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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_林叙然-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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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彧明随他望过去,叹道:“退之,你勿要身陷其中而不自知。你虽恨定阳王当年见死不救,但从一开始,除非定阳王当真不臣,否则你其实从未想过当真要取那丫头性命吧?你同宋家的渊源,同那丫头的缘分,不是你想割裂就能割裂的。”
沈度不答,褚彧明只好接着问:“她那婢女,是你插|进恩平侯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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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度眼睛微亮了下,又听他继续道:“身为奴籍,又拿了主人家卖官鬻爵的把柄仓皇出逃,一个婢女,能孤身寻到这帝京来,委实不容易。她昨夜入了京,恰巧被我手下碰上,眼下不平,我暂且先替你安置下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大人。”沈度知他这一句“恰巧”内里的深意,却并不揭穿,也算是间接承认了他话中之意。
“退之,我不知你这次保宋家是为着那位文嘉县主还是原谅了定阳王,又或者有别的什么打算。”
沈度再望了一眼那枝梅,随口道:“报她当日一命之恩罢了。”
“一命之恩?”褚彧明冷笑了声,“那时你手里还有多少人马尚未调动?和陛下串通着演场戏,骗骗她那种闺中人便罢,还敢拿来骗我?”
沈度转头看他,“大人在北衙的眼线可真不少,竟连如此隐秘之事也知。”
褚彧明并不辩解,只是问:“其实我倒是好奇,若当日她当真自愿随晋王走,你会当场取她性命么?”
沈度沉默了会儿,道:“会。”
末了,又补了一句:“但她还不至于蠢到这地步。况且,我提前告诫过她,宋珏已在刑部。”
“你既早把人家路都堵死了,又何苦诈人家?还是说,你其实也拿不准,怕她做傻事,这才一边提前告诫,一边又存了心试探?”
“大人好奇心甚重。”
褚彧明低笑,“你母亲既不在了,我少不得要为你操心几分。”
听他提起已故之人,沈度也没了隐瞒的心思,接他的话道:“万一呢?若定阳王和晋王当真勾结,而她当真知情呢?诈她一遭又何妨?”
“说定阳王会反,除了咱们的疑心病陛下和北衙那帮没脑子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蛮子,还有谁会信?你自己信么?左右不过是各路人马借着这事打自己的小算盘罢了。”
沈度摇头,“那周林佐为何又放着好好的大将军不当,反而临阵倒戈?说得清么?”
“谁知道呢。”褚彧明凝神细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褪去,“也罢,你总有你的一套说辞。总之,你所思所为,我皆不认同,但看在同你母亲的旧交上,”他看着沈度那同他母亲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声音忽地也温柔了几分,“我还是得提醒你这后生一句,经过此次,司礼监和东宫那可都将你视作眼中钉了,万事小心。”
“无妨。”沈度忽地笑了,“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入这搅弄风云的局?”
他话音刚落,宫钟忽地敲响,延和二十八年如期而至,新岁始。
第22章
水榭边上一枝杏花开得正盛,被春水一映,越发娇妍。
宋珩仰躺在太师椅中,瞧那枝花儿入了神,蓦然想起那句“梅花已谢杏花新”来,心里涌起一阵烦躁。他将小厮才刚替他盖上的毯子一掀,起身往水榭外走去。
一旁伺候的小厮双瑞瞧见,忙迎上来,“小公子这是又要做什么去?”
宋珩将大氅一拎,几步走出水榭去,“去瞧瞧我姐。”
“诶诶诶,珩哥儿您可饶了小的吧。”双瑞追上去,“这才二月间,还发着寒呢,您这一大早地起来就要来水榭旁边吹冷风不说,眼下还要去什么皇陵,您可顾惜着点您的身子吧。”
宋珩不耐烦地盯他一眼,“哪那么多话?去备马。”
双瑞犹豫,还要张嘴,宋珩却低声嘀咕了几句:“爹在北郡多有不便,大嫂眼看着有生产的征兆,大哥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除了我,也没人能去看看她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过年关呢。”
双瑞有些不忍,却还是试探劝道:“可您伤还没好全,骑不得马,若是旧伤复发,小的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给世子砍的,珩哥儿您可饶小的一命吧,日后再去也不误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珩转头就走,“怕什么?嫂嫂这几日身子不适,大哥告假陪了好几日了,哪还有心思管我?去备马。”
双瑞犹犹豫豫地应下了,刚走出去两步,听到身后传来声呵斥:“回来。”
他一转身,瞧见是宋珏,立马请罪,宋珩瞧见他哥的唇微微张了张,抢先一步道:“是我非要去,大哥不必迁怒下边的人。”
“伺候不好主子,哪有那么多理由?”宋珏瞥了他一眼,话却是对双瑞说的,“北衙的行头领回来了,去我书房取过来,一会儿送小公子去当值。”
双瑞忙领命去了,剩下宋珩嗫嚅,“大哥怎如此焦急?上头尚且没催促,大哥倒是急急忙忙要将我推出去了。”
“圣谕既然让你去北衙,岂是可以随意拖延的?你若再不去,到时候又得被扣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宋珏叹了口气,又看向他,“这都养了两月余了,还没好全?”
宋珩垂首,“没大碍了。”
见他没说话,宋珩向他告辞,“那我回去换身衣裳,大哥好好照顾嫂子,不必挂心我这头的事。”
宋珩走出去几步,宋珏叫住他:“我托人打过招呼,派你去个清闲的地方,方便你养伤,你可别再闹事了,弄得一身伤。”
不提这事便罢,一提这事,宋珩心中那股无名火又蹿了出来,却又不敢同他争论,忿忿不平,“哪里是我惹事了?还不是那长平郡主刁蛮得紧,就差没吃人了。”
“人也亲自去请了太医院院判过来给你看病,宫里多少娘娘都请不动院判。”宋珏走过去几步,拍了拍他的肩,“端王那是什么身份?你虽受了委屈,但也别让爹难做。”
“嗯。”宋珩低声应下,“我知道了,大哥且去瞧瞧嫂子,嫂子要紧,不必在我这儿费心。”
宋珏这才又拍了拍他的肩,往他自己住的别院去了。
宋珩在原地立了好一会儿,直到双瑞叫人过来找,这才将手里那件大氅往来人怀里一扔,往自己院中去了。
他换了北衙的行头,怎么看怎么难受,将腰间佩刀一扔,“不去了不去了,什么鸟不拉屎的地儿,也敢劳小爷去给他当差。”
双瑞叹了口气,拖长了声音唤:“珩哥儿。”
“行了行了。”宋珩认命地接过他递过来的佩刀,“双瑞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连主子的毛病都敢挑。”
“珩哥儿待人宽厚,小的虽才入府几个月,但日日伺候在跟前,知您脾气,才敢这般。”
宋珩摇头,“这嘴还真是了不得,有几分我姐的功力。”
双瑞头疼,定阳王当年辞官之时打定了不再返京的主意,将仆役一并带回了陪都,御赐的府邸也就自此空置,只留了些下人做日常洒扫的活计。这次归京,府上无人可用,因着上次许林的缘故,宋珏这个世子亲自出面把关,挑选了一批下人入府。他便是在两月前被宋珏亲自放进府的,说他精干,办事利落又细心,来伺候宋珩再好不过。
他断断没想到,同一个王府教导出来的,兄弟二人的性子却差了许多,宋珩还真是应了帝京之中那句纨绔之名,但两月相处下来,却也知宋珩待人温厚,虽然行事不如他大哥体面,却有个好性子,平素也还算听得进劝。独独一念叨上他这个姐姐,便只有宋珏才能将他脾气压下来。他如今一听到宋珩念叨,便开始头疼。
宋珩还要再说什么,双瑞已催促了起来,“珩哥儿快些,第一日去,也得给人些面子。”
宋珩于是无精打采地到了北衙,双瑞想着自己主子伤还未好全,要跟着进去,宋珩却伸手拦住了他,“送也送到了,够回去向大哥复命的了,你回去罢,哪有当值还带着随从的。”
他话中带理,双瑞略一琢磨,向他行了个礼,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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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珩这才抬头望了眼头上北衙的牌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雨水冲刷留下的斑驳痕迹。他径直入了记档房,那里头闲闲散散地坐着几个人,见他进来,停了手下的动作去看他。
宋珩环视了一眼屋内,向当中座上那人走去,那人忙坐正了,“原来是定阳王府的小公子,上头特地打过招呼,您身上有伤,多休息些时日也无妨。”
宋珩看了眼他的服制,见他官阶大,同他行了半礼,“公务在身,不敢放肆。”
那人见他如此说,起身走向右侧,宋珩望过去,墙壁上分门别类地挂着北衙十卫此刻未当值之人的腰牌,那人走到最右侧,宋珩看了眼墙上的字——第十卫,金吾卫,掌帝京巡防。
那人取了块牌子递给他,“日后当值告假,都需到此处禀明。”
宋珩素来自由惯了,听他如此说,随口问:“若是当值之人都需到此处,大人差事岂不太繁杂了些?这些事情也着实繁琐。”
那人脸色微变,道:“北衙数百余年规矩,校尉大人既今日领了北衙的牌子,就当守北衙的规矩。”
宋珩微微行了个礼,退出门去,这才去瞧他的牌子——金吾卫,守城司,城门校尉。
宋珩没忍住嗤笑出声,方才他大哥说给他找了个清闲的活计,毕竟当日上头金口一开,只说让他来北衙,但也没说具体去哪儿,这些事情自然还有操作余地,他也不觉奇怪。只是这守城司,帝京太平,下头军士当值时间长,顶头校尉却只需要每日到城门巡视几次即可,可真是北衙为数不多的真闲职了。
宋珩将那牌子往腰间一挂,将双瑞的苦口婆心忘到了八百里开外,纵马向外城去。
他甫一登上城门,就见着城墙边上那人极为眼熟,他走上去,乐呵呵冲那人问好:“周大人,平调呢?”
周谨看过来,低头扫了眼他腰间的牌子,笑道:“是啊,不过好歹算是你上级。”
宋珩见他右手掌在刀柄上,忽地笑了,“中郎将大人还怕下官对你不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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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谨不欲与他多费口舌,只想去看看是哪个傻子把他放进此处,于是转身就走,宋珩却忽地出了声:“慢着。”
周谨住了脚。
宋珩的刀已出了鞘。
寒光方才一闪,周谨手扶刀柄,却只是往后疾退了两步,避开了刀锋,“宋珩,当值期间,岂容你放肆?”
宋珩的刀追至他身前,“君子报仇,岂叫放肆?当日大人可差点让我丢了一条命。”
“怎么?大人办事不利,被那阉狗挪出了捕狱司,跑来守城门?”宋珩刀再刺,“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大人替我留了条命?”
周谨退无可退,寒刀出鞘,迎上宋珩的刀锋,他声音不大,“宋珩,我不想同你争斗,城门处也不是你我了私怨的地方,这是违军纪,上头便是要扒了我俩的皮也无不可。”
“我可不怕什么扒皮。”宋珩半点不肯收手,招招狠厉,周谨却只能保持守势,“我可得好好感谢记档房,我大哥不过托人向他们要个闲职,他们倒好,知我们有过节,倒让我来这儿,是想让我不好过还是想让大人难堪?”
周谨忽地将他的刀格挡住,迫得宋珩往后疾退了几步,后背贴上了墙壁,周谨刀架在他身前,“宋珩,就你这点功夫,根本不是我对手,别自取其辱。你若要我难堪,还得回去再修炼上几年。”
宋珩手微扬,竟然还要动手,周谨猛地将刀迫近一步,“当日之事,我向你赔个不是。”
周谨撤了刀,宋珩冷笑出声:“要赔不是,好歹得有点诚意吧,周大人。”
“你要怎么?”
宋珩环视了一圈,方才他俩打斗,守城的军士已经围过来一圈,此番被他一盯,赶紧归了位,他这才道:“不过是些皮肉伤,不必还给你。”他顿了顿,低笑出声,“我最痛恨的便是趋炎附势之人,唱支曲儿来听听,以后断不为难你。”
周谨脸色变了几变,宋珩却很好兴致地转身坐上了城墙上的垛子,将腰间的玉穗捏在手间把玩。
周谨半天不作声,宋珩低头去看他,却将这玉穗的形状完完整整地收入了眼中,那是宋宜去岁里亲手为他做的,说是为他贺生辰。明明他们生辰在同一日,她却永远只记得他。
他忽地有些失了兴致,收了刀,从垛子上跳下来,往城墙下走去。
周谨望向他的背影,心内几番滋味滚过,却只喝了周遭还在看热闹的禁军一声。
他方才喝完,便听到一声声响,他一转头,瞧见宋珩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尔后顺着阶梯跌了下去。
第23章
宋珩这一跌,不仅将自个儿重新跌回了病榻之上,更是将他同周谨在当值期间内讧之事送上了宣室殿。
折子是沈度上的,参的便是这首日上任的城门校尉目无尊上,无视军纪。
孟添益白日里阅过,见是参宋家的,乐呵呵地将折子递了上去。夜半难眠的燕帝见了这折子,不自觉地笑出了声,朝伺候在一旁的潘成道:“你瞧,这个沈度当真有点意思。”
燕帝亲手递过来的折子,潘成不敢不接,阅过之后再回他的话:“御史大人别出心裁,这夹缝中还藏着一句话呢,陛下您瞧。”
燕帝接过,字迹潦草,似是百无聊赖之际随手写下的几个小字,“一月不参。”
那后半句是什么,燕帝自是知道的,御史一月不上疏弹人,即行革职,这是他当年亲口立下的规矩。当日规矩初立,闲散惯了的御史们不敢得罪权贵,又不得不按规矩上疏,整日里怨声载道,察院私下里就流传开了这么一句“一月不参,滚蛋回家”的粗鄙之语。
如今十四年过去,察院风光日盛,御史们也习惯了这差事,一直遵规守矩,如今倒出了个敢在折子里抱怨这规矩的人。燕帝却没生气,反而乐得连折子都没拿稳,那折子倏地落了地,“胆子不小,敢说朕的不是。”
“沈度脑子灵光,上次他冒险替宋家出头,自是怕朕忌惮他与定阳王结党,于是参了宋珩这一本……”
燕帝看向潘成,潘成试探着接过话:“可又怕陛下觉得太过刻意,于是又故意装作无心写了这么一句?”
“你能想到这个程度,他自然也能想到,不会如此犯蠢。”燕帝沉思了会儿,“他是想告诉朕,他就事议事,无旁的心思。”
潘成似是懂了,颔首称是。
燕帝目光落在地上那本折子上,许久才出声,问:“潘成,你说,这沈度同定阳王,到底有何干系?”
“回陛下……”潘成嗫嚅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道,“如今北郡捷报频传,足见定阳王忠心,陛下宽心。”
燕帝还要说什么,却听外间通传说贵妃到了,于是转头去看潘成,潘成只好垂了头,“陛下这几日又睡不安稳,老奴自作主张向娘娘传了个话。”
燕帝摆手,“罢了,要不是知道你的性子,也不会纵你如此行事。传吧。”
贵妃进殿,向燕帝见过礼,见着地上的折子,弯腰将它捡了起来,顺带觑了一眼,将折子关上,双手捧回案上。
燕帝却知她已经看见了,于是问:“这事贵妃觉得当不当罚?”
“芝麻小事,不必陛下上心,下面人自会处置。”文缨绕至他身后,替他揉起了肩。
贵妃身上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燕帝闭了眼,深深吸了口气,半晌,才道:“可有人想让朕看见这折子。”
“定阳王捷报频传,陛下断不会在此刻寒了功臣家眷的心。”贵妃声音压低,顺着他的心思道,“况且宋家那孩子当日也没闹出大乱,不过是受了委屈,心有不忿,陛下不必苛责。”
燕帝侧了侧头,眼光扫过贵妃妆容精致的脸,文缨却似不察,接着道:“近日里宫人口口相传,都说长平跋扈,当日那一剑差点要了宋家那小子的命。如今已过去两月有余,不过是随意同禁军过了几招,竟然就旧伤复发,重新躺回病榻了。”
“什么意思?”燕帝明知故问。
文缨乐得同他做戏,低声道:“人都说啊,定阳王护子心切,日后若是大获全胜归京,定然不会饶了长平。两王相斗,帝京不平。”
燕帝将贵妃方才捡起来的折子递给潘成,“烧了。按规制给定阳王府赐些厚礼下去。”
潘成应下,又听燕帝吩咐:“给端王传个话,让长平亲自上门去赔个不是。”
潘成出了殿,燕帝将贵妃拉入怀中,掐上她的脸颊。美人经了岁月,却并不色衰,燕帝改捏为抚,“当日朕的确是想让他们吃些苦头,否则显不出君臣尊卑,但确实没想到长平这丫头行事如此莽撞。”
“好好宽抚便是,定阳王明事理,不会将此事记恨在陛下头上。”
燕帝抚在贵妃脸上的手停了下来,语速也慢了下来,“那小子同文嘉关系倒是亲厚。”
文缨低声接道:“臣妾今日不适,传来的太医偶然提起,前几日去过一趟定阳王府,世子夫人临盆在即,又因当日在北衙受了寒,有小产之兆。”
“不过十几日功夫,怎会影响到胎儿?”燕帝不解。
文缨耐着性子解释:“陛下不知孕中女子金贵。身子再弱些的,孩子保不住也不是不可能。”
燕帝吩咐下去:“当日为你接生的太医是哪位?叫去府上住着,好生照看着。”
“陛下厚爱,定阳王府阖府上下定会感激不尽。”
贵妃起了身,亲自去替燕帝斟了杯茶,燕帝问:“还有话说?”
贵妃方才张了唇,燕帝却已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文缨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忙推辞道:“陛下,这不合规矩。”
“朕便是规矩,谁敢说朕不是?”燕帝入了内殿,将人往龙床上一摔,哪里还管此等小事。
帝王年纪虽已大了,却不肯在此事上认输,折腾了人半宿,才将人揽进怀里,“方才想说什么?”
文缨面上透着几分潮红,忍着身上的酸软,将头埋进他胸膛,低声道:“陛下先免臣妾的罪,臣妾才敢说。”
“你这时候说这些话,朕能拿你怎么办?”燕帝伸手圈住她,低头吻她的耳边,“说吧。”
“臣妾想,陛下还是让文嘉早日回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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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帝停了动作,半晌才道:“朕也不是真的要罚她,这丫头从小机灵,太后喜欢,朕看着也舒心。”
“臣妾知道,陛下不过是借对文嘉的惩罚告诫定阳王罢了。”文缨将脑袋再埋深一点,说话嗡嗡的,“可定阳王眼下频频告捷,不日将班师回朝,陛下该罚的已罚了,也该消消气了。”
燕帝未出声,文缨继续道:“定阳王这人长情,多年未曾续弦,从前府上的事情全仗着下人管着。好不容易等到府上世子成了亲,国子监祭酒家那位千金也不缺当家主母风范,却又长年陪着夫婿在外。如今阖府归了京,下人却全是刚入的府,偌大一个王府,事情那么多,哪能不出错?总得有个能主内院事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罢,让文嘉回来陪陪那小子,也算是安抚了。”燕帝手往下伸,“之后孩子满月,宴请百官,定阳王不在,朕自得替他风光大办,也需有个人出来主持局面。”
贵妃受了痒,身子不安分地往床边挪,燕帝一把将人捞了回来,两人又纠缠在了一块儿。
燕帝夜里心满意足,晨起也没忘了昨夜应下的事,下了旨召宋宜回府。
旨意去得快,宋宜回来得也快,日暮时分,马车已从角门入了定阳王府。
宋珏候在此处等她,小厮方才把墩子放下,他已走近了两步,伸出左臂。刚从帘子里钻出来的宋宜一愣,好一会儿才将右手伸了出来,搭在他小臂上,下了马车。
她鼻尖忽地有些发酸,问:“大哥伤可好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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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北衙一见,他们二人已经两月有余未曾见过,宋珏微微垂眼,道:“无碍。”
宋宜点点头,又问:“嫂嫂呢?”
“胎象不太稳,不过圣上恩典,令太医住到府上来了。”
宋宜每每发问,宋珏简短答过几字便罢,似是不愿多讲。穿过垂花门,宋珏道:“不过阿弟不太好,你去瞧瞧他。”
“怎么了?”
“你这次能提前回来,也全是因了他。”宋珏冲她摆手,不愿再说,“你去看看他罢。”
宋宜同他分了路,脚步不自觉地快了几分,这是她生活了十来年的居所,她自是熟悉,只是她身后跟的丫鬟却是当日直接从宫里带出来的,不熟悉环境,只得迈大了步子才追得上她。
她到时,宋珩房门大敞,她还未走近便听见他的声音:“我说要吹风就是要吹风,怎地,你想把我闷死在这屋里不成?”
双瑞捧了药碗上前,“珩哥儿,不是小的多嘴,若不是您当日不听劝告非要纵马,还同北衙那位周大人动了手,哪里会旧伤复发,需要闷在这屋中这么久?”
宋宜听得这话,自然知道那位周大人是谁,算是明白了来龙去脉,微微摇了摇头。
双瑞将他扶起靠在床头,喂了勺药,“珩哥儿,白日里长平郡主也亲自来道过歉了,这是上头天大的恩典了,您且消消气,横竖把药喝了吧,这门小的不关就是了。”
宋珩听他这话,忽地福至心灵,往门口看了一眼,便瞧见了宋宜。
宋宜身子娇小,掩在斗篷底下,更显出一种羸弱感。宋珩看愣了,半晌也不知出声,最后含在口中的药勺掉了下来,他才问双瑞:“我不是在做梦吧?”
宋宜走了进来,将斗篷取下,递给刚追过来的丫鬟,这才走到床边,自然而然地接过双瑞手里的药碗,又将药勺拾起来,递还给他,“去换了来。”
双瑞听宋珩唤一声“姐”,这才回过神来,明白眼前这人便是宋珩日日念叨的那位文嘉县主,忙行了礼,唤人来替宋珩换下了方才被药勺弄脏的被子,这才亲自去重新取了勺子过来。
宋宜接过,再自然不过地舀了勺药去喂宋珩。
双瑞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平素好说歹说才肯喝一两口药的爷乖乖将药喝了个见底,悄悄退了出去,虚掩上了门。
宋宜微嗔:“怎又如此莽撞?若是爹在,又少不了一顿板子。”
宋珩噘嘴:“他这不是不在嘛。”
宋宜摇了摇头,“你这性子,早晚得吃大亏,收敛点吧,算姐求你。方才大哥连一句都不想多提起你。”
宋珩颇有些不好意思,侧头抓了抓耳朵,“大哥前几日才告诫过我,我没长记性,他自然生气,姐去替我说说情罢。”
宋宜微微叹了口气,“明日我去替你说说,大哥最近烦心事想来也多,你既怕他,就别再生事惹他。”
她替他掖了掖被子,起身将药碗放回案上,目光无意中落在了一旁躺着的玉镯上,镯子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眼睛亮了下,问:“娘这镯子,你从何处寻回的?”
宋珩抬眼瞧她,“沈度派人送来的。”
宋宜失了神,想起那日方出陪都地界,他曾在漫天飞雪里劝过她,尚未到绝境,不必寻故人之物以求安慰。
可如今,风波过后,他反倒将这镯子送了回来。
她听宋珩接道:“他说当日曾有人向他讨要过这只镯子。”
第24章
宋宜是在春分时节回的府,回府不过六七日,饶是太医领了圣意悉心照料,梅姝懿却仍是在二月底早早产下一子,好在母子平安,阖府上下见了新生曙光,一扫阴霾。
梅姝懿在月子中,宋宜不便日日见她,自己也插不上手,只好托了婆子悉心照料。宋珏日日陪着,宋珩又还在病榻上将养着,预备宴请百官的大事则交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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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日日忙得脚不沾地,要紧的事却没忘。
寒食那日,她寅时便起了身,她不愿用从宫里带出来的宫娥,于是重新选了几个机灵点的丫鬟,灵芝不在,她也不喜不熟的人伺候在外间,丫鬟只好一律候在旁的居室。
隔壁屋里的婢子瞧见她房里点了灯,麻溜起身赶过来时,她已随意绾了个素髻,从妆奁中取出一支木簪,斜斜插入髻中。
侍女端水给她净了面,宋宜未施粉黛,穿得也素净,吩咐她备了身新衣裳带上,从角门悄悄出了府。
城门方才打开,这辆不起眼的马车已迅疾出了城。马车经官道驶入山道,宋宜掩下不适,掀起帘子往外望。并不是想象中的山峦叠翠,入目只是一片荒凉的小土坡,上边杂草丛生,间或黄土。
一旁的丫鬟瞧着,递给她一个小手炉,“县主体寒,虽入了春,也将息着身子。”
宋宜却未接,只是淡淡道:“无妨。”
马车停靠在山脚下,宋宜不叫丫鬟跟着,只吩咐车夫将马车赶走,一个时辰后再回此地接她。
她一人爬上了这小土坡北面,这是帝京外的乱葬岗,遍地怨魂,寒气侵体,生灵勿入。
水南山北谓之阴,这是天威,纵是死,那也是永世不得见光。
山间起了风,她将斗篷裹紧了些,从上往下看那个大土坑。
上边零零星星地盖着些薄土,天虽还发着寒,却仍能闻到那股幽幽的腐味。宋宜忍下不适,去寻新迹,土坑边沿隐隐染着新血。
她从怀中取出一朵素花,别在发间,对着那堆被黄土虚掩着的新骨缓缓跪了下去。
那其中的某一具尸骨,是她的舅舅。
晋王被俘,天子震怒,晋州府从上至下,从晋王至八品小官,连同亲眷,无一例外,处以极刑,残破尸身被扔入乱葬岗。
死后被扔入乱葬岗的大逆不道之人,不许亲友祭拜,更不许亲人敛尸。
宋宜来时,并不敢带祭拜之物,她只得对着那小土坑,缓缓磕了个响头。
定阳王与晋王素来不大亲近,这在朝中不是秘辛。她母亲尚在时,宋嘉平尚会顾念妻子的心思,但等故人离去,他便彻底同晋州府斩断了这层联系。
宋宜仔细想了想,她上次见她这位舅舅,大抵在七年前。
母亲带她回晋州府探亲,晋王留了长须,见了她,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她被胡子扎得疼,转头向娘亲求救,晋王却不肯放她下来,反倒是故意拿胡茬扎她脸,还乐呵呵地笑:“咱们宜丫头真是越来越像个小美人了。”
那般可亲的舅舅,后来也成了那个会拿她命要挟她爹的人。
而她再和善不过的爹爹,终究是亲手将爱妻的兄长送上了断头台。
宋宜有一瞬的失神,她想,到底为何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她起了身,拍了拍膝上的黄土,转身往回走。她方转身,小土坡后转过来一人,那人不妨有人在此,避之不及,群青色的袍子便撞入了她的眼帘。
她抬眼,是沈度。
他未像往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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