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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心曲-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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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坐在一旁,似乎从不理睬她们念什么学什么。可那日听到碧落问乔瑜何为“不自生,故能长生”?皇帝便闭上了眼,将手指在桌上一叩一叩。碧落不明白皇帝为何这般中意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也搞不清皇帝为何非要自己两人在这乾极殿里读书。可她稍一走神,乔瑜眼神淡淡一瞥,她便不敢不埋头苦读。
  至于章清,若是皇帝在时,她尚能打起精神学上几句。常有官员有急事来禀告皇帝,皇帝不避着他们三人时,章清便怔怔地瞧着皇帝。可若是皇帝不在,章清则总是出神,碧落推了她几次,她立刻便扔下书,冷声道:“这些老头子的东西,真叫人烦心。学来学去,不是水便是明,便如同绕口令一般,远不如舞剑来的痛快。”碧落听得只是偷笑,而乔瑜也不在意,只由得她们去。
  日子欢乐,转瞬即过。碧落索性忘掉了与邱绎的赌约,只尽情地胡闹玩耍。不知不觉便到了三月,而这日恰好是三月三。碧落和乔瑜进了宫,章清出了乾极殿外,说皇帝今日精神有些不济,只教乔瑜进去问几句话便可。
  碧落在殿外候着,见到乔瑜进了殿去,想起这两三个月,每日读书,将人憋得发慌,如今三月春回,时节正好,她便拉着章清道:“阿清,不如我们去求皇上,让你出宫去玩一日,我们许久也未见过珞如了。”
  章清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皇上年纪大了,他无人服侍,我陪着他。”碧落原以为章清无缘无故被困在宫里,心中多少埋怨皇帝,听她这样说,倒似全无芥蒂。她笑道:“皇上身边宫女如云,再不济也有妃嫔娘娘,怎么无人服侍?”章清只微微笑了笑,没再说话。
  碧落瞧着她,取笑道:“瞧来皇上真是对的,念了几个月的书,也能教人变了性子。你若多笑笑……阿清,你可晓得你笑起来多好看么?难怪谦王这般中意你。”章清面上一红,正要还说,听到旁边有人娇声问道:“丁公公,这是什么人?”
  两人忙回头去看,丁公公正陪着一位中年美妇,她穿着细钗礼服,头饰华贵,旁的不提,只是头上一只四蝶金步摇,垂下的珠玉,流光溢彩,便是玉中极品。碧落不晓得这是哪位宫中的娘娘,不便称呼,只好等着丁公公引见。
  丁公公笑道:“杏妃娘娘,这是……”不料章清冷哼了一声,把脸一拉,扭过了头去。
  杏妃凤目一瞪,嘴角一抽,似要发火。碧落不欲在乾极殿外生出事端,忙行礼道:“杏妃娘娘,民女是昭南郡守林书培的女儿,林碧落。”
  “昭南?”杏妃一愣,瞧了碧落半晌,忽然转身对丁公公冷笑道:“多少年了,宫里又来了一个昭南的女子。”碧落正不知所云,章清却冷冰冰地回道:“昭南地杰人灵,皇上自然格外偏爱些。”
  杏妃重重哼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听说皇上让两个女子在他殿里读书。章清我是早见了,原来另一个便是你。”杏妃上前几步,伸手扣住了碧落的下巴,一抬她的头,左右打量。
  “果然也是一副狐媚样,跟……那个人一模一样。”杏妃耻笑道,“只是莫要同她一样短命。”
 

14 落花独立
更新时间2014…3…7 13:30:53  字数:2049

 碧落见她眼神冷冰犀利,不敢妄动。可章清一把便推开杏妃的手:“长命也罢,短命也罢,有人牵挂着才好。”她又轻笑道,“总强过有些人,贵妃身子丫鬟命……”
  “你说什么?”杏妃怒喝道。
  “我说……”章清嗤笑一声,“本来便是个丫鬟,换了身份称呼,可为人心思仍是丫鬟模样。”
  “你这个死丫头。”杏妃顿时怒目圆睁,对着身后的宫女道:“给我掌嘴。”宫女上前扬掌便要打章清的耳光,章清护着碧落,自己头一偏,伸手一架,将那宫女推倒在地上。章清摊开了双手,瞧了一瞧,连连哼笑。
  “娘娘,莫要动怒……”丁公公在一旁连忙劝道,可杏妃怒气正盛,一看章清面上俱是挑衅之色,自己便要上前掌章清的嘴。碧落怕两人冲突,忙将章清往远处一拉,杏妃没料到自己一掌又落空,便如火上浇油一般,怒狠狠地又要再补上一掌。
  “杏妃娘娘。”乔瑜恰好从乾极殿内出来,扬声叫道。杏妃一见是乔瑜,睬也不睬,仍是要掌章清。
  “杏妃娘娘,父皇适才正问及二皇兄……”乔瑜快步赶来,杏妃一听提及泰王,愣了一愣,放下了手。
  乔瑜将自己拦在杏妃和碧落及章清之间,淡声道:“父皇说,听说二皇兄近来静心思过,他有心想复了二皇兄朝中职责。又怕有人为了二皇兄再生事端,他这才心中犹豫。”
  他笑道:“杏妃娘娘一向心疼二皇兄,若肯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想必事半功倍。”
  杏妃一阵默然,狠狠地瞪了碧落和章清两眼,转身便和丁公公一起进了乾极殿。章清贴着碧落的耳朵,轻笑道:“我去陪着皇上,谅她不敢在皇上面前胡说。”说着也跟着进了乾极殿。
  碧落瞧的目瞪口呆,半晌才叹气道:“不晓得怎么就得罪了人。常明侯,宫里的娘娘们都这样么?”
  乔瑜不答话,只朝下面走去。碧落跟着后面,自言自语道:“阿清倒是越来越和气。她还说担心皇上无人侍奉。她其实心善,可从前为何总是摆出一副冷嘲热讽的样子?”
  “她性子外冷内热,以往只是对着外人,便要将自己护得严实,不免伤害了无辜之人。如今才慢慢将她的本性展露出来。”乔瑜在前面缓声道。
  “是么?我也是这么想。”碧落喜笑颜开,忽然她想到一件事情,对着乔瑜道,“适才杏妃说那个人同我一样都是昭南人。”
  “难怪皇上和孟大娘一听到我说话,便知道我是昭南来得。”碧落喃喃道,她低声对乔瑜道,“常明侯,你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乔瑜回头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上前翻身上马便走。碧落连忙也上了马跟上他,待到两人到了常明候府,碧落见乔瑜要下马,连忙策马上前几步,拦到他面前,笑道:“今日是上巳节,我想去三镜湖踏一踏青。”
  乔瑜摇了摇头,只翻身下了马。
  “常明侯……”碧落咬着唇,低声道,“你我一道,可好?”
  乔瑜淡淡望了她片刻,转身便进了府。碧落没料到他这般决然,怔愣了半晌,心头一酸,随手便调转了马头,朝三镜湖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路上见到不少男女欢歌笑语,结伴朝南郊而去,她只视若不见。
  渐行人烟渐稀,前面空气潮湿鲜甜,想必马上便到三镜湖。碧落忽地将马一勒,翻身下了马。她心中颓丧,一人坐在路边,远远望着三镜湖,一边是山,一边是湖,她却哪一处也不愿去。只伸手抓起一把地上的石子,一颗一颗,漫无方向地扔着。
  她虽心不在焉,可这掷物杀敌的本事一点都不拉下。一颗石子使劲一丢,竟然砸中了马臀,马儿高嘶了一声,撒开腿就朝前面奔去。碧落猝不及防,只能看着马狂奔而走,不知所踪。
  这下便叫做自作自受进退两难。她抬头一看,天上阴云迭至,不到片刻便扬起了牛毛小雨,好在只是纷纷扬扬,只将发髻沾湿。她站起身,见到天上一双燕子也是结伴朝南飞去,想必是今日上巳节,以南郊之欢声笑语春意盎然,引得连燕子都忍不住要去瞧一瞧。
  可她自己,却一人痴傻地站在此处,枉费这大好春光。她心中怅惘,低下了头去:“三月之期,行将届满。我早已不做奢望,可你……”
  “你我少年曾萍水相逢,你尚可以箫曲相慰。”她黯然道,“而如今你是侯爷,反倒要这样一本正经么?”
  “我不过是怕孤行无趣,回去拿上一壶酒罢了。”
  那熟悉的疏朗之声响起,碧落忙抬起来,却看到乔瑜一手牵了马,一手提着一壶酒,淡笑着望着她。
  “常明侯……”她又惊又喜,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乔瑜。乔瑜将马随意拴在一旁的树上,到了她面前,低头问道:“草亭在哪里?”
  “你不是说君子不探人私隐,为何要来?”碧落心中欣喜,可面上却一派清冷。
  乔瑜本已朝前行去,听到这话,转回头来,面上笑意盈盈:“我来瞧瞧那七个字,究竟是什么?”
  碧落低头抿嘴一笑,再抬起头,乔瑜提着酒,已经在前面行去极远。少梨在他身后,与他形影不离。碧落一边小跑着跟上他,一边笑道:“分明是你自己心中也好奇,却非要来指摘我。”
  乔瑜哼笑了两声,仰头喝了一口酒,只顾自己前行。碧落望着少梨,扬声问道:“你这箫为何要叫小梨?它和梨子又有什么干系?”
  乔瑜忽然停了下来,回头蹙眉望着她,碧落被他瞧的心中发毛,低声道:“你瞧我做什么?”
  “少黧,不是小梨,和梨子一点干系也没有。”乔瑜伸手在空中写了半个黧字,想起碧落想必认不得这字,放下了手,笑叹着摇了摇头,“黧者,黑黄之色也。”
  碧落面上飞红,自己偷偷地笑着:“它是一只鸟儿么?”
  “是。”
  “它明明是一只箫,为何你说他是一只鸟儿?”
 

15 微雨燕双
更新时间2014…3…8 13:30:53  字数:2081

 “昔日西王母座下有三只神鸟,大黧,少黧与青鸟。大黧少黧为其取食,青鸟则为西王母报信。”
  “这少黧与你形影不离,那还有大黧和青鸟呢?”
  “大黧是一只真正的鸟儿,至于青鸟……”乔瑜叹了口气,望着前方,却再不说话了。
  “那你的箫上刻得这个云字,是什么意思?”
  “这是制箫之人的姓氏。”乔瑜喝了一口酒,忽然停下脚步,双目紧紧盯着碧落,“碧落,你一直在寻我么?”
  碧落心口一紧,却毫不犹豫,抬头回望着乔瑜,扬声道:“是。自我十岁以来,你便夜夜在我梦里出现。我不晓得为何会如此,许是以前在哪里见过你。我一心想要再见你,可你……便一点也不晓得我了么?”
  乔瑜沉默着又喝了一口酒,半晌才道:“我自幼便蒙父皇恩准,许我四处游历。”
  “十三岁那年,我曾随着常何将军去了嵚州,在嵚州的阆华山的桃树下,遇见过一个小姑娘在伤心哭泣,我陪了她一阵,后来见她好了,便离开了。”他微笑着看着碧落:“莫非你便是那个小姑娘么?”
  碧落微微摇头:“我不晓得是不是嵚州阆华山,我只晓得梦中你在桃花树下吹了那首《白云》曲,又同我说你要去寻人,叫我以后去曲靖寻你。”她仰起头,笑道:“因此我便来了曲靖,各中曲折虽不堪言,可我终究寻到了你。”
  乔瑜默默点了点头,良久又淡淡问道:“你自小到大,遇见之人无数,何必要单单记挂着我?”
  “或许我原本晓得,可忘记了,才要来寻你问个究竟。可等我寻到了你,知道是你,便又觉得何必要再问?只想着能再见到你,已是万幸。只是……若你也能记回我,便更好了。”
  “阆华山,西华桃,他们说那桃树是西王母栽下的,年年开花,以待穆天子归来。”乔瑜若有所思,喃声念道:“白云在天,山陵自出……”
  “道里悠远,山川间之,”碧落跟在他身后,接着低声念道。乔瑜转过身来,对着碧落微微一笑:“将子无死,尚复能来?西王母尚且等不到穆天子;这般辛苦,你却能寻到我,殊是不易。”
  他低头轻叹了口气,伸了手轻轻握住了碧落的手。碧落心悸难遏,眼眶酸疼,心口更是哽咽难言,只知道望着乔瑜,由着他牵着手,身不由己,随着乔瑜朝山上走去。
  这空山春雨,碧山如洗,偶尔有蛙声响起。四周寂静无人,惟有这一双年轻人,悄然无语,执手走在这蒙蒙烟雨中。蓝衫黄裙,在这水墨山青中,飘飘欲仙,便似要随这清风而去,忘却了这混浊尘世。
  旧年故人今时来,望断镜湖烟水色,微雨满襟怀。
  碧落半梦半醒,如坠云雾,不知随着乔瑜走了多久,只知道瞧着乔瑜背后的少黧。忽然心中一动,她低声问道:“你那时说要去寻人,你要寻什么人?你可寻到他了么?”
  乔瑜没有答他,只放开了碧落的手。碧落一怔,抬起头来,两人正站在草亭之前,乔瑜走到了孤坟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石碑。
  “便是这里……”这三个月跟着乔瑜读书认字,碧落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能认得这几个字,她惊喜非常,叫道,“这碑上写得是:云在青天水在……。”可最后一字她一时不敢认得十足,便转头看着乔瑜。
  乔瑜默看了许久,才轻声道:“云在青天水在瓶。”
  碧落这才明白,心中又愧又奇,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乔瑜蹲了下来,用手轻轻抚着那七个字,轻声道:“白云在天,净水在瓶,各寻所在,各得其所。”
  “怎么这碑上只刻了这么一句话,却不写人的名字?”碧落奇道,“对了,这字和你的字神韵相近。可是皇上的字么?”
  乔瑜摇了摇头,直起身,可仍是紧盯着石碑上的字。他默然了片刻,随手便将酒洒在了碑前,又将酒壶一放,转身便朝山下走去。碧落一楞,忙跟上乔瑜,一起下了山。只是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好几尺,再不似适才那般,牵手而行。
  到了山下,碧落的马四处兜跑了一圈后,竟然自己又寻回了原地,只是不见了主人,它正和乔瑜的那匹马惺惺相惜,互相磨蹭着脖子。可两人却默然无语,各自骑马,一前一后回了常明候府。
  ※※※※※※※※※※
  碧落从不知这世上竟然有一程路,会似今日的归途这般难熬。分明前一刻两手相牵,两心贴近,可刹那烟消云散,一刻温馨竟都随着细雨溶化而去。她瞧不透乔瑜的心思,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阻隔在她和乔瑜之间,不时便蹿出来,将她的欢喜一扫而空。
  碧落随着乔瑜回了常明候府,眼见乔瑜孤身进了无待居。她一人站在外面,清清寂寂,无人可诉,她默立许久,正要转身回房,乔瑜从无待居里出了来,叫道:“碧落。”
  他站在门口,眉心微锁,两人四目相对,碧落眼眶一红,竟不愿看他。乔瑜微微而笑,招手叫她进了无待居,道:“我适才见了那碑上的字,一时心有所感,将你忘了,你莫见怪。”
  “那字?”碧落微微一怔,“怎么了?”
  乔瑜从桌上拿起一副字,瞧了许久,才轻声道:“碧落,你可见亲眼见过亲人去世么?”
  “娘亲去世时,我正是十岁。”碧落回忆着,“我哭了许久许久,可爹爹说,娘亲定然不喜欢我这样伤心,她定然喜欢我开开心心长大,我觉得爹爹说的有道理,才慢慢淡忘了这件事情。”
  “我母妃宫女出身,亦不得父皇宠爱,她终日郁郁寡欢,在我七岁那年便去了,”乔瑜仍望着那字,“父皇见我伤心,便陪我说了一些话。可他的话却不似你爹爹说的那样。”
  “我爹爹不过是个小小的郡守,见识自然比不上皇上。”碧落忙打圆场。
  乔瑜微哂道:“我那时懵懵懂懂,竟倒不曾哭过,只是问了父皇一句:既有生,何必有死;若有死,何必要生?死生相隔,其何恸人?”
 

16 欲近还远
更新时间2014…3…9 13:30:43  字数:2076

 “你那么小便会想这些事情么?”碧落惊叹道,“难怪皇上封你做常明候。我可从来不想这些。这些生生死死的事情想多了,便要叫人钻牛角尖的。”
  “天道有常,想多了确实徒增烦恼,只是我当时不懂。”乔瑜点头道。
  碧落没想到他反而赞同自己,心中微喜,问道:“那皇上如何开解你?”
  “父皇说:在生适生,在死适死。死生为徒,又有何患?”
  “皇上这样说,倒像是在笑话你怕死一样。”碧落轻笑道。
  “父皇并非是笑话我,可我却真的有些怕死。”乔瑜笑道,“我那时只觉得,人死灯灭,与娘亲有关的一切都好似轻烟了无痕迹,若我将来也如此,这可多叫人惶恐?”
  “怎么会烟消云散?”碧落也笑道,“我忘了许多事情,连我和你如何相识都忘了,却仍记得你的样子,你的话。那……个人过生了,可皇上却在心里记着她的名字。”
  乔瑜面色微微动容,许久才微笑道:“你说的对,若我那时遇见了你,或者我也不会心结难解。不过……好在我还有它……”
  “这是什么?”碧落见他轻抚桌上这字,便好奇问道。
  “几日后,父皇叫丁公公拿了这幅字给我。这字里……蕴含了许多道理,读着它,就好像一位……一位……一位长者,教导我天地造化的道理。”
  碧落觉得惊异,这才认认真真地去读这纸上的字,片晌她便笑道:“我认得了,你教过我,这是庄周老先生的话。”
  乔瑜点了点头,望着桌上这字,缓缓念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无彼是乎哉?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故曰莫若以明。”
  “我读了这话,其时虽不明甚解,可也渐渐明白生死只是寻常之事。再学的道理多了,便不愿意呆在皇宫里,父皇并未拦我,只叫了他的侍卫统领常何将军陪护。”
  乔瑜伸手在那纸上轻轻拂过,又道:“我因此去了许多地方,到了南海郡的天人崖上,遇见到一个老道,他同我坐而论道,想必是见我也懂得一些天人相合的道理,便赠了这支少黧给我,又教了我那首《白云》曲。后来我到了嵚州,我听说西王母曾在阆华山以心泪种下一颗西华桃。我便一心想去瞧瞧,岂不料竟然在那里遇见了你。”
  碧落瞪大了眼睛,望着这幅字。她没料到,自己和乔瑜之间,种种际遇,竟然由这副字而始。莫非这冥冥之中真有天命,且在安排人与人之间的离合?既然如此,自己如何能辜负?她心中惶然:“可这和那石碑上的字……”
  “它们都出自同一人的手笔。”乔瑜怔望了这字许久,伸手将其一卷,放到了身后的柜子上,微笑着对碧落道,“我在山上瞧见石碑,便想起了父皇赠我的这幅字,心有所思,才心神恍惚。”
  “我明白。”碧落点了点头。她沉默着,既觉得浑身燥热,又觉得百无聊赖,伸出小指在桌上随意划着,可不经意间,同乔瑜的小指轻轻地碰了一下,她心倏然漏跳了一拍,这一下分明比适才在山上的牵手更叫她心悸。
  她瞧着自己与乔瑜两根小指指尖相对,再抬眼瞧乔瑜,他面上淡淡而笑,可眼中有几分凄叹之色,飞速地一闪而过。碧落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仍是笑意盈盈,无半丝不豫的神气。
  欲近还相远,你不愿将心事告知,不惊动也罢。只盼终有一日,箫声为我肃清流云,叫碧空朗朗清清。
  ※※※※※※※※※※
  “瑜兄……”邱绎急步流星从外面进来,他见到两人桌案上的双手,目光淡淡一扫而过,快步到了乔瑜身边,低声道,“出事了!”
  乔瑜抽回了手,目光一怔一挑。邱绎道:“豫王府的人在南郊发现了计默与戴公怀的踪迹,谦王却带人先到了一步拿住了两人,可又被泰王带人截住了。”
  乔瑜眉毛一皱:“他们是要做什么?有六皇叔在,谦王府去拿什么人?泰王府又去截什么?简直是荒唐至极。”
  “泰王要谦王交人,谦王不肯。”邱绎又压低了声音道,“两边各带了两三百人对峙,各执刀剑,在南郊相持不下。豫王劝不下,只好禀明了皇上。”
  “皇上叫我带人去将计默和戴公怀带到宫中。”邱绎道。
  “其他三位皇兄呢?”
  “皆在宫内侯着,皇上怕谦王和泰王闹将起来,不顾体面,我拦不住。因此叫你与我同去。”邱绎道。
  “好,事不宜迟,此刻便去南郊。”乔瑜毫不迟疑,与邱绎快步朝外走去。
  “我与你们同去?”碧落在一旁听得事态严重,想起乔桓阴毒,乔昊骄横,生怕乔瑜和邱绎两人出事。
  “你毋庸担心,我自会处理。”乔瑜回身,柔声道。
  “天子脚下,他们也不敢胡来。我担保瑜兄和我平安归来。”邱绎笑道。碧落和邱绎眼神一交,想起邱绎做事从无错漏,心中一宽,朝邱绎点了点头。邱绎微笑着颔首,似向她许了承诺一般。
  她默坐在无待居里良久,忽地心中又一抽紧,急步跑到了门口,可两人早已不见了身影。只有看门的老赵,一只手支在腮边,一只手搭在桌上,将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碧落干脆坐到了府门口,望着这东街。天色虽已渐黑,可绵绵细雨无休无止,曲靖城一片烟雨迷蒙,斜风吹来,仍有冷意伤人。若是在昭南家乡,三月春暖,便连溪水也是温和的,哪里会有这样兄弟兵戎相见之事。碧落想起小时候爹娘在前,兄长牵着自己小手在石子路上蹒跚慢行,何等相亲相爱,可怎么帝王家便总是有这兄弟阋墙的事情。
  碧落坐在门口,越想心头便越冷,她将头倚在门柱上,不知时辰,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17 风雨如晦
更新时间2014…3…10 13:30:50  字数:2104

 “碧落,你去哪里了?叫我好找。”
  “哥哥,你瞧见那人了没有,他吹了一首曲子给我听?”
  “爹爹说……”
  碧落脑后又是一阵抽痛,她低低地叫了一声“哥哥”,迷糊着醒了过来,可脑中再也记不起哥哥同她说了什么话。无论她再如何回想,也是丝毫印象也无。她一时间头昏脑涨,无数个问题在心中飘来荡去。旁的尚且不说,从前是谁同她说的“尺布斗粟”,哥哥是如何早夭的?竟然一丝头绪也无。
  她脑子胀痛,心绪不宁,竟然情不自禁地惊恐起来,总觉得有些往事,不知为何被封锁在自己记忆深处。来了曲靖,却不由自主地一点一滴的被勾动出来。可这整个故事的脉络,究竟是如何,又该去哪里寻回?
  “碧落。”
  她听见有人叫他,回首看去,四平站在他身后,俯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四更天了,你怎么坐在这里?”
  “已经四更天了?四平叔,常明候和邱绎还未回来?”碧落喃喃道,她忘了自己身上僵冷,却只是挂心那两人。
  “谦王和泰王都是难相与的,便是拦住了,侯爷他们也得立即入宫,一时半会只怕是回不来的。”四平安慰道。
  听他话里意思,分明是晓得碧落挂心乔瑜,想是他老成持重,又目光如炬,府内动静丝毫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更遑论碧落这样一个小姑娘家的心思。碧落不由得赧然一笑,低声道:“皇上有这么多大臣将军,何必要叫常明候去办这事……”
  四平将长衫一摄,干脆也坐到了碧落身边,叹道:“这家长里短的事情,自然是家里人来开解。”
  “可常明侯不是不在朝中任事么?叫他出面,怎能约束的住谦王和泰王?”
  “若不是万不得已,皇上又怎会叫侯爷出面?”四平叹道,“豫王曾说侯爷像皇上,机敏果决。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皇上若为难时,侯爷总要替皇上分忧的。”
  他又忽然“嘿嘿”笑了两声,道:“不过,我倒是觉得端王说的对,侯爷其实更像……”他忽然住了嘴。
  碧落奇道:“常明侯更像谁?他的母妃么?”
  四平笑着摇了摇头,转了话题道:“侯爷自小便不爱呆在皇宫里,常常说要扁舟一叶泛江天。这皇宫里无他的知心人……”
  “因此他才离了宫,去到嵚州,我这才遇见了他。”碧落轻声道。
  “原来你和侯爷从前相识,难怪……”四平闷笑了两声。碧落见他笑得古怪,心中羞涩,却又不想辩解,只是把脸埋在胳膊里,不自觉地微笑着。忽然四平站了起来,抬头朝一边望去,沉声道:“香馨……”
  “孟大娘?”碧落闻言随着四平朝外看去,果然见到孟大娘正随着一个人匆匆朝西而去。碧落和四平在暗处,他们在明,因此未被瞧见。引路那人一身便装,也瞧不出来历。碧落正要唤她,四平忙伸手拦住了碧落。
  “是皇上要见孟大娘,叫人来叫她么?”碧落轻声问道。
  “不。”四平立刻摇了摇头,他望着孟大娘远去的身影,沉吟道,“似今日这般情形,谁还能得闲要见香馨?”他沉思了良久,伸手在墙上轻轻拍了拍,回头对碧落笑道:“快回去休息吧,待侯爷回来,一切自然分晓。”
  “四平叔,怎么你也认得孟大娘?她究竟是什么人?”碧落问道。
  “香馨和香宁是夫人的贴身婢女,后来又结拜成了异性姐妹。夫人离世后,她便随孟得走了。”四平随口答她,碧落也只随意听着,也不晓得他说的夫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待两人都各自回了房时,远处不知哪家的雄鸡,已经开始高声啼叫,让碧落又心惊肉跳。这一夜风雨未停,人人不得入眠。只有常明候府看门的老赵,不分昼夜,无论雨雪,总是趴在桌子上酣睡不休。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
  乔瑜两日后的凌晨才回了府,邱绎也未再来过常明侯府。碧落只从四平那里,才听说了一些消息。那日乔瑜和邱绎赶到时,豫王府的扈敏将军看守着计默和戴公怀,谦王和泰王的手下已经动起手来。邱绎只带了一百御林军,立刻分成了两队,分别围住了两边的人马,号令放下武器,抗命者立杀无赦,如此才控制住了局势。
  邱绎叫御林军将两边人马分别遣送回府,自己和扈敏将军直接带了计默和戴公怀入宫,南郊之畔,只余下了乔瑜,谦王和泰王兄弟三人。
  无人晓得那一日在南郊,他们三人兄弟之间发生了什么。听说当时谦王和泰王仍是持剑相向,乔瑜策马拦到了两人之间,才堪堪阻住了手足相残。可究竟三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有他们三人知晓了。
  乔瑜自回府后,起居似往常一样,只是未带碧落入宫。可碧落有心,常能见到他一人坐在无待居里,瞧着那幅方生方死的字。她总觉得,以乔瑜的脾气,三分清寂,三分落拓,反倒有四分重情义。这样的人,生在这帝王家,心中其实未必受落。皇帝教他做常明候,不在朝内任事,反到是一件好事,让他躲开了这权力相争的谶语。可到了这非常时刻,他仍是不得不要面对这样针锋相对的局面。
  难怪他自幼便离了皇宫,索性游历河山去。想到这里,碧落心念一动,出房寻了一些纸来,坐在房里,抽了一张,轻压细折,只三两下功夫,便是一只小小的纸船儿。她一人静静地到了无待居前,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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