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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兄总想掐死我[重生]-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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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况傅言官职高,家世好,为人又孝顺,几次三番的救过汐朝,上哪儿找这么好的继子去。
  赵夫人见赵老爷还在一旁碎碎念着,叹惋错过了明小侯爷,便忍不住道:“你还有脸说!你哪回都是这样!你上回还说七王爷身份尊贵,要将女儿许给七王爷。结果呢,七王爷就被打入大理寺了,能不能活着出来,还不一定呢!现在又惦记起明小侯爷,你是真觉得咱们女儿嫁不掉了啊!”
  “夫人呐!”赵老爷叹道:“我怎么知道七王爷就是执名呐!谁知道执名使了什么歪门邪道,才当上王爷的!皇上也不糊涂啊,知道执名身份有异,还特意招我去问执名的来历!”
  “执名能有什么来历?”
  赵老爷道:“我怎么知道,执名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谁也说不准。皇上问我话,我肯定要答啊,我就说执名是从东瀛来的,在江北城待过几年……”
  “什么?”赵汐朝原本在给傅言擦身子,闻言一撩珠帘走了出来,“爹,你再说一遍?”
  “我说,执名小时候在东瀛待过几年。”
  赵汐朝登时一懵,整个脑子一炸,嗡嗡地半天也回不过来神。皇上既然找赵老爷问话,必然是早就想将执名拿下。执名曾经说过,自己是师承东瀛。若真如此,皇帝必是听了赵老爷这话,派人去了东瀛,这才寻得了牵制执名之法!
  孽债,孽债啊!怪不得执名那夜如此震怒,她原先以为执名只是错怪她,下。毒算计于他。竟不曾想过,执名震怒的另一层原因,是误会她向皇上告了密。
  也许,这才是执名这么愤怒的真正原因。如今执名被关进了大理寺,无从知晓他的情况。可唯有一点,执名心中的恨意,大概要飙升到了极致。
  即便如此,那夜长剑还是擦过赵汐朝的脸侧,直直飞了出去。执名对她终究是手下留情的。
  “你滚!不要在我房里待着,滚啊!”赵汐朝气得眼眶发红,伸手一指门外,咆哮道:“我没有你这个爹!你就只会害我!你走,你走!”
  “汐朝,你在说什么胡话?爹什么时候害过你了?”赵老爷被弄糊涂了,见自家女儿如见仇人的模样,登时心里一咯噔,自然而然的觉得她定是爱上了执名。
  执名纵是对她再好,终究不是个良人。赵老爷恼得捶胸顿足,只道:“女儿啊,这个可不能怪爹啊!圣上问话,我敢不如实回答吗?欺君之罪,足以株连九族啊!你也为爹想想,爹怎么敢不说!”
  “你滚!我不想再听见你说话,从今以后,你做你的员外郎,你自己去逍遥自在!不要再连累我跟娘了!”
  “你这孩子,你怎么说话的!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可是你爹!”
  赵夫人见状,赶忙将赵汐朝拉开,安抚了几句,又冲着赵老爷喊:“让你出去,你就出去,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没看见女儿气成什么样子了!”
  赵老爷又气又恼,对自己这个女儿,是说不得,打不得。横竖自己在赵府也没个地位,索性就背着手,大步朝外走。
  “好了,你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欺君之罪,可是天大的罪过。别说是你爹了,换了谁,谁敢欺君啊?”
  “娘!我知道,可是爹从一开始就只会给家里惹事!”赵汐朝不知从何说起,索性就坐下抹了两把眼泪。想起执名现在不知要受多大的磋磨,又气又急之下,硬是将下唇咬出了血。
  赵夫人叹了口气,宽慰道:“你急也没用,你一个闺中小姐,又能有什么办法?别说七王爷是义子,就是真正的皇子,也不能杀人放火啊!倒是傅言,娘比较担心他一时间接受不了,再做了什么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来。你也好生劝一劝,明小侯爷我也见过,是个好孩子。上一辈子的恩怨,同他又有什么干系。”
  “娘,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罢,我想一个人先静静。”
  赵夫人见状,又是叹气,终是不放心的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了。
  大理寺。
  执名被铁链锁在木架上,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原本就受了不轻的伤,眼下更是面色寡淡,精神萎靡,唇瓣干涸裂开了几道沟壑。稍微蠕动唇瓣,舌尖便能尝到甜腥味。
  他试着运气,丹田勉强腾出几丝内力,使劲震了一下缚住四肢的铁链。发出一阵响声,铁链却纹丝不动。
  想来他的那位好父皇,为了将他关在这里,着实费了好大的心血。先下了凤凰引不说,还装门用这种粗重铁链将他束缚住。
  地牢拐角生着火炉,噼里啪啦烧得正旺,正如同执名此时此刻满腔的怒火。
  明小侯爷生得文弱清瘦,可下起手来毫不含糊,竟也让执名着实吃了一番苦头。好在他从前多重多痛的伤都受过,一时也不甚在意身上的鞭伤。
  只是四肢的无力感,以及丹田的虚弱乏力,扰得执名想跳起来骂人。多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似乎认识赵汐朝之后,一直都在受伤。
  身心俱疲,但是非常不甘。若是有机会,执名真想生生将赵汐朝的四肢碾断,强行要了她,让她在自己的身下痛苦承欢。
  他不会再放过任何人了,对别人的仁慈,才是对自己的残忍。
  不知过了多久,地牢的大铁门沉重的被人推开,发出一阵很刺耳的声音。紧接着,凌乱的脚步声缓缓传开,“咔哒”一声脆响,铜锁被人从外面打开。
  执名无力的垂着头,闻言,抬眼瞥了一眼。眼睛瞬间就充血起来,随之猛然往前一震,将身上的锁链震得哗哗作响。
  “你们先出去守着,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是!”
  皇帝缓步走了上前,在距离执名五步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饶有趣味的审视着自己这位儿子的惨状,半晌儿才摇了摇头,叹道:“何必呢!你这副惨状,若是瑶蘅地下有知,定是要怪朕心狠了。”
  “你不配提我娘的名字。”执名扭了扭脖颈,发出一阵关节响,嘲弄道:“瑶蘅是世间最蠢的女人,你把她当做工具,当做棋子,她还愚蠢地认为你是爱她的!简直就是可笑!”
  “朕的确是爱她的,可跟天下比起来,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皇上余光瞥见桌面上摆着的铜勾,摇头叹气,“明连到底是不服朕的。若是朕不曾过来,岂不是要让你逃了出去。”
  执名听出了皇帝的话外之音,眸色渐渐沉了下去,下意识地攥紧铁链。指尖因用力过猛,而泛起不自然的惨白。同他的脸色一般无二。
  “你这个伪君子!你忘恩负义,薄情寡义!刚愎自用,阴险毒辣!你会不得好死的。瑶蘅就在地下看着你,她满脸都是鲜血跟泥土!你睡在龙床上时,每晚都会梦见她的脸!”
  皇帝手微颤,眉宇间染上几分悲戚,可转瞬间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三分得意,七分戾气。
  “残花败柳!朕已经是皇上了,这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要什么女人没有?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只要朕想,朕可以随心所欲,怀抱天下最美的女人,驯服最烈的马!”皇帝眼里闪出几分炙热的狂妄,对无上的皇权,有几近疯狂的执念。
  “执名,你不要怪父皇心狠,父皇也只是逼不得已。当年,朕的皇兄是东宫的太子,而朕的母妃只是个小小的宫女。宫里的人最是拜高踩低,没人瞧得起朕。可是瑶蘅跟别人不同,她说她喜欢朕。朕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
  话到此处,皇帝痴痴地笑了起来,脑中渐渐浮现出一道倩影。可笑容转瞬即逝,眉宇间戾气跟怨恨毫不掩饰。
  “可是朕的皇兄不愿意放过朕啊!他已经是东宫的太子了,未来的皇位也是他的。可他偏偏要跟朕争瑶蘅!朕如何能争得过他,只好将瑶蘅拱手让了出去。”
  执名却笑着,狂撒刀子:“自己的女人都能拱手让人,你真让我觉得恶心至极!”
  “朕自那时起便知,只要有了权力,才能出人头地,才能为所欲为!瑶蘅对朕是真心的,朕就利用着她,一步一步陷害皇兄,让他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朕要让他知道,这天下是朕的!瑶蘅也是朕的!”
  皇帝疯狂的大笑着,笑够了,冷眼盯着执名,残忍道:“可是朕万万没想到。朕登基的第一天,就被告知瑶蘅怀了身孕。那时,皇兄跟朕说,瑶蘅肚子里怀的是他的骨肉!朕是皇帝啊,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
  “所以,你就袖手旁观,看着瑶蘅被人强行带去北地?”执名再也笑不出来了,眸色冰冷,死死剜着皇帝。
  皇帝点头,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拂袖道:“是瑶蘅对不起朕。朕叫她将孩子流掉,她说什么也不肯。朕以为她同皇兄有私情,便让明烁跟傅纶将瑶蘅送了回去。朕是成全她的一片痴心啊!”
  “放屁!”执名破口大骂:“她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是你,是你害得她痛苦了一辈子!是你害得她受人非议!更是你害得她饱受凌。辱,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损!罪魁祸首就是你!你当初只要对她有半点信任,她就不会死在北地!”
  皇帝脸上有一瞬间的动容和悲戚,转瞬即逝。唇瓣蠕动了几下,叹道:“不怪朕,朕已经给了她机会,是她不好好把握。”
  执名冷冷道:“你其实就是一个道貌岸然,懦弱无能的小人!即便我娘当年将孩子流掉了。你又能对她有多好?她一个残花败柳,你会封她当皇后娘娘吗?还是仅仅在宫中给她留间宫室,一辈子将她关在里面!”
  “朕……自然会对她很好!”皇帝脸色涨红,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大步走上前去,抬手扇了执名一记耳光,“你给朕闭嘴!你又知道什么!朕是天子,是天子!怎么能容忍一个女人在两个男人身下承欢!”
  执名脸被打的偏了过去,舌头尝到了一股子铁锈味。很快又转过头来,往皇帝脸上啐了一口血水。
  “你算计人心,终尝恶果!纵是皇袍加身,一生一世都不会快活!”
  “住口!住口!住口!”皇帝疯狂地咆哮着,气得脸色铁青。他身形一晃,勉强扶着木架才不至于倒下。
  许久,才抬起头来,冷笑道:“执名啊执名,事到如今,你还是一身反骨。朕原是想好好补偿你的,既然你如此叛逆,那做父皇的总得管教一二!”
  “你且试试。”
  “好!”皇帝抚掌,紧接着又逼问一句,“解药在哪儿?只要你把解药给朕,再跪在朕的脚下求饶。朕就饶过你。封你做太子,以后将皇位传给你。”
  “没有解药。”执名笑容满面道:“你应该已经查到了罢。我自幼被人绑在架上试药,这么多年早已经身经百战了。我的血液就是世间最烈的毒。药。你会一天比一天虚弱,一天比一天暴躁。你每天都想要喝人血,唯有人血才能浇灭你心里的火!”
  顿了顿,执名舔了舔后槽牙,残忍无比的叙述道:“你会变成一个喜欢喝人血的怪物。甚至像畜生一样匍匐在地上苟延残喘!没有人能帮得到你,你最终会痛苦而又绝望的死去!后世的史书记载,你将会是一位暴虐无道的昏君,世世代代受人唾骂!”
  “你……你胆敢……胆敢想要弑父!”
  执名纠正他:“不是弑父,我这是……弑君。”
  皇帝被执名几句话气得气血上涌,再加上身子虚弱,肝火旺盛。自喉中涌出一口心血,硬生生的被他逼了回去。
  执名冷眼旁观,自然看得清楚皇帝的细微表情,薄唇轻启,说出来的话宛如刀子,“忘了跟你说了,该吐血的时候就得吐血。否则淤血郁结于心,只会加速燃烬你的生命!”
  皇帝再也忍受不住,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随之黯然下来,似乎一瞬间老了十岁。勉强还能站稳。
  执名想了想,又冷不丁的甩出一句话出来,“我娘生前说,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能让你亲手抱抱我。”
  他等了片刻,果不其然等到了皇帝吐了第二口血。当即就十分开心了。遂又继续补刀:“只可惜啊,瑶蘅苦苦等了一辈子,换来的不过是你的薄情寡义。哦,她的一辈子比绝大多数人都短。她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四岁。”
  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执名没等到皇帝吐第三口心血,颇为闷闷不乐。只好摇头叹气:“你对她的情分,原也不过如此。”
  皇帝几乎站不稳了,勉强回道:“你倒是牙尖嘴利!”
  “那自然,跟我娘一样啊!”
  “你!”皇帝伸手指着执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余光瞥见桌面上摆着的铜勾,残忍道:“既然如此,别怪朕心狠了。朕倒要好好听一听,你的嗓音到底有多大!来人啊!”
  门外迅速涌进来两个差役,跪地恭声道:“皇上有何吩咐?”
  “去,伺候七王爷将铜勾戴上。记住了,朕要听见声音!”皇帝冷笑着,最后看了一眼执名,大步朝外走。
  执名深深地吸了口气,合上双眼,两手死死的攥紧铁链。突然,身后一凉,一阵难以忍受的钝痛呼啸而来。他手指几乎嵌在铁链里,身体大幅度的扭曲着,震得铁链哗哗作响。硬是一声未吭。
  皇帝在外头等了许久,终是没听见自己想听的声音。气得脸色一阵发青,好半晌儿才转身扬长而去。
  今后,只当是父子之间的诛心之役。

  ☆、90。今时不同往日

  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连续下了几日,才勉强停住。秋风一夜间呼啸而来; 所过之处; 黄叶纷飞。与此同时; 当今圣上脾气日益渐涨; 终于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摔了第五次奏折之后; 一病不起。
  圣上龙体抱恙,自然引得前朝人心动荡,几位老臣趁机上奏; 陈情扶立太子,以便于替皇上分忧解难。
  旁人哪里知晓皇帝此刻最不想听的便是立太子之事。只要东宫之位空悬一日; 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可一旦立了太子; 自己手中的势力只会一点点的被人削弱; 身后的皇位渐渐架空,直至死去。这正是皇帝内心最为恐慌的地方。可偏生朝中大臣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奏,扰得皇帝病情又加重几分。
  因此,皇帝自然将一切痛苦的源头,归结到了执名身上。他恨毒了这个儿子,可又下不了手杀死他。执名到底是瑶蘅唯一的骨肉,留着他慢慢折磨,总有一天能将执名身上的反骨尽数碾碎。
  他要亲眼看着执名跪在脚下; 低下不可一世的头; 唤他一声父皇。
  执念和恨意如同蚀骨的毒。药; 在心底深深地扎恨; 皇帝每痛苦一分; 恨意便加重一分。恨意就像是藤蔓一样,疯狂的滋生着。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痛苦就像一道密集的大网,将他整个人包围其中。浑身每一处都疼痛难忍,心里像是被红莲业火焚烧着,容不得他有片刻的喘息。
  诚如执名所言,皇帝需要人血,需要大量新鲜滚烫的人血,浇灭心底难以忍受的炽热。可服了人血之后,他只得片刻的欢愉痛快,之后如同染上了毒瘾,越是烦躁难忍,越是要服用更多的鲜血。
  他心里极度惶恐不安,明知这是在饮鸩止渴,自取灭亡,可还是忍不住咬破妃子的血管,如同野蛮的畜生,发了疯似的不受控制。
  后宫佳丽三千,足以皇帝每日的索取。他觉得自己现在正如同执名所说的那样,逐渐变成一个嗜血成性的怪物。人人都对他如避蛇蝎、避之不及。
  他同室操戈,陷害手足兄弟,残害朝中良臣,薄情寡义负了此生最爱的女人,还百般折磨亲生儿子。回首往事,皇帝绝望而惶恐的发现,自己稳坐皇位数载,为国为民没有半点建树,反而越发的冷酷。一手遮天的权利和无止境的欲望,早已经将他腐蚀成了一个魔鬼。
  后世的史书记载,他会是一个暴虐无道的昏君,世世代代受后人唾骂。死后葬入皇陵,得到的只会是永生永世的孤独!
  而现在,他只能拖着这副半死不活、行将就木的身子,在最爱的皇宫里苟延残喘。大手无力的抚过龙椅的每一处纹路,面对生命的流逝,毫无挽留能力。
  这一切,都怪执名!
  “来人!来人啊!”
  皇帝赤着眼睛,痛苦的嘶吼着。很快太监总管打外头急匆匆的小跑进来。
  在离皇帝五步之遥驻足,面颊上每一道皱纹里都掺着惊恐,恭恭敬敬道:“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喘着粗气,冷眼瞥着太监总管,须臾,问道:“七王爷那里怎么样了?还是不肯服软?”
  “回皇上的话,七王爷说什么都不肯服软,非但如此,连声惨叫都没有……”
  “混账!”皇帝狠狠一拍床榻,因着情绪过于激动,猛烈地咳嗽一阵。宫里有的是千年人参百年雪莲,就是铁树都能补出一朵花儿来。他就不信吊不住这条命!
  “要你们有什么用!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大理寺的刑具呢?为什么不给七王爷用!朕就不信,重刑之下,不出真言!”
  “皇上恕罪!”太监总管吓得双膝跪地,额头贴在地面上,说起话来牙齿都咯咯打颤,“能用的都用上了,可是七王爷就是一声不吭。奴才……奴才也不敢下重手啊,万一要是把七王爷打出个好歹来,奴才……奴才……”
  这话诚然不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说什么也不会让执名死,哪怕是要让他在非生非死的境地中苦苦煎熬。
  “混账!”皇帝胸口一阵绞痛,勉强靠在床架上这才好些。艰难万状的吐了口气,虚弱道:“真是朕的好儿子啊!宁愿死也不肯向朕低头!”
  太监总管头又垂下一分,自动当成个聋子。这种话不是他一个奴才该听的。在皇宫这种地方,知道的越多,死得越早。
  许久,才听见头顶上方传来冰冷无情的声音,同这个温暖如春的宫室截然不同:
  “既然如此,朕就要他在痛苦中死死煎熬,不得解脱。他不是恨朕,要杀了朕么?那朕就要让他顶着皇子的名头,在黑暗中苟延残喘!”
  皇帝话风一转,压低声音询问道:“明连在牢中如何了?”
  太监总管回道:“明小侯爷倒还好,皇上没让人给他上刑,自然没人敢轻易动他。只是,明小侯爷身子骨自小就弱,牢中阴冷潮湿,又犯了肺痨,终日咳嗽不止。恐怕……”
  其余的话,他就没敢继续说下去。如今皇上有意要让傅家跟国公府自相残杀,明小侯爷若是真死在了大理寺,反而称了傅家的意。
  果不其然,皇帝略一思忖,便道:“到底是老国公糊涂,父债子还,天经地义。这些年来,中书令对朝廷有功,傅言又是皇子们的太傅。无论如何,朕得还傅家一个公道。至于明连嘛。”
  他手指敲了敲床边,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一颗废棋而已,若是能借他之力替朕稳住傅家,那自然再好不过。朕也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明连这些年来替朕明里暗里做了不少事。他既然同朕的九公主无缘,那便将安平县主许配给八王爷罢。”
  “皇上圣明。”太监总管恭维道:“皇子娶亲,侯爷嫁妹,这可是天大的隆恩。奴才这便通知内务府和礼部。只是不知安平县主要以什么身份入住八王爷府?”
  “正妃罢,也算是朕补偿了对明连的亏欠。”皇帝半眯着眼睛,疲惫的摆了摆手,示意太监总管退下。他这几日一直将人参当萝卜啃,怕是虚不受补,身子很快就要被掏空了。
  明国公府。
  圣旨下达国公府时,明珞整个人如同雷击,呆愣愣地跪在地上,半天都缓不过来神。前来传旨的公公挑眉,面露不悦之色,因念着明国公府今时不同往日。偌大的国公府就剩下一个年幼的安平县主,遂阴阳怪气道:
  “安平县主,您赶紧接旨罢,奴才还赶着回宫复命,仔细耽误了时辰,圣上怪罪下来。您是堂堂县主,自然无事,可就苦了奴才们了。”
  明珞后知后觉,这才清醒过来,蹭得一下站起身来,如避蛇蝎的往后躲着。使劲摇头,眼眶里绪着一大包泪:“不要,我不要接!我不要嫁给八王爷,不要!我哥哥呢?我哥哥在哪儿?我要找我哥哥!”
  “安平县主。这可是圣旨啊,您虽贵为县主,可也不能违抗圣命。别说明小侯爷现在被关押在大理寺。纵是今日他在这儿,也得将这圣旨接咯!”
  明珞自小被老国公宠坏了,性格嚣张跋扈,做事随心所欲,从来都是按着性子来。不想有一天,亲爹战死沙场,哥哥也锒铛入狱。偌大的国公府就只剩她一个人独撑。
  她就像是一只被拔光尖刺的小刺猬,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情,毫无招架能力。而安平县主这个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身份,如今反而成了禁锢她的枷锁。皇命难为,抗旨不遵,乃是大罪。
  明珞像是被人一下子抽光了所有的力气,颓然的跌坐在地,整个人呆愣愣的。嘴巴微张,明明是想要哭,可又必须得强忍着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圣旨给我罢。”突然有一道清亮的男音传来,就见一道青衫快步从外走来,一把将圣旨夺了过来,冷冷道:“传完圣旨了,可以滚出明国公府了么?”
  “你,你,你!傅二公子!你胆敢明目张胆的亵渎皇恩!好歹也是中书令的公子,怎么这么不知体统!你没有救了!傅家的名声都毁你手上了。圣上怪罪下来,你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傅青直接无视他,径直走到明珞身旁,伸手一捞,将人拥在怀里。低声安抚道:“别担心,你哥哥不在,你还有我呢!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抛下你的。”
  “傅青……”锦上添花的不计其数,雪中送炭的唯有他一个人,明珞纵是再懵懂无知,眼下也知谁对她是真心实意的了。
  傅青拍了拍明珞的肩膀,用攥着圣旨的那只手,指着那位盛气凌人的公公道:“给你半炷香的功夫,麻溜的滚出国公府。我名声就是再不好听,我还是中书令的公子。教训你一个下贱的奴才绰绰有余。你不信的话,尽管过来试试啊!”
  “你!好!咱们走着瞧!”
  说着,宫人们转身大步离去。

  ☆、91。公报私仇

  傅青在京城素来横行霸道惯了的; 横竖不怕再多这一条罪名。如今明连被关在大理寺; 偌大的国公府就剩下明珞一人。眼下圣上下旨将明珞许配给八王爷; 傅青是一千二百个不愿意,遂同明珞一合计,觉得还是走为上策。
  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明珞一个人又能躲去哪里。届时被人抓回来; 怕是还得背上一项抗旨不遵的罪名。
  管不了这么多了,傅青如是想,伙同明珞乔装改扮; 预备着连夜离京,先躲个十天半月的; 待风头过了再回来也不迟。明珞到底是县主; 又得祖上封荫; 纵是私自逃婚; 想来圣上看在老国公战死沙场的份上,也决计不会要了明珞的命。
  谁料傅青打的小算盘被傅言猜了个一清二楚,他跟明珞两个人才走到城门口; 眼看着就能远走高飞; 做一对野鸳鸯了。却被傅言带人生生拦住。
  傅言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玄色的衣裳,居高临下冷眼睨着傅青片刻; 随意摆了摆手; 立马涌上来两个下人。硬生生的将傅青拽到了一边。
  明珞显然是被吓坏了; 连哭都哭不出来,面露惊恐的看着傅青被五花大绑的丢到了马车上。傅青使劲挣扎,冲着左右咆哮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了!不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绑着我,待我回府扒了你们的狗皮!”
  “你要扒谁的皮?拐带县主逃婚,你本事见长了。”
  傅言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回眼瞥向明珞,不由自主的将手里的缰绳攥紧了。
  须臾,对着左右吩咐道:“来人,将安平县主送回去。没有本官的吩咐,不许再放她出来。”
  明珞大惊失色,见左右的下人要过来拿她,赶忙扑到马边,颤巍巍的攥着傅言的衣角,求道:“傅言哥哥,不要啊,不要……我不想嫁给八王爷,我真的不想!傅言哥哥,求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喉头哽咽,眼泪簌簌往下落,看起来可怜极了,死死攥着傅言的衣角,说什么都不肯松。
  “傅言哥哥,我知道是我们家对不住你。你跟赵汐朝几次三番的救我哥哥的命,可我还不知好歹,时常针对赵汐朝。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都不敢了。求你救救我,你一定有办法救我的,对不对?”
  傅言冷眼睨着明珞,一言不发。一点一点的将衣料从明珞手中抽了出来,冷酷无情的轻启薄唇,吐了一句:“对不住,救不了。”
  此话一出,明珞如同被雷击中,整个人愣在当场。手里空落落的,苍白的唇无力的蠕动几下,到底什么也说不出来。
  傅青见状,大声质问道:“傅言!你是魔鬼吗?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待明珞?上一辈子的恩怨同她有什么关系!她是无辜的!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
  “无辜的?你现在还敢跟我提这个!”傅言眼神像刀子一样剜了过去,毫不留情道:“她是无辜的,难道我就是罪有应得?你一口一声说我是魔鬼,可你摸着良心说,我何尝报复过国公府一丝一毫?”
  “你若真的没有报复,明连如何会被打入大理寺?”
  “那是他罪有应得!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傅青竟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可今日若是任由明珞被送回国公府,这门亲事就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堂兄!不是这样子的!纵是你心里有恨,你报复明连一个还不够吗?为何还不肯放过明珞?你心里有气,你冲着我来,你放了她!”
  傅言缓缓摇头,轻笑一声:“我何时不肯放过安平县主了?圣上赐婚,谁敢不从?今日,我若是任由你带着安平县主远走高飞,傅家岂不是要犯了抗旨不遵的大罪?青儿,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我呸!”傅青越是挣扎,绳子勒得越紧,手腕很快就勒出了一道青痕,“你这是在公报私仇!”
  “你这句话就说错了。”傅言驾马凑近马车,用马鞭的一端挑起傅青的脸,似笑非笑道:“我只是在见死不救……来人啊!将安平县主送回国公府!”
  “是,大人!”
  “我不走,我不走!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明珞拼命挣扎着,可奈何身娇体弱,到底比不得下人们孔武有力。她被人强行塞进另外一辆马车,两手扒在窗口,放声大哭:“傅青救我!我不要嫁给八王爷,我不要!傅青!傅青!”
  傅青急得大喊大叫,可奈何被人捆了个结结实实,任凭他在马车里如何撒泼打滚,傅言就是不肯应他一句。
  又过了许久,马车才停了下来。车帘被人一把掀开,傅青抬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傅言一把攥着领子扯了下来。
  傅言手劲极大,扯着他的衣领,二话不说往府里头拖。傅青险些被拽得趴在地上,脚下踉踉跄跄的。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你快放开我,放开我!我没有你这个堂兄,我没有!”
  闻言,傅言突然驻足,偏过脸来,使劲将傅青扯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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