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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心曲-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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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瑜面色微黯,只伸手去拉碧落。可碧落用力一挥手,甩开了他。她呆愣半晌,低声叫道:“你从前那样护着泰王谦王,在皇上面前大谈骨肉亲情,我心中一直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你明明晓得那是我爹爹,你为何却能这样狠心?”
“碧落,事关社稷,我不得不……”
“你是六皇子,皇帝要对你委以重任,你要护着你们乔氏的江山……”碧落喃声说着,忽然对着乔瑜厉声道,“可你晓不晓得,我为了你,害死了哥哥和娘亲,爹爹却一点都未怪我?如今却是因为你,我连爹爹都没有了。”
“你哥哥娘亲……”乔瑜眉头一皱,“碧落,我不晓得你哥哥和你娘亲出了什么事情……”
他握住碧落的手,柔声道:“你爹爹的事情与你无关,父皇不会怪罪你,你也无需自责。你说过你不会悔,我也不会悔。青鸟的爹娘也曾因先皇而死,可她与父皇还是……”
“我不是那个什么青鸟,你莫要拿她与我相提并论。”碧落哑声道。她冷眼看着桌上诸物,冷冷道:“常明侯,你既说各得其所,又说你皆不瞒我,那你实话告诉我,如今你这心里,可真的忘了她了么?”
她抬着头,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乔瑜,他面上犹豫之色一闪而过,半晌才终于点了点头。碧落却冷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已忘了这人,又何必留着这字?不如撕了一了百了。”她伸手一抽桌上的字,作势要将之一撕两半,乔瑜立刻面色骤变,急急探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他出手极重,碧落忍不住痛呼了一声,乔瑜慌忙松开了她的手,可碧落的手腕上,已经泛起了一圈红紫色。
碧落望着手上的红肿之色,讥笑道:“你放不下她,对不对?”
乔瑜凝视着碧落,突然间竟然自己也不晓得了自己的心思,放下放不下,不过只是几个字罢了,而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欲言又止,终于轻轻地转过了身去:“自我七岁起,她与我相伴至今……”
35 愈勇愈伤
这么多年,他心中之人,亦只有那往生之人一个么?那少年执著之心,碧落又岂会不晓得,怎可轻易改变?
“常明侯,多谢你坦诚相告。”碧落又是失望,又是心灰。她退了两步,凄望着乔瑜的背影:“你苦寻心中之人不见,见到我也这般苦苦念你,这才对我生了怜惜之心,是不是?”
乔瑜默然许久:“碧落,我对你,由怜而生惜,由惜而生情,决意对你珍而爱之,确实是一片诚心。可我与她……却是相知相伴,同生同长,我实在不晓得如何忘了她……”
他说的郑重其事,碧落怔愣了半晌,忽地伸手撑在了桌子上,撑住了自己将倾的身子,苦笑道:“我曾说过,你若不悔,我便不悔。我也说过,终有一天,要你心中只有我一个人。只因我总以为,我待你之心,总可叫你忘了她。可我……如今方才知道,这世上虽然已经没了她,可她仍是无处不在,你无时不可见她,她便是你,你便是她,你怎么会放得下她?而我……又怎么能与这样的人抗衡,如何与她一较长短?”
“你何必与她一较长短?”乔瑜道,“碧落,我待你之诚,从前往后亦都不会变。”
两人之间,既然有情有诚,何必要再多一个人?碧落心中只是冷笑:“常明侯,我还放不下我爹爹之死。他固然做错了事情,可他终究是生我养我十八年的爹爹。你为何这样狠心,下令杀了他,我……恨死了你了。”
她转身便跑出了屋子。乔瑜忙轻身从屋内掠出,攥住了她的手。碧落一手抓着院门,一手被他握住,挣脱不开。她咬了咬牙,猛地转过头,可她苍白的面上已然是泪流满面。
“你不晓得,你什么都不晓得……”碧落摇着头,一边流泪。一边苦笑:“当初在阆华山,我爹爹叫人杀你,是我引开了那些人,可那些人却将哥哥误认作了你,杀死了哥哥。娘亲也因此郁郁而终……”
“是我叫魏大哥去寻愫琴,却害死了愫琴。是我一心去曲靖寻你,却寻来家破人亡……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造的孽……”
“我曾答应你永不再哭,可我实在忍它不住。”碧落泣不成声,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地簌簌流出。“当初叫我莫要再哭的人是你。可如今害我哭的人也是你。我这七年来。夜夜梦里都是你,我从来都卑微地仰视你。可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要见你,再也不要梦你。我哭我笑。我都要由我自己,再也不要由着你了。”
乔瑜默默瞧着她,听她哭着,一字一字地说着。从来碧落在他面前都是巧笑倩兮,便是面对千难万险仍是侃侃笑谈,几曾落过泪,甚至哭得这样梨花带雨?
那《白云》曲便如一个魔咒,定是那曲中的西王母,不愿只她一人寂寞。非要叫所有听过她故事的人,都陪着她伤透了心。
而他,亦明明晓得;亦曾一避又避,不是己早估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么?今之种种,哪里是碧落的错。分明是他自己害苦了她。
说到底终究是自己心志不坚,当初怎会彻夜未眠,鬼使神差去了南郊渡头,在那渡头旁见到她落寞的脸色,又竟然终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既早怕有今日,又何必有当初,不如一切抹去再重头来过。他将手一放,缓声道:“碧落,当初我便说过,这曲靖城,常明侯府,从来都不是修善之地。”
他转身缓步到了葡萄架下的竹椅上,坐了下来,仰望着天上的群星,淡笑道:“世事无常,愈勇愈伤,你及时回头,为时亦不晚。”
为何当初要心志不坚,为何如今隐隐竟有锥心之痛?便连他自己,其实也分不清何为爱何为怜?他硬了心肠,悄然不语,却忘了那支他从不离身的少黧,默默地置于书桌上,不晓得主人因何而遗忘了自己。
碧落远远地瞧着乔瑜,终于一咬牙,拉开了门跑了出去。
双眸曾翦水,如今却有明珠簌簌。去去又行云,不敢望心目凄楚。原来不过是情未熟,愁千斛。
※※※※※※※※※※
碧落一人丢魂落魄,不知该往何处去,只晓得在街上游荡。暮春初夏之夜,曲靖城里仍有些春寒料峭。她面上泪痕遍布,身上寒冷。满天星光,照耀在身上,更叫她簌簌发抖。
她除了苦笑,再也做不得什么。
初与他相见时,他便说世事离合皆是平常事;自己要与他击掌为约,他说一切皆随天命;他随口一句住在曲靖,不过是安慰之言罢了;可自己却一厢情愿,梦里总骗自己他与自己有约;他早说了思念着青鸟,自己却非要以为他在寻人。那日她曾对老相士说,定要由了心意去做。可自己一个勇字当头,结果却是伤痛累累。
是他一语中的:世事无常,愈勇愈伤。
他常明侯从来都是镜花水月,而自己,亦不过是水中捞月,白费心力罢了。
她不自禁便想起死去了的娘亲,无辜的哥哥,父女情深,种种罪责,一瞬间万念奔腾,纷至沓来,满腔热泪,几乎又要夺眶而出。她为了这镜花水月,害死了父母兄长,便是乔瑜一心一意待她,可她又如何能再坦然面对乔瑜,面对自己?
情爱无常,步步皆伤。一切皆是自作孽,怨不得旁人。
碧落长叹了口气,自己孤身一人,出了常明侯府,可又能去何方?她想来想去,此时此刻,也只能去晔香楼暂避一时了。
她认准了方向,朝西缓缓而行。可未过多久,便觉得有马蹄声在身后跟随,她猛一回头,却又见不到半个人影。她经历过昭南之乱,不免有些心慌,见到前面有条巷子,她将身一闪,躲到了巷子里面,侧目瞧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马蹄声又响起,轻快地跑到巷子边上,停了下来。碧落瞧见了半匹马身和紫色的裙子,好像是一个女子,再侧身一瞧,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章清。
她长发灰白,披散在肩上,夜风吹拂,有几丝拂上面容,更显得她一脸清冷漠然。
“阿清……”碧落从巷子里走了出来,轻唤道,“是你跟着我么?”
章清嘴巴微微一撇,一言不发。碧落笑了笑,上前拉住她的马缰:“你见到我一人在街上,心里不放心我,是不是?”
章清将头一扭,也不看碧落。碧落毫不介意,只又问道:“你怎么还在曲靖,我以为你……”
“我为什么不能在曲靖,只许你林碧落在,我便不能在此么?”章清冷声道。
碧落摇了摇头:“我不愿再呆在曲靖,阿清,你去哪里?带我一起走吧。”
章清调过马头,背对着碧落,冷笑道:“你舍得下你的常明侯么?”可她话音未落,却伸出了右手。她总是这般口硬心软,碧落微微一笑,抓住她的手翻身坐到了她的背后,伸手抱住了她。
章清一夹马肚,马儿载着两个人朝南而去。碧落低声道:“阿清,我们去哪里?”
章清微吁了口气:“我也不晓得。反正我们先离开曲靖再说。”
马儿驮着两人,到了南郊渡头,可此时半夜,怎会有渡船?章清和碧落坐在一边的林子里,让马儿吃着地上的青草。
好在这世上,两个失意的人儿还可互相为伴,
“阿清,你这几日藏在哪里?”碧落伸手去拢章清的长发,心中微叹。
章清沉默了半晌,才道:“谦王府。”
“谦王府?可谦王被拘禁,府上由御林军严加看管,你如何能进去?”碧落不禁奇道。
“乔桓说半月前,管禁便宽松了许多,他也能同从前的手下见上了面。晓得我出了事,便叫人偷偷带我去了谦王府。”
“半个月前……”碧落沉吟着,半个月前,正是皇帝将御林军暗中交给了乔瑜之时。以他的脾性,定然会宽待谦王和泰王,只怕也正是他,暗中支会了乔桓,叫他收容章清,否则那日章清离宫后,皇帝和乔瑜怎么会丝毫无追查之意。
她不愿在章清面前提起皇帝,更不愿提及乔瑜。叹了口气,只问道:“既在谦王府待得好好的,何必要出来?”
章清黯然道:“谦王虽然帮了我,可我实在不愿再领他的情……”她忽然住了口,朝碧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前方渡头上泊来了一艘大船,只是船上灯火俱灭,一时间她们不曾看见罢了。
“这船好古怪。”碧落嘟囔了一声,章清目光紧紧盯着这船,好似在思索什么。这时忽然又有一阵稀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瞬息即至。
果然片刻便有一匹马驰近了渡头,骑马人停下了马,小心翼翼地四处探望。今夜本有星月,恰好照映到那骑马人清丽绝俗的脸上,将她照得一清二楚。章清愣了一愣,叫道:“珞如……”
那女子听到有动静,立刻朝这边望来。章清冷笑了一声,翻身上马跑到了她面前,与她面对面相峙。碧落被章清丢下,虽觉得有些奇怪,可见到珞如,昔日晔香楼的三姐妹竟然相聚此地,脑里一热,也跑了上去,叫道:“珞如,你怎么会一人来此?”
珞如目光左右一扫,瞧见章清的白发,不禁有些错愕,半晌才低声道:“碧落,你怎么也在此处?”
碧落正要上前同珞如说话,章清伸出马鞭一拦,冷笑道:“碧落,是敌是友尚未分清,你便急着要同她叙旧了么?”
36 分道扬镳
“你说什么?”碧落一怔。
珞如反而微笑道:“阿清,你我在晔香楼近三年时光,想不到你对碧落反倒比对我亲热。”
章清回敬道:“珞如,你对碧落不也比对我交心么?”
碧落一头雾水,只笑道:“你们说什么?”
珞如低头瞧了一眼碧落,淡笑道:“碧落,我们在说,我们两姐妹相近而不相亲,其实一直是各怀心思,各为其主。”
章清哼了一声,却道:“各怀心思是真,可各为其主却是未必。”
碧落心中渐渐有了分数,她退后了两步,瞧着珞如和章清,低声道:“珞如,你不是为皇上办事的么?”
“她是皇上的细作,可究竟她为谁做事,却是只有天知地知了。”章清冷哼道。
“你为谁做事,我也是如今才知晓。否则的话,当初你被送到御史台,我又何必急着叫碧落和泰王去救你。”珞如淡笑道。
章清又是轻轻哼了一声,碧落心中一惊:“珞如,原来你晓得有人叫阿清去杀皇上。”她望着珞如,却朝章清身边又退回来了两步:“原来你真的有反意。”
“你爹爹不也是有反意么?只可惜功败垂成。”珞如微笑道。
“你爹爹……”章清一怔,回身看碧落。
“我爹爹……”碧落心口一塞,皱眉道,“珞如,我爹爹的事情,你如何晓得?”
“珞如,我们即刻启程。速战速决,莫要耽误事情……”渡头的大船上忽然亮起了火把,船头站满了彪形大汉,有一个人人说完这几句,转身进了船舱。
碧落和章清相顾一惊,只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章清一伸手握住了碧落,碧落正要上马。珞如手中的马鞭一抖,如长蛇般卷了过来。缠住了碧落的身子。她笑着一拉,竟然将碧落拉到了她自己的马下。
章清眉头一蹙,手腕微一曲伸,马鞭倏然而出,也卷住了碧落。她向后一扯,又将碧落扯过来几步,和珞如又再对峙。碧落被两人的马鞭拉住,身上吃痛,却无能为力,唯有不住地苦笑。可看到大船上已经有人在架起跳板。不过片刻船上的人便会冲杀下来。她高声叫道:“阿清。你莫要管我,快去寻常明侯。”
珞如一听,又使力一拉,将碧落拉近一些。章清丝毫不示弱。将马鞭一揪,却冰冷冷地答碧落道:“他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去寻他?”
碧落身上被死死缠住,见到船上已经下来了几个人,人人手里提着青钢长剑,不禁苦笑道:“阿清,常明侯的死活是与你无关;可那个你自己不忍心杀的人,却要等别人来害他么?”
船上的人已经几乎要奔到跟前,章清微一踌躇。鞭子倏地回卷一收,马头微调便要回城。珞如也忙抽回了鞭子,扬手一挥便朝章清的后背袭去。碧落却伸手揪住了她的马鞭,手上顿时鲜血淋淋,可她仍是笑道:“珞如。阿清这样的臭脾气,你带上她也只会叫自己憋屈,还是我陪着你解闷好了。”
珞如一怔,再一抬头,章清已经在前面跑得远了。她微微瞪了碧落一眼,仍是笑道:“也好,你便好好的陪着我吧。”
※※※※※※※※※※
大船朝西而驶,船舱里点起了烛火,珞如早已进了船舱。而碧落被扔到了甲板上,虽未被缚住手脚,可旁边却有几个壮汉看守着。她不声不响,只是将自己靠在甲板上,为自己包扎手上的伤口,静待其变。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珞如从船舱里出来。碧落瞧着她笑了笑:“珞如,这船要去哪里?”
“朝西去鹿郡,再走陆路向南。”
碧落沉默片刻,轻声道:“珞如,你怎么晓得我爹爹的事情?”
“你爹爹为王爷做事,他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
“王爷?哪位王爷,是泰王么?”
珞如笑着摇了摇头:“王爷要见你,你随我进来吧。”
她带着珞如进了船舱,舱内早被摒退了左右,只坐了一位男子,锦袍金冠,丰神俊秀,一双桃花眼,正笑盈盈地望着碧落。
“豫王?”碧落倏然一怔,可顿时又觉得诸事因头,顺理成章便该是此人,她不由得笑道,“豫王,原来是你。”
“不错,正是我。”豫王也笑道。他气质闲雅,这一笑之间仍叫人觉得春风解冻,和气消沐。他虽捉了碧落,可碧落对着他,竟也生不出半分火气。
碧落环顾了一眼舱内,见到珞如的“半死”琴正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碧落恍然大悟,叹笑着瞧着珞如:“我真是糊涂,我一直以为是泰王。可原来让你一曲误终身的人,是豫王。”
豫王起了身,到了半死琴旁,微微俯身,右手轻勾,几个单音从他指尖飘出。同样是一曲《凤求凰》,那夜珞如弹得旖旎绵邈,仿佛一凤一凰隔空相望,情思绵绵;可在他手中,却音节流亮,如凤鸣九天,凰飞而随之。
他收手按住琴弦不弹,回首瞧着珞如微笑。珞如一向端庄大方,可此刻脸上竟然有些绯红,嘴角微微勾起而笑,神态间说不尽的娇柔旖旎。豫王笑道:“碧落,在晔香楼时,是我第一个赞你聪明,我果然没说错。”
碧落随意寻了一张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豫王那时说晔香楼卧虎藏龙,这句是对的,可若说我聪明,便说错了。”
“我在晔香楼大半年,竟然一点也看不出阿清是豫王的人,更瞧不出珞如心中牵挂的人是你豫王,也不晓得郭老板和郭恩的身份,岂不是愚蠢至极?哪有什么聪明。”碧落摇头道。
“你怎么晓得阿清是我的人?”
碧落抿了嘴一笑:“我不过是适才听阿清说,她与珞如并不是各为其主。因此才随意讹你一讹的……”
豫王一愣,和珞如对视一笑,也不以为意:“你还猜出了什么?”
“阿清说当年她落难。想来应该是豫王,你救了她又送她去晔香楼。珞如本是皇上的人,可豫王你却有本事叫她为你做事。我爹爹以前是睿王的近身,邱伯伯临死前问爹爹说若是谋事成功,将来谁坐天下?爹爹那时候没有答他。可现在我晓得了,朝中有你豫王,才能长年帮着爹爹藏匿在昭南。你是睿王一母同胞的弟弟,才能教爹爹全心全意地为你办事……”
豫王仍是笑眯眯地瞧着碧落,对她的侃侃而谈毫不在意,反似有欣赏鼓励之意。碧落思忖了片刻,又道:“你与泰王叔侄交好,因此才能骗取了杏妃的信任;杏妃一心想着泰王将来继承皇位,才帮着你将墨剑门的弟子送出皇宫。只是你没想到,阿清下不了手去杀皇上。昭南的局面又被常明侯控制住……”
“哼……章清这个丫头。我本来在她身上费了不少心力。她能在宫内出入自由。要杀三哥本来是极便宜的事情,可惜事到临头她却反来误了我的事情。”豫王哼声道,“你爹爹曾与我约好,他杀丘陵。我出曲靖,便一起举事。可我却没想到乔瑜这小子动作如此之快,几日之内便杀了你爹爹,将昭南的局势压了下来。他真是……”
碧落想起林书培临死前也说过,没料到邱绎赶来如此之迅急,在军火监前时更未料到青锋营已经将自己包围,可见乔瑜做事,是何等的雷厉风行。又哪似他自己说得,做事总是拖泥带水。她叹了口气。接着豫王的话道:“他哪里是不肖皇上,分明是肖的很……”
豫王一怔,点头道:“不错,他杀你爹爹,手段之狠。与三哥当年杀五哥时一模一样。三哥当年为了青鸟姐姐费劲心机,可后来还不是照样痛下杀手……”
“碧落,你和章清深夜在一起,可是常明侯与你……”珞如仔细瞧着碧落的神情,探问道。
“我晓得了他害我爹爹的事情,和他争执了起来,才跑了出来。”碧落低声道,一扭头望着船窗之外,眼里泛起了泪花。
豫王站了起来,和颜悦色道:“碧落,你爹爹的事情,还望节哀。乔胜为了我兄弟而死,我豫王是绝不会亏待他的女儿的。你且先忍耐一阵,随我们到了丹州……”他沉吟了片刻,才对珞如道:“你们两人是姐妹,你先看住……先陪着她吧……”他缓缓地踱步到了内舱,只留下了碧落和珞如两人。
碧落坐在椅子上,珞如静静地望着她,两人俱都默然无声。碧落起身到了那半死琴旁,伸手轻轻抚了抚上面的琴弦。过了半晌,她才轻声道:“上弦月,月满思念溢;下弦月,人月减清辉。珞如,今日是初一,你终于无需再思再念再减清辉,可以堂堂正正陪在他身旁了。”
“这也未必。除非豫王谋事成功,不必躲躲藏藏,才能真的算是堂堂正正。”珞如面色傲然,言辞中虽留有余地,可那神情却分明是志在必得。
碧落怔怔地瞧着珞如,叹道:“珞如,你适才在豫王身边笑了一笑……我从未过见你笑得那样好看。”
珞如又微微一笑,傲气一褪,红云又起。碧落又叹了口气:“皇上身边有那么多的探子,却丝毫也查不出杏妃、豫王和我爹爹的事情。定然是你在其中,帮了豫王不少的忙。”
“我不过教他们如何避开探子,机密行事,不算什么。”
“常明侯曾说你曲里有反意,你总是一再回避,原来……”碧落哂笑两声,“难怪你说与他是曲中知己。珞如,果然还是你晓得他……”
“可他怎么还……”碧落心中一动,想起乔瑜对待爹爹的手段,“他晓得你有反意,却还容你到今时今日?”
珞如微叹了一声:“你当他没有防着我么?只不过一则他怕打草惊蛇,二则他瞧在泰王和你的面子上,三则你爹爹事出突然,叫他分了心,这才对我网开一面,只是叫郭恩盯着我罢了。否则我怎会等到今时今日才出得了晔香楼?”
他竟会顾念着自己么?他又怎会顾念着自己?碧落微微一哂:“珞如,我现在不知怎得,又想起了那老相士的话。你可还记得么?”
珞如微微点了点头,碧落叹声道:“你可晓得阿清……”
“豫王假借刺杀谦王之事送她进宫后,我才晓得她是豫王的人,后来又说她在宫里刺杀皇帝未成,适才见到她的头发,便猜到了一些。那老相士的话……或许还真能信上几分。”珞如淡笑道。
“假借?”碧落征愣道,“刺杀谦王的事情也是豫王安排的么?”
37 暮江东流
“是豫王安排的,却是我借泰王之手而促成的。只是我当初只以为是要叫谦王泰王内斗,皇帝疲于皇子之事,便无暇顾及其他,我们好从中伺机取利。后来我才晓得还要顺便送章清入宫,也算是一石二鸟。”
“那泰王的御手帕之事呢?”碧落立刻想得再深了些。
“也是我做的,与泰王无干。只是他以为是我为讨他欢心才做了那条手帕,这才在皇帝面前替我担了下来。”珞如娓娓道来,将从前之事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常明侯当初就说泰王谦王行事漏洞百出,想必谦王也受了豫王不少蛊惑。”碧落叹道,“珞如,那老相士的话说的固然有些准。可我倒是觉得,泰王待你如此至诚,常明侯也引你为知己,反而豫王连章清之事都瞒着你,他……”她话一顿,虽未再说,可以珞如之聪慧,自然明白她话中之意。
珞如沉默片刻,才淡笑问道:“皇上杀了阿清的爹娘,阿清为何却下不了手?”
碧落心里一跳,伸手抚着琴,悄然不语。
“她为皇上白了头发,可皇上也不会多瞧她一眼。”珞如又道:“常明侯杀了你爹爹,你为何还要叫阿清去给他报信?”
“嗡”地一声,碧落手一震,在琴弦上重重地按了下去。她将身子绕过椅子,走到船舱的窗户旁,望着窗外远远江岸。夜风嗖嗖,天上新月如钩,江边芦苇茂密。她却在想:乔瑜杀了爹爹,可自己为何仍叫章清去寻他,告诉他珞如和豫王出逃之事?
“情之所钟,无可奈何……”她哂笑了声。原来那一日四平早就暗示了她乔瑜对青鸟的思慕之情,也一早就告诉了她答案,只是她自己懵然未觉罢了。
旁观者皆清,唯己不明。
“情之所钟,无可奈何……”珞如也喃喃说着。忽而一笑,“正是如此。他瞒不瞒我是他的事情,可我只做叫自己欢喜的事情。他要挑拨皇帝父子之情也罢,他要谋反叛乱,要为睿王争一口气,想做皇帝也罢。但凡我能做的,我便要为他做到。”
碧落点了点头,笑道:“我晓得,我不怪你。你抓了我,也是要帮他。你怕万一路上追兵追来。也好拿我挡一挡常明侯。是不是?”
“可惜叫章清跑了。此刻朝廷上下定然都晓得了。不然的话,便可争得多一点时间,教我们安安心心地去到丹州。”
“莫说这船已经离开曲靖多时,他追也追不上。便是追了来。常明侯他也不会将我的性命放在心上。”碧落抬眼看着珞如,“珞如,他平日里温和重情,可大事临头,他手段却狠的很。”
“是么?”珞如淡声道,“那我们便等着瞧,瞧他将来会如何对你?”
“可我却不想瞧了,”碧落一手抓住了窗户,“自我晓得他杀了我爹爹。我便已决心和他一刀两断,再无牵扯了。”
珞如眉头一皱,忽有所觉,正要上前拦住碧落。可碧落微微一笑,用脚将面前的椅子一踢。将珞如阻了一阻,自己双手握住了窗沿,蹿身便从窗户中跃了出去。
只听得外面“扑通”一声,黄裳在江面上浮浮沉沉。可瞬间便潜入了芦苇丛中,不见了碧落的身影。
船舱外面匆匆跑进来几个壮汉,问道:“石姑娘,追不追?”
珞如沉吟片晌,才重重一拍窗弦:“曲靖很快便有追兵来了,犯不着为她误了事情。算了,随她去吧。我自然会和王爷交代。”
※※※※※※※※※※
天色黝黑,不知几时飘来大片的黑云,遮住了新月。暮江岸边生满了高过一人的芦草,碧落躲在芦苇里,躲开了豫王的大船,可高高的芦苇遮住了双眼,又是夜黑风高,她一时间不辨方向,竟然寻不到上岸的路。
她虽习水性,可那昭南的小溪,如何与这浩浩暮江相比?她怕耗费体力,便再难自救,不敢四处折腾,就近寻到一块浮木,将自己靠在了上面,暂作依靠。
往事不堪回首,此刻又命不知交于谁手?极远处似有几点渔火,忽明忽灭,彷佛都在嘲笑她的人生。碧落望着这滚滚而去的江水,忽然间有一股绝望,和对自己说不出的怨恨。她竟自己将手一松,瞬间身体便沉到了江下,呛了两口水。她顿时又着了慌,求生之意再生,恰好有一股暗流涌来,将她卷出了芦苇丛,飘到了江面上。
两边茫茫见不到岸,江下又有暗潮涌动。她不敢随意呼救,可身上被江水浸得冰冷,又渐渐丧失了力气。碧落几乎觉得自己就要命丧江中,忽然瞧见东面有一艘小船,船上点着灯笼,缓缓地靠近了她。
死生攸关,她连忙高声叫道:“船家,救救我。”
那船反而停了下来,船头站着一个瘦高瘦高的人,带着斗笠,朝她张望了一下,跑进了船舱。旋即有一名女子从里面出来,趴在船头瞧了瞧,才说道:“真的是一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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