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媵宠-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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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注定是想不出结果的,盘儿随便想想就没想了,不过她倒也做了一系列措施。例如完事后在臀下垫个枕头躺一会儿,而不是当即就去沐浴,还例如有几日她拉着太子频繁敦伦。
  其实太子是个挺克制的性格,度过刚开始那阵新鲜劲儿,他也不是非要夜夜春宵的主儿,都是隔两天一回两回的,只要盘儿不是故意撩拨他。
  太子被盘儿这一套套弄得目不暇接,问她干什么她也不瞒着,就实话实说,说这样有助孕之效。可把太子给诧异的,说就她鬼花样多,盘儿听了爱娇一笑,太子爷拿她也没办法。
  接下来的路程就在这些零碎中度过了,当然太子其实也是挺忙了,白日里见地方官,偶尔逢着某个府城大县,还要下船去当地看看。
  一路走走停停,南巡队伍终于在十一月底到了清河。
  清河又名清江浦,乃大运河最重要的枢纽之一,此地交汇着黄河、里运河、大运河和淮河四道水系,并直接通往入海口。是漕粮最大的储地之一,江南河道总督衙门以及淮扬道治所都设在此地,素来有九省通衢、天下粮仓之美名。
  这种地方太子肯定是驻留一段时间的,可现在已经十一月底了,离扬州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并要经过宝应和高邮两地,眼见是年前无法到扬州了,说不定过年还要在半路上过。
  几番商议之后,太子在清河驻留了十日后,直接换船趋往扬州,而南巡队伍则继续在路上慢慢走。
  这是太子深思熟虑下的结果,别的地方也就罢,扬州这地方他是一定要看一看的。
  自己亲眼看,而不是等人都安排好了后再看。
  轻装简行就是快,也不过五六日的时间,就到了富甲天下闻名的扬州。
  这个时候的扬州可没什么美景可以看,不过临近年关,市井闹市上倒是挺热闹的,百姓们都忙着办年货准备过年。
  太子这趟轻装简行,不过只带了二十多个护卫,此地没有人提前准备接驾,一切都只能自己安置。
  在客栈里包了个院子住了一日,次日太子洗马蒋奕便出去置办了处宅子。
  这趟太子南巡,东宫属臣带了数人,不过来扬州只带了蒋奕一人。这蒋奕看似不过是个詹事府司经局从五品的太子洗马,其实本身是安阳伯世子。安阳伯府蒋家和晋国公府傅家是姻亲,所以这蒋奕也是太子心腹,平时一些太子不好出面办的事都是他来办。
  因为买的仓促,自然买不到什么太好的宅子,不过让盘儿来看还是不错的,三进的院子,家具摆设样样齐备,还带个挺大的院子,江南的园林甲天下,随便一处宅子的后花园都有无数美景。
  搬去新宅子后,终于安静了。
  大抵是没有住过客栈,明明包了个独院,但还是觉得很吵。
  休息了两日,太子打算出门去逛逛,自然少不了带着盘儿这个当地人。也是好不容易微服私巡一次,又临着年关,这趟一行人里,除了盘儿、晴姑姑、香蒲、青黛几个,其他都是男人。
  初来乍到想请个厨娘根本请不到合适的,现在宅子里头,盘儿和太子的膳食由晴姑姑亲手做,至于其他人都是酒楼送来。
  这不,这两日闲来无事,盘儿也会去厨房看晴姑姑做饭,突然就来了兴趣,想跟着试试。
  其实盘儿是会做饭的,但很久没做过了,加上前世有好几十年了,但这并不能阻拦她的兴趣。
  这次出门就是她缠着太子要同去的。哦,现在不能叫太子了,而是宗三爷,还是盘儿给太子取的,说是出门在外不能太子太子爷的叫,得有个民间用的俗名。
  太子姓宗,单名一个琮字。
  琮又指玉器,庙堂之玉器,不过时下不适宜动不动就称呼全名,太子排行为三,于是就是宗三爷了。
  为了出这趟门,他们还乔装了一番,太子不适宜走漏行迹,而他又想四处看看扬州的真实面貌,最恰当的就是扮作平民百姓。
  为此,盘儿头一日就命人去寻了几身普通的布衫来,看着太过崭新,她还让香蒲把衣裳拿去过水,使劲揉搓敲打,最后放在熏笼上烤干,就是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
  次日出门前,一行人换了个衣裳。
  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哪怕是太子,穿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棉袍,也成了一个似乎有些落魄的读书人。
  盘儿穿了身小碎花的棉袄,下身是条棕绒的裙子,乌鸦鸦的头发只随意挽了个髻,也没戴什么首饰,就插了根银簪子。觉得还是难掩自己的姿色,她又命香蒲找了块儿蓝布来,当做包头包在头上。
  赫然是一个新婚初嫁的小媳妇出现在众人面前。
  香蒲换了身姜黄色的袄子,成了灰头土脸的丫头。张来顺也换了身旧衣裳,如果不去深究他稍显有些尖细的嗓门,还是挺像个随从的。
  蒋奕带着几个护卫,藏在人群里护持左右,就这样一行人出了门。
  盘儿有些上瘾了,告诉太子想要看一个地方的真实面貌,就要深入市井之间。而市井中最能体现人生百态的,莫过于菜市、酒肆、茶楼,因为他们此时身处在城东,也不怕碰见苏家人,见太子答应后,盘儿就领着他往菜市去了。
  菜市里果然热闹。
  尤其正处年关,这会儿正是百姓忙着办年货的时候,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还有鸡鸭鹅羊的叫声,还有卖鱼的。扬州这地方最常见的就是各种鱼虾,海鱼淡水鱼都有,有卖鱼的小贩用几个大木盆装着鲜活的鱼,一个大娘去选,谁知手没拿牢稳,鱼弹跳了出去落在人群里,当即遭来一阵吴语软侬的骂声。
  江南人就算骂人,声音也是软绵绵的。
  还有卖羊肉的屠户现场杀羊,所在的方圆几米内空无一人,等羊杀好了,瞬时围上去一群人。你几斤我几斤的一通买,不一会儿一头羊就卖得只剩羊头了。
  “我想吃羊杂汤。”盘儿小声和太子说。
  太子还没见过这样的热闹的场面,充满了烟火气息。听见盘儿跟自己说话,他还愣了一下,这在向来沉稳从容的太子身上,是绝对见不着的。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咳了声道:“你要想吃,我让他们去买。”


第46章 
  “还用得着他们?说好了今日微服私巡的; 咱们自己去买吧。哎,那边有卖竹篮子的; 我们去买个菜篮子。”
  太子还来不及说话; 盘儿就往那边去了; 他只能跟了过去。
  张来顺领着香蒲跟在后面。
  周围到处都是人,作为皇太子,太子哪怕是和亲生父母,都极少会有这么近的距离。且人多了,味道就杂; 泥土味; 血腥味,鸡鸭身上的味道,他拿出一块帕子半掩着鼻子,尽量避着人走了过去。
  等他过去时,盘儿已经挑得乐不思蜀了。
  卖手编竹篮的是个老汉,看皮肤色泽和打扮似乎是附近乡下的。他的手艺很好,面前摆着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竹篮竹篓子; 小的只有巴掌大,大的却能装进个人是没问题的。
  盘儿先拿起一个适合用来买菜的菜篮; 看着又觉得那些小巧的篮子十分可爱,颜色也鲜艳; 红的绿的蓝的紫的都有,用来装花或者装些针头线脑的挺好。
  她看着这也喜欢,看着那个也不错; 手里抓了好几个,问那老汉价格。
  “小的五文,大的十文,买五个小的,可以再送个小的,大的就不能送了。”看不出来,这老汉还挺会做生意的。
  旋即,盘儿就被这么便宜的价钱给惊呆了。
  让她算算,一两银子大约可以换九百多个铜钱,也就是说买大的可以买九十多个,小的就能买两百个了。这一摊子的货,能有两百个?
  她大致看了看,也就是说着一摊子货还卖不到一两银子。
  “老人家,你这东西卖得这么便宜,划算吗?会不会有点太便宜了?”
  老汉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笑呵呵的:“没有什么划算不划算的,不过是趁着冬天农闲编了东西出来卖,贴补下家用。这篮子上的颜色都是用我们乡下土法染成的,看着颜色是单调了些,但是不会掉色,这些藤条都是山里砍来的,不值什么钱,也就是废个功夫。”
  好质朴诚实的人!
  盘儿本来觉得自己拿多了,现在决定都把它买了,她下意识想去拿银子,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银子,转身想找香蒲,谁知道没看到香蒲,倒是看见了太子。
  “爷,你带银子了吗?”
  太子的脸微微有些僵硬,他也是平时从来身上不带银子的主儿,就算打赏人,身边还跟着福禄呢。
  两人对望中,都有一种属于贵人的尴尬。
  幸亏张来顺带着香蒲很快就挤过来了,盘儿看见香蒲后,终于松了口气。
  香蒲平时跟在她身边,身上总要揣几个打赏人的荷包,一定有银子的。果然还是香蒲万能啊,从怀里掏出几个荷包,又从荷包里掏出打赏人用的银锞子。
  这些银锞子都是内造的,为了让贵人们拿着体面,要么是瓜子花生的造型,要么做成生肖寿桃什么的,这东西就算给了老汉,老汉也敢收才成。
  危机之际,张来顺前来救场。
  张来顺再一次佩服自己脑瓜子够使,怪不得他干爹一众小太监里就挑中了他当干儿子。
  在盘儿香蒲欣慰的眼神中,张来顺掏出一个银角子递给老汉,他感受到太子殿下对他头来赞赏的目光,顿时觉得自己人生圆满了。
  “怎么给银子,这半上午的,我也没做几个生意,没有钱找。”老汉接了银子,有点手忙脚乱。
  “不用找了,就当赏你的。”张来顺十分大方说。
  话音刚落下,迎来盘儿不赞同的目光,张来顺本来高涨的气儿顿时泄了。他没有敢去看太子,怕主子嫌他蠢。
  说得好好微服私巡,怎么把宫里的惯用话都拿出来了。
  盘儿掩嘴笑了笑,将手里的篮子都塞进他怀里,走了。
  还没忘拉着太子。
  张来顺蔫头耷脑跟在后头。香蒲在旁边笑,本来她一直挺怕太子殿下身边这些太监的,现在才发现这些人其实跟她们没什么两样,都有犯蠢的时候。
  盘儿去买了羊肉,还买了些羊杂,另买了些可以配的翘头菜,打算回去做一锅羊肉汤喝,还能烧羊肉来吃。
  张来顺还算是个聪明的,从那个摊临走前,回头又拿了个背篓,那老汉没管他收钱。如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篮子被他一个个套好,放进背篓里的,还空出不少地方,可以装买下的菜。
  这件事让盘儿狠狠地夸了他几句,因为随着慢慢往前走,她买下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指望她和香蒲拿,那是不可能的,两人也没这个力气,太子不用想,唯一能用的只有张来顺。
  盘儿在一个卖鸡蛋的小摊前停下脚步。
  “这鸡蛋好,你看这色泽白中透着粉,一看就新鲜。”盘儿对太子说。
  这事太子可不擅长,反正自打进了这菜市,他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就看着盘儿仿佛鱼儿入了江河,四处撒欢,看着这也想买那也想买。
  他哪知晓盘儿看似市井出身,实际上经历了前世几十年的宫廷生涯,对于所谓的民间也是充满了好奇心,以及久别重逢的兴奋。
  太子没接腔,但卖鸡蛋的小贩接腔了。
  “大娘子眼光真好,这些鸡蛋都是最近这些天刚下的,我把我们村里的鸡蛋都收了上来,趁着新鲜拿出来卖。”
  盘儿笑吟吟的,跟他一面搭着腔,一面选鸡蛋:“你老倒是会做生意,还知道把村里的鸡蛋都收上来卖,你家养了几只鸡啊,下的鸡蛋够家里吃吗?这一个鸡蛋多少文,能赚到钱吗?”
  “家里能养多少鸡,左不过就是十来只,冬天鸡下蛋少,价钱也比夏天的时候高些,都舍不得吃呢,都拿来卖,也能给屋里婆娘换点针头线脑啥的。一个鸡蛋两文钱,你要是买的多,我就算你三个五文。你尽管放心,这整个菜市上就属我的鸡蛋最新鲜最大。”
  太子跟着一路看过来,总觉得盘儿的话比平时多了许多,细细看下来才发现她有时候说的话很有深意。
  像此时,仅通过不多的交谈,就把这农人家境以及他所在村子的情形弄清楚了。
  连鸡蛋都舍不得吃,想必家境算不得好,但过得应该也不差,没看见那老农是笑眯眯的?
  不过一个鸡蛋两文钱,真算得上是便宜了。不知想到什么,太子的脸色变得有点怪,那边盘儿还在和老农说着话。
  “两文倒是不贵,不过夏天一个卖多少文?难道比两文还少?”
  “夏天鸡蛋放不得,鸡下的也多,所以就卖得便宜,两个三文,一文一个也是卖过的。”
  “那倒真是便宜。”
  说话间,鸡蛋已经买好了,盘儿也没敢多买,只买了三十多个,就怕张来顺不好拿,等回去都打碎了。
  这老农倒是个周全的,还送了点稻草给他们,说是把鸡蛋垫起来,也免得碎了。
  盘儿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太子没跟上来,回头看去,他面色怪怪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三爷?”
  “买好了?走吧。”
  “你怎么了?”
  太子摇摇头,说了句没什么。
  其实他是想到有一年,恭亲王因病抱恙,领的内务府的差事让他兼过一阵。下面往上递的账册他看过,他记得当时里面鸡蛋是一百五十文一个。
  太子还不算太不知实务,只记得光东宫一个小小的良媛,每日分例里便有十个鸡蛋,诸如这般品级的妃嫔在宫里比比皆是,一日要耗费多少,一月又要耗费多少,宫里每月光鸡蛋一项支出,就得不少银子。
  他觉得这鸡蛋太贵了。
  记得当时那个太监对他说,说下这鸡蛋的鸡都是用上等谷米喂养,喝得是山泉水,吃得是最好的粮食,为了给贵人们补身,每日还要喂上等的药材不等,因此才是这个价。
  当时他没想太多,只当就是如此,如今看这市井之中一个鸡蛋不过一两文钱,还是百姓从自己嘴里抠出来的,只想到四个字——民脂民膏。
  当然,太子也想到宫里的贪腐之事,历来宫里就少不了有些欺上瞒下坑蒙拐骗的奴才,禁都禁不住,内务府藏污纳垢,他也早有所耳闻,却没有什么比这一次让他更有直面冲击感。
  一个鸡蛋的价格敢往上多翻一百多倍,那其他别的呢?
  太子有一种浑身冰凉之感,眼前闪过这一路行来,那些地方官极尽奢靡设宴款待,还有送上的那些古董字画。
  一个知县年俸禄不过七十多两,一个四品知府年俸禄不过三百两,可他们随便送一副字画便价值千金。
  银从何来?
  不过还是民脂民膏。
  看着这菜市里多数都是洋溢的笑脸,太子突然有一种不是滋味的感觉,就像是赤身裸体站在这大街上。
  也因此接下来,他显得异样沉默。
  盘儿观察到这一切,突然想起的竟也是建平帝登基后,大力整顿内务府贪墨之事,所以也算是心有灵犀吧。
  可同时她也想到建平帝登基后,因大力整顿贪官污吏,以至于没少被人骂做心狠手辣,毫无怜悯之心。历来这世上最杀人不见血的就是文人,而恰恰也是这一帮人当着官,所以口诛笔伐全由他们。
  建平帝年轻的时候,名声并不好,还是后来慢慢上了年纪,手段变得更圆滑隐忍,这一切才渐渐有了改善。
  因为这档子事,菜市自然逛不下去了。不过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一行人就往回走。
  盘儿笑着跟太子说:“其实咱们南方的普通百姓日子挺好过的,地方富裕,连带百姓的日子都好过。一年有两季稻,就能收成两次,就好比方才那老农,也就农闲时出来做做小生意贴补家用,一年的收成加这些零碎也是够嚼用的。”她这是有意开解他。
  “两季稻?”
  “第一季是三月种,小暑收,第二季是大暑种,十月收。不过据说好像得气候温暖的地方才可以,北方是种不了的,所以我听说南方的百姓日子比北方百姓好过许多。”
  太子陷入沉思中。
  这一切都是他以前从没接触过的,百姓以何为生?自然是种田,可怎么种,他并不知晓,他只知晓百姓种了田,是要缴苛捐杂税的,朝廷只管收税,而这些东西到了他的眼前,则是一个个数字。
  这些数字是由何变来,为何偶尔会多,偶尔会少?下面报上来某年某地旱涝,上面只用管——哦,该免赋税了。
  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何有些地方丰收,有些地方歉收,为何歉收,什么原因造成,可有补救的方法?
  在今天以前,太子都有信心自己日后若是登基,一定能当个好皇帝。可现在他却犹豫了,他自诩学富五车,通古博今,实际上不足的地方太多太多。
  不过同时他也是庆幸的,因为他的发现的早,还有补救的机会。
  他突然觉得今天这个菜买的不错,以后可以多出来买菜。
  作者有话要说:  鸡蛋的事有实例的,清朝什么时候不记得了,应该是末期,好像是哪个王府还是宫里,鸡蛋一个二两银子。这里缩小了很多,因为面面也觉得二两一个的鸡蛋太贵了,太不可思议了,不过事实证明只有你不敢想的,没有人干不出来的。


第47章 
  就在太子陷入深思时; 盘儿也在想一个问题,她到底要不要多说几句话。她知道太子会专门微服私巡来到扬州; 必然有其目的。
  什么目的?
  扬州除了盐; 大抵也没什么事值得堂堂一个太子关心了。
  盘儿不知前世建平帝是何时起了整顿盐务之心; 但她知道这件事是他年过五十才找到恰当的时机着手,他布了一个很大的局,其中牵扯之广她不过管中窥豹,但事情却牵扯到她的大儿子魏王宗钺。
  魏王就是通过盐政改革才认识日后的魏王妃,她的儿媳妇方凤笙; 甚至陈皇后所出的太子倒台; 也是因为此事。虽然这件事魏王牵扯的并不深,但她心里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
  若是此时由她插手,提前引得太子对两淮盐政上心,会不会改变以后的格局。
  那到时候她的儿子儿媳妇,乃至她两个可爱的小孙孙小孙女,还会不会出现?陈皇后所出的太子还能不能倒台,她的儿子还能不能坐上皇帝的位置?
  这一切牵扯的实在太广了; 至少盘儿目前没办法做出决断。
  可恰恰也就是在这时,从不远处的街角走出来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 他穿一身石青色的棉袍,却是歪歪斜斜套在身上; 像被谁拉扯过似的,他一面一瘸一拐往外走,一面回头冲某个方向吐口水骂着什么。
  一个不经意地抬头; 他看到这个方向,下意识愣了下,喊了句什么,但对方并没有听见,很快人影就隐没在人群中。
  盘儿回头看了看。
  太子问道:“怎么了?”
  盘儿摇了摇头,说:“走吧。”
  她方才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可她打扮成这样,谁能认得出来啊。当然也不是没人认得出来,不过认得出来的那几个人都在城北,平时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
  因为宅子离这里不远,两人是一路步行回去的。
  蒋奕带着几个彪形大汉跟在后面,看着背着背篓被累得气喘吁吁的张来顺,以及走在前头的落魄书生打扮的太子,以及市井小媳妇打扮的苏奉仪,脸色之怪也算是平生仅有了。
  不过他今天受到的惊吓,也是平生仅有。
  回到宅子,盘儿就兴冲冲让人抬着她买的那框东西去厨房了。
  晴姑姑厨艺还不错,什么菜都能做几个,但最精通的还是南方菜系。她翻了翻背篓,心里已经中午定好要做什么菜了,反正就盘儿和太子两人吃,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四菜一汤就够了。
  剩下多余的,她和香蒲青黛还有张来顺吃,至于其他人,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盘儿说要做一个羊杂汤,羊杂这东西好吃但不好洗,晴姑姑和盘儿都没洗过,最后还是香蒲把羊杂端到井边去洗,青黛给她打下手烧热水什么,盘儿则跑去折腾她买回来的陶罐。
  扬州人冬天有喝羊杂汤的习惯,浓浓一碗羊杂汤,上面撒些香菜碎,好喝又去寒气,一般都是烧火的时候用陶罐来炖的,所以盘儿专门买了个陶罐。
  不光有陶罐,还顺带了几个粗陶的碗,大的小的都有,用来装菜装汤都不错。晴姑姑看了,笑话她找这种野趣。
  可人生漫漫这么长,不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那有什么意思。
  就因为这罐羊杂汤,和几个陶罐陶碗,盘儿折腾了一上午,粗陶的物什用之前要先抹油浸一浸。这法子还是香蒲告诉她的,普通的农户肯定舍不得这么弄,但谁叫盘儿就是拿着来玩。
  午饭做好了,都是普通的家常菜。
  一个东坡肉,一个肉片炒茭白,一个青菜烧豆腐,一个羊肉炖萝卜,还有一条清蒸鲈鱼。中间摆了一大碗浓白浓白,上面点缀了些香菜碎的羊杂汤。
  太子看着桌上的粗陶器物愣了一下,旋即想起这是之前盘儿在菜式上买下的。他以为她买来就是个捎头,没想到竟会拿上来用。
  “这汤是我做的,爷你多喝两碗,”盘儿指了指那羊杂汤,又见他盯着菜碗和饭碗不动,“这些碗用来装饭装菜都挺好的,你别看着不好看,其实可干净了,我洗了一个上午。”
  “没有嫌不好看,就是看着有点奇怪。”
  确实奇怪,宫里的用的器物一切都尽善尽美,官窑里最上等的那一批首先送到的就是宫里,太子还从没有用过这种连釉都没上的粗陶碗。摸着不是触手生温,也不是细腻柔润,而是涩涩的。
  想到普通百姓都用这种器物,太子倒也不排斥。方才他回来反思了一下,他现在欠缺的就是对下层百姓的认知。因为站得太高,看得太广太大,自然也就忽略脚下最基础的地方。
  太子端起碗,率先喝了一碗盘儿做的羊杂汤。
  一尝之下,味道竟然不错。
  几乎没有放任何多余的佐料,自然也不像宫里炖个汤里面都要丢点药材什么的,以至于喝在嘴里都是药味儿。
  就是很纯正的羊肉汤味儿,但去掉了膻味儿,又放了些胡椒,格外鲜美。
  “是不是觉得很鲜?还记得我顺带买的那两条小鱼吗?都丢里面一起炖了。是谁说的,一个鱼一个羊,合在一起就是鲜。”
  太子被她逗笑了,道:“你也坐下吃。”
  这一顿饭,两人吃得格外入口。
  太子大概是出于心态原因,盘儿则全是沉醉在自己手艺也不错上头。
  苏海回到家,丫头小红正端着菜往桌上摆。
  一张八仙桌,主位上坐着苏家的男主人苏大田,女主人姚金枝,以及大儿子苏江、大儿媳妇苗翠香,两个孙子毛蛋和铁蛋。
  苏海还没有成亲,本来亲事都谈好了,聘礼也都过了,谁知苏家出了场事,苏海的丈人家就把婚事给退了。
  姚金枝把二儿子骂得狗血淋头,苏江和苗翠香也是满腹怨气,可事情已经出了又能怎么样,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海被人打折腿。可苏家靠着卖女儿的银子,刚到手没多久就这么去了个精光。
  这银子当初可是姚金枝从表亲赵五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的,为此她不惜撒泼打滚跟赵五的媳妇宋氏闹了好几日。
  宋氏眼见这婆娘不好缠,也是最近家里生意频频上门,不想让她搅黄了事,就把银子分了她一半。期间宋氏怄得几天几夜都没睡着觉,觉得白养了苏盘儿这么多年,就不细说。
  苏家一朝有了钱,可谓是翻身大改变。
  置办宅子,买丫头买婆子,给家里男人女人置办衣裳首饰,花去了不少。本来剩下的银子姚金枝打算找个相熟的人,存在钱庄里吃红利,或者做个什么小本生意,也能把一家人的日子过起来,谁知苏海在赌坊里欠了赌债,都赔给了人家。
  苏海本就有个好赌的毛病,才至于年纪一大把还娶不上媳妇。不过以前家里穷,就赌个三文五文的,也不敢去赌坊,就几个相熟的人凑在一起玩几把,谁知本想去赌坊开开眼界,倒也让他赢了两日,转天连本带利输了个精光,还借了五百两银子的高利贷。
  这下苏家赔了钱,光换了个人回来,手头的银子没了不说,姚金枝还把给自己和儿媳妇置办的金首饰都卖了,才将将凑够。下人自然是养不起了,都卖了,如今家里就留了个烧火做饭的老婆子,和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看样子年后也得卖。
  所以姚金枝看着二儿子从外面回来,就一肚子气,心里觉得老二肯定又去赌坊了。
  于是苏海饭碗还没端上手,就挨了老娘一通破口大骂。
  骂得他烦躁不已,两个小侄儿又吓得嗷嗷直哭,他摔了筷子火道:“我没去赌坊,没去,哪儿有银子去!”
  苏海恼了,姚金枝倒安静了,端起碗来仿佛没事人似的吃饭。
  见她这样,苏海那股憋屈劲儿别提了,可他从小到大都不是他老娘的对手。
  “娘,我今儿好像在东市口看见盘儿了。”
  “盘儿?”下一瞬姚金枝的反应不是问女儿,而是——“你去城东干什么?还敢说你没去赌坊?”
  “我真没去,是大智让我帮他送个东西,我路过那儿。哎,娘,你不是说盘儿被卖给一个贵人老爷了,她怎么会还在扬州?”
  提起被卖掉的女儿,姚金枝略微有几分不自在,嚷道:“贵人老爷难道就不能是扬州人了?再说,卖都已经卖了,你提她做什么?”
  “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认错,我看她衣着打扮倒不像是跟了贵人老爷,反而像嫁了个穷人家。身边跟了个男人,长得倒不错,就是穿得还不如我,好像挺穷的样子。”
  听了这话,苏家一家几口面面相觑,苏大田依旧咪着自己的小酒,模样十分陶醉。
  “喝喝喝,你就知道喝,一天不灌你那黄汤你就不能过是不是?!”姚金枝心里本就烦躁,眼角瞥到苏大田那样子,顿时炸开了。
  “你们说你们的话,关我什么事,喝个酒还不让我喝是怎么了?”苏大田惹不起躲得起,端着一碟花生米,拎着酒瓶子避开了。
  经过这一番闹腾,方才话题自然无疾而终,苏海也看出娘不愿提这事,也就不再提了,就是心里有点可惜。
  “你说你当初把人留下来给我当媳妇多好,非要把人给卖了。”
  姚金枝前脚刚坐下,后脚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个小王八羔子,老娘还没找你的事,你倒说起老娘了。当初那银子是老娘一个人花了,不都是被你个败家玩意儿给整没了?如今就剩了这么套宅子,手里败得精光,我告诉你,过完年就给我滚回码头上扛货去,再给我往赌坊里走,老娘打断你的腿!”
  一顿饭吃得是鸡飞狗跳,回房后苗翠香跟苏江说,要是能分家才好,就这么跟你娘过着,我要短寿十年。
  苏江不愿意听这种话,虽然他也烦他娘,但为人子女就是要孝顺,父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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