠。
  “这些年多谢你帮着照顾阿庄。阿恒入了宫,我也听闻,是你常常去看他。”
  “那本是未晞该做的。”如今未晞已是一品崔国夫人,骠骑将军孟良的夫人,却还是以往那般泼辣直爽的个性,“那日孟良回来说陛下突然立了储君,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韩维桑微微笑了笑。
  她犹自拉着韩维桑的手,想起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一串串落下泪来:“他们联名上书,要陛下立后,孟良也签了名,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气哭。小姐,他们没见过你受的苦,可我知道。陛下他……若是真的纳了别的女人,我心中再也瞧不起他。”
  未晞犹记得那时她毒发时,全身蜷缩成一团,痛得难以自己的样子,微微打了个寒战,低声道:“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韩维桑看着她的表情,欲言又止。
  “每次宫廷宴会上,你不知道那些夫人背后都会说些什么……这下她们再不能说陛下喜好男风什么的……”
  “未晞,我不会入宫,也不会当皇后。”韩维桑静静打断她,嘴角的笑异常柔美,“我回来,只是想见一见你们,看看你们过得还不好。”
  未晞怔住。
  韩维桑并没有解释,知淡淡道:“这是陛下允诺我的……他一直这样纵容我。”
  江载初是用过了晚膳才回来的。
  他在灯下批奏折,她就陪着看书。
  江载初显然有些心猿意马,草草翻了几本,正欲搁下笔,韩维桑恰好给他换了一盏茶,扫了一眼最上方的那一本折子。
  “咦?”
  皇帝若无其事地想收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谁写的?”
  “……景云。”江载初勉强道,“是密奏。”
  “他应该很讨厌我吧?”韩维桑笑道,“怎的还要立我为后?”
  “讨厌你和立后这两件事上,我想他还是会选择后一件。”
  韩维桑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挑眉望向皇帝:“你要怎么答他?”
  “不立。”江载初叹口气,伸手将她揽在膝上,鼻尖轻嗅到她沐浴后带着的淡香,“我何时勉强过你?”
  “可是你若是一直没有皇后,好像也不大对劲。”韩维桑低头,忽然觉得,他对自己,实在是好得不像话了。多年之后,史书上该如何记载这位后宫凋敝的君王?又该如何描述生母不明、极为突兀地就被立为储君的阿恒呢?
  “我不要皇后,也不要后宫,你想想,光脂粉钱,一年到头就能帮国库省多少钱?”江载初一本正经道,“再者,一群女人钩心斗角,再弄出些外戚夺权的事来,以后阿恒的江山也坐不稳当。”
  他虽是这样说,韩维桑心中却还是觉得有些伤感。
  她这一生,对谁都好,只有对他,始终是太过任性了。
  多少人要争那个位置而不得,她一句“我不愿”,他便再没有逼过她。
  须知立她为后不过是一道诏书,一场盛大礼仪……可是将她藏在身后,要付出的心力,要堵住的闲话,要顶住的压力,他只一句云淡风轻的“不立”就过去了。
  “我想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很多的善事。”良久,她回过身,双手拢在他的颈上,对她嫣然一笑,“不然怎么会遇到你呢?”
  江载初深深凝视她,也只轻轻叹口气,带着促狭的笑意道:“那么……我大概是做了许多许多恶事吧。”
  江载初最近有些心烦,倒不是哪里起了战事,或者闹了饥荒,只是阿恒和阿庄的师父们纷纷回报说,这段时间储君同洮侯的学业进度,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
  他当即查看了两个孩子的功课,果然,文章写得乱七八糟不说,以往一套剑法韩东澜四五日就能学会,如今也要花上两倍不止的时间。至于储君,更是在兵部尚书连秀大人亲授的兵法课上睡着了。这是他以往最爱的科目,这下极大地打击了连大人的积极性,更是觉得有负圣恩,连连在皇帝面前请罪。
  皇帝心中焦虑,想要找两个孩子谈谈,却又担心拔苗助长,左右为难。
  这日在用膳之时,他的话也比往日少一些,韩维桑觉得古怪:“你身子不舒服吗?”
  “没有。”江载初忙否认。
  她稍微扬眉,只是见他不愿详谈,便也识趣地不问了。
  用到一半,忽听内侍的脚步匆匆,禀告道:“陛下……储君殿下今日……”
  江载初瞟了瞟韩维桑,一句话便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他又怎么了?”
  “殿下今日背书时候挨了陆大学士的打……”
  江载初眼风扫去,内侍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阿恒不会背书?”韩维桑只觉得匪夷所思,儿子几乎是过目不忘的记性啊。
  江载初脸色有些尴尬。
  “你瞒了我什么?”韩维桑冷了脸,“江载初!”
  江载初终于还是把这些日子孩子们的表现说了出来。
  韩维桑一直蹙眉听着,良久,才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英俊的脸上滑过一丝尴尬,低低咳嗽一声,去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这几年一直是我带着阿庄在身边,现在又多了阿恒……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江载初微微抿着唇的样子,有些懊恼,像个孩子一样。
  韩维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好啦,我知道你是好父亲,也没有怪过你啊。”
  他“嗯”了一声,神色还是闷闷。
  “阿庄和阿恒都是聪明孩子,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的。”韩维桑沉吟了片刻,“你和他们谈过吗?”
  翌日,江载初在午膳时间去了东宫,没有带上任何内侍,静悄悄地站在门口,听到屋内两个孩子一边吃饭,一边在说话。
  “阿庄哥哥,我猜不要学得那么多呢。”阿恒的嘟囔声,“我听到阿爹那天还说呢,要是等我长大了,他就带着娘亲四处去玩……留我在这里帮他做事。”
  江载初怔了怔,他前几日是和韩维桑说起过:“这些年总是要委屈你,陪我待在京城……如今我只是盼着阿恒快些长大,到时候我便带着你去江南看细雨,去塞外看日落。”没想到被阿恒偷听到了。
  屋内静了静,阿庄的声音若无其事,却在赞同表弟:“嗯, 我也不想一个人去锦州。”
  “就是,阿庄哥哥,你别去锦州……”
  原来是这个缘故,江载初静静站在窗下,一时间心神起伏,忽听屋内少年的声音十分警惕:“什么人在外边?”
  韩东澜拉着表弟的手一同走了出来,见是皇帝,颇有些惊讶:“姑父,怎么是你?”
  江载初若无其事地往屋内走:“看看你们这两日的功课做得如何。”
  两个孩子立刻有些心虚,只见江载初在里屋坐下来,笑道:“阿恒,今日你将陆学士气得不轻?”
  阿恒往表兄身后躲了躲,只拿一直眼睛瞄着父亲。
  江载初倒也没责怪他们,又略略问了几句话,对阿庄说:“你姑母蒸了些糖糕,知道你爱吃,一会儿你去看看她。”
  阿庄还没说话,阿恒已经挤出来,一脸期待道:“我也要去看娘亲。”
  江载初似笑非笑地扔了一本书出来:“你娘亲说了,背出来这本《策论》,才能去看她。”
  阿恒:“……”
  矾山以南是个山谷,谷内是白墙黑瓦的一座别院,看着并不起眼,唯一可取之处大约是三两只桃花探出来,带着几分温柔地写意,令人觉得这主人该是风雅之人。
  里边的屋子造得疏落而别致,穿过前厅,已能听到潺潺流水声。
  后庭的水是从矾山上引下的活泉,池水中植满青荷,此刻未到盛开季节,之间嫩绿圆叶,一朵朵漂浮在清水上,很是稚趣可爱。水中央却是一个琉璃亭,夏日将琉璃窗推开,挂上竹帘,风声细细,十分凉快。冬日则在中间生起暖炉,烘焙清酒,亦是畅快。
  韩维桑如今便住在此处,皇帝第一次带着她来的时候,见到这水榭,不由笑道:“此处甚佳。”
  “你没来过吗?”韩维桑也喜欢此处巧思,不由笑道,“怎么也是第一次见到的样子?”
  江载初默然不语,只是走过九曲回桥,同她在琉璃亭坐下,方才道:“千年就造好了,却是第一次来。”
  “为何?你不喜欢吗?”
  江载初轻叹一声,望向竹帘之外,“这里的每一处,皆是按着你喜欢的样子造的,可你又不在,我来又有什么意思?”
  “好吧,以后我便住在这里。”她去握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每日等你下朝。”
  江载初仔细想了想,不由得向往道:“若是普通人家,家中丈夫外出挣钱,每日回到家中,见妻子一直等着他,心中可有多快活。”
  “你羡慕他们,可他们却也羡慕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享尽齐人之福。”韩维桑微微出神道,“可见人心皆是不满足的。”
  “谁说的?如今我心满意足得很。”江载初笑着搂过她,“只恨不得阿恒快些成年,将来天下交给他,咱们就住在这里,老得走不动了,每日盼着他和阿庄能回来看一看。”
  韩东澜骑着快马一路从花树下穿过,待到勒定马匹之时,身上肩上,皆落满了深浅不一的花瓣。他翻身下马,随手将马缰扔给侍从,整了整衣冠,方才进入院落。
  姑姑正坐在水榭的榻边,手中拿了一卷书,看得十分认真。
  他不由想起幼时姑姑教自己识字,为了一个“鹅”字争论不休。
  真是奇怪,明明小时候许多记忆都消失,唯有这件事,记得这样清楚。
  “阿庄来了?”韩维桑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在身边坐下,“擦擦汗。”
  “姑父说今日下午还有朝议,晚些过来。”阿庄伸手捡起一块热糕放进嘴里,笑道,“姑姑,阿恒说给他带一份过去。”
  韩维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也不说话,等他吃完,方道:“阿庄,今年几岁?”
  “十四。”韩东澜心中一紧,不由得望向姑姑。
  “十四岁……”韩维桑一手托着腮,眼睛轻轻眯起来,不知想起了什么,“我在十四岁的时候,整日在侯府闯祸,是大哥明里暗里帮着我,才没被阿爹禁足。”
  韩东澜对父亲的记忆着实不多,低声笑道:“所以后来我一直闯祸,是姑姑明里暗里帮着我。”
  “唔,大约是我带着你出去闯祸比较多。”韩维桑淡淡道,“从小到大,你都是个好孩子。”
  韩东澜眼神微微闪烁,低下了头。
  “姑姑在你四岁的时候离开了锦州。后来的每一天,我都在想念那里。玉池街上的小食,城外的野杏林,和每年上元节的烟花……那时你还那样小,我总是想,若是大哥还在,或是阿爹还在,也不用我这样辛苦。”韩维桑抬起头,看着侄儿有些不安的脸,轻声道,“韩东澜,你跪下。”
  韩东澜起身在她身前跪下,低头道:“姑姑,是阿庄不孝,让你这般辛苦。”
  “韩东澜,今日让你跪在这里,并不是因为姑姑曾经做过些什么,吃过什么苦。而是你身为洮侯,打算为你的臣民做些什么?”她的声音渐转严厉,“如今只是背几本书,练几套剑法,你就觉得是让你在吃苦?!”
  韩东澜闻言抬了抬头,嘴唇动了动,良久,还是委屈地说:“我不是怕苦才不练剑,不背书……”他的眼中已经有了泪水,却强忍着没有滚落下来,“我只是怕回到那里,就又见不到你了……”
  韩维桑怔了怔,看着他倔强的小脸,拼命想要忍住眼泪的表情,忽然觉得心酸。
  他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