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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无双(宛小鱼)-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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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慕兮手上一顿,放下了茶壶,将茶杯递了过去,“太师伯妙手回春,我这些小病,自然不算什么。”
  青容接过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轻声问道:“大师兄,太师伯不是有行络丹,可通畅气血,缓解心悸的么……”
  秦慕兮淡眉微挑,看着青容垂下的眼睑,摇头,顿了顿方淡笑道:“错了,行络丹是治疗内伤的圣品,通畅气血只是活络胸中郁结用的,缓解心悸……也只是缓解腑脏损伤的痛楚,青容,你记错了。”
  青容动了动唇,还未说出什么,却听秦慕兮一声长叹,忽然从怀中摸出两个瓷瓶,放到青容面前,温声道:“你想要行络丹,是不是?”
  青容心口一紧,猛地抬头,只见男子略微苍白的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意,温润如玉的眉眼中,却仿佛纠缠着不知名的情绪,他目光如水般轻柔地看着自己,带着一丝无奈,一丝疲倦,淡淡地笑着说道:“青容,你为何总是这般傻气?想要便拿去吧。你想要的,我从不吝与给你。”
  青容怔怔地看着秦慕兮,有一瞬的失神,片刻,她才如被人戳穿了心事一般,有些狼狈地低下头,伸手将两个瓷瓶牢牢地握住,低声道:“多谢师兄。”
  秦慕兮仍是笑着,“与我说什么谢。”
  青容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正想告辞,抬眼却瞥见床榻下露出一小半褐红色的东西,她一时好奇,脱口问道:“那是什么?是酒?”
  “是。”秦慕兮顺着青容的视线看了过去,点头道:“是太师伯酿的,离肠。”
  “离肠?”青容看着那坛子,眸中荡起一抹迷茫与哀凄,怔怔地喃喃道:“一寸离肠千万结……”
  秦慕兮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若是无事,陪我小酌两杯吧。”
  青容抬起眼眸,看着男子漆黑如墨的眼,霍然一笑,点头道:“好。”
  扯开酒坛的塞子,一股浓烈的醇香扑面而来。青容将未饮完的茶水向地上一泼,举起酒坛,清冽淡金色的液体流下,反射出醉人的亮色,照出满室微醺的气息。
  举杯,仰头喝下。这酒,比“幻梦”还要裂。辛辣的味道顺着喉咙火辣辣地侵入胃中,晕眩中带着几抹恍惚,灼痛了心肺,也灼痛了眼。眼底浮上一层蒙蒙的水雾。青容抬眼,看着面前的男子也淡笑着放下空杯,不知为何,她面上只开心笑着,觉得自己仿佛要乘风而去。
  就像多年前,偷喝桂花酿的时候,一样。




☆、67直道相思了无益

  “好好的;怎么下起了雨?”林熙月睡眼朦胧地起身,发现自己竟睡了整整一天,外面天色已然全暗了下来,竟已入夜,天空还飘起了细雨。她推开门;随意地一瞥;却看到秦慕兮对着院门;静静地站在雨中;不知在看些什么。
  林熙月伸了个懒腰;拎起门口的伞;几步跑到秦慕兮的身旁,撑起伞,说道:“秦大哥;是在迎孙老……孙前辈吗?小心下雨着凉。”
  秦慕兮转头看她,脸色发白,双颊处荡着一抹不自然的淡红,长发和衣衫都带着浓浓的湿意,也不知站了多久。
  他微微笑了笑,一股淡淡的冷冽酒香扑面而来,林熙月看得一愣,只听他温声道,“那就劳烦林姑娘,随我一起等等太师伯了。”
  “好。”林熙月点点头,转头看了看青容屋子的方向,只见到一片漆黑,奇道:“秦大哥喝酒了?青容呢?睡了么?”
  “恩。”秦慕兮笑着点点头,抬起头,视线又远远地落到远方,半晌却忽然说道:“下雨山路难行,我还是出去看看,姑娘在此迎着,可好?”
  林熙月诧异地挑眉,“我?”
  话音刚落,秦慕兮身形闪动,已然跃出了院门,“姑娘放宽心,这院子是青云山最安全的地方。”
  林熙月瞪大了眼,看着秦慕兮就这样消失在面前,半晌才晃过神来,她咬咬牙,忿忿道:“这倒好,只有我和青容在了,她睡着,我却要站在这里吹冷风迎那老头子。”
  未料只过去了半刻不到,就见孙淼然与清风一前一后进了院,手中大包小裹捧着不少物件,却惟独未见秦慕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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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潺潺的水声,还伴着细雨的沙沙细响,潭面上荡起无数涟漪。青容站在水潭边,任由雨水打湿了脸颊衣衫,她看着静静立在大石上的白衣男子,亦默不作声。
  “会着凉。”楚墨清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是粗哑干涩,他的脸被掩在面具下,看不到表情半晌,一双眼眸却锁住青丝未束的女子。只见她双颊通红,一双明眸却闪耀如星,灼灼地向自己望着,若有若无的淡淡酒气从鼻尖滑过,他身子动了动,皱眉说道,“你喝酒了?”
  “给你。”青容不答话,长袖一挥,两只瓷瓶飞了出去,稳稳地落入楚墨清的手中,“行络丹。”
  楚墨清垂头,默默地看了一会手中的瓷瓶,修长的手指慢慢扣紧,“你当真要与我动手?”
  青容反手抽出长剑,秋水般的亮银光华闪过,星光闪动,银魄流转,剑尖指向楚墨清的胸口,“我绝不违誓。”薄薄的衣衫已被雨水淋透,粘连在胳膊上,给持剑的手,平添了几分沉重。
  一道闪电划破苍穹,映亮了长剑,也映亮了哪一张莹润的白玉面具。楚墨清不语,只从大石上翩然落下,雨水打湿的白衣仿佛也沾染了尘灰,透出一丝狼狈颓然。
  他一步一步走向持剑的女子,走向尖利的剑尖,直到距离她几步的距离,能将她明媚的眉眼看的清楚,才停下了步子,“我们都不能死。”
  “轰卤一声闷响,雷声的天空炸开,雨下的更大了些,豆大的雨点落在身上,生生的疼。
  青容眯了眯眼,任由那雨迷蒙了视线,浑身翻涌的热气与雨水的寒凉混在一起,混出一股莫名的闷痛烦乱。她忽然笑了笑,手腕一翻,长剑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然,狠狠地刺了出去,“我说了,绝不违誓。”
  雨越下越大,落在潭水中叮叮咚咚地激起点点水花。楚墨清手无寸铁,只左右闪避着青容的长剑,那剑尖却如毒蛇纠缠身侧,招招刺向要害之处。
  青容咬着唇,血液仿若沸腾一般,灼得她心底纷乱,她看着躲闪的男子,没来由的胸口涌起一股痛意,恨声喊道:“为什么要躲!”
  楚墨清身形微微一滞,却还是竭力躲过那刺向右臂的一剑,长剑贴着衣衫划过,白衣霎时破开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线迅速浮现,他忽然挥手丢出一枚袖箭,阻住青容的剑势,退出两步立住身子,哑声道:“你为何要嫁给韩子璇?”
  青容闻言,手腕一翻,长剑又锁住了楚墨清的胸口,她脸上的晕红未退,眸中潋滟水色,浮起一抹凄惶的神色,“你可娶,我为何不能嫁?”
  楚墨清却摇头,顿了顿,执意追问道:“你心中可有他?”
  可有他?青容持剑的手微微颤了一下,雨点的寒凉不断地渗入皮肤,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恍惚间想起,冥莫山庄的日子,那一身桃花香气的男子,多少次小心翼翼地拥着她看雨景,多少次轻手轻脚地给装睡的她掖好被角。想起第一次温暖的拥抱,第一次轻柔的吻,第一次她穿上嫁衣,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勾住了他的手指。她仿佛才意识到,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而她头也不回地离去,甚至没有想过,要回到他的身边。
  “多说无益。”沉默了一会,青容眸光黯了黯,自嘲地勾起了唇角,轻声说道:“我已是他的妻。”内力有些不济,晕眩混沌之感涌上脑门,她唇畔的笑意淡下来,手中的剑又一次刺了出去,对准了楚墨清的胸口。
  天空再次耀起亮光,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就是隆隆雷声。楚墨清看着越来越近的长剑,看着剑身的凛凛银光,作势要躲的身子却生生地顿了下来,只微微向右一偏。
  利器穿透骨血的沉闷被雷声遮掩,长剑狠狠地穿透了楚墨清的左肩,鲜血汩汩地流淌而出,在白衣上染出一片刺目的猩红。
  青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握着剑柄的手禁不住地抖着,七成的功力,没有任何收势,长剑几乎要没柄而入,她不可抑制地急喘着,盯着楚墨清肩头的血迹一不开眼,眼底涌起的温热混着雨水划过脸颊,双颊血色霎时退尽,“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躲?”
  你为什么不躲?
  很久以前,她的长剑,为了他,穿透了另一个人的肩,那个人一脸淡淡的嘲讽,眼中倒影着她的影子,血的腥气与桃花香混合的味道,在风中慢慢散去,却在她的心底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在随后的他们的每一次紧紧拥抱中,便会微微泛疼。
  这一次,她却为了自己,刺向了原本最深爱的人。
  他亦没有躲闪。
  为什么?
  “别哭。”楚墨清伸出右手,抚过女子的脸颊,动作熟练轻柔,仿佛手抚过的是一件绝世的珍宝。他的嗓音仍是低哑粗噶,却隐隐透出缱绻之意,“不要哭。”
  抬手,在自己脑后轻轻一扯,白玉的面具没有迟滞地掉落在二人的中间,跌入湿滑的泥土中,溅上的灰泥又迅速被雨水冲刷干净。
  刀刻一般的棱角轮廓,清冷的眉眼,微抿的薄唇,唇角挂着一丝殷红的血迹。熟悉却又仿佛带着一丝陌生的完美五官,在黑夜中,青容却看的那般清楚,她颤抖着咬住唇,说不出话来,却见男子微微地一笑,眸中灿若星辰,笑容一如曾经的温暖,双颊又传来微凉的摩挲,“别哭,我没事。”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青容的脸颊上反复地轻拭,却依旧拭不干那些湿渍,他恍然抬头,似乎才意识到,那上面不止有眼泪,还有雨水。
  微凉的触感渐渐地轻了下来,最后如同羽毛一般,静静地一扫,退离了她的脸颊。青容眼前迷蒙,看着那双漂亮白皙的手缓缓地收了回去,目光死死地落在他的脸上。几乎拿不稳的剑柄传来震颤,只见楚墨清慢慢地向后退,透出肩膀的剑身一寸一寸地被抽了出来,剑身秋水般莹亮干净,不染一丝猩红。
  温博施曾说过,好剑不沾血腥。
  当剑身完全从楚墨清的肩膀抽出,青容手中一轻,长剑落地,声响却淹没在滚滚雷声中,男子离她距离越来越远,伤口的血不断涌出,在雨水的晕染下,几乎将整个白衣染成了红色。她脑中乱如一摊浆糊,晕眩混着痛意,茫然不知所谓,仿佛回到了沐芳宫的那一夜,浑身冷热交缠,在倾盆的冷雨中和疼痛中,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
  “少主!”一声厉喝传来,接着,林中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与打斗的闷响,不知是谁又闷哼一声,似乎受了伤。
  青容视线越来越模糊,胸口涌起的灼热几乎将她淹没。她努力想张大眼,那白色的身影却越来越不清晰,恍惚间仿佛有两道影子从林中窜出,向自己奔来,她支持不住,身子一软倒了下去,眼皮不受控制地沉沉合上。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有什么温暖地围住了她的身子,她贪恋地靠着,灼痛燃了梦境,渗入心脾。
  “二师兄,你不要告诉师傅好不好?”少女趴在树枝上,小心翼翼地低头,看着清冷的白衣少年,喏喏地说道。
  少年剑眉微挑,抬头瞥了少女一眼,冷冷哼了一声。
  “二师兄……”少女讨好地撒娇,一个翻身从树上跃下,犹豫了一下,将怀中的小坛子递过去,“不然……你也尝一尝?师傅的桂花酿,平日都藏的那么紧,一定是什么宝贝东西。”自顾自地拔开塞子,淡淡的醇香霎时在风中荡开。
  少年神色一动,清冷目光在少女身上转了一圈,忽然开口道:“胆小。”
  少女一楞,回过神后一把将酒坛抱在胸前,怒道:“你说什么?”
  少年不以为意地冷冷道:“说你胆小。”
  少女不依地撅起嘴,“你才胆小,我哪里胆小了!”
  少年淡淡地转开眼,说道:“大师兄说,桂花酿是酒中圣品,要在后院竹林中混了泪竹泡的水喝,你却不敢,躲在此处平白浪费了好酒。”
  “我……我不怕!”少女脸色有些发慌,却挺挺胸,对着少年做了个鬼脸,抱着酒坛一溜烟地向着竹林跑去。
  那一天的傍晚,少年和少女的师傅一如往日,呆在之前少女所趴的那棵树下,为少年授课。
  那以后,少女若了偷了桂花酿,总是在黄昏时溜去竹林,对着满溢的竹香,混着竹叶泡得水,捧着酒坛喝个痛快。
  那一年,他们都年少,不知酒为消愁所酿,不知苦酒入喉就如同毒药一般,渗入骨髓,呕出了心血,戳破了情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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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容醒来的时候,已是三天后。床前倚着小憩的林熙月,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淡淡的药涩味,看窗棂传来的光亮,应是快午时了。
  浑身酸痛,脑子还有微微的晕眩感。青容轻喘了口气,支起身子靠在床头,惊醒了林熙月。
  林熙月见青容醒了,免不了一顿牢骚教训,却依旧出门去将铁青着脸的孙淼然拖了进来。老头子面色阴沉,不情不愿地给青容把脉,然后眯起眼,冷冷地吩咐道:“每日泡四个时辰药浴,五日内不得出屋。”
  青容垂下眼睑,乖顺地点了点头。
  林熙月本还在气头上,可看青容有些苍白的脸色,终究狠不下心不理她,长叹口气,坐到床头,端起药碗,絮絮地说起了话。
  原来那一夜,孙淼然与清风回来之后,却未见秦慕兮一起回来,三人自觉不对,林熙月想了想推门进了青容的屋子,果然见床榻整齐,空无一人。孙淼然脸色沉下来,半晌,却说道:“不必管了,都回房去。”
  那一夜的雨下得很大,电闪雷鸣,直到雨渐渐地小了,秦慕兮才抱着青容出现在院中,林熙月拿着伞奔过去,却只见二人浑身湿透,脸色苍白,淡淡的酒气仍未散去。
  当夜,青容便发了高烧,秦慕兮换了件清爽的衣衫,便忙着为她换额上的巾帕,拿药,林熙月在一旁打些下手,看着秦慕兮青白的脸色,心下担忧,却劝不动他去休息。直到三日后的清晨,青容的烧退了,秦慕兮才白着脸回了房。
  青容静静地听着,也不做声,喉咙中不知堵着什么,哽得难受。她艰难地将药咽了下去,任由满嘴的苦涩,直觉得那苦涩一直苦到心底。
  “青容,怎么哭了!”林熙月正说得直摇头,抬头却见青容满脸的泪痕,她一惊,抓过空碗,笨拙地拿袖子去拭青容的脸颊,却怎么也拭不干。
  眼泪簌簌落下,青容却勾起了唇角,温暖地笑开,她伸出手,狠狠地抹了抹眼,说道:“沙子迷了眼。”
  往昔如水而逝,他给了她入骨的伤痛,她也一剑刺入他们破碎的因缘,斩断了最后一线期盼。从此以后,天各一方,再不相欠。
  就让泪水,一次流干。




☆、68若教眼底无离恨

  转眼间;已到了七月。
  青云山白日里大多晴空万里,傍晚却常常下起绵绵细雨,淅淅沥沥地滴答一个时辰,又渐渐止住,留下有些闷潮的湿气;在夜风中慢慢散去。晾在外头的草药不得已要搬进屋里;孙淼然倒是习惯了;只苦了去当苦力的林熙月。
  青容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每逢阴雨;身子不再整夜的发冷。林熙月把她看得紧;凡是带些凉气的,都不教她碰。青容越发闲得发慌,不肯在房中躺着吃闲饭;便去厨房给清风打打下手,研磨草药,或是帮着捡捡菜叶。
  秦慕兮依旧是大多数时间见不到人影,吃饭时也不见他上桌。孙淼然清风达成默契,绝口不提秦慕兮的事,青容几次想问,话到了嘴边,却咽进了肚子,只偷偷拉过林熙月,教她抽空去大师兄那里瞧一瞧。
  林熙月心知青容有所忌讳,也只得暗中哀叹,闲来无事,便在入夜之时,悄悄去敲秦慕兮屋子的门,后来被孙淼然撞见两次,神情莫测地打量着林熙月,看得她浑身发毛,随即又冷哼一声,不发一语地转身走掉。
  这一日,晚饭吃的早了些,清风被孙淼然叫去,青容便和林熙月一起收拾碗筷。
  “林姐姐,我们上山也有两个月了吧。”青容将洗好的筷子放入筷筒,挽了挽袖口,“不知白前辈现在在何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我看你是呆不住了吧?”林熙月哼了一声,好笑地瞟了青容一眼,放下正洗着的碗筷,伸了伸胳膊说道:“我看这青云山也够无趣的,你身子不是已经大好了?不如我随你回雾幽山去看看你师傅和唐姑姑。”
  青容垂眸笑了笑,沉默了一会,说道:“师傅和唐姑姑……也许是为了小师叔的病下山,这一会不知在不在山上。”
  林熙月转头看了看青容的不自然的脸色,无奈道:“你真是没救了……那只碟子给我,你把炉子点了,锅里的汤热热,一会我给秦大哥送去。”
  青容恩了一声,点点头,起身去热汤。
  等到林熙月将洗好的碗碟(kanshuba。org)看书吧好,回过身就见青容对着一锅煮沸的汤愣神,两步走过去,重重拍了拍青容的肩膀,看着她猛地回头,一脸惊吓的样子,憋不住就笑开了。待二人闹够,将汤盛在汤盅里的时候,汤已经有些发冷,只冒着薄薄的雾气。
  林熙月端着汤盅,回头看了停住脚步的青容一眼,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好吧,我去送,你回屋等着吧,一会我再找你。”说罢,晃了晃脑袋,向着秦慕兮的房间走去。
  “混账!”林熙月刚走到屋门口,便听到屋中穿出孙淼然愤怒地吼声,她皱了皱眉,低头看看手中的汤盅,眼珠一转,转念想了想,便小心地敛起周身气息,将耳朵贴到门扉上,仔细听屋内的动静。
  “你之前怎么与我说的?不是说你心无挂碍,要一心参修阵法么?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蛊毒入心,血气逆涌,纵是我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有六分把握留你一条命!正是这要紧的当口,你却要下山去!不行!我不允!”
  “太师伯,我此去灵城,也是为了寻圣教分坛,寻找解蛊的法子,并非只为了助冥莫山庄……”
  “别当我不知你存的什么心思!那圣教的妖女会给你下蛊,难道还会巴巴得再给你解了不成?冥莫山庄虽与我雾幽山庄交好,却也没什么再深的交情,何况现在与它为敌的还是你的亲师弟,你若是要韩子璇死得瞑目些,就让那丫头下山去……”
  林熙月睁大眼,越听越是心惊,抓着汤蛊的碗不禁又紧了紧。
  这回,山上果然呆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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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容正坐在床头摆弄着白玉兰花簪,纤细的手指抚过花瓣的纹路,脸上犹带着几分恍惚。门扉“哐啷”一声大响,她下意识地抬头,却见林熙月脸色有些发白地站在门口,眉头紧皱,目光犹疑地向自己看来,飘忽不定,最后却落在她手中的兰花簪上。
  “林姐姐?”青容一愣,有些不自然地站起身,顺势将发簪收入袖中,“已经送过去了?大师兄好些了么……来喝点水。”走到桌旁,抓起水壶倒了一盏冷茶,就向林熙月递了过去。
  林熙月关上门,走到桌旁却不接过茶盏。她皱眉打量了青容许久,眼中的情绪捉摸不定,半晌长叹一声,开口道:“青容,你与我说实话,你……你究竟对韩子璇有意思么?”
  青容身子微微一僵,手一抖,茶水洒出去一半,她放下茶杯,抬眼对上林熙月的目光,见她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转开眼说道:“为何这样问……”
  林熙月看着青容的神情,摇头道:“你与我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青容垂下眼睑,抿了抿唇,却不说话。
  林熙月想了一会,又是一声轻叹,她来回走了几步,才在青容面前站定,低声道:“我方才去秦大哥那里,正听到他与孙老头在说话。这几个月,山下早就乱成一团,冥莫山庄被疑通敌叛国,与契卓皇室有勾结,一个月前,杨浩天带兵清剿冥莫山庄,庄主韩明不知所踪,韩子璇重伤潜逃……”
  青容闻言,脸色霎时发白,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打断林熙月的话,“不可能。”
  “你说什么不可能?”林熙月上前拉住青容的胳膊,脸上满是凝重之色,“是杨大将军平了冥莫山庄不可能?还是韩子璇重伤潜逃不可能?你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到现在都不能有个决断么?那个韩少庄主总归是你夫君,若你心中有他,我们便下山寻他,你心中若是没有他,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等着风头过了,再回雾幽山,眼下这事总要有个办法!”
  青容听着林熙月的话,脸色更是一分一分地白下去,她摇头,慌乱地想抽出手臂,“不可能!冥莫山庄侠名远播,庄主几百口人,怎么可能说平就平了,又怎么会与契卓皇室扯上关系?这不可能……”
  林熙月见青容的样子,心中微痛,又忽觉心头有股火气窜了上来,她冷冷一笑,冲着青容大声道:“你好好动脑子想一想,楚墨清早就瞄着韩子璇不顺眼了,冥莫山庄在武林中威望那么高,朝廷想必早就有所忌讳,而那一日那蒙面女子身上又落下了一封慕容沁邀约韩子璇的密函,证明冥莫山庄确与慕容皇室有关系,加上你又嫁给了他做冥莫山庄的少庄主夫人,楚墨清动一动手脚,挑拨朝廷灭了冥莫山庄是迟早的事!”
  青容挣开林熙月的手,水眸中浮起一层雾气,她咬唇说道:“那日我被一夜楼的人掳走,他们险些要了子璇的命,他不会与慕容皇室有关系!墨清再狠,也不会拿那么多无辜的性命开玩笑……”
  林熙月眸中各种情绪翻涌而过,沉默了一会,还是叹了口气,缓了缓语气说道:“这不是玩笑。青容,我知道你心中不好受,可是孙老头既然说了,那消息必定是不会错的,其中有什么缘由,还得我们自己下山去瞧瞧。我看那韩子璇虽然也不怎么顺眼,但如果你要去寻他,我一定会陪你去。”
  青容仍咬着唇,袖中的手攥紧了白玉簪,硌痛了掌心。她慢慢坐到桌旁,平静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那大师兄如何说的……”
  林熙月也坐下,面上神情却又变得有些古怪,她想了想,摇头道:“秦大哥他……也没说什么……”
  半晌,青容抬起头,开口道:“明日我就向太师伯辞行。”
  林熙月看着青容有些苍白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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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主。”冥隐端着药推门进去,却见韩子璇身着单衣,正站在窗边望着远处出神,他忙将药碗放到桌上,走过去劝道,“晚风凉,少主还是去床上歇着吧。”
  “无妨。”韩子璇转过脸,浅笑着摆了摆手,看起来心情不错。他走到桌旁,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药碗,皱眉无奈道,“怎么又是这黑漆漆的汤药?”
  冥隐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说道:“少主,治病的药大抵都是这样的。”
  韩子璇看着那碗药,依旧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眉眼却隐约带了点笑意。抓过碗仰头喝下,浓重的苦涩入喉,胸中又是一阵灼痛,他皱皱眉,伸手抹了把嘴角,开口道:“让你去查的事情如何了?”
  冥隐面色凝重起来,摇头说道:“属下也不知那女子具体是什么来头,看样子与圣教脱不了关系,她似乎在青云山出现过几次,之后却又消失无踪。山庄……出事时,几个兄弟也曾见她出现在附近。”
  韩子璇眸光一厉,唇角冷冷地勾出一个弧度,起身走到床榻旁,一个翻身靠到床头,手一挥,层层纱帐簌簌落下。他目光望向紧闭的门扉,淡淡说道:“那女子会用蛊,身上穿着冰蚕衣,想必在圣教中地位不低,她一路随着楚墨清,说不准与楚墨清有什么关联,看来山庄的事,与他果真脱不了干系。你想说便说,滟歌听了,也不会在意。”
  “子璇,你怎知我不会在意?”门外传来一声轻叹,随即门开了,滟歌纱衣如墨,一双美眸定定地看向纱帐重重的床榻,“你吃了这么多日的药,怎么身子也不见大好?”
  冥隐看到滟歌,脸色沉了沉,刚要说话,却听韩子璇说道:“冥隐,你出去,我有些话要与滟歌说。”
  “是。”冥隐冷冷瞟了滟歌一眼,一咬牙,走出屋去。
  门扉合上的声音响起,屋内又陷入一片寂静。滟歌看着那重重纱帐后模糊的人影,眸中波光闪动,静静地坐到桌旁,目光又兜了个圈,落到冥隐忘记拿走的空药碗上,“这药里有我圣教的疗伤圣品,你每日按时喝了,切莫漏掉一次。”
  “多谢。”韩子璇轻笑,语气却微微冷下来,“只是,圣教与齐王殿下竟有所共图,真教韩某意外。”
  滟歌沉默了会,也不辩驳,疲惫道:“小姐与齐王殿下有所安排,滟歌只有听命行事。即便冥莫山庄没有了,我亦会尽全力护你与韩庄主周全,你莫要怪我。”
  “果然,是楚墨清下得手。”韩子璇声音顿了顿,周身的纱帐似乎也被微风吹动了些许,“那蓝衣女子是圣教教主的女儿,是你们教中真正的圣女。”
  滟歌叹了口气,点头道:“不错,我圣教在江湖上向来诡名远扬,我出来露脸也不过就是个幌子,小姐才是真正的圣女,教中许多事,都是由她亲自负责。此次小姐出现,是另有要事……”
  韩子璇打断滟歌的话,冷声道:“你既救我,便要想好了,楚墨清暗中作梗,杨浩天破冥莫山庄,血海深仇,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如今我心无挂碍,灵城之行非去不可,往日别人欠下我的,我势必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滟歌脸上闪过凄怨之色,努力抑住心中的情绪,低声道:“你好好休息,身上的剑伤虽好了,可毒素未净,发作起来,总要有力气抵着。”说罢,也不等韩子璇说话,便逃一般地奔出了屋子。
  韩子璇面上苍白,眼见着滟歌推门而出,却并不做声。
  他一路躲过一夜楼的数次追杀,到了灵城却忽闻冥莫山庄被朝廷围剿。他策马疾驰,昼夜不停,几乎丢去半条命,待到了山庄,入眼的却是滚滚火海。刺鼻的焦味扑面而来,掀起滚滚尘烟。他不顾冥隐的阻拦,直奔书房,却发现那座房屋早被烧得坍塌,半点原本的样子也看不出了。
  杨家军所向披靡,冥莫山庄全庄七百四十二口,以命相拼,却终究魂归极乐。一夜之间,偌大的江南第一庄,只留下废墟一片。
  楚墨清,你居然真的动手,那我又有何顾忌。事到如今,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眼前闪过女子明媚的眉眼,茫然的神情。胸口的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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