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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兄总想掐死我[重生]-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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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了捏眉心,提袍踏过门槛。才走了几步,略一思忖便同随从低语了几句。这随从立马会意,马不停蹄的跑到了明国公府。
不出半日的功夫,安平县主染上红疹的消息不胫而走。消息传入宫中时,皇帝当即派了太医前去确认,哪知事情属实。如此,安平县主同八王爷的婚事只好往后推期。
执名是重犯,关押之处自然十分隐秘。傅言也是多方打听,百般斡旋,借口探望明小侯爷,这才借机进去地牢。
他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打发了差役,这才拐了几个弯寻到一处极其隐秘的地牢门口。自袖中掏出钥匙,咔哒一声将铜锁打开。
执名闻到动静,以为是皇帝又过来了。只垂着头没再吭声,待脚步声近了,发觉有异,这才抬眸看了过去。
“七王爷,好久不见。”
“赵汐朝都要被纳入后宫了,太傅还有这般闲情逸致。”执名不冷不热的嘲了一句,勉强直起腰,继续道:“你若是来看我笑话的,现在就可以滚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你若是想从我口中打听什么事,那更是痴心妄想。”
“我没空同情你,也不想向你打听什么事情。”傅言定定的看了执名一眼,见他形容凄惨,心里有了一番计较,只压低声音道:“来做一个交易罢。”
“交易?可笑至极。你也看见了,我如今只是一个阶下之囚,同你这种白衣卿相何谈交易!”
傅言正色道:“自然是有的,只看七王爷肯不肯了。现如今只有我能帮你。你我心知肚明,皇上龙体抱恙,全靠人参吊着命。他若是骤然驾崩,无论哪位王爷登基,怕是都不会饶过你。”
执名哈哈大笑,笑够了,身子往前一倾,笑容越发渗人,“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将皇位抢过来?傅言啊傅言,你也想同我一样,当个十恶不赦的乱臣贼子?”
“十恶不赦不敢当,乱臣贼子也得看追随的君主是什么样的人。”傅言纠正执名的措辞,笑道:“只看七王爷敢不敢做了。”
“这天底下有什么事是我不敢做的。”执名眸色阴冷,两手攥紧了锁链,扭了扭脖颈发出一阵骨节响。薄唇轻言,吐出一句,“你们不敢做的,我敢。你们不能做的,让我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傅言至袖中掏出一粒药丸,轻声道:“七王爷,汐朝很相信你。若你能放下过去的一切,我想我们不仅是盟友,日后也能是朋友。”
执名却道:“我不需要朋友,更不想跟你化敌为友。”
“好罢,七王爷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傅言叹了口气,将药丸塞进了执名嘴里,稍微等了片刻,就见执名猛然吐出一大口血,脸色瞬间灰败下来,头歪倒一边,连心跳声都没了。
傅言抬腿大步朝外走,将铜锁重新锁上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他出了大理寺,又事无巨细的交代下去,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傅府。大门一关,诸事不问。
七王爷死在地牢里的消息,一直到第二日早上才传入宫中。原是前去送饭的差役率先发现,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的跑出地牢禀告。
皇帝当时正卧在龙榻上服用参汤,听到执名死了,手里的碗没端住,摔了个粉碎。一瞬间,不敢置信,痛苦,悔恨以及愤怒的情绪相互交织着,引得他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话还未说出口,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在场的宫人吓得面面相觑,赶忙跪了一地。
皇帝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向桀骜不驯,阴冷狡诈的执名居然会死在他的前头。而且死得无声无息,狼狈至极!
他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悲恸,只觉得整个人都灵魂出窍一般。刚要起身,眼前一花,整个人摔下床去。
太监总管赶忙跑上来搀扶,絮絮说着“保重龙体”。
应该是欢喜的罢。执名终于死了,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活着了。再也没人拿着匕首往他脖颈处抵,再也没人能威胁他的皇位了。
可是,心里却半点也不痛快,恍惚间想起执名那张酷似瑶蘅的脸,总是挂着桀骜不驯的笑容,眼底蕴着三分狠意,七分戾气。但,他却是瑶蘅在世间唯一的骨血了。
皇帝急匆匆的出宫,一脚才踏进地牢,就忍不住痛呼出声:“执名!朕的儿子啊!”
眼前,执名还维持着死前的姿势,满身血污,遍体鳞伤。而执名全身上下每一道伤痕,都是他这个父皇亲手给的。
“执名,执名!你怎么能死在朕的前头,怎么能死在朕的前头啊!”皇帝抱着执名的“遗体”,放声大哭。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才将执名折磨至此。他原是要好好补偿他的,可执名却不知好歹,辜负了自己的一番苦心。
似乎是有了绝好的理由,皇帝渐渐收了声音,冷眼瞥着执名片刻。从上至下,目光冰冷无情。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他转身大步朝外走,身形孤傲,仍然是九五至尊。
七王爷死后,一切事情似乎尘埃落定了。
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初时还能勉强上个早朝,直到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头摔在地上,这才真正恐慌起来。他发现自己越发苍老了,明明正值壮年,可深如沟壑的皱纹渐渐爬满整张脸。
他变得越发暴躁,越发嗜血。每夜都要同妃子缠绵龙榻,捆住四肢强行进入。再一口咬住血管,生生将人折磨至死。
这些不足以平息皇帝胸膛中涌动的暴虐,他又开始疯狂的怀念起瑶蘅来,每夜都要攥着那块绣了名字的手帕入眠。甚至都不肯放过执名,命人将他的“遗体”吊在城门口示众。
宫里宫外的人都在传皇帝身患顽疾,久病缠榻。前朝更是纷纷上奏请立太子。一来二去,竟惹了圣怒。当场让人拖到午门外斩首不说,还将最得众望的皇子打入了大理寺。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长长久久的稳住皇位。皇帝如是想着,大口大口的嚼着人参,为了证明自己身体强健。一夜临幸五名妃子,宫里夜夜笙歌,不眠不休,无休无止。
终于,皇帝想起来了赵汐朝,强行召她临幸,未果。之后又丝毫不顾及赵员外和太傅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执意要册封她为妃。
这还不算,皇帝每每看见赵汐朝,总觉得是瑶蘅又回来了。他跟疯魔了一般,发了疯的要把这些年亏欠瑶蘅的,通通补偿到赵汐朝身上。
让她住最富丽堂皇的宫殿,穿最华贵的衣服,戴最名贵的珠宝。就连册封仪典的服装,都是正宫娘娘才能穿的大红色婚袍。
皇后娘娘自然不肯放任皇帝如此糊涂,要以死相谏。哪料半点用处都没有。皇帝一句“要死便死远点”,差点没将皇后娘娘气昏厥过去。
眼看着皇帝要在昏君的路上越走越远,皇后娘娘索性就派人将皇长子从大理寺放了出来,联合朝中老臣们力逼皇帝退位。这可正好触了皇上的逆鳞,午门外的尸体堆成了小山,鲜血从未干过。
而一切事情,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赵汐朝由着宫人给她换上大红色的婚袍,这是她第二次穿上嫁衣。说来也可笑,每次都是被人强行逼迫的。而这次,若不成功,便成死人。
宫人双手捧着凤冠霞帔,小心翼翼的给赵汐朝戴上。明晃晃的流苏垂在额间,她容色极美,眉心一点朱砂痣更显得妖娆妩媚。一位宫中女官替赵汐朝抹上鲜红的口脂,笑道:“娘娘生得极美,皇上见了必然喜欢。”
宫中礼节甚多,可如今是多事之秋。宫里宫外都人心惶惶,每个人都打着一百二十个小心,生怕一着不慎,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了。
皇后娘娘到底是以死相谏了,可仍然挡不住皇帝几近疯狂的念头,皇长子一气之下私逃出宫。联合各路番王,打着“扫清奸佞,内安民心”的旗号,挥兵而来。
皇帝召集了禁军和御林军在宫门口死守,无论如何也要同赵汐朝将这仪典完成了。他已经病入膏肓,强行吃了大补的药,硬生生的提起了精神。
宫人抬着八抬大轿,一路风光旖旎的将赵汐朝送入金銮殿。将宫门重重一合,这才纷纷退下。
赵汐朝坐在龙榻上,袖中紧紧攥着匕首。暗暗捏着把汗,她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自信,居然敢赌这么大的局。
若是其中有一环错了,则满盘皆输。
“瑶蘅,你终于又回到朕的身边了。”皇帝穿着红色的龙袍,凑近身来要抓着赵汐朝的肩膀,哪料却被她躲避开了。脸色登时就难看下来。
“朕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没人能拒绝朕,没人敢拒绝朕!赵汐朝,朕知道你心里爱着傅言。你今日若是敢不服从朕,朕就立马下旨抄了傅家满门!”
“皇上,傅家这么多年,对朝廷衷心耿耿,您这么说,不怕伤了朝中老臣的心吗?”
“朕是天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傅家也好,明国公府也好。不过是臣子。只要朕想,抄家灭门,有何不可!”皇帝大笑,上手一把攥紧赵汐朝的手腕,拉至自己身前,冷笑道:“至于你,不过一个替身,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同朕叫嚣!”
他说着,一把将赵汐朝的外裳撕开,将她整个人重重地抛到龙床上,欺身上前。
外头有人大声喊道:“皇上,皇上!不好了,大王爷逼宫造反了!”
“听听,这就是朕的好儿子们!”皇帝捏正赵汐朝的下巴,凑到她耳边笑道:“乱臣贼子,其心可诛。赵汐朝,待傅言替朕平定了霍乱,下一个满门倾覆的,便是傅家了。”
“卑鄙!”赵汐朝咬牙切齿,骂了一句,哪知右手腕一阵剧痛,硬生生的被皇帝掰折了。痛呼声几乎要忍不住从嗓子里蹦出来。
“想杀朕,可没这么容易!”皇帝将赵汐朝袖中的匕首掷了出去,刚要强行将人玷。污,脖颈处骤然一凉。滚烫的鲜血汩汩的往外流。
“执……名?”皇帝大惊失色,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的玄衣少年,如同青天白日见到鬼一般。
“不好意思,让父皇失望了。我居然没有死,你是不是很意外?”执名随手将床幔扯下,甩到赵汐朝身上,慢条斯理的吐了一句,“裹好了,连脖颈都不许给我露!坐在一边看着就好,敢多说一个字,我把你另一只爪子折了!”
赵汐朝赶忙扯过床幔,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好。这才缩在墙角没敢吭声。
执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攥着手里的长剑,一步一步,紧逼着将皇帝抵在了柱子上。
“父皇,你做梦也没想到吧?我居然还能活着回来找你报仇!你肯定很失望,因为我还没跪下来跟你服软!怎么样,你现在要不要考虑一下,跪下来求我?”
“执名……你不能杀朕,你不能!朕是你的父皇,是你父皇啊!”皇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两手扯着执名的裤腿,老泪纵横,“你要相信父皇是爱你娘的。父皇当年是受了小人的蛊惑,朕不想的!可是朕没有办法,朕真的没有办法!”
“朕没有办法啊!都是皇兄逼得朕,都是皇兄逼得朕!是傅家和明国公府逼得朕!朕是无辜的,是无辜的!你心里有恨,你有怨,你去找他们报仇!执名,只要你肯放过父皇,父皇现在就下旨杀了傅言和明连替你出气,好不好?”
“事到如今,你还要反咬别人一口。你还真是……比我还要不知悔改。”执名提剑拍了拍皇帝的脸颊,故意在他脸色划了几刀,笑容满面道:“我其实答应过我娘,无论如何也不能对你动手的。可我从来都不是个孝顺孩子,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呀!”
“执名,执名!不要,不要啊!执名!朕把皇位传给你,把赵汐朝也还给你!不要杀朕,不要杀朕啊!”皇帝捂住脸,惊恐的大喊大叫。可他无论如何喊叫,硬是没有一个人进来。
他这才后知后觉,偌大的皇宫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了。他一个皇帝竟然落得如今这般孤立无援的地步!
“快去,找来锦帛跟笔,别让我再重复一遍!”
执名提剑一指,硬逼着皇帝爬着去找来东西,这才指示道:“我说,你写。皇七子执名之生母瑶蘅追封为贤贞太妃,入葬皇陵!”
“执名啊……”
“写!”执名挥剑削掉皇帝左手尾指,笑容灿烂道:“瑶蘅为你做了这么多,怎么也得有个名分啊……还有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儿子,应该是皇子。可你是怎么对我的?嗯?你让人用铜勾穿我琵琶骨,逼着我跪钉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也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
他每说一句,提剑削掉皇帝一根手指,登时鲜血如同水柱般喷洒出来。皇帝疼得大喊大叫,满地打滚,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执名略一思忖,转过头去,恶狠狠的冲着赵汐朝喊:“把眼睛给我闭紧了!”
赵汐朝脑袋一缩,赶忙闭紧眼睛不敢再看。可满殿都弥漫着一股子强烈的铁锈味,直冲入脑。她喉头一阵恶心,险些吐了出来。
“对了,还有皇位……”执名半蹲下来,用剑柄挑起皇帝的下巴,询问道:“父皇,你打算让谁继承你的皇位?是元漓,还是老八?你觉得我怎么样?”
“不行!不能是你!”
皇帝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像是一匹苍老的马,在烂泥窝里打滚,满脸都是血迹,几乎将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填满了,“朕的皇位绝对不能交到你的手中!”
执名的脸色渐渐阴冷下来,眼底浮现出更强烈的恨意,嘲讽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因为……因为……”
执名直接打断皇帝的话,冷冷道:“你说不出来?那我替你说。因为我是个没有人要的野种,是你辉煌人生中最为耻辱的一笔。你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恨不得我立马死了才甘心!我不过是沙粒草芥,如何能同你的儿子们比。你神圣的皇位,怎么能落到我这种污秽之人的手中。你怕我脏了你的皇位,可对?”
“不是的,不是的!”皇帝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失声尖叫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放弃了最后的尊严,虚弱无力的求道:“杀了朕,你杀了朕罢。”
“别急,我还有话没说呢!”执名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一点点的将里面的药粉撒在皇帝身上的伤口上,笑容满面道:“这个呢,是我从东瀛带来的,一直没有用过。这个东西特别好,只要撒在伤口上,顷刻之间就能将肉腐蚀得干干净净……哦,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
他起身,十分嫌弃的离远了些,手里握着长剑,胡乱的在殿里砍了一通。充耳不闻殿里的惨叫声。
“执名……”皇帝形容凄惨,已经出气多吸气少了,可仍然强撑着,支起上半身,艰难万状的吐出一句,“是朕对不起你们……你过来,让朕抱一抱你……你长这么大,朕从来都没有抱过你,你过来,求求你……”
他终究也等不到执名过去让他抱了,嘴里吐出越来越多的黑血,身形如同山势倾覆,重重地跌了下去。脸贴在冰冷的汉白玉地板上,唇瓣蠕动了几下,无声的喊了个名字。终于……都结束了。
执名神色淡漠的凝视着皇帝的尸首,并不觉得如何痛快。他弑父又弑君,等待他的唯有一死。可临死前,还想再看看赵汐朝的脸。
他弯腰从地上将锦帛捡了起来,缓步走了过去,见赵汐朝裹着厚实的床幔缩在墙角,脸色惨白,双眼紧闭,果真是半点也没敢看。
“你还真是……听话。”执名单膝压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赵汐朝的右手抽了出来,见手腕处肿得老高,遂给她轻轻揉了揉,轻声道:“赵汐朝,你今夜就当什么也不知道。过了今天晚上,你就老老实实的当你的临溪县主。我本来想给你更好的,可是如今想想,没有什么比成全你,更让你开心的事了。”
他边说,边将赵汐朝的手骨接上。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料,给她固定好,这才将人从地上捞了起来,打横抱在怀里。
顺手把长剑也摸到手里。殿门口的宫人早被他杀光了,满地横尸,他不甚在意,可却怕赵汐朝见了害怕。索性将人往怀里按了按,故意不让她看见。
出了金銮殿,绕过太液池,眼前便出现一条宽阔的小道。路的尽头是玄武门,而傅言正率领着禁军和御林军在前面挡着。
走完这条路,他的一生大概就要到头了。
“赵汐朝,跟我说说话罢。”
“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
须臾,执名打破了沉默:“想说谢谢你,可是觉得你更对不起我。傅言很聪明,他假意同明连闹翻,为的就是让皇上掉以轻心。后来,又将我从大理寺救了出来。按理说,他救我脱离苦海,我应该感激他。但是,我想说,我很恨他。”
他垂眸深深凝视了赵汐朝一眼,接着道:“可能是我死不悔改吧,我到现在还是觉得很不公平。”
“执名。”赵汐朝攥着执名的衣服,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小声道:“你放下我,赶紧走罢。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会活得很好。你……你忘了我罢。不值得的。”
“其实,已经来不及了。”执名驻足,将剑攥得紧紧的。眼前一望无际的人墙,他逃不出去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一生很是凄凉,没有人疼,没有人爱。唯一想要得到的女人,就如同天边浮云,纵是他使劲全力,也追逐不到,触摸不着。
“那就这样吧赵汐朝,恭喜你了,你自由了。”执名说着,将赵汐朝往半空中一抛,稳稳地落在了傅言怀里。
“不要啊!执名!你不要做傻事,执名!”
却见执名脚尖一点,身形如同鬼魅般掠去,身后的弓箭手一齐对准,箭羽尾端点着火球,如雨点般离弦而出……
玄正二十三年秋,皇帝驾崩,举国同哀。次月,册封皇长孙元漓为储君,即日登基。来年二月,九公主下嫁明小侯爷,大赦天下。
☆、93。番外(1)
转眼入了六月。
六月的咸州繁花似锦、姹紫嫣红; 一派春和景明。
“赵名!你个王八羔子!滚回来!”
一声响彻云霄的怒斥声,迅速传遍整个赵府。赵老爷穿着半拉的衣服; 因太过匆忙,边往外面走,边弯腰穿鞋。险些被闯进屋里的丫鬟撞个正着。
他气得直哆嗦; 胡乱往脸上抹了一把,摸到一手的墨水。闻着还像是掺了什么料; 鱼腥味直呛鼻子。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不能留了; 让他卷铺盖滚蛋,今天就让他滚!”
“老爷,不可啊!”小丫鬟端着一盆洗脸水,战战兢兢道:“大小姐要是知道了,肯定是要生气的……”
赵老爷一听,气得更狠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才是老爷!赵家什么时候轮到小姐当家了?你们当我是个死人?还不赶紧伺候我梳洗; 我等会去上房,定要好好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真当自个是赵家大少爷了!”
小丫鬟吓得眼泪汪汪,赶忙伺候着赵老爷穿戴整齐; 这才立在门口恭送着人走。
赵老爷胡乱洗了把脸; 余光瞥见小丫鬟身段苗条; 生得也标志; 小脸嫩得能掐出一汪水来。心尖尖就跟被猫抓过似的痒痒。搓了搓手; 刚要摸个小手; 香个小嘴什么的,忽见院里伺候的小厮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咧咧:
“老爷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老爷好着呢!”赵老爷眼一横,一脚将小厮踹多远,怒道:“大早上的嚎什么丧!府上还有没有半点规矩了?一个两个都像什么样子?这都跟谁学的!”
小厮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哎呦哎呦叫个不住。闻言便愁眉苦脸道:“老爷,夫人跟大小姐正在上房等着您呢!好像是有什么事要找您。”
“呵!”赵老爷甩了甩衣袖,背着手忿忿道:“那正好,我也有正事要说。赵家又不是难民所,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带!你们的大小姐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看我今个怎么教训教训赵名!”
他嘴里所提的赵名,正是大半年前被禁军围堵在玄武门外,从高高的城门上摔下来,早该身死道消的执名。可不知傅言从中使了什么手段,硬是偷梁换柱将人救了回来。
救回来也便救回来了,哪知赵汐朝非得把这个小瘟神往家里头领。赵家一家老小为了避风头,这才举家迁回咸州。
行至上房,赵老爷一脚才踏进门槛,就见里屋正中央,执名坐得好好的,正不紧不慢的低头喝汤。赵汐朝跟赵夫人一左一右坐在两边,温声细语的说着什么。而执名趁着喝汤的间隙,时不时的抬起脸来,笑嘻嘻的应上一句,半点都没有才闯完祸的觉悟。
赵老爷那叫一个生气啊,沉着一张老脸,背着手站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他,遂咳嗽几声,用以引起众人的注意。
赵夫人瞟了他一眼,随意道:“老爷来了啊,赶紧坐下吃饭罢。我听说今个莱阳县米行的宋老板远道而来,老爷记得好生招待,怎么说宋家也算是咱们府的远房亲戚。这么多年没见了,回头喊到家里吃个饭。”
“哼!家宅都不宁了,如何让我出门谈生意!”
赵老爷余光瞥见赵汐朝正往执名碗里夹菜,气得越发狠了,快步走上前去,一拍桌面,怒道:“汐朝!你在给哪个夹菜?你爹现在虽然辞官了,可赵家怎么说也是咸州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你一个千金小姐,给这么一个东西夹菜,你要气死爹吗?”
闻言,赵汐朝登时不悦了,瞥了赵老爷一眼,“爹,您一大早的吃炸。药了?什么‘这么一个东西’,他有名字好吗?他叫赵名,名字都上了赵家的族谱了。他现在管我娘叫娘,管我叫妹妹。您要是不想让他叫你爹,那你往后也别认我这个女儿了!”
“那还不是让你给忽悠的!”不提还好,一提赵老爷就更生气了,这么一个小瘟神,旁人躲都来不及,偏偏自家女儿要将人往家领。虽说执名如今是失忆了,前尘往事一概不知,可怎么说也是个朝廷钦犯,怎么就能让他上了赵家的族谱。简直就是给祖宗蒙羞,造孽了!
这个儿子,他是说什么也不要认!
“你问他!问问他干的什么好事!”
赵汐朝狐疑的转脸看了执名一眼,见他端着碗汤,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虽一言不发,可委屈都溢满脸上了。
那晚他被禁军射伤,从城门上摔了下去。大夫都说他活不成了,就连赵汐朝也险些以为执名要永远的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哪知执名的命比蟑螂还要硬,送到阎罗王那里都不收。足足昏迷了三日才苏醒。醒来后,一问三不知,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
唯一还记得的,便只有拽着赵汐朝的衣袖,说什么也不肯松开。憋得急了,才急促的唤一声“妹妹”。
“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肚鸡肠?别什么事都往哥哥身上赖。”赵汐朝用筷子给执名插了个包子,冲着他笑容满面道:“你别跟爹一般见识,他自从辞了官后,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赵老爷一听,立马道:“喊什么哥?这个儿子我可不认啊!我赵某人可高攀不起这个儿子。”
执名啃了一口包子,嚼得满口香甜,闻言便道:“我都不知道爹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一大清早的跑我屋里,在我脸上画了个王八,你当我瞎啊!你给我起来,现在就卷铺盖滚蛋!赵家不养你这个闲人!”
执名委屈的望向赵汐朝,包子也不啃了,两手拽着她的衣袖,轻轻摇了摇。
赵汐朝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执名自从失忆之后,别提有多乖觉了。从前的狠辣和偏执,早就跑得没影儿,成日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缠着她买这买那。
“爹!大清早的,一家人好好坐在一起吃顿饭不行吗?”赵汐朝放下筷子叹气,“爹,没什么事的话,您赶紧走吧,别让宋伯伯等急了。对了,回头见到小表妹,派人接回来住几日。好多年没见了,还挺想她的。”
赵老爷瞪圆了眼睛,同赵夫人道:“看看,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这都惯成什么样子了?她现在都敢给自己找个继兄了,往后指不定还要给自己找个夫君,你也不管管?”
“我连你都管不住,我还能管谁?”赵夫人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生怕赵老爷还要絮絮叨叨,索性就将赵老爷往外头赶。
赵老爷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我这回总算是知道了。在赵家,我是没有地位了罢?好,那我走!”
他说着,背着手气急败坏的往外走。一直走到门槛处,还没听见身后有人挽留他。气得越发狠了,索性就出府谈生意去。
赵夫人喝了口汤,询问道:“傅言什么时候过来?你年纪也不算小了,先把亲事订下。傅言是个好孩子,你嫁给他,娘也放心。”
执名一听,从旁道:“嫁人?妹妹都要嫁人了?那怎么行!我这个当哥哥的都没娶亲呢,怎么能先嫁妹妹!”
顿了顿,他从桌子底下,悄悄地攥紧赵汐朝的手腕,咬牙切齿道:“妹妹这么可爱,不能便宜了傅言!”
“哥,你想什么呢!”赵汐朝嗔道:“日后我嫁给傅言,他就是你的妹夫了。你若是同他过不去,就是同我过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如今新皇登基,诸事堆积,傅言身为一国太傅,总得多费心扶持着。明连前两个月才刚刚同九公主完婚,据说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也算是京城贵族中数一数二的模范。而明珞也同八王爷退婚,近些时日同傅青一块游山玩水去了,想必不久之后便会传来好消息。
算一算日子,傅言也该是时候来咸州向赵家提亲了。
如今真的是再好不过,每个人过得都还可以。出了上房,赵汐朝偏过脸去看执名,见他两手交叠着捧着后脑勺,脚下一刻不停的踢着小石子。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将脸转过来。
一如初次见面,眼波流盼,潇洒恣意:“看什么看!当心看久了,回头舍不得嫁人了!”
“怎可能。”赵汐朝笑着,略无奈道:“你也少给我惹点事儿。我本来还想着以后有个亲哥哥了,往后多了层庇护。可你倒好,一天到晚的给我惹事。”
“我惹什么事了?我不就在爹脸上画了个王八,我又没怎么。”执名嘟囔道:“谁让他一天到晚说我是个吃白饭的。我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可既然我姓赵,还上了赵家的族谱。往后就是赵家的少爷了。怎么可以说我是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
“对对对,爹这话说的不对,回头我让娘骂他。”赵汐朝回道,略一思忖,又板着脸,“不过,我不是要说这个的。你昨个背着我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啊!我就跟大宝小宝在院里斗蝈蝈,你不信,你问他们啊!”
“装,你继续跟我装。你昨个带着大宝小宝一起去勾栏院,你当我不知道?”赵汐朝从袖中掏出一块羊脂玉佩,在执名眼前晃了晃,佯怒道:“你说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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