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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暖春风娇-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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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端着浅笑,“劳烦。”

    半点都看不出端倪。

    连凤酌都被唬弄了。

    好在,跟着没走几步楼逆倏地就反应过来,在平洲认识的,也就是凤文一人了,他余光瞥了凤酌一眼,瞧见她看过来的眼神,哪里还有不明白刚才根本就是师父故意。

    他失笑,微微弯腰凑到凤酌耳边低声道,“小师父也是不信弟子哪,弟子早前就与师父说过,弟子不识人相貌,小师父可就是故意想瞧弟子出丑去。”

    被倒打一耙的凤酌,耳根有发烫,可她哪里会承认,便哼哼了两声,跟着凤文,自顾自地走。

    红叶牡丹园很大,一进门便是山水影壁,绕过了才是游廊,游廊凉快,周围木柱上还攀援了好些紫藤,开出淡色小花,微风一送,就闻浅香。

    那游廊百转千回,从嶙峋假山中穿过,后又是碧色翠竹林,好的景处处皆是,端的是让人应接不暇。

    凤文在前头道,“比斗分为两天时日,这第一日是择玉,相玉划活,虽不会刻意比个高低出来,可一应比斗的二十位玉雕师都是在按照较量,今个下午一直到明日,便是雕琢划活的功夫,这也是最为最要的,当下择出冠首,得赠那柄稀世刻刀,比斗完了,后日方可在这牡丹园尽情玩耍一番,并无人管束。”估吗贞技。

    凤文也是,先将话说清楚,免得凤酌与楼逆像那等没见过世面的玉雕师一般,才一进门,就被牡丹园的秀美可镇住了。

    楼逆哪里不晓得凤文的心思,故而斯文有礼的含笑道,“文管事多虑了,我等出身凤家,哪里会因这点就与族里丢脸去。”

    凤文这才算放心,大约又走了一刻钟,穿过了一片早开过了的牡丹花海,眼前豁然开朗,只见行如校场的空地上,此刻摆上了二十来张案几,周围围着一圈杌子,不能猜出,是给随行的人置备下的。

    场中已经有人早到了,此刻三三两两的低声私语着。

    凤文带着两人径直往他起先占好的位置去,并备上茶水,楼逆安排凤酌坐下了,他放眼四下看了看。

    这一看,正巧就撞见抹怨毒的眸光,楼逆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眼,一扬下颌,就冲很是不善看着这边的那周家公子高深莫测地冷笑了声。

    凤酌顺势看去,她自然也是瞧见了,眼见徒弟没动作,她也就按捺下想动手的心思。

    凤文也是察觉了,可他除了苦笑又能有何法子。

    然而那周家公子面色扭曲了那么一眼,就倏地起身,带着随从直直往凤酌这边来,兴许是今日他学乖了,身后的随从换了连太阳穴鼓鼓,下盘沉稳的练家子,约莫早就是冲着凤酌和楼逆来的。

    凤文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他面色焦色坐立不安地看了看凤酌又瞧了瞧楼逆,直想感叹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他思忖后小声的对两人道,“不若在下去好言几句,眼下还是玉雕为重。”

    楼逆嗤笑了声,后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眸光打量凤文的天真,然他还没说什么,那周家公子就到近前。

    “喂!”周家公子一撩袍摆,姿态高傲的脚踏凤酌边上的杌子,十分人憎狗嫌,“这地本公子占了,滚出去!”

    仿佛竟是还不知道教训的模样,也不知是真蠢还是假装,亦或换了两护卫,心里头有依仗了?

    楼逆坐着没动,凤酌也不吭声,两师徒一致的,眼神都没甩他一个,倒是凤文下不来台,有心想讨好对方两句,可又不晓得要如何应对。

    那周家公子冷笑了声,他似乎就是找这样的油头,脸上带出一抹恶意的亢奋,朝身后的两练家子挥手,“丢出去!”

    所谓的丢出去,若是遇上没拳脚的旁人,约莫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当周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不过没人上前多事就是了,至少那周家公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楼逆堪堪才抬头瞥了他一眼,那一眼极尽的冰冷幽深,带着猩红戾气,他勾起薄凉的唇角,“哪冒出来的畜牲,这般不懂事,也不知用棒槌敲打敲打。” /妙/笔/笔~~

    他说的是大实话,他是真没认出这人是谁。

    哪想,这样轻蔑的言辞将那周家公子给噎的一句话说不上来,面色扭曲地盯着楼逆,咬牙切齿的道,“本公子京城周家周鸣,记得门清了,若不然谁教训的尔等都不晓得。”

    “哼,”楼逆更是不屑地哼了声,他慢条斯理地为凤酌斟满茶水,后就这那茶壶晃了晃,听到叮咚声,晓得里面至少还有半壶热水,便随手一扔,就那么直直朝那周鸣砸去,并道,“管你哪家的狗,宰了便是。”

    护卫不慌不忙的一步上前,一拳破了那茶壶,可不曾想里面热水四处泼洒,当即就溅了周鸣一头一脸,最妙的是,那水还是热的,虽没沸水烫手,可浇在脸上脖颈等皮肉嫩的地儿,也得很吃一些苦头。

    “啊,我的脸。”周鸣捂住脸,痛呼出声。

    当即就有小厮回禀了这红叶牡丹园的主人,那人领着人过来,刚好见到周鸣哀呼连连的模样,当即便让人去请大夫来,将人带下去诊治。

    而作为始作俑者,楼逆是半分异状都无,还指使小厮重新上壶热水来,那模样,云淡风轻的还真当是宰了条无足轻重的狗一般。

    

98、玉壶
        周鸣一张俊逸的脸被热水给烫成什么样子,是没几人知道,只吉时一到,便有司仪站了出来。唱喏了声。“比斗开始!”

    各方玉雕师挨个排队下场,有条不紊,倒也井然有序。

    凤文赶紧从袖子里摸出个玉牌来,那玉牌两指宽,食指长,上刻平洲有名的沱河,另一边却是刻了个十六的字体。

    将那玉牌交到楼逆手中。凤文三两句道,“这是参选牌,之前一直存在下这,楼公子赶快下场吧。”

    那玉牌在楼逆指间转了转,带出柔和银光,他侧头看了看凤文,对这人此时临到头才拿出玉牌,也不知心里转过什么心思。

    不过眼下,没也时间让他多去思忖。故而随着大流,将玉牌递给拦在场外的小厮看了,这才得以下场。

    场中案几。每个案几头都编写了号,楼逆玉牌上是十六,他便信步到第十六号案几。

    案几上,赶紧非常,除了必要的清水钵、细棉布、毫笔,旁的却是再无,便是连刻刀都要玉雕师自个备下。

    司仪眼见时辰差不多,正待要差人将场中围了,免得扰玉雕师烦心,这当老远有人在喊。“慢着!”

    却是起先那周鸣远远跑来,他身后还跟着那两练家子,脸上兴许是涂抹了药膏,虽有红肿,可总归皮肉没被烫烂,这会他挤进场来,从怀里掏出玉牌,在小厮面前一晃,就冲进场内。

    此刻的周鸣,脸面有肿,将一双眼睛都挤的来看不见了,还红通通的,就和煮熟的虾子一样,可能是疼的,他遂扳着脸,不能有多余神色,端的是十分狼狈。

    他自然也是看到了楼逆,阴狠和与怨毒从他脸上一闪而逝。

    楼逆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算看到了也不认识,他摩挲着手上刻刀,气度悠然地立在那,就那皮相,就已是所有玉雕师中最为出色的,年纪也是最小的,惹的周围看热闹的姑娘妇人频繁望过去,窃窃私语。

    二十位玉雕师尽数?了,司仪一拍手,当即就有二十名姿色妍丽的婢女双手捧着托盘鱼贯而入,那托盘上海用绸缎掩盖,半点都瞧不出其中是何玉。

    “择玉。”司仪提着嗓音大喊了声。

    择玉这节,却也是十分有意思的,那等婢女都是十六七的粉嫩年纪,娇娇柔柔,又貌美的很,谁看了都会心猿意马,故而每年在这当上,有诸多的玉雕师在这栽跟头。

    声色犬马,色占其二,纵使有女子成为玉雕师,那也是少之又少,光是练那一手的雕工,就要粗了手去,哪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会愿意。

    故而这些男子玉雕师,如今瞅着了美人,择玉之时,便尽挑长的好看的婢女手里接玉。

    今年比斗的玉雕师更多,此等情形更甚,就见司仪话音一落,立马就有玉雕师失态的上前,腆着个笑脸,当先择了玉,这先下手也有先下手的好处,能挑选玉石的机会多些。

    楼逆并未争抢,他等大多数的人都挑选了之后,这才慢吞吞地上前,选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婢女,接过托盘就回了案几边,那等婢女见楼逆皮相出色,又是年纪轻轻,故而诸多都红了羞涩起来。

    而楼逆熟视无睹,在他眼里么,这些人长的是何模样,都无区别,他那点的心思,仿佛尽数在凤酌身上花尽了,对旁人却是半点不开窍。

    “揭玉!”司仪又唱道。

    这当,玉雕师才心有忐忑的揭了面前托盘上盖着的绸子,让底下的玉石显露真容,玉之好坏,当下立见分晓。

    有玉雕师揭玉之后面色阴沉如水,也有玉雕师喜上眉梢,还有的颇为庆幸地松了口气。

    不管众生是何相,远在场外的凤酌眼尖,早看到了凤酌案前的玉,那是块略有飘花的白玉,大片的白中偶带一点的翠,这样的玉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只能算中等。

    而旁的玉雕师,凤酌有看到,最好的玉质,是块黄玉,鸡油的颜色,深邃的十分好看,最次的则是块多有杂色的翠玉,色而不纯,十分不好下刀。

    楼逆正细细端详案头上的白玉,忽的耳边听闻一声蔑哼,他抬头,就见一张红肿不堪的脸朝他狠狠一瞪,且带自鸣得意。

    他这会还是晓得此人便是起先那蠢货,被自己淋了一壶热水的,脸都烫的来面目全非,不就择了块黄玉,就又不记痛的来挑衅与他。

    “相玉,划活!”司仪喊完最后一声,就下场了,唯留二十位玉雕师在场中。

    楼逆也理了理袖子,执起毫笔,蘸了蘸墨汁,沉吟片刻,才在白玉上相出玉行。

    旁的玉雕师父大多如此,或冥思苦想,或轻松写意,总归有人欢喜有人叹息。

    凤酌在场外看的也是眼都不眨,她其实不大关心旁人如何,只是心里记挂着此次夺得那柄稀世刻刀之人多雕玉壶,她挨个看去,果然二十名玉雕师,竟有三名玉雕师相的玉形是玉壶,其中一人还正是那周鸣。

    她眉头一皱,细细将另外两人相貌记牢了,而对于周鸣,她还觉得若是刻刀落入他手,约莫要麻烦一些,到时兴许真就惊动了京城周家。

    不过一转念,她也就不想了,这些事,还是狡诈的徒弟来谋划更为周密一些。

    狡诈的徒弟这会,相了好几次的玉形,好似都不满意,他浇清水洗净白玉,还是放下毫笔。

    他其实更为擅长摸着玉石,跟着自个的感觉走,多刻划个几刀,心头便自有玉形。

    是以,他摸出刻刀,率先第一个就在白玉上划活起来。

    周鸣的位置其实就在楼逆前一排,他余光见楼逆竟已摸出了刻刀,心下鄙夷,深觉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识,从而越发觉得此次玉雕比斗,那柄刻刀非自己莫属。

    单说楼逆,他左手细细摸过细腻的白玉,右手执刻刀,衣袖行云流水的挥动间,一条条圆润的纹路在他掌下生成,不多时,就呈现出竹节的雏形。

    这当,却是看不出他想雕什么。

    雕者,指下力活,琢者,乃精细矣,两者都是慢活,方才可出精品。

    是以,小半天的时间,大多的玉雕师,也不过才琢磨了个大概来,离出形还远着。

    酉时中,八月的时节,天气渐长,日落西山,多了些许的凉快劲,此等却是不能再继续比斗了。

    平洲府衙,竟遣了两队的衙差过来,将那比斗场围了个水泄不通,便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如此一应人等才渐渐散去。

    凤酌骑在高头大马上,她转头看楼逆问道,“怎样?”

    楼逆笑了下,在斜阳的余晖中,他脸沿十分的柔和,回望凤酌的眸子,温若春水,“小师父莫担心,弟子自有成算。”

    闻言,凤酌抿了抿唇,将想问的话又按捺下,她十分想建议楼逆,不若也雕玉壶,可观徒弟的模样,她又觉得自己不敢如此过多的插手。

    两人便此作罢,一路回了客栈,都未曾多言。

    一夜无话,第二日,红叶牡丹园依旧热闹。

    辰时初,比斗又开始,守了一天的衙差腰挎宝刀,雷厉风行的又去了,玉雕师重新站回自个的案几,又接着开头雕琢。

    一整天的时辰,便是连晌午的用食,都是牡丹园小厮亲自送进去,一人一荤一素一汤,不甚美味,却可吃饱。

    至于旁观的凤酌等人,却是可以到后院的次间用膳,凤酌本不欲去,可楼逆看了她好几眼,意思不言而喻,她也只得匆匆去后院用点,草草裹腹后,又回到比都场。

    日头嚣烈,好在整个比斗场都有参天巨树遮蔽,偶有凉风送爽,这才没晒的人头晕眼花。

    当只剩三四个时辰,此次比斗便算完了,大多的玉雕师手下的玉石已经雕琢的像模像样,各式各样的玉形,看的人眼花缭乱。

    凤酌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徒弟,她这会已经看出,徒弟雕的竟也是一樽玉壶,她心有暗喜的同时,又觉有所忐忑,不晓得最后比斗结果会是怎样。

    盖因周鸣那蠢货,也只有些真本事,不愧是京城出来的,一手雕工却是比很多人都好伤太多,那黄玉在他手头像是活了过来,或转或挪,皆无比圆润。

    凤酌又看回楼逆身上,虽然徒弟是很不错,可总归学玉雕的只有数月的时间,比之从小就浸在玉雕之中长大的玉雕师,还是多有不足。

    楼逆心无旁骛,此刻他握着刻刀,动作小心的将玉壶内里的玉肉,一点一点挖出来,他在挖的同时,还要保证玉肉的大小,能刚好拿出玉壶口为最佳,末了再用剩余的玉料简单雕了个壶盖。

    整个玉壶,呈竹节样,饱满的壶身上有凹凸出来的竹叶纹,就是那壶把手,都是一节青竹弯垂下来,带缠竹叶蔓,精致的很。

    此刻,楼逆手里拿着坨玉料,他正着手雕琢个合适的壶盖,专心致志,旁人如何是半点都扰不了他。

    然而,位于前排斜方的周鸣,放下手里已经雕琢好的黄玉壶,他侧头瞥了眼楼逆,见他那玉壶精巧无比,心头顿生恶念,也不知他是如何做的,只人后退几步,恍若体力不支,嘭的仰倒在楼逆的案头上。

    楼逆眼疾手快,操起玉壶,想也不想,抬起右脚就踹在周鸣背心,将之踢了个倒。

    这等慌乱,立马就有小厮进来善后。

    楼逆看了看手里毫无损的玉壶,可待再看即将雕成的壶盖,顷刻面色就沉了。

    他手脚利落,护住了玉壶,终归壶盖上一刀却是没稳住,带出裂纹来,他眼神十分不善地盯着周鸣,心知对方是故意,可这会还不是清算的时候。

    只得抓紧时辰,放好了玉壶,复又端起那壶盖,沉吟片刻,他顺着那裂纹,干脆将那块瑕疵的玉肉整个剜去,后在壶盖另一边多出的面上三两下雕出个玉环来,那玉环薄薄的圈,顶上故意留了个细小的口子出来,后楼逆再用其他玉料,赶紧地依样画葫芦,雕出数枚玉环,并在壶把手最顶端开了个同玉环同样大小的孔洞。

    后,只见他将那十来枚玉环顺着缝隙一一扣起,将壶盖连至壶把手,掩了瑕疵不说,整个玉壶还更为灵动。

    白的底,飘翠的竹纹,整个玉壶一手可握,一眼就让人心喜。

    恰好,时辰到,所有的玉雕师皆放下刻刀,一一离了案几,挨个出场。

    楼逆出来之时,凤酌心有担忧地迎了上去,周鸣却是早就在外等着,这会还得意洋洋。

    “小师父,弟子很好。”楼逆先行安抚了凤酌,将多余的心思隐下暂且不提。

    凤酌眉头轻皱,她点点头,起先那一幕,她自然是看到了,若不是答应了徒弟不插手,她早就蹿上去,定要叫那狗东西晓得厉害。

    “周家,果然没好东西。”凤酌同仇敌忾地暗骂了句。估吗讽号。 

    楼逆笑了笑,“比斗论出输赢,约莫还要有几天,出了牡丹园,弟子自会收拾他。”

    凤酌看了看已经有小厮端着雕品出来,这此的二十樽雕品,会被放到同一玉雕坊去贩卖,最后价最高者,自然便是此次比斗的第一。

    而具体是哪家玉雕坊,却是无人可知,二十樽雕品,不一定会在平洲,也可能是在大夏朝的任何地方出现,但总归不会超过五天,便会出定论。

    红叶牡丹园的主人差人出来招呼,说是玉雕师父劳苦,这五日,都可在牡丹园游玩一番。

    楼逆倒觉这牡丹园的主人颇有意思,便问凤酌,“小师父,可要在此小住五日?”

    不知从何处转悠回来的凤文,这当听闻这话,遂插言道,“牡丹园远近闻名,在此游玩五日,却是不错的。”

    凤酌远远地看着那周鸣似乎也要在此逗留五日,事实上,多数的玉雕师,都会这般选择,故而她嘴角有翘的道,“如此美景,自当游玩五日,方不覆这般盛情。”

    

99、哪个混蛋教坏的他师父
        却说那二十樽的雕品,谁也不知,当夜,一个转瞬的功夫。就被人端到了红叶牡丹园的主人面前。

    一直晃在人前的管事。毕恭毕敬地站在有白色纱幔从横梁垂落的书房里,那书房四壁皆是高大的架子,架子上搁着各类古籍,墙角搁置着兽耳三角的香薰炉,此刻正有青烟袅袅直上,散出淡雅的香味来。

    “这么说,安城白家的人没来。反倒是京城周家的过来的?”纱幔内,依稀能见有一人靠着案头席地而坐,模模糊糊的身影倒映出来,略显风流恣意。

    那穿着宝蓝杭绸的管事,低着头应了声,“是,主人。”

    那人好似顿了顿,复又问道,“人可还在园子里?”

    “都在。”管事似乎想起什么,脸上出现迟疑,“不过。就是与人起了不和,被淋了一壶热水,脸上烫的来不太好。”

    听闻这话,纱幔里头的人一愣,倏地就轻笑出声,那声线一点都不低沉,反倒带出一种勾人的舌音,“蠢货到哪,果然还是蠢货。”

    “敢问主人,可是要在后推一把手?”管事瞅着面前的二十樽雕品。静静的问道。

    那人沉默了会,又十分意味深长地道,“不用,静观其变。”

    “是。”管事得了令,也就松了口气,如若不然,这五日内,要是闹腾起来,他还不晓得要如何善后。

    “下去吧。”那声音又道。

    管事应了声,倒退着出了书房,待门房门重新被关上,他堪堪松了口气,这才察觉自个后背的衣襟衣襟汗湿了。

    主人不常来牡丹园,可每一次来,必是有要事发生,若论往常,其实他一管事,也就和这园子主子没啥区别,旁人都当他是这牡丹园的主人,可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半个而已。

    待整个书房再无旁人,才见从那白色纱幔中伸出一指头修长,指尖圆润的手来,柔弱无骨的分拂开纱幔,从一长高的五角铜灯柔和的光点中,踏出一只着中衣的女子来。

    那女子青丝如瀑,整个披散在脑后,身形高挑,赤脚而立,依稀能偶尔得见脚踝处有一怒放的红梅,杏子大小,猩红又妖娆。

    她微微低着头,从那二十樽雕品面前一一走过,后在几樽玉壶上顿了视线。

    “这倒真是有趣。”她低言道,忽的抬起头来,便见那青丝之下,竟是张相貌平平的脸,小鼻子小眼睛的,让人看过一眼就忘,根本记不住。

    如此身形妙曼的女子,配上这等容貌,直让人惋惜。

    她指尖一一从几樽玉壶上抚过,后在楼逆雕的那樽竹节玉壶上顿了顿,旁的那几樽玉壶,皆是内里实心,就是个纯粹的摆件玩物而已,可楼逆的那樽,里头掏了玉肉,玉壶虽不大,可能把玩亦能用来泡茶水,且如此精细,本就是直接就着微翘的壶嘴,直接那么喝茶的。

    “水来。”那女子端起竹节玉壶,吩咐了声。

    话落,就从那纱幔后面走出个端着壶茶水的婢女来,婢女身姿窈窕,穿着豆绿色高腰襦裙,大眼琼鼻樱唇,就是一伺候人的婢女的相貌居然都要高出那女子去。

    女子拎了茶壶,揭开竹节玉壶的壶盖,往里倒了热水进去,果然那玉壶立马就显露出不凡来——

    壶壁薄而透,面上虽是简单阳雕的竹叶纹,可这会在里面掺进水的情形下,微微透着光,才能发现那玉壶里居然也是有雕纹的,且那纹理还与壶身的竹叶纹相呼应,且随着茶水的晃动,端的就像是一幅风动翠竹林的精致来。

    “咦?”那女子眯起眸子,惊疑了声。

    那玉壶山里外的雕纹,太过眼熟,她略一沉思,倏地就笑了,风动翠竹林,这景可不就是牡丹园前院那竹林一景来着。

    “好一个竹节玉壶。”她赞道,心里晓得约莫这倒进去的茶水颜色不同,而呈现的景致又是另一番的风味。

    她屈指轻敲玉壶壁,就发出清脆入耳的脆声,却是壶壁太过薄,才能在透出内里雕纹的同时,玉声还这般好听。

    不自觉,她把玩了会,这会再看其他的雕品,竟觉无一能入眼,纵使这竹节玉壶雕工还不够自然圆润,可冲这份独具匠心的心思与精巧,便是很多甲级玉雕师亦有所不如。

    雕工不好,可日复一日的练好,而玉雕师在玉雕上的灵气劲,却不是所有人都有的,这得算天赋。

    那女子拿着竹节玉壶,径直入了纱幔里,“去查查,此雕品的玉雕师是何人?另……”

    说到这,女子沉默了会,她复又席地坐回案几边,将那竹节玉壶摆到案头就道,“不必去查,另吩咐下去,此雕品当为第一。”

    话才出口,就已经是两个意思。

    “是。”婢女柔声应道,跟着进了纱幔。

    那白色的纱幔轻柔飘落,不知从哪吹拂进来的夜风,将那纱幔吹的来飘起又落下,晕黄的铜灯光线中,只能见那女子靠坐案几的姿态婉约而纵情。

    自己的玉壶被定为了第一,楼逆显然还不晓得,这会,他与凤酌两人正匍匐在屋顶上,冒着微凉的夜,揭了瓦片,正往下瞧。

    而底下的房间,赫然是周鸣那厮的。

    师徒两人兴许是对这种梁上君子的窥视多有兴致,特别是凤酌,她趴着瓦片,也不担心蹭脏了衣裳,就那么透着氤氲点光,瞧着下面的周鸣像只暴怒的野兽,正在破口大骂今日身边跟的两练家子。

    “本公子养你们是干什么的?连个人都收拾不了,真是废物!”周鸣心头汩汩的怒火烧的他发慌,偏生整个一张脸还火辣辣的疼。

    边上给他抹药膏的婢女颤颤兢兢,若周鸣坐着不动还好,可他正在火气上,哪里会安份。

    那两练家子沉着气,单膝跪地上,低头不语。

    周鸣骂骂咧咧,只说的口干舌燥,他才稍缓,后想了想对那两练家子吩咐道,“给本公子去找,找能对付那两贱人的人。”

    那两练家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迟疑开口道,“江湖上,惯是有那等亡命之徒,若有银两,倒也好办。”

    闻言,周鸣咧嘴一笑,不想牵动脸上皮肉,就又是一阵的疼,“银子么,本公子多的是,就是砸,也要用银子给本公子砸个高手出来!”

    有这话在这,那两练家子心里就有底气的多,故而两人应道,“务必不让公子失望。”

    周鸣挥手,让两人退下。

    “哼!”他狞笑一声,那药膏清清凉凉地涂在伤处,甚是舒服,加之纤细指腹的抚摸而过,就像轻羽撩拔心尖,痒的很。

    他斜眼看那婢女,见之脸色有发白,娇弱可怜,心头的恶意似乎蓦地就找到了宣泄口,他这当过的不顺心,就要让旁人也更为痛苦方才是乐子。

    想到此处,他伸手一捞,将那婢女抱坐在自个腿上,伸手就去撕扯婢女的衣襟。

    那婢女一愣,猛地反应过来,死死揪着领口,惊慌失措地尖叫了声,“公子,饶命!”

    周鸣动作不停,这当口已经将婢女的外衫撕扯掉,眼见一个贱婢居然还敢反抗自己,他便又想起自己眼下的尊容来,不禁怒从中来,且带扭曲,“怎的,还真当本公子就破相了?不愿意伺候?嗯?”

    那婢女闭着眼,连呼吸都快被吓没了,她有心拒绝,却无力反抗,霎那,眼角就有滚滚的热泪落下来,她只得违心道,“不,奴婢……愿……愿意……”估记以亡。

    说完,她便睁开了眼,颤抖着松手。

    “嗤啦”一声,衣帛碎裂,独属女子娇媚的身子暴露当下,而那周鸣还觉不满意,他伸手狠狠一掐婢女胸口,末了还觉这般不够,他相貌被毁,便也不许身边的人有好殊色,反手拿起桌上起先刚倒的茶水,一下就泼在婢女光裸的身上。

    “啊……”那婢女痛呼一声,跌倒在地。

    姑娘家皮肉娇嫩,几乎是顷刻间,那婢女身上就泛出红来,却是那茶水不是太烫,沾了皮,也只是轻微的灼痛。

    看人倒在地上,青丝铺泻,姑娘家的身子洁白腻人,周鸣一个欺身压了上去。

    原本漫不经心,只是瞧着师父高兴,便由着凤酌窥视的楼逆,眼见屋内的情形,当即一个伸手,蒙了身边人的眼睛,另一手拦腰抱起,一个起落,飞快的就下了屋顶,却是不让凤酌再看了。

    凤酌甩开楼逆的手,揉了揉眼,缓解不适。

    “小师父,那等污眼的事,莫看了。”担心师父面皮薄,瞧见了那等污秽的事,恼了去要如何才好,故而楼逆柔声解释道。

    闻言,凤酌看了他一眼,分辨不出任何情绪,反而正正经经地听她开口,“不就是无媒苟合的事么?这等事,多了去了。”

    眼见凤酌无所谓的模样,楼逆眉心一跳,心头顿生蓬勃怒意,这是哪个该死的混蛋教坏的他师父,他分明记得,凤酌带他第一次去见凤宁清那会,遇上凤修玉,那两人也恶心的慌,那会师父都还问起他,两人在花厅干了什么。

    楼逆觉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可以说,他多数时候都是跟在凤酌身边,可他从前单纯的师父哪,就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居然就没了。

    “小师父,姑娘家不该说那些。”他声有疲惫,生生觉得凤酌在女学学的礼仪都白学了,一如既往的不婉约。

    凤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琉璃眼瞳在夜色下出奇的纯澈晶亮,“我也就在你面前说。” 

    要换个人,她都懒得理会,哪里还会张口就说这些。

    就这一句话,就将楼逆抚慰了,师父只对他不一样,换而言之,他之于师父,那也是特别的存在,这种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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