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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总被欺负哭-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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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千叶数日前秘信寄出,联系上了肖瑾、张馥。约定在宋国定陶的济水渡口相会。
  今夜子时,肖瑾同贺兰贞等人将亲率一路水师,沿济水突进,接应程千叶。
  行至半道,身后传来喧杂的马蹄声,卫国上将袁武带着一队轻骑,追击而来。
  姚天香拦在道中,手持马鞭,口中娇斥:“袁武,你何意拦截本宫,莫非意图行刺不成!”
  袁武本就对这个素来刁蛮的公主,有所畏惧。
  被她这一呵斥,心中一慌,滚下马来,跪地行礼:“公主何出此言,末将奉军师之命,请公主和驸马返转。公主和主公乃是至亲骨肉,何必出逃,还请移驾随末将回去,万事都好商量。”
  姚天香冷哼一声:“我乃奉母亲慈旨出行。沈文秀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管我的闲事。”
  她将手中皮鞭当空一甩,指着袁武道:“你也知道我和哥哥乃是至亲骨肉,我的车驾,你也敢拦?速速给我让开,否则待我回去,面见兄长,必要你好看!”
  袁武心中暗暗叫苦,嗔怪沈文秀,军师啊,军师,你给我派得好差事,这公主和主公毕竟是兄妹,此刻闹起来,稍后又好了,倒叫我老袁里外不是人。
  于是呐呐无言,让开道去,眼睁睁看着姚天香携着晋越侯,打马扬长而去,不敢再追。
  过得些许时候,沈文秀亲领军追来,见着袁武领着一众甲士,呆立路边。
  沈文秀勒马问道:“将军何故止步不前?”
  袁武道出缘故。
  沈文秀举起手中宝剑:“现有主公佩剑在此,务必追回晋越侯,如若公主阻拦,不必顾虑,一并斩杀。”
  遂和袁武兵分两路。
  命袁武沿路陆追击,自己点起水军,领楼船轻舟,沿济水逆行而上。
  程千叶一行人,快马疾驰,来到济水河畔,坐上两艘事先准备好的渔船,沿着济水河向定陶行去。
  午夜时分,定陶渡口遥遥在望,众人心中都雀跃了起来。
  身后昏暗的江面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火,三艘巨大的楼船,仿佛暗夜中游行于江海中的巨兽,吞吐着巨浪,排风追来。
  那高高的船楼上,火把通明。
  沈文秀立于船头,遥遥喝道:“前方渔船速速停下,否则休怪我等兵刃无情。”
  姚天香钻出船仓,冷声道:“无情?你要怎待无情!难道尔还敢取吾之性命不成?”
  沈文秀高举手中宝剑:“奉主公之命,捉拿程千羽,若有阻拦者,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众楼船士齐声应和,雨点般的箭矢从楼船上飞来。
  姚天香躲回船仓,命渔夫加紧划船。
  她白着脸道:“接下来能否逃走,只看天命,我已经不顶用了。”
  只见那楼船两侧放下数艘船身狭长轻巧的赤马舟,舟上各坐数名水军,摇浆破浪,飞速靠近过来。
  很快,便有穿着黑色皮甲的士兵跳上渔船。
  船上众人,包括程千叶,姚天香,均拔出佩剑相抗。
  在狭小的空间里,墨桥生以一当十,刀光如水,长腿疾风,把一个个跳上船来的敌人,击落进漆黑的济水河中。
  但敌我实力悬殊,跳上来的敌人越来越多,情势危急,眼见便要抵挡不住。
  正在绝望之时,上游江面,隐隐出现数艘高大的战船,船行飞速,顺流直下,船头上立着一个雄姿英发的年轻将军,正是贺兰贞。
  程千叶大喜过望,对着姚天香道:“快,脱下外衣,跳下水,我们游过去。”
  此刻的渔船上布满了卫国士兵,吃水极深,顷刻就在翻覆之际。
  姚天香和司马徒二话不说,脱下外衣,跃入江中,他们生活在遍布湖泊水泊的卫国,水性娴熟。
  程千叶脱下外衣,对墨桥生道:“桥生,我们走!”
  墨桥生挡住数名敌人的兵刃,转过头来,喝了一声:“主人先走,我断后!”
  程千叶突然呆住了,她想到墨桥生至小便对水有阴影,下水都会害怕,必定是不会游泳的。
  她一时犹豫,一个敌人的刀刃砍中了她的后背。程千叶向前一扑,感到背部一阵刺痛。
  墨桥生大喝一声,手中已经卷了刃的单刀脱手而出,飞没入那人胸膛,抢下程千叶一命。
  他一把抓起程千叶的衣领,把程千叶远远丢落水面。
  程千叶瞬间坠入冰冷的河水中,好在她从小学游泳,各种泳姿都会,水性算是不错,初时慌了一下,但很快便挣扎出了水面。
  黑漆漆的水面上早就乱成了一片,火把箭雨,敌人和自己人都分辨不清。
  渔船上什么情形,程千叶不敢多看。她潜在水中,找准方向,向着贺兰贞的船队游去。
  很快,一艘大船靠近了过来。
  船沿上露出张馥的面孔,张馥头上缠着绷带,胳膊打着石膏吊在肩上,显然是在上次嵬名山的突袭中受了伤。但却依旧跟船前来搭救程千叶。
  程千叶露出脑袋,挥手呼唤。
  冰冷的河水,黑色的暗夜,虎视眈眈的敌军。
  此刻,那楼船上明亮的火把,和招展的晋字军旗,让她胸口一热,产生一股浓烈的归宿感。
  张馥看到水中的程千叶,指挥楼船士停下船来,放下绳梯接应她。
  程千叶攀上绳梯,浑身湿透的姚天香从船沿探出头来,向她挥手。
  程千叶加紧向上爬去,数只熟悉的手臂从船上伸下来,扶住了她,把她接上甲板。
  贺兰贞脱下身上的披风,跪地捧奉。
  程千叶展开披风,把它披在姚天香身上。站向船头,看向漆黑的江面。
  沈文秀站在卫国的楼船之上,和他们遥相对峙。
  一艘赤马舟开了过来,在晋军船前不远处停下,船上士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黑衣人,是失手被擒的墨桥生。
  张馥站在船头,对沈文秀遥相喊话,“沈公大名,如雷贯耳,馥于公神交已久。今日始得一见。”
  沈文秀冷冷道:“你就是张馥。”
  张馥笑道:“我家主公幸蒙卫恒公款待多日,还将公主许配,十分感激。只是国务繁忙,不得久留,今日这便回去了,沈公不必如此相送。”
  “此人是我家主公喜爱的一个奴隶,还请将其送还,主公必念沈公之情,你我晋卫之间还是姻亲交好之邦。”
  沈文秀道:“不必花言巧语,我棋差一招,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奉我主公之命,不能让天香公主随你们走。我知此人是晋越侯甚为看重之人,若肯将公主交还,此人无碍。如若不肯,血祭江中。”
  程千叶站在船头,寒风把她从身到心吹得凉透。她回头看一眼同司马徒双手交握的姚天香,又看向被按在快艇上,刀斧加身的墨桥生,一时两难。
  墨桥生跪在那小艇之上,昂首同程千叶四目交汇。他那一身湛蓝色,即便在夜色中依旧莹莹生辉。
  程千叶突然见着那透亮的蓝水晶中,升起一道浓郁的樱粉色,一圈圈旋绕而上,在夜色中绽放出一朵明媚的花。
  墨桥生挣开刀斧手,扑通一声,跃下船去,沉入水中。
  贺兰贞大喝一声:“放箭!”
  顿时箭如雨下,那敌方的快艇只得飞速退走。
  沈文秀见夺回姚天香无望,此地又在他国境内,不宜久留,于是指挥船舰,掉头离开。
  张馥正命令士兵下水救人,只见身侧人影一晃,听得扑通一声。
  “主公下水了!”
  “快来人,下水救人!”
  作者有话要说:  墨桥生:我拼死拼活,才亲过主人的头发丝而已,你为什么那么快就能得到公主。
  司马徒:我活好。
  墨桥生:好想扶墙出去哭一哭


第37章 
  程千叶第一时间跳下水去,春夜的河水又冷又暗,她扎入水中数次,都没有找到人。
  楼船上火把高举,越来越多水性好的士兵,下水帮忙找人。
  程千叶泡在水中,漆黑的水面上倒映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周围全是自己人。
  但程千叶感到越来越慌,时间一分一秒在过去,墨桥生还没有被找到。
  桥生,他最怕水了。
  此刻的他泡在又冰又冷又黑暗的水中。我却找不到他。
  一种极端的焦虑感占据了程千叶的内心。
  意识到了自己有可能会永远失去这个男人。她的心脏被深刻的恐惧感抓摄。
  那仰望着自己双眸,那在选择死亡的前夕才敢绽放的爱情之花,清晰的浮现于自己的脑海。
  程千叶深吸一口气,再度扎入水中,她一直往下潜,眼前逐渐昏暗,难以视物。就在她要放弃的那一刻,她终于在水中发现了一团浅浅的樱粉色的光芒。
  樱粉色!
  墨桥生赴死之前,对自己展现的恋慕之色。
  那浅浅的粉色时隐时现,忽明忽暗。
  程千叶飞快地向着那团光芒游了过去,抓住了一个毫无反应的身躯。
  她带着那个身躯,拼命向着水面上的灯火划去。
  众人看见程千叶找到人,冒出水面,欢呼了起来,七手八脚地帮着把人拉上船去。
  程千叶爬甲板的时候,已经有军医围在墨桥生身侧诊治。
  姚天香回过头来看她,露出了难过和怜悯的神情,轻轻冲她摇了摇头。
  程千叶一把分开人群,只见着甲板上躺着一个浑身湿透的身躯,他面色苍白,墨黑的发丝凌乱的糊在五官上,修长的四肢毫无生机。
  军医的手离开他的颈动脉,摇头叹道:“已无脉像。”
  周围响起数声沉重的叹息声。
  张馥知道这个墨桥生虽然只是个奴隶,但随着主公出生入死,对主公来说分量不同。他心中沉重了一下,伸出没有受伤的手臂,准备开口安慰程千叶。
  只见他那位时而靠谱,时而荒唐的主公,一言不发地挥开了他的手。咬着牙走上前去,推开那个军医,冷静的捏开那个奴隶毫无反应的口唇,侧过他的脸,伸出手清空他口中异物。
  随后她扯开那个奴隶的衣物,蹲跪在那人身侧。右手手掌交叠左手手背,十指交叉,双肘伸直,掌心根部按在那具“尸体”的胸膛正中,快速有力的上下按压了起来。
  主公这是干什么?
  围观众人吃惊于程千叶奇特的举动,纷纷议论了起来。
  程千叶一言不发的按了三十余下,抬起手来,一手按着墨桥生的额头,一手托起他的下巴,让他的呼吸道不由自主的打开。
  随后她在周围一片惊呼声中,捏住了墨桥生的鼻子。当着众人的面,把双唇覆盖在那冰凉的口腔之上,用力向内吹了两口气。
  看着那胸膛鼓起了两次,她放开手,继续交叉十指,有节奏地按压那冰凉的胸膛。
  “主公这是做什么?”
  “主公怎么了?”
  “莫不是太过伤心了?”
  周围响起嗡嗡议论之声。
  贺兰贞和张馥开口劝道:“主公,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姚天香伸出手,小心搭在程千叶的肩上,轻轻唤她:“千羽?”
  “你给我擦擦汗。”程千叶手上动作不停。
  她周而复始的循环着这两套动作,尽管双手打颤,依旧咬着牙不肯停歇。头上的汗一滴滴的落在那苍白的胸膛之上。
  姚天香心中难受,默默的站在一旁,时时举袖为程千叶擦去额头的汗水。
  突然她指着墨桥生道:“动,动了!”
  “他刚刚是不是动了一下!”她一把拽紧了身边司马徒的手。
  程千叶抬起头,凝神看去,只见墨桥生苍白的双唇,微微动了一下,喘出几口白气来。
  他浓黑的双眉紧蹙,虚弱地睁开眼,向程千叶望了过来。
  “醒了!”
  “居然醒了!”
  “死人复活了!”
  “奇迹!这是奇迹!”
  四周爆发出一阵真正的欢呼声来。
  程千叶瘫软在地,双手直抖,和墨桥生四目交望,说不出话来。
  张馥当先跪下地来:“主公竟能活死人!肉白骨!天佑大晋,赐我圣主!”
  一众士兵齐齐跪地,山呼:“天佑大晋,赐我圣主!”
  程千叶勉强站起身来,冲大家摆摆手。
  妈呀,你个张馥也太能造势了,我不过是恰巧在红十字献爱心的活动中学过心肺复苏而已。
  危机过后,她感到一阵疲软,手脚虚脱无力。
  肩背上的伤虽然不深,但几经折腾,已经开始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冷风一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
  程千叶自知不妙,勉强交待了两句,扶着姚天香的手,进入船仓休息。
  进入室内,程千叶屏退众人,独留姚天香一人。
  她坐在椅上,脱下上衣,露出受伤的肩背部,
  “替我包扎一下。”
  “你……你!”姚天香手持药瓶,指着程千叶的身体,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快一点,我疼死了。”程千叶皱眉道。
  姚天香稳住自己,上前为她处理背部的伤口。
  “我是再也想不到呀,夫君你竟然是女儿身?”她一面小心地包扎,一面惊讶地说,
  “可真是令我吃惊。你这个人洒脱又大气,临危而不乱,是多少男儿都比不上的气度。相处了这么久,我真是一点都没瞧出,你竟是个女娇娥。想我姚天香,一度自诩女中豪杰,如今看来竟不及你之万一。”
  “天香,我知道你一直很不放心我。”程千叶坐在椅上,侧着头和身后为她包扎伤口的姚天香说话,“这是我最大的秘密,现在我把它告诉你,你总能安心了。”
  姚天香心中感慨万千:“我晓得了,谢谢你。千羽。”
  “这个船上,只有你一人知道此事,你要替我守好这个秘密。”
  “我一定守口如瓶,你放心,要知道,我也需要你这个秘密为我和司马徒打掩护。”姚天香包扎好伤口,帮着程千叶束上束胸。
  她突然反应过来:“你,你,你说船上无人知道这个秘密,那个墨桥生他?”
  “他不知道。”程千叶穿上外衣,“我身边的男性,只有一个叫肖瑾的臣子知晓内情,但他此次不知为何没有来。”
  “可是,不对呀。”姚天香想起一事,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那天夜里,你是怎么搞定他的?”
  “你给我闭嘴。”程千叶又好气又好笑地往床上躺,“我好像有点发烧了,你帮我找点药,守着我,我需要睡一觉。”
  程千叶当夜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了起来。
  姚天香以新婚妻子的身份守在她身边,贴身事项皆亲力亲为,不肯假手他人。
  不知睡了多久,程千叶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感到喉中干渴。
  “天香……水。”她睁开眼睛。
  床前一双关切的目光凝望着自己。
  墨桥生面色发白,眼圈乌黑,满眼都是血丝,一双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缝。
  见到程千叶醒来,他难抑激动之色,跪到床前,伸手欲扶。
  “我来我来。”姚天香挤开墨桥生,一屁股坐到床头,“夫君你醒了,口渴么?要不要喝些水?”
  程千叶点点头。
  姚天香扶起她,给她垫了数个枕头,又接过墨桥生从旁递上的玉碗,小心的给程千叶喂了些水。
  程千叶喝了水,觉得缓过魂来,
  “我们到哪了?”她问。
  “你睡了整整一日。按现在的速度,明日应该就能到黄池,再登岸改道汴州。”姚天香替她压好被褥。
  程千叶看了眼垂手而立的墨桥生。他身上那生死关头才昙花一现的樱粉色,又不知被藏到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愈发亮瞎眼的金色光圈。
  没到临死的时候,哪怕在心里都不敢偷偷喜欢一下你主公我么?程千叶看着那金光闪闪的颜色,没好气的想。
  姚天香打量了二人一眼,找了个借口:“夫君,你饿了,我出去交待他们给你准备点好克化的清粥。”
  说完还自以为是的冲程千叶挤挤眼,溜出门去,留下二人室内独处。
  程千叶看了墨桥生半晌,叹了口气:“你身上有伤,回去休息,我这里不必伺候了。”
  墨桥生拽了一下拳头,没有说话,眼圈刷一下就红了。
  如果不一口气说清楚,他是不可能自己想明白的。
  “桥生,你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吗?”
  墨桥生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我再三和你说过,要你珍惜自己,重视自己。你是怎么做的?”程千叶抬起头,“你跳下水去,自以为向我尽忠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你甚至不努力一下,也不给我机会,就这样轻易的把自己的性命舍弃了。”
  “你知道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分量?”程千叶直视着墨桥生,看得他低下头去,“要是你就这样没了,那我……”
  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算了,你走。你好好想想,没有想清楚之前,不必再到我身边了。”
  “我……”墨桥生嘴唇嗡动,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出去,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下。”程千叶侧过头去。
  墨桥生四下张望了一下,露出难过的表情,最终还是退出门去。
  姚天香端着清粥小菜进来。在门外和墨桥生擦身而过。
  她疑惑的坐到程千叶床头,在床上架一个小几,把粥摆在程千叶面前。
  “千羽。你又欺负他了?”她一面照顾程千叶喝粥,一面八卦,“我看到他哭着出去了。”
  程千叶默不作声的低头喝粥。
  “千羽啊,我真的很好奇,你那么在意他,伤得这么重还跳下水救人。”姚天香碰了碰程千叶的胳膊,“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呢?”
  “不论我是男是女,只要我说想要他,他都会顺从我。”程千叶停下喝粥的手,“但我想要的,不是一个毫无自我的奴隶。”
  “天香,你一定能明白我。”程千叶抬起头来,“我想要的是一个能和我并肩齐行,相互扶持的男人。”
  “如果,他不能自己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我就是再喜欢他,也不会勉强他做我的情人。告诉不告诉他我是女人,都不重要了。”


第38章 
  张馥和贺兰贞求见程千叶。
  程千叶起身,随意的披了件外袍,走到外厅,坐在桌前接见了他们。
  “主公贵体违和,臣等本不应搅扰。”
  程千叶挥手打断了他们:“我只是染了点风寒,现在烧退了,不碍事。你们不必那副眼神看着我,有什么话就直说。”
  她接着问:“肖瑾没有来,是不是汴州出了什么事?”
  张馥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主公。
  也许是在卫国经历了生死逃亡,不过是短短一段时日,他越发的沉稳内敛了起来。
  不知何时就带上一种属于上位者的,举重若轻的气势。
  曾经,少年时期的公子羽给人的感觉是浮夸,暴躁,和因为底气不足而刻意表现出的娇蛮。
  但中牟之乱往后,张馥突然惊觉自己有可能看错了人,也许先前的种种只是主公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入主汴州之后,主公迅速的摆脱了初时的迷茫和软弱,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成长起来。
  不知何时就变成了眼前这位,让人觉得安心,可以信赖,能够担起重责的君主。
  他和贺兰贞交换了个眼神,贺兰贞拱手说明了情况。
  自犬戎嵬名山击败李文广,程千叶,韩全林三路联军之后,犬戎军队气势大盛。
  数日前,犬戎大将军没藏裴真率五万精兵,从洛邑出发直逼李文广驻守的许州。
  而郑州的嵬名山,在城中厉兵秣马,及其可能意图就近谋夺汴州。
  所以虽然救援程千叶之事迫在眉睫,但是肖瑾和俞敦素依旧不敢轻易离开汴州。
  只能由张馥和贺兰贞率领部分水军,沿济水直下,接应程千叶。
  贺兰贞在桌上摊开军事舆图,三人围坐。
  “今午后,接到信报,嵬名山率两万大军已从郑州开拔,直指我汴州。我预计三日内他们将抵达我汴州城外。”贺兰贞道。
  程千叶看着舆图,就着自己不明之处,虚心求教:“郑州离我汴州不足两百里路,骑马的话一日就到了,犬戎如果派骑兵突袭,不是明天就兵临我汴州城下了吗?”
  “主公容禀,”张馥认真仔细的为程千叶解释,带着循循引导之意,“行军打仗和平日赶路不同,深入敌境,大军在前,坚城未下,欲战则胜负未决,欲攻则利害难知。”
  “自非整饬车徒、部分营垒,或先据地之要害,或先扼敌之襟喉,蛇蟠月偃,中权后切,方有取胜之望。是以即便是擅于马战的犬戎,攻城之战也只能是步骑混杂的兵种,这里面还要加上后勤和辎重,日行七八十里地已是极限。”
  程千叶点头:“哦,所以上一次我军就是过于冒进,在深林险道之地,前兵后泽,被敌人乘高趋下,才会一时乱了阵脚?”
  她摆开三个茶杯,以手指着中间的那个:“我军步兵在前,辎重在后,本来应该侧翼护卫的轻装部队和骑兵又因为道路狭窄而疏散了。”
  “敌人打探到我这个主君所在的位置,直切中枢,虽然以少击多,却差点对我们造成致命的打击。”
  张馥和贺兰贞交换了一下眼神,露出赞许之意。
  “主公才思敏捷,一点就透。”张馥继续说道,“郐县夺取之后,我军三路并发,接连得胜,过于轻敌。嵬名山兵行险招,弃郑州于不顾,主动出击,确实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贺兰贞道:“此次嵬名山率军三万,欲取我汴州,但我汴州城坚粮足,内有肖司寇和俞将军率二万精兵驻守。侧有雍丘,高阳,杞县呼应,必可保不失。我们明日一早抵达黄池,改陆路回汴州,让我也有机会会一会嵬名山此人。”
  “那个没藏裴真是什么人?”程千叶开口。
  张馥吃惊的抬起头,抱拳行了一礼:“主公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贺兰贞不解的看着二人。
  程千叶解释道:“我觉得很奇怪,我们在汴州驻守了这么久,嵬名山不来,如今我们兵精粮足,他率着三万人马就有把握拿下汴州城?”
  贺兰贞恍然大悟:“他是想等着没藏裴真攻下许州之后,再一同围攻我汴州?”
  张馥道:“同时他围住汴州,也是为了让我们不去接应李文广。想必此刻李文广所在的许州已是战事吃紧。”
  贺兰贞吃了一惊:“若是没藏裴真击败李文广,挥师北上,和嵬名山合兵一处,我汴州危矣。”
  他看向张馥:“李文广此人好大喜功,许州他尚且立足不稳,又新近吃了败仗,我怕他真的守不住。而且我估计那些目光短浅的各路诸侯,没有一人会发兵相助。”
  程千叶道:“我们从大晋国内再调兵增援不可以吗?”
  张馥和贺兰贞一起抬头看向她,欲言又止,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程千叶突然想明白了,自己威信不够,亲信人马基本都在这里了,凭一道旨意可能从国内调不来兵马,就算拖拖拉拉,互相扯皮的发兵,最后发来援军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这样。”程千叶下了决定,“我们不在黄池停顿,直接沿济水北上,再改道少水,回我大晋都城绛州。我亲自回去搬援军!”
  三人详细敲定了计划。不再回汴州,直接取水路回晋国。
  议定军情,出到门外。
  暗地里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那人看见程千叶出来,向前跨了一步,又拽着拳头停下脚步。
  程千叶看着墨桥生可怜兮兮的眼神,撇了他一眼,不搭理他,越过他身边径直而去。
  晚间,程千叶入厢房休息,见到姚天香在等她。
  “我已经无碍,你不必再陪我,自去休息。”她掐了一下姚天香的脸,“私会你的情郎去把。”
  姚天香毫不犹豫地给她掐回去:“乱说,我这么守妇道的人怎么可能私会什么情郎,当然是要陪着我的夫君啊,省得他宠幸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奴隶去了。”
  程千叶哈哈一笑,吹灭烛火,在她身边躺下:“行,那我们就一起睡,昨日辛苦你照顾我了,早些安置把。”
  夜宿在前行的大船内。
  水声涛涛,床榻轻晃。
  因为昨天发烧睡得太多的程千叶有点难以入眠。
  黑暗中,身侧的姚天香翻了个身,一双眼睛在黑夜中亮晶晶的。
  “千羽,我真的快憋死啦。”她伸手戳了戳程千叶,“你既然没告诉他你是女儿身,我们成亲的那晚,你是怎么搞定他的?”
  程千叶嘿嘿笑了两声,不说话。
  “你别想糊弄我,那天我可是给他下足了药。”姚天香不依不饶,语气中憋着坏,“我的婢女都听见了,你房中又哭又求的,折腾了半夜。哦……莫非你用道具了?”
  程千叶不干了,翻身起来就咯吱她痒痒。
  姚天香一边抵抗,一边求饶:“哎呀,哎呀,别闹,我是看着你身上有伤,不然我要你好看。”
  程千叶不和她闹了,趴回床上,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闷在枕头上笑。
  “你真的不搭理他了?”
  “我晾他几天,让他长点记性。”程千叶不笑了,“他这轻易就不要命的性格,必须改。否则我的心脏受不了。”
  “唉,也真是可怜,昨天看你病着,他急的一整日都没吃没喝,守在你的床前,谁知你一醒来就把他赶出去了。”
  “他一天没吃东西?”
  “做奴隶嘛,本来就是这样,主人喜欢呢,就招过来逗逗,不喜欢就丢得远远的。在河里差点淹死了,上来又饿了一天,这会我看他还可怜兮兮的蹲在外面吹风呢。”
  姚天香话没说完,身边一空,程千叶掀开被子,起身出去了。
  程千叶披衣来到楼船的厢房外,月色下的江面波光粼粼。
  厢房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程千叶在月光投下的阴影中找到了那个蹲在暗处的身影。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从膝盖上抬起来,小心翼翼的打量程千叶。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道理干什么。他不够自立,我慢慢牵着他自立就是,他又受伤又受惊的,你舍得这样对他么?
  程千叶脑中乱哄哄的想,毫无原则的舍弃了自己刚说过的话。
  伸出手来,揉了揉墨桥生的头发,把他拉了起来,牵回自己的厢房。
  姚天香那个识趣的女人,早就不知道躲哪去了。
  程千叶把墨桥生按在桌前坐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翻出了一碟桂花糕,摆在他的面前。
  “吃,先垫垫肚子,你是不是什么都没吃?”
  墨桥生看着那碟软乎乎的桂花糕,嘴唇动了动,垂下头不说话。
  “吃。吃完今天在我房中休息。”程千叶坐在他面前,对他露出笑颜,“和前几天一样,你在我床前打地铺?”
  那热乎乎的茶杯塞在他凉冰的手掌中,从他的指头尖一路烫进他的心里。
  墨桥生默默的拈起桂花糕,一块一块塞进自己的口中,用热茶送入空泛的腹部。他感到浑身像是从冰封的冰川中被释放了出来一般,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他看到主人在床前的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被褥,摆上一个枕头,放一床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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