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高嫁_林叙然-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沈度哑口无言,作了个揖,“王爷恕罪。”
  “你手里还握着他什么把柄?”宋嘉平看向他,正了色,“刘昶这人心眼小,没道理过了这么久还留着你的命,你还有后手?”
  沈度点头。
  他不细答,宋嘉平没再继续深问,只是叹道:“你何必盯着他不放?当年之事,一定要追查个清楚么?其实也没什么好追查的,你便是查清楚了又能如何?故人总不会再回来了。”
  沈度默了默,道:“生恩难负,养恩难忘。”
  宋嘉平摇了摇头,“你这孩子也是固执,也罢,由你。不过,我还是怕你在这事上太过执念,若是有朝一日,你因为这事负了文嘉,我还是上次对你的那句话,我不会顾念旧情,定不会饶你。你既在查当年之事,想来也查过我,便知道我没什么善心,心狠手辣的事做得不少。你若负她,你查过的那些人的下场,”他意味深长地盯了沈度一眼,才缓缓接道,“你的,总不会比他们好。”
  沈度低声应下,“我这一生,做完这两件事便足够了,也没有什么别的盼头,总要在她心上多花些心思的。”
  宋嘉平望了眼窗外那池春水,“她母亲生前最是宠她,走前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婉婉这孩子也是个骄横的性子,听不进劝,你若负她,我怕她会出事。所以,你可想好了?你当日在北衙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沈度愣了愣,没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咂摸着“婉婉”这个字眼好一会,然后才郑重道:“当日是晚生愚钝,王爷放心。”
  宋嘉平这才笑了,“你既自称一声晚生……”
  沈度知他的意思,犹疑了会,改了口:“见过世叔。”
  “你当日不拿那玉来问我,我也不敢确定。”宋嘉平迟疑了会,问,“褚老头怎知道你身份的?你的性子,不像是个会主动告诉旁人的。”
  沈度迟疑了瞬,似是难以启齿,见他执意要问,才道:“……认出来的。当日我自请到御史台之后,首辅大人不知怎地就留意到我了,非说我同我娘长得有几分相像,日日赖在我宅子门前不肯走。”
  宋嘉平笑得身子发抖,好一会才停下来,仍是乐不可支,“褚老头也是个痴情人,为了你娘可一生未娶。”
  明知他是逗趣,沈度脸色还是黑了几分。
  宋嘉平适可而止,又道:“好在当年你娘常在深闺,没几个人见过,确实有几分相像。否则你在朝中,未必安全。”
  “无妨,这皇城脚下,便没有安全的地方。”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嘉平点头,“听口气,陛下想把文嘉指给七皇子。若是刘昶,你兴许还有法子,那不过是个半大小人,你怎么对付?”
  沈度默了默,简短答道:“靖安侯这几年手伸到户部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实在陛下眼里,文嘉嫁谁都无所谓,不过是想把文嘉圈进宫里,他如今不放心我。有个人在宫里,也好掣肘我。”宋嘉平看他一眼,“如今还没开金口,大概是……”
  沈度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对太子不甚满意,有了易储的心思,但又没下定决心。”
  “太子这几年自以为根基稳了,开始胡作非为,陛下确实心有不满,但他毕竟是由陛下亲自教导大的,七皇子虽有贵妃的荫庇,到底比不上这等情分。”宋嘉平顿了顿,“陛下总不想将我麾下的七大营推到未来储君的对立面去,如今还在思虑。”
  沈度尚在思索中,宋嘉平莫名笑了声,戏谑道:“文嘉的性子,若是让她当真为你抗旨,她也是敢的。”
  “这种玩笑话说说便罢。”沈度凝了神,“让她在家人和我之间做选择,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也不愿她做。”
  宋嘉平注视了他许久,终是道:“你得把握好时机,她年纪确实不小了。我不在意,她也不在乎,但旁人总是要闲话的,陛下怕也没什么耐性了。我明日入宫替她告个病拖上几月,你若解决不了此事,还敢偷溜进来,我定叫人打断你的腿。”
  沈度应下,抱着他那宝贝坛子出了门,却没从大门出去,反倒是溜到了池边。他方才眼尖,隔着远远望见池边还残存着一枝海棠,他心里惦记着方才被宋宜糟蹋掉的那枝花,仔细将这最后一枝花折了下来,循着来路回她园子里。
  一路不像来时有宋珩同行,但也不见人拦他,他运气好,到宋宜屋外,恰巧见着灵芝出去了,悄悄溜了进屋。宋宜已起了身,坐在梳妆镜前装扮,从铜镜里见着他的身影,微微愣了愣,没回头,嗔道:“不是走了?怎又偷溜回来了,一会叫人发现,我脸可就没处放了。”
  沈度嗤笑了声,“不想我来,那把园子里的人都撤走做什么?”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宜被他揭穿,也不恼,方才宋珩急急忙忙回来告知她沈度被宋嘉平叫走了,她这才起了身,欲去前厅探探情况,却忽地福至心灵将人全撤走了,才撤走不久,果见他去而复返,她低声道:“也不是想你来,就是突然觉得,好像你会回来。”
  沈度走近了,站至她身后,将那枝海棠重新插上她刚梳好的发髻,宋宜微微一愣,下意识去看方才剩下的那半碗药,沈度一哽,“我总不至于拣枝残的给你。”
  宋宜从铜镜中看了他一眼,眉目亦乖巧温顺了几分,安安静静听他很认真地说:“梅花虽好,但太冷清了些。海棠热闹,更衬我们婉婉。”
  宋宜怔住,半晌,才问:“宋珩这小子告诉你的?越来越没规矩了,连他自己都不敢这般唤我,倒敢拿出去说了。”
  沈度没帮这半路杀出来的冤大头辩解,反而戏谑道:“你们定阳王府取名都是这样的么?灵芝、双瑞……嗯,还真是,大俗即大雅。”
  宋宜微恼,嗔道:“灵芝也就罢了,拿我同小厮作比,你安的什么心?”
  “还敢嫌这名儿俗?”宋宜撅了嘴,似愤懑又似委屈,“我娘取的,她是晋州府严谨礼教下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自然想着把我教养成大嫂那样温婉贤淑的样,没想到最后却成了这般无法无天的样子。”
  “不俗,逗你的,大雅。”他前半句话说得很认真,说完从后方揽住她,弯腰凑近她耳边,低声打趣道,“我们文嘉县主,偶尔也温婉一次。”
  宋宜随手拿了根簪子往后一扎,沈度握住她手,将簪子夺了,“你就这样,很好很好了,何必和你大嫂比?”
  宋宜嘟囔:“人人都夸我大嫂端庄贤淑啊,我爹也喜欢这儿媳妇得不得了,倒经常骂我没规矩。”
  “你同自个儿家人争风吃醋什么?你爹有多疼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看她话里真带了几分委屈之意,沈度柔声哄她,“无妨的,你这样的性子,我宝贝着呢。”
  宋宜知他又在逗她,一怒之下要将那枝海棠取下来,被沈度一把握住手,重新插正了。
  他俯身,“海棠高贵,方配我们婉婉这样的美人。”


第38章 
  宣室殿内,燕帝斜斜倚在榻上,脸色阴郁得紧,潘成远远候着,犹豫了好一会,才凑上去小心翼翼地问:“陛下,司礼监送过来的折子,今日还要阅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燕帝摆手,“乏了,让他们自个儿阅吧,阅完让太子定夺便是。”
  潘成应下,将案上的折子收了,交给小黄门让递出去给司礼监,才试探问:“陛下,贵妃娘娘已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了,不召见么?”
  燕帝叹了口气:“潘成,你说贵妃这人怎么入宫都十来年了,还这么拎不清?”
  潘成不敢断帝王家务事,赔了个笑,见燕帝仍看着他,才不得不答:“娘娘同母家关系亲厚,又素来喜爱这位二公子。”
  “一事无成的东西,有什么可在意的?”燕帝想起来当年之事,忽地有些发怒,“当日还敢来劝朕给她作保,让定阳王把文嘉下嫁给这玩意儿,亏得没嫁成,不然如今定阳王怕不是要在心里骂死朕。”
  潘成小心翼翼地含糊其辞:“陛下说笑了,做臣子的,哪敢怨望君上。”
  “你啊,”燕帝摇头,“管他是谁,你都要帮说上两句好话。凡事不落井下石,给自己留条退路是好事,但人呐……”
  他没感慨完后半句话,起了旁的心思,缓缓琢磨道:“但这拎不清有时候也挺好,她若拎得清,此刻怕又是要借此事来参一笔北衙巡防失职的事好斗太子了。她从来没这等心思,也好。”
  潘成恭谨埋首,不敢答话。
  “朕当日同意帮贵妃向定阳王说情,是为着不让七大营参与进皇子间的腌臜争斗中来。怎如今不过短短三四年,朕自个儿倒是想将文嘉许给皇子了。老七性子倒比太子好些……”他顿了顿,道,“传贵妃吧。”
  潘成应下,出殿传了贵妃,贵妃一进殿便向燕帝行了个大礼,“臣妾听闻陛下要让端王将长平领回府了?”
  燕帝冷冷扫过来一记眼刀,贵妃下意识地噤了声,尔后又大着胆子道:“陛下不能如此偏心,此事定与长平脱不了干系。便不是长平杀的人,没有长平胡闹,也不会有此等祸事。”
  燕帝许久不出声,贵妃觉出他是真的动了怒,好一会没敢继续出声,半晌,还是嗫嚅道:“陛下可怜可怜臣妾罢,这侄儿年纪小,臣妾是将他当作自己的小辈看待的,如今出了这等事,兄嫂几近一夜白头,陛下不能让臣子寒心呐。”
  燕帝默默看她一眼,“长平这孩子虽爱闯祸,但敢作敢当,那夜之事,无人得知,她本可以不认。”
  这便是既然她没认杀人的事,便不是她所为的意思了。贵妃一愣,好半晌才抬头直视燕帝,“外戚终究不如宗亲,亲疏远近,臣妾心里明白了。”
  这话已是僭越了,潘成听得心惊,欲要出声提醒,燕帝开了口:“说完了吗?”
  他语气里浸着不怒自威的寒意,贵妃一哆嗦,复又低下了头,燕帝吐出一个字:“滚。”
  贵妃盛宠多年,纵然有时候拎不清惹燕帝生气,但她大多数时候知进退守规矩又没什么复杂的心思,还是个很好的消遣玩物,燕帝一般很少对她动怒,潘成一愣,悄悄抬眼去瞟她,贵妃也是愣在当场,好半晌才叩首告退,“臣妾不知礼数,惹恼陛下,还望陛下恕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贵妃出了殿,燕帝这才猛地端起茶杯一口饮尽了,“没脑子的东西,若是让老七坐上这个位置,光一个外戚当政就能搅乱朝纲,惹得民不安生。”
  宣室殿夜间当值换班,潘成伺候燕帝睡下,这才令方才伺候的人先行退下。待出殿,方才伺候在外殿的一个小黄门赶紧抄了近路到了司礼监,将方才燕帝发怒时骂的原话传达给了孟添益,孟添益问了句:“陛下当真动了怒?”
  那小黄门恭谨道:“回督公,陛下确是动了怒,奴才伺候在外殿都听见陛下骂了人,还直接让贵妃滚呢。”
  孟添益沉思了会,让他先退下了,这才吩咐一旁的人:“去,把冤大头推出去。”
  于是这日夜里,如何也审不出来东西的北衙和内侍局同时松了口气。负责九华殿日常洒扫的宫娥受不住酷刑,招认当日那位酒后对她动手动脚,她存心报复,恰巧见到长平郡主所为,补上了一脚,将人踹进太液池里溺毙了。
  这宫娥是父辈获罪后充入宫中的,只有一个姊妹同她在宫中数年,罪人之后不得获恩出宫,必得在这宫中供人使唤上一辈子,死后一卷草席裹了才能送出宫去,这宫娥为了她尚且年幼的妹妹能够放出宫,才答应了孟添益这等事。
  内侍局翌日清晨着急将消息禀至宣室殿,燕帝命人将这宫娥直接杖毙在贵妃殿外,这便是告诉贵妃此事已了,不得再无理取闹的意思了。贵妃虽心下不满,但经了昨夜那一遭,到底没敢再去讨个公道。
  刘盈自然也因此得了赦令,被端王领回府教训了一顿,而后马不停蹄地跑来找宋珩。她到定阳王府时,宋珩正在池边钓鱼打发时间,眼见着鱼要上钩了,刘盈抛了颗石子下去,溅起一阵水花,胖乎乎的大鱼侥幸保了命,摆着尾巴逃了。
  宋珩气不打一处来,跳起来就往双瑞头上一敲,“没事发什么疯,赔我的鱼!”
  双瑞:“……不是我。”
  宋珩这才瞧见刘盈,瘪了瘪嘴,“哟,闯祸精没事了?祸害完人又出来祸害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珩你个没良心的。”刘盈指着他开骂,“我可是为了帮你出气,得了便宜还卖乖,某些人现在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高兴什么?”宋珩瞪她一眼,“我没想要他命,罪不至死。”
  刘盈絮絮叨叨跟他讲那宫娥的事,双瑞听得入了神,一抬头见宋珏已不知在一旁站了多久了,赶紧招呼了声:“世子。”
  刘盈一愣,赶紧摆好姿态互相见了礼,见她走了,宋珩才问:“大哥怎来了?想钓鱼?”
  “你自个儿钓吧。”宋珏似是心情不错,低笑了声,“这次伤总好全了,明日记得去当值。”
  宋珩抗议,“又去?”
  宋珏瞪他一眼,“一个二个不守规矩,上头的话你以为是在同你开玩笑呢。”
  宋珩应下,他这才转身走了,走出去两步,又折返回来问:“长平方才说陛下对贵妃动了怒?”
  “对啊,不还将那宫娥直接拖到贵妃殿外杖杀的么?这等事何时在后宫大喇喇为之过了?这不是动了气是什么?”宋珩噼里啪啦说完一大堆,才反应过来,“大哥什么时候也爱打听人家事了?”
  宋珏盯他一眼,“少做些没规矩的事,若再胡乱领人回府,爹不管你,我也饶不了你。”
  宋珏出得门来,沉思了不过一会儿,着人去请了沈度。
  他选在一处小茶铺,很是简陋,为的是避人耳目。沈度姗姗来迟,见着他,冲他见了礼,也不客套,直问:“小王爷有何贵干?”
  宋珏犹豫了下,道:“文嘉的事。”
  沈度没出声,他自己点透了,“从前也便罢了,但如今陛下有指婚的意思,文嘉又素来是个不大守规矩的,她性子拗,我这做大哥的也不好管她,”他亲自为沈度斟了杯茶,“只好代她向沈大人赔个罪。”
  沈度嗤笑了声,“赔罪?世子若是要赔罪,选在此处,实在是配不上定阳王府的家底吧?”
  本是随口一句玩笑,倒叫他说出了几分讽刺之意。
  宋珏觉出他的不客气来,低笑了声:“宋珩原来同我说过,入京路上大人如何不近人情,说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当日最后关头竟是大人挺身相助。我当日还觉着他言过其实,如今看来,大人的确有几分不好相与。”
  沈度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润了润嗓,才道:“世子有话不妨直说,不必绕弯子。至于赔罪什么的,县主未曾开罪过我,自然不必有赔罪这一说。”
  “朝宴那日,文嘉同你……”话说到一半,宋珏忽地意识到失言,住了嘴。
  沈度似是无意地盯他一眼,又挪开了眼,“县主矜贵,世子不必往别的方面多想。”
  宋珏默了默,“文嘉入宫,对她而言,对定阳王府而言,都是最好的归处。大人自觉配得上她么?”
  沈度低低笑了声,把玩了手中茶杯好一会子,才道:“县主若觉得配不上便是配不上,反之亦然。”
  “大人莫要为了一己私欲而将文嘉推入险境,”宋珏低头瞧着杯中茶叶,见茶叶漂浮不定,忽地感慨道,“说实在的,在我这做大哥的眼里,她嫁与谁都不重要,说要攀高枝,定阳王府不需要这点虚名,我同我爹都不是有野心的。可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终是盼着那人能够庇荫好她,好让她一世无忧。”
  沈度嗤笑了声,“定阳王府当年也是独得皇恩,世子当年有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差点将命丢在北衙么?不知这宫城中,县主嫁谁才能一世安稳?还请世子不吝赐教。”他故意顿了顿,满含深意地问,“是东宫殿下么?”
  宋珏有些恼羞成怒,“旁的不好说,但定不是你。”
  沈度哂笑,“世子问过王爷的想法了么?”
  “你别搬我爹出来压我,他就是太骄纵文嘉了,才让她如今这般骄横,压根不知为自己以后打算。”宋珏将茶一饮而尽,“总之,我不同意这事,还请大人循规蹈矩,女儿家,清誉重要。”
  沈度起了身,同他行礼告退,“我只有这一句话,还请世子记好了。若县主认为我配不上,我自然不敢高攀,更不敢纠缠。但若她没开这个口,我也不会放手。”


第39章 
  宋宜病差不多好全这日,难得早早起了身,再次倚在门口看那盏灯笼。
  这日看得出来是个好天气,远处日头掩在云层后,金色铺满云层间隙,只是还不见有半分要跃出来的迹象。宋宜望一眼远山,再望一眼那云层,最后目光还是收回来,落在头顶那盏灯笼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盏灯笼有些年头了,当日她回府后命人将这园子悉数翻新了一遍,独独留下了这盏灯笼。纸糊的面上绘着半枝梅花,并不枝繁叶茂,反而只有一枝一叶,是她亲手绘的,同当日沁园里被沈度拾起的那只手炉一模一样。
  晨风微微吹起,灯笼被吹得摇摇晃晃,里头火星将灭,宋宜却没再像上次那样唤人添灯油,反而吩咐灵芝:“撤了吧,换盏新的上去。”
  灵芝一愣,问:“换原样的么?奴婢一会儿命人仿一只。”
  宋宜再望了一眼那云层,日头一跃而出,金光铺满整个天际,连这盏破败灯笼也跟着染了层光晕,她没来由地一笑,“叫师傅画幅海棠吧。”
  灵芝迟疑了一下,刚刚应下,见门童过来回禀说有人要见宋宜,随口嘀咕了句:“哪位这么没规矩的,这般早来叨扰县主?”
  宋宜如今一听到“规矩”这两字就想笑,她本随口答了句“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不见便罢”,后又忽然想起来什么,来不及吩咐灵芝,提脚就走。
  她到角门外,果见那人立在门口,他递过来一枝新鲜的海棠,宋宜怔了下,问:“如今哪里还有海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度回她一句:“路上捡的,兴许哪位花仙子下凡时不留神弄丢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宜知他又在随口打诳语,盯他一眼,“人前倒不见你这么不正经。”
  “人前也不见你这般殷殷期盼的模样啊。”沈度拖长了调子逗她。
  宋宜故技重施,要将那海棠扔掉,沈度冷冷看她一眼,“由你,反正再寻不到下一枝了。”
  宋宜手一哆嗦,乖乖将它拿好了,才问:“怎来都不进去?叫人通传也不自报名号,哪有你这样的,我若不肯见呢?”
  沈度没提宋珏,只是低笑了声,“看看是不是心有灵犀。今日起这么早,是等我罢?”
  宋宜被他戳中心事,如今习惯了他这般打趣,倒也不像初时那般难为情,只是低低应了声“嗯”,“想着你该来了,今儿天气也好。”
  灵芝追过来,看见沈度先是一愣,然后又看见了宋宜手里那枝海棠,想起方才那盏灯笼,瞬间反应过来,压抑着小心思冲沈度行了个礼,然后小心翼翼问宋宜:“县主要出去?”
  宋宜点头,她又讨好道:“带上奴婢罢。”
  宋宜不肯,“你先回,我晚点自会回来。”
  灵芝转头看了一眼门房,将头摇成拨浪鼓,“不行,王爷吩咐过要跟着,县主要这么走了,奴婢会被王爷叫人打死。”
  “别人就算了,你,我爹哪敢?”宋宜给她递了个眼色,“回去罢,再不走我要赶人了。”
  灵芝瘪了瘪嘴,总算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门。
  宋宜这才看向沈度,问:“去哪儿?”
  沈度看她一眼,“真不带人?一会儿回来你怕是又要被骂。”
  “骂就骂,”宋宜看了眼他身后的马,“不是你说……”
  她话没说完,沈度自然而然地将话接了过去:“是,你这样就很好了,不必非要学旁人谨小慎微的样。”
  他牵了马同她往外走了几步,问:“骑过马吗?”
  宋宜摇头,他伸出手来,将她一揽,带上了马。他在她身后落座,宋宜愣了神,就听见他问:“不习惯?”
  她“嗯”了声,听见他道:“那便快些习惯,早晚都要如此。”
  宋宜“嘁”了声,他笑了声,打马走了。
  清晨的朱雀大道安静而整洁,马蹄踏上青石板路,惊起“哒哒”的声响。他将宋宜小心护在怀里,路过街角时没忘回头盯了身后街口那人一眼。这眼神淬了寒意,那人瑟缩着收回了目光,转了个方向走远了。
  宋宜犹自浑然不觉,马儿驶出官道,虽有些颠簸,但久病之后的宋宜显然并不将这点不适放在心上,她目光流连在这暮春初夏的大好风光上,甚至半点没舍得分给身后之人一点。
  沈度看她一眼,默默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宋宜受惊,转头就要发怒,却被他抢占先机先在她唇上啄了下。方才快要出口的嗔怪便尽数归于无迹,她有些木讷地转回头去,好半晌才开口道:“我以前觉得你这冷心冷情的样子,该是柳下惠。”
  “佳人在前,坐怀不乱?”他朗声笑了起来,“宋宜,你在辱我还是在辱你自己?”
  宋宜这会儿是真恼了,要同他生气,他却道了声:“到了。”
  她随他下了马,往山道上望去,小楼飞檐隐在山间,沈度同她解释:“一间小寺,这些年香火不如以前旺了,但听说很灵。”
  宋宜嗤笑了声,“还以为来折桃花,还真来解签啊。”
  她仰头望了眼那几座楼阁,轻声道:“你背我上去吧。”
  沈度依言将她背起,宋宜俯在他耳边絮絮叨叨:“我不算重吧,能走么?”
  “你走快些,头签更灵。”
  山路崎岖,她却玩心起,故意捉弄起他来,将手里捏着的那枝海棠一扔,故作惊讶:“不小心。”
  沈度无法,弯腰去捡那枝海棠,她却并不安分,沈度微恼,猛地将她放下来,将她往道旁古木上一压,将左手垫在她脑后,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他这次并不留情,深入而缠绵,退出来时故技重施,在同样的地方重新留下一道小口。
  宋宜吃痛,将他推开,他却不允,阻了她不安分的手,然后道:“还想要头签就听话,别闹。”
  宋宜委屈地看他一眼,沈度心一软,顿时无言,乖乖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宋宜这次安安分分地趴了上去。山间晨雾未散,风且微凉,宋宜靠在他肩头,侧头去看他的眉眼,半晌,忽地很轻声地唤:“深度。”
  沈度亦低低应了声:“我在。”
  宋宜鼻尖忽地有些酸,她吸了口气,才伏在他耳边,很轻声地说:“沈度,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陪都。”
  沈度一愣,听她轻声细语地接道:“虽然我记得那日是小寒,陪都下着小雪,你是申时三刻进来宣的旨。”
  “我还记得,你看见我的时候,蹙了下眉头。”
  她忽然很安分地趴着,沈度觉着有些不习惯,正想转头去看她,她却又低声接着道:“可是,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那一日。”
  她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要睡着了一般,沈度只好柔声哄她:“是什么时候?”
  宋宜忽地轻轻笑了声,笑声清脆,径直穿透晨风送入他耳里,他微微愣了愣神,然后听见她道:“延和二十四年,大人高中探花郎的那一年,我真的曾在朱雀大道领略过大人的英姿。”
  她若是清醒时这般说话,沈度定要以为她又在奚落加讽刺了,可她此刻安安静静的,连声音都透露出一股难得的柔和来,他忆起来,当日入京路上,她曾对他说过“一见大人,总有故人之感”,他那时没放在心上,反而刻意问她在何时何地见过他,那时她便是像方才这般回答的他。
  他原本以为她当日不过随口胡诌,没想到她竟然所言非虚,他侧头望了眼她,她此刻当真眉目温顺,静静趴在他肩头,他一眼能望见的右侧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她说这话时,原是笑着的。
  他轻声逗她:“那时怎么想?这人招摇过市,扰了清净,真是讨厌?”
  宋宜摇头,很认真地道:“六公主同我讲过你殿试的事,我是特地出府去看你的。那日朱雀大道好生热闹,状元郎也春风得意,一表人才,”她刻意顿了顿,果然,他手微微勒紧了些,她满意了,才接着道,“可我那时便觉得,你同他们是不一样的。”
  沈度没再问其他,也没接话,后来的事他知道,她去梅园赴六公主的宴,见着了贵妃,贵妃连夜去向燕帝说情,燕帝作保成了她那门已经废掉的亲事,这曾经是帝京之中广为流传的一段佳话。他沉默地背着她往上走,只是将她更加搂紧了些。
  远远见着寺院正门,沈度却挑了条小道往后院绕去,宋宜微愣,问他:“不是去求签么?”
  “求什么签?”沈度将她放下来,“有我便够了,何必再问姻缘?”
  宋宜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绕到后门敲了门,冲前来开门的小沙弥道:“小师父,鄙人同小娘子偶然路过此处,见着寺内桃花开得正好,小娘子爱花,挪不动步子,小师父能否折枝桃花赠小娘子?”
  宋宜听他这般唤她,脸腾地红了,那小沙弥打量了她几遍,最后道:“施主稍待。”
  小沙弥转身折了枝桃花返回来,道:“花开堪折直须折,施主是有心人。”
  院门“吱呀”一声阖上,沈度拿了那枝桃花过来递给她,宋宜拿至鼻尖嗅了嗅,问:“这么远来,当真只为了枝桃花?”
  “说好陪你来山寺折枝桃花,寻了几日,只有这处还有。”沈度看她,很认真地道,“答应你的,总不能忘。”


第40章 
  宋宜默默将那枝桃花握紧了,她走在前头,时不时地将花拿起来嗅嗅,又有几分羞赧,赶紧将它放下,反反复复好几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度跟在她身后走,看得发笑,朗声笑了出来,宋宜回头看他,感慨道:“好像很少听你这么笑。”
  沈度没出声,她转了个身,倒退着往回走,嘴角挂着浅笑,很认真地问:“沈度,你以前过得好吗?”
  沈度心里某个地方就这么轻轻被戳了一下,他有一个再幸福不过的童年,也有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少年岁月,可入朝之后,再无一人这般问过他,哪怕是知他身份的宋嘉平和褚彧明,也不过是劝上一句“此事凶险,趁早收手”,还附带上一句“想知道真相就自己查”,从来无人问过他来处,更无人问过他风霜雨雪。
  他神色有些凝重,宋宜以为他不想说,轻声问:“那你为何入仕这般晚?”
  见他仍不答,她自个儿开始絮叨:“我和六公主同龄,以前我入宫伴太后的时候,太后不大喜欢她,她就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