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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煞他-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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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体的馨香就萦绕在他鼻尖,他眼底暗沉,酝酿着诡异的风浪,却克制着,只用呼吸压制欲望,不去将她吓到。
  现在吓到她,为时尚早。
  他的华仪,还是没有完完全全地处于被动之中,他还是不能对她为所欲为。一个帝王与生俱来的优势,永远胜过一个弄权的臣子。
  殿中寂静无声,只有外间风吹铁马的叮咚声不断响起。
  风压老树,千叶沙沙,宫人步履匆匆,天边孤鸟高飞。
  华仪的手心微微渗出了细汗,心底蓦地荡起了丝丝涟漪。
  她想起小时候,她打扮得极为漂亮,骄傲地从一干贵女面前走过,她们莺声燕语讨论刺绣花裙,她也喜欢那些新奇漂亮的东西,总想着市井里那些好看话本子,渴望终有一日,她也能经历那些缱绻的爱情。
  不同于她的父亲与那些妃嫔,那种感情,她说不上来,却向往着。
  可是还没来得及做梦,便龙袍加身,问鼎天下之主,多年来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唯恐辜负先祖。
  头戴冠冕,声威赫赫。
  高处不胜寒,当真是高处不胜寒。
  她无数次斥责下面伏跪着发抖的臣子时,一抬眼看到冷冰冰的宫殿,心底都充满着冷意。
  她必须时刻充斥着威严,时刻保持精明,冷眼看着他们为她手中的皇权趋之若鹜,选择利用、打压,或是抹杀。
  为了江山,无人不可以去死,甚至连她自己,在前世都用一杯毒酒彻底献祭给了江山。
  所以她何其珍惜沉玉,贪恋温柔,逼着自己不去想这面具下任何她不愿见到的假象。
  可是。
  一个人若不做什么,是不会声势权利如此之大的。
  一个人若不做什么,是不会让她如此困倦而查不出病情的。
  她便利用华湛的真心,让他去查了那香料,以备沉玉当真有害她之心——即便如今她已经好了。
  虽然不知后续如何,可华湛却出事了!
  与他无关吗?
  与他无关,那能是谁做的?
  若是他做的,他的势力已足以轻易杀掉堂堂一个郡王了吗?
  她若出手,若输,后果可想而知;若赢,他又该如何处置?
  华仪狠狠闭上眼,抓着他衣襟的手不断收紧。
  心腔像是被开了一个洞,冷锋直灌,让她浑身的血液降至冰点,仿佛要沉入深渊,万劫不复。
  卫陟回京时,第一夜暂且在府中修整,换下衣服后首先去拜会了成亲王。
  翌日朝会时,让他心惊胆颤的是,满朝文武气氛低迷,脸色奇怪,当初陈词慷慨四面树敌的御史们,竟一个个都快成了哑巴。
  能令文官噤若寒蝉,那是发生了什么?
  下朝后,卫陟首先去探望了汴陵郡王。
  郡王仍旧昏迷,他想问什么也问不了,只在那里向宫人打听了一下女帝的态度,多喝了一杯茶,便起身去御书房。
  华仪正在御书房处理多日积压的奏折,听闻通报声便知是卫陟,只淡淡道:“进来。”
  门未合上,卫陟直接进来,反手合上门,行了一礼,便抬头看了看华仪。
  华仪淡淡道:“赐坐。”
  风寒未愈,声音还是有一丝哑,听起来又有些倦怠。
  卫陟心底一跳,过去坐下后,便立即道:“陛下身子好些了吗?”
  华仪点头,搁下了朱笔,道:“事情办好了吗?”
  “平南王不敢再动,陛下尽管下旨削他权柄,如此,既成全陛下孝敬长辈之名,又能给他一个教训。”卫陟道:“此事陛下无须担心,只是除此之外,臣还有一事秘密相奏。”
  华仪眯了眯眼,“何事?”
  卫陟环顾四周,低声道:“事关重大,臣只肯与陛下一人说。”
  华仪摆手,屏退所有人,起身走到他面前,道:“说吧。”


第35章
  卫陟拿出袖中纸包; 慢慢打开; 露出里面包裹的细小粉末。
  暗香盈动; 微不可觉。
  “这是陛下给郡王殿下的香料,郡王自知处境艰难,便托臣暗查。”卫陟心生踌躇; 不知自己该不该说出实情,咬了咬牙,还是沉重地说道:“香料里掺了毒。”
  华仪的睫毛飞快地蹁跹两下; 漆黑透亮的眸子微微闪动,语气听不出喜怒,“……是吗?”
  她容颜清丽,黛眉之下; 剪水秋眸如罩了一层雾气; 霭色沉沉。
  她淡淡道:“继续。”
  卫陟从未见过这样的华仪,仿佛突然就疲倦了下来,不是从前那般没睡醒似的惺忪慵懒之感,却是一种从里到外的、忽然就彻彻底底厌烦疲倦的感觉。
  可是女帝看起来还是那副从容冷淡的模样。
  卫陟顿了顿,继续道:“此毒下得极为高明,并不会对陛下造成直接损伤; 期初配以安神香; 只有凝神静气之效,但久闻入骨之后; 便会形成依赖之感,浑身疲倦; 倦于思考,至于沉睡难醒,极易动怒,只对日夜朝夕相处的那个人存有耐心。”
  “但此香一旦停下,陛下的精神便会逐渐好转,只是身体仍记得这香料,一闻便困,旁人闻之则安然无恙,故而此毒极难察觉,太医院无一人看出端倪。”卫陟低声劝谏道:“陛下此前昏睡至此,千万不可再闻,一旦吸入体内,必然受制于人。而今天下皆系于陛下一人之身,臣请陛下万万保重!”
  华仪越听心底越惊,脸色渐渐褪得雪白,袖中指甲陷入掌心,身子也微微颤抖。
  果真、果真如此!
  她不是没有想过是这样的结果,可是总是在告诉自己,沉玉不会对她下手。
  可是,除了他,谁还会对她动用这样的手段?
  下毒。
  他真对她下毒!
  当真只是为了占有她,还是他另有图谋,想动摇她身后的天下?
  华仪的眼神彻底黯了下去。
  殿中烛光通明,琉璃风灯悬在殿顶,红烛泣血,暖光四溢,却丝毫融不掉她身体的冰冷。
  良久,她才缓缓道:“朕当初吩咐你查的事情,查出什么了吗?”
  卫陟点头,道:“臣已确定,当初陛下遇刺,并非平南王手笔……陛下恕臣直言,臣怀疑是……沉玉。”
  华仪神色不变,并无斥他之意,只冷淡道:“他针对平南王,必然事出有因,之后你顺藤摸瓜,可查出沉玉身世?”
  卫陟沉默下来,摇了摇头,单膝跪地道:“臣无能。”
  华仪眼皮一跳。
  她低眼看着卫陟,下意识狠狠抓紧自己的衣摆,不可置信道:“查不出?”
  “臣的线索屡屡中断,据前任内务府总管言,当年宫中并无男童出生,沉玉并非阉人,更像罪臣家眷,罚入宫为奴,可是……宫中也丝毫没有关于他的记录。”卫陟抬头,黑眸喷火,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陛下!此人来历不明,谋害圣体,陛下还在等什么呢?留之必成大患!”
  华仪面上变幻莫测,脸色越来越僵硬。
  她相信他,多年不曾查他过去,可他竟是一直在骗她?
  他是什么人?
  他来到她身边有何图谋?
  他是不是一开始,就抱有刻意接近欺骗她的意思?
  可是,这些年柔情缱绻,莫非都是假的?
  前世的沉玉,明明那般在意她。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华仪心底骤然如被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水浪奔涌,铺天盖地,让她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不知过去是梦,还是如今处在梦中。
  不知是他爱她爱得求而不得,还是她在这些年无声无息的卑微了去。
  可是一想到这些事,她的心脏便被牵扯得发疼,连着五脏六腑,让她几乎支撑不下去了。
  华仪身子一晃,卫陟蓦地起身,伸手去拉她手腕,大惊道:“陛下!”
  华仪定住了身子,眼前的漆黑慢慢褪去,挣开卫陟的手,淡淡道:“朕无碍。”
  她又怎会是无碍的样子!
  卫陟又惊又急,喉间滚了滚,竟是失控道:“陛下当真如此在意他?”
  在意到,骄傲不再,威严不存,江山也被冷落,偏偏就因为一个沉玉!
  华仪撇开头,飞快道:“朕说了朕无事,卫陟,注意你的言辞!”
  卫陟眼色微变,双手捏成拳,终是垂下头去,低声道:“臣知罪。”
  华仪心口堵塞难耐,浑身发痛,眼前发黑,迅速转过了身去,背对着卫陟,拂袖道:“你先退下罢!继续想办法追查沉玉的来历,其余小事,不必问朕。”
  卫陟抬手默默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门闩打开之声轻轻一响,随即殿门被重新合上,华仪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如颓然坠落的蝶,狠狠滚落在了金砖地面上。
  她浑身发痛,想要爬起来,单手撑着地面,胳膊却在不住地抖。
  耳边隆隆作响,她低头,不住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心血也咳出来。
  咳着咳着,便开始作呕,眼泪顺着花容娇颜流下,滴在鲜红的裙摆上,洇出暗红泪痕。
  她掩面,再也无力起身。
  华仪也不知自己后来如何了。
  只知醒来时,太医刚刚离开,沉玉坐在一边。
  这场景如此熟悉,好像一切如往日般安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沉玉抬手,想以手背贴贴华仪的额头,她却忽然睁大水眸,撑榻坐起,往后缩去。
  他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
  沉玉眸子半眯,漆黑的双眼不含情绪地盯着华仪,似酝酿着风暴,“陛下这是怎么了?”
  华仪咬着牙根,不言,只抬眼,又惊又恸地看着他。
  就是这个人。
  他生得好看,气势非凡,天资卓绝,音容笑貌皆牵动她的心,让她沦落到了这种境地。
  可他偏偏还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要她如何?
  他又……想对她做什么?
  她低下头,不去看他,深吸一口气,道:“朕一个人待会,你先退下……”
  话音未落,她腰间一紧,被他带入怀里。
  她惊怒,拼命挣扎道:“你放肆!”
  她的力气太过微弱,沉玉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地将她制住,右手紧紧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地抬起,看着她道:“我不得不放肆。”
  她怒不可遏,眼底如火烧。可在他看来,她的一对水眸如同盈着月光,含着水波,诱人无比,让他望一眼便要沉醉。
  可是,他更不能忍受她对他的抗拒。
  沉玉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擒住她下巴的手却丝毫不松,逼迫她正对着他,他问:“卫将军对陛下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我入殿时,陛下已经昏迷过去了。”
  华仪下巴作痛,却恨声道:“你敢如此对朕,当真以为朕是你的傀儡了么?”
  她这话由心头怒起,并非毫无根源,虽然并不正面答他之问,沉玉何其聪明,自然就能猜到她恼恨的是什么。
  不过是觉得他弄权,把控皇权,更想掌控她。
  沉玉蓦地弯唇,竟是奇怪一笑,邪气三分,冰冷彻骨。
  华仪浑身发凉,却丝毫不肯示弱。
  沉玉松开她的下巴,将她擒住双手,压在两侧,身子压上了龙榻。
  她抬脚踢他,被他压制双腿,四肢不可动弹,完全被动下来。
  他低眼看她,道:“陛下知道了些什么,不如说说。”
  华仪不语,他便低头去啃咬她的唇瓣,亲吻她的锁骨,慢慢褪下她的单衣。
  沉玉道:“不说,我不能保证今天对陛下做什么。”
  他真的不再掩饰。
  坐实了当初的温柔乖顺不过伪装!
  华仪咬紧下唇,仍旧不言,他便真的开始脱她的衣裳,直至她露出最隐秘的部位,浑身赤裸。
  他笑意沉沉,眉眼森寒,“当真不说?”
  她浑身颤抖着,含恨道:“你自己所做之事,自己会是不知?朕只恨没能早点发现!”
  “早点发现,杀了我吗?”他低头,轻轻咬住她的脖颈,她还在用力挣扎,手腕被他勒出极浅的红印子。
  他当真想不到,卫陟这么快,就坏了他的好事。
  华仪怎么能恨他呢?全天下谁都可以讨厌他,唯有她,不可拒绝,不可反抗。
  说他自私也好,疯狂也罢,他就是不能放开她。
  “陛下操劳政事,再次一病不起,所有人皆知我是陛下心腹,自然不敢打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陛下现在再要杀我,怕是不可能了。”
  她脖颈被咬,被迫仰着头,眼角再次渗出几滴泪来,“你为什么就是要逼朕。”
  他却不答,许久,抬手拿出早已备好的瓷瓶,轻轻在她鼻下一扬,她只觉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前微微一晃,随即滔天的困意袭来,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沉玉松开她,扫了一眼昏迷过去的女帝,起身合上通风的窗子,再次点燃了香炉。
  她便是在睡梦中,都还是在不住地流泪。
  沉玉回到她身边,低头吻去她眼角所有的泪水,一遍遍轻唤“仪儿”。
  她人事不省,没有回应他,可是他一点也不介意,兀自亲吻着她的每一处,品尝着娇软的身子,拥有完完整整的她。
  恨他怨他又如何?
  只要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他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没被这章吓到吧QAQ
  这里被蠢作者埋了一丢丢玻璃渣,其实吧,就是火气上头,两个人都有点死杠了。
  男女主都很爱对方,只是一个人自私得不懂怎么爱人,一个人低谷对方是个吃醋占有欲max的变态狂魔,接受不了一丢丢的刺激。
  这篇文的走向,作者尽力了,遁走,装死……


第36章
  风惊夜雨; 寒气侵人。
  铁马咚咚狂颤; 布履衣料摩挲作响; 秋风狠命摧残着殿外巨树,风怪压低嗓子呜咽,如深夜里的催魂曲。
  添茶的宫人不经意抬眼; 便见窗外狰狞巨影,像鬼魅浮在空中,当下手没忍住一抖。
  瓷杯跌落在地面上; 发出哗啦一声巨响,宫人噗通一声跪下,低头发抖,害怕得浑身哆嗦。
  沉玉闻声抬眼; 淡淡道:“收拾好; 滚下去。”
  那宫人连忙谢恩,慌慌张张地直接以手去抓碎瓷,连滚带爬地退下了。
  沉玉收回目光,转眸去看榻上沉睡的女子。
  锦被下的身子光滑柔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她面色因温暖显得潮红; 让他不自觉地想要轻咬一口。
  可是她有些醒了。
  饶是深眠; 也禁不住那声杯碎巨响。
  华仪艰难地睁开眼,望着虚空不言不语; 双眸铺着一层粼粼水光。
  她呆滞了许久,直到沉玉的手轻轻扳过了她的头; 温柔道:“醒了?”
  她安安静静地并不曾说话,许久思绪慢慢回笼,只轻轻抿了抿下唇,撑手想要起来。
  可她浑身绵软,头重得如灌了铅,连起个身都那样艰难。
  沉玉直接把人揽起,抱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
  华仪靠在他胸前,衣衫单薄,瘦削的背脊骨头微凸,睫毛轻轻颤着。
  沉玉温柔地轻抚她背脊,可任他如何轻柔,她都始终紧绷着身子,不曾放松下来。
  他便轻轻揉捏着她的后颈,柔声唤道:“仪儿。”
  她偏头,把脸埋入他面前的衣料里。
  他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轻轻为她梳理着,满意道:“仪儿今日可真听话。”
  他连续三日这样对她,把她强制地按在床上翻云覆雨,她如何能不乖顺下来?
  华仪低眼不语,沉玉又微微让开身子,低下头,轻轻啃咬她的下唇,像野狼舔舐着珍爱的小兽。
  她衣领不整,雪颈修长,锁骨秀美,他一只手便握住了她细长的脖颈,顺着领口下滑,她低喘一声,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慢慢抬眼。
  她头脑昏沉,抓着他的手也没有力道。
  沉玉道:“不愿意?”
  她身子往前倾,又靠住了他,才低声道:“我难受。”
  他轻笑一声,把她揽紧,道:“你想让我心软怜悯,只需自己安分一些。譬如,让端茶送水的宫人替你传消息出去,这样的事情但凡被我发现,仪儿都要自己承担后果。”他的手轻轻揉捏她的腰肢,无奈道:“为什么偏就要激怒我呢?”
  她却不答,只道:“我是真的难受。”
  他轻轻吻着她的脸颊,放她躺下,她紧抓着他的袖子,水眸大大地睁着,一反往日的嘴硬倔强,他墨瞳幽深下来,心底被牵动,恨不得将面前的女子揉碎了,她往他那边偏了偏身子,低声道:“沉玉,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眉梢一挑,反笑道:“不能?”
  “……我待你,何曾有不好的时候?”她喉咙发干,眼皮越来越沉,艰难道:“朕,毕竟是皇帝……你再执迷不悟,如此行事,朕、朕不会好过,你又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沉玉笑意不变,眼神却微微凉了下来。
  他慢慢重复道:“何曾有不好的时候?”
  她不语,他抬着她的下巴,逼她抬头看他,冷笑道:“那陛下说说,睡梦中始终唤着的那人,是谁?”
  一句话如惊雷炸响。
  她心底一惊,饶是毒香让她困倦,思绪也霍然清明了一瞬。
  她睡梦中?
  她夜里睡觉,说了梦话吗?
  他与她如此亲密无间,若真说了什么,也必然被他听了去。
  她这些年所梦,除却一些琐碎无法记得的梦外,许多皆是前世旧事。
  华仪面露茫然,既不确定是否真说了与前世相关的话,又感到后背发凉。
  就在她踌躇不安的时候,沉玉居高临下,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心中不由得冷笑。
  果真是心虚了。
  三年前,单纯顽劣的女帝忽地性情大变,他自诩心机深沉擅于揣摩,也时常感觉不是她对手。
  三年间,她大行改革,收拢皇权,天赋异禀,却莫名排斥他干涉政事。
  三年后,她屡屡噩梦惊醒,宛若经历了什么大变,偶尔未曾清醒时,看他的眼神迷茫又哀恸,更不像是在看他。
  不是看他,又是在看谁?
  她心事颇重,他原本不想对她下手,可是还是忍不住,为了心底的那根刺,选择化被动为主动,占有她,再不给她选择的余地。
  她一日比一日衰弱,果真放权给他,果真迟钝糊涂,也果真在梦里露出更多破绽。
  他从不信鬼神,可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开始相信。
  直至暗中操纵,让民间大办庙会,循循诱导,暗示华仪亲赴国庙,她还是没有忍住,亲自说出了她重生的事情。
  所以说,她心底还是挂念着“别人”?
  哪怕他并未如她心中所想,把控大权,霍乱天下,做尽让她悲痛之事,她也始终耿耿于怀,想着前世的那个沉玉?
  沉玉并不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他若有通天彻地之能,便恨不得将前世的自己挫骨扬灰,不许华仪心中留有“他”一丝一毫的位置,尽管她从未表明,从未提及——她心里的人不过是“他”。
  沉玉有时候都会认为,是不是她前世对“他”怀有歉疚,所以这一世,对他的一切都只是弥补的心思?
  她不爱他吗?
  她怎么能不爱他?
  她便是死了,她只能是他的!
  华仪沉默了许久,才摇头道:“我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但我若有唤人名字,那必然唤的是你。”
  她还想搪塞于他,沉玉当即便笑了。
  他起身,冷颜道:“陛下再睡会吧。”说完,转身离去。
  华仪怔然看着他的背影,头脑越发的沉,掩在被褥下的手指虚虚地抓了抓,终是又睡着了。
  皇宫的另一处,卫陟负手站在窗前,低眼看着御医给华湛施诊。
  华湛昏迷许多日,这些日子,他将伺候华湛的宫人遣散些许,又派了自己的心腹亲自照顾,顺便保护郡王安全,一切虽然顺利。可是,华湛不醒。
  郡王不醒,沉玉谋害皇嗣之罪便难以坐实。
  是时,有人身着青衣,快步跨入屋中,走到卫陟跟前,附耳说了些什么。
  卫陟眸底精光一闪,随即便笑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陈大人平时呆板守旧,这回倒是好样的!”
  年轻的小将军压低声音道:“文武百官联名上奏,可是这也太不是时候了,陛下又病了,折子递交不上去,又当如何?”
  卫陟摇了摇头,“这其中的算计,你还得多学学。”他低声道:“越是递交不上,越是要硬着来,陛下病重,又不是陛下驾……出事了,此事针对沉玉,非得帝王亲自受理,答复百官方休,任他沉玉如何只手遮天,也不得不让步,否则就是在昭告天下,女帝如今受制于他。”
  小将军还是不懂,抬手挠了挠头发,又压低声音道:“不是说陛下宠信沉玉吗?既然如此,又有什么用……”
  “并非如此,陛下曾有授意,此计铤而走险,但是如此局势,不破便不可立。”卫陟想到此,也是心生感慨,道:“她的谋略胆识,我身为男子,也是难以企及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几日前他告知女帝真相,便暗自忧心她自此萎靡不振,随后便传来女帝再次大病的消息,他心底咯噔一声,便有些料到……沉玉或许又出手了。
  他怕的是女帝这回难以脱身,单凭他们这些外臣,若真的强硬行事,恐怕会伤及女帝。
  随后,女帝借宫人之手传出消息,吩咐他如何如何,随后他便听闻那宫人回去之后,因犯错得罪沉玉,被当庭杖杀。
  他当即便被如此狠辣的行事手段惊出了一身冷汗,饶是他纵横沙场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可怕之人。
  与其说他骨子里是个人,不如说是野兽。
  掠夺着,而危险着。
  太医收了针,起身朝卫陟走来,小将军立刻止住了窃窃私语,默然站在卫陟身后。
  太医道:“郡王殿下病情转好,应是会在这几日醒来。”
  卫陟抬手抱拳道:“有劳太医了。”
  “大将军与下官客气。”太医笑了笑,复又叮嘱道:“郡王殿下元气大伤,但是醒后,千万不可食荤腥之物,此毒下得颇为毒辣,调理还需循序渐进。”
  卫陟暗自记下,抬手命人送走太医,随即走向床榻。
  少年脸色苍白,长发披散,原本清隽纤瘦,如今更显得脆弱无比。
  卫陟叹了一声,喃喃道:“殿下,还不早些醒来,护着你的姐姐吗?”
  成亲王身子欠安,世子为人不喜,藩王蠢蠢欲动,平南王自身难保,真正适合站起来号召的皇室正统,也只剩下华湛了。
  他该成长起来了,无论是为了他的阿姊,为了天下,还是他自己。
  虽是区区郡王,却也是华仪暗中立下的皇太弟。
  如此,还怕什么底气不足呢?


第37章
  入夜时; 向来不曾伤人的西北风陡然凛冽起来; 席卷皇城内的一切; 守夜宫人的衣衫被吹得鼓鼓作响,冷得直哆嗦。随后,在狂风的呜咽下; 珠敲瓦砾声也渐渐大了起来,淅淅沥沥响成一片,暴雨已至; 雷鸣阵阵,天地变色。
  一场狂风骤雨持续了整整一夜。京城中,许多人听着风雨声,辗转不得安眠; 唯有女帝深深地沉溺在梦中。
  翌日; 侍卫举着一封折子飞奔至元泰殿外,靴底将前一夜的雨水高高溅起,弄脏了衣角。
  随着这封折子递入帝王寝殿,天才是真正地开始变了。
  文武百官逾七成者联名上书,直言陛下身体难愈,江山社稷不稳; 小人当道; 世族心凉。
  其中直言不讳,细数沉玉逾距揽权的几大重罪; 陈词慷慨,请求帝王临朝; 并降罪革职于沉玉,收监严查。
  成亲王对此保持公正态度,非但提及沉玉过分亲密于女帝,实在不合规矩外,亦言女帝不可再不临朝,恐生大乱,也不有失帝王之责。有成亲王坐镇,文武百官也有了几分底气,更加猛烈地进攻起来。
  一场攻讦来得猝不及防,极像暗自筹谋已久。
  沉玉草草看了折子,将奏折掷到一边,唇边冷笑不止。
  他倒是觉得有意思,朝中前段时日怂得没边的一班子惊弓之鸟,自个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就因着卫将军归京,成亲王默许,起哄着闹着对付他,也没有想清楚后果。
  如此大动干戈,说到底是抓在最要紧的一处——帝王久不见臣子,做臣子的难免擅自揣测,胆小的只觉得是圣心难测,胆大的甚至觉得这是皇权更替的迹象。
  对外是女帝病重,会不会涉及皇位继承问题?
  还是有人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谋逆作乱?
  一日不发作,弄出个所以然来,世族权贵们一日寝食难安。
  这些人唯恐自己的利益被侵犯,肠子里的弯弯绕绕也没什么复杂之处,沉玉连揣测都免了,唇边笑意讽刺,手指漫不经心地抚了抚眼角泪痣,眸子凉如霜雪。
  他正半挽着袖子倚坐在龙榻边,龙榻上纱帘半束,掩住了女帝的身形。华仪正面朝着里面侧躺着,双睫紧闭,呼吸浅淡,漆黑乌亮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如同暗夜里浮动的水藻。
  常公公站在一边,低声道:“公子心里有打算吗?陛下久久不醒,这折子又难以敷衍过去,成王殿下毕竟掌摄政之权,威望颇重,陛下也不可对其置之不理。”
  华仪多日不醒,饶是常公公也不曾与陛下说过话了,如今除了投靠沉玉,别无选择。
  沉玉对他刻意的讨好也没什么态度,常公公自知能力微薄,心底也是七上八下的。
  比如此刻,女帝不醒,常公公自然得主动讨好几分。
  沉玉轻抚华仪的长发,淡淡道:“陛下睡着,我有什么办法?哪日陛下醒了,再出去见他们便是,难道说……女帝不出来,他们还真敢逼宫不成?”
  华仪不管病到何事,在他面前是如何情态,在百官面前,依旧是让人敬畏忌惮的。
  女帝脾气如何,他们心知肚明,这些年来胆敢挑衅的就没有一个好下场,连亲皇叔平南王都敢被拿来开刀,更何况他们这群乌合之众?
  要是女帝没事,真惹恼了陛下,遭殃的就是他们自己。
  文武百官不敢逼宫,可不代表成亲王不敢。
  女帝年幼时没少跟他闹腾,犯了错成王殿下也没对她留情过,女帝归政后,两人公然较劲也不是一次两次,成亲王单说一句为了江山社稷,便敢撞开元泰殿的门。
  迟迟不闯,原因为何,成亲王心底明白,沉玉也能猜到几分。
  沉玉问道:“平南王今日入京,有遣人入宫吗?”
  常公公摇头,道:“平南王刚一回京,便急着亲自入宫,奴才听说,是中途被成王府的人截胡了。”
  “截胡?”沉玉偏头,似笑非笑道:“两位王爷怕是要叙叙旧了,倒是有意思得很。”
  常公公不知他何意,又思忖着道:“陛下不醒,平南王那里也应付不过去,公子当真有打算吗?”
  “你不必管。”沉玉淡淡道:“帮我盯好宫里动向,尤其是卫陟,有什么事情汇报给我。”
  常公公应了一声,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多站了一会儿便退出了殿外。
  沉玉等常公公出去,手才慢慢挪开了华仪的长发,俯身在华仪耳边,轻轻唤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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