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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兄总想掐死我[重生]-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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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赵汐朝抬眼见天色不早了,留在府上一天到晚就想着赵苑。索性就换了男装,坐马车往学堂去,一路上到处都是在讨论孙家老爷进大牢的事儿。
她听得倦怠了,揉了揉眉心将车帘重新放了下来。待到了学堂门口,这才背着书箱,径直往藏书阁去。
以往,藏书阁的书卷,大多都是学院里最最出色的学生,加以编修标注。而赵苑又深得几个老夫子的器重,遂这种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很累的活都落到了他身上。
穿过庑廊,她人才走到藏书阁,就见前头围着不少的学生。离得近了,才瞧见荷惜跌坐在地上,旁边还围着几个少年。其中有一个人赵汐朝还认得,正是上回那个王福贵。到是有好些日子没瞧见他了。
王福贵双臂环胸,昂着下巴嘲讽道:“士农工商,商贾身份最是低贱!早就说商人之女不配在学院读书,你就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成日里显摆!好了不起啊!怎么样,你爹是个大奸商,干了坏事进大牢了,你们家垮了,我看你以后还在这上学!我让你上!”
他说着,一把夺过荷惜手里的书,打中间撕成两半摔在地上。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可半点没有要帮荷惜的意思。
赵汐朝原本在边上纠结着要不要赶紧去找夫子过来,就见王福贵眼睛一亮,推开边上的人,手指着她的鼻子,道:“哎!这回可被我逮着你了!赵朝!”
“你干什么?这里是书院,可不是你家后院,你要在这里惹是生非,决计吃不了兜着走!”
王福贵晃了晃脑袋,眼底闪着凶光:“我让人打听过了,你家也是商贾之家!你跟孙荷惜一样,骨子里就透着低贱!”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赵汐朝一遭,不怀好意道:“你这身段可以啊,这脸也俊俏,平日里没少勾搭人吧?这要是把你卖到勾栏院里,啧啧啧,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你身边那几个人呢,今个怎么没跟着你?怕不是觉得你粗鄙不堪,不跟你玩了吧!”
赵汐朝沉着脸,拳头攥得紧紧的。她推开人群,走了过去,将荷惜扶了起来。荷惜眼泪汪汪,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王福贵不肯罢休,绕到赵汐朝跟前,挑衅道:“哎,你别走啊!你以前胆子不是很大的嘛,怎么现在就怕了呢?没人给你撑腰了是不是?”
周围的人有看不下去的,劝道:“行了,行了,那个赵苑是这小子的哥哥,你现在欺负他,回头赵苑要来找你事的!”
“我才不怕!”王福贵大声道,又压低声音得意道:“赵朝,我不妨告诉你,那天是我弄了条黄鳝去吓你的。本来想弄条蛇的,结果没找到!”
闻言,赵汐朝眼神一厉,咬牙切齿道:“所以……书架也是你推倒的?你是想要我哥哥的命?”
“不!我就是想砸你,谁让赵苑那小子多管闲事,他就是活该!死了都活该……啊!”
就见赵汐朝像匹小野狼似的,一下子将王福贵推倒在地,一连踢了几脚,尽往脸上踹。她怒气冲冲道:“我说好端端的书架怎么倒了!原来是你这个王八羔子干的!你差点害我哥被砸死!我今天就踹死你,替天行道!”
她生怕王福贵反扑,赶忙对着周围的人道:“来!踹他一脚十两银子,出了事我自己扛着!来,哪个好汉过来帮我?”
荷惜率先走了过去,对准王福贵的腰狠踹了一脚,她抹了把眼泪,大声道:“我不要银子!我家又没杀人放火,我爹这次是干了坏事,可又没抢你家的银子,你在这装什么装?我出身商贾之家,是我能选择的吗?凭什么这么对我!”
周围的人大多是寒门学子,一听有银子拿,立马动了心思,有几个胆子大的,凑过去胡乱踢了一脚。赵汐朝将书箱的扣子打开,抓了一锭银子,大声道:“壮士拿好!你可以走了!”
既然有一个人上去帮忙了,其余的互相望了一眼,一拥凑了过去,一人一脚,拿了银子赶紧跑了。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
“宋先生过来了!大家赶紧跑啊!”
赵汐朝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一手提着书箱,一手拽着荷惜要赶紧跑。哪知荷惜被王福贵伸腿一绊,摔在了一边。
王福贵从地上爬起来,随手从边上摸到一只花盆,冲着赵汐朝高高的举了起来,双眼圆睁,赤红着眼睛,咆哮道:“你给我去死吧!”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双臂护住头脸,随即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花盆碎掉的瓷片割碎衣料,滚烫的鲜血缓缓流了下来。
“住手!都给我住手!”
宋先生气喘吁吁的带人赶来,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将打架闹事的学生,一人一脚踢出学院才好。
他上前一步,看了看赵汐朝胳膊上的伤势,对着左右道:“赶紧的!去请大夫过来!还有!派人去请他们的爹来,快去!”
弘文堂。
檀香阵阵,一张镂空紫檀木书案上,一盏古朴雅致的银质香炉正点着安神香。房屋中央,赵汐朝、荷惜,以及王福贵一字排开,正前面,宋先生手里拿着一把紫檀木戒尺,声色俱厉的训斥。时不时的往桌面上一敲,摔得震天响。
荷惜红着眼睛,悄悄摸了摸赵汐朝的手臂,眼泪汪汪道:“阿朝,你真的没有事么?这要是被你哥哥知道了,肯定要怪我连累你了。”
赵汐朝脸色苍白,额头上被瓷片划了一道口子,流了点血。她疼的咬紧下唇,闻言,不得不抽出精力,安抚荷惜两句。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后就是几声:
“阿朝啊,阿朝啊!我儿在哪儿呢!”
“福贵,福贵!我的宝贝儿子!”
赵老爷原是在城东监督着下人施粥,一听说赵汐朝在学堂里打架,还受了伤,急得连门面功夫也不做了。坐着轿子直奔书院,眼下一见赵汐朝的面,气就蹭蹭蹭的往上升。
两手捧着赵汐朝的脸,又是气,又是怒,满脸心疼道:“阿朝,我的儿啊,你这个脸怎么被划伤了?还有这胳膊,怎么流这么多血!这谁干的,谁干的!谁!给我站出来!”
王福贵推开他爹的胳膊,梗着脖子嚷嚷道:“我呸!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你儿子在学堂,带着一群人过来打我!看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看把我打的!”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跟他爹嚷道:“爹!他们一起过来打我!我疼死了!你看我这个脸啊!”
王福贵他爹一听,立马不乐意了,当场就跟赵老爷对骂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差没打起来。宋先生拿着戒尺,往书案上使劲一敲,怒道:“都闭嘴!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啊!都闭嘴!好好说话!”
如此,王福贵恶人先告状,硬说是赵汐朝先打他的,还将自己身上的伤亮出来给众人看。气得赵老爷就差跳起来骂人,啐了一口,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居然敢污蔑我们家阿朝!你们看看我们家阿朝这个胳膊!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混账给打的!你们快看看啊!”
荷惜从旁道:“宋先生,是王福贵先为难我的,还出言不逊!赵朝是为了保护我!”
王福贵:“我呸!别给脸不要脸啊!谁给你的胆子在这说话的!”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一直未曾说话的赵汐朝道:“够了!都给我闭嘴!”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她缓了口气,对着宋先生道:“宋先生,今日是我先动的手,我不对。”
“看!他承认了吧!把他打出去!赔我银子!我这个脸,哎呦……”
宋先生皱眉,冲着王福贵斥了一句:“你闭嘴!”这才耐心询问道:“赵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赵汐朝点头,继续道:“可是我打人是有原因的!上回书架就是王福贵推倒的,害得我哥被砸伤,差点没命!”
王福贵道:“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不是我干的!宋先生,他污蔑我!”
赵汐朝厉声质问道:“你居然敢说不是你干的?好!我的确没有证据,我今天打你,就打你了!我以后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我在学院打架生事,按照院规,要将我逐出学堂。但是你!”
她伸手一指王福贵,大声道:“你也打架了!要逐出学堂,有你一个!”
王福贵一听,立马不干了。他赶忙拉着他爹,鬼哭狼嚎:“爹,不关我的事啊,真的不关我的事!全家就指着我以后出人头地呢!我不能被赶出去啊!”
说着他噗通一声跪倒,两手扯着宋先生的衣摆,放声大哭:“宋先生,宋先生,你不要听信赵朝的话!他在污蔑我!您千万不要将我赶出去啊!我以后不敢了!”
宋先生冷冷一挥衣袖,冷声道:“学院没有你这种败坏风气,粗鄙不堪的学生!你随你爹回去吧!日后莫再踏进书院一步!”
此话一出,王福贵跟他爹通通傻了眼,怎么也没想到结果居然会是这样。他伸手指着赵汐朝骂道:“好啊你,真有本事!我看你被赶出学院,要怎么办!”
赵汐朝昂着下巴,毫不客气的还击道:“你说的!我家是商贾之家,有钱!我怕什么!”
王福贵傻了眼,愣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如此,宋先生下了逐客令。众人这才纷纷离去,临走之际,宋先生拦住赵汐朝,询问道:“你兄长呢?他近几日都不曾来学堂,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赵汐朝道:“的确是有天大的要紧事。他去了京城了,也许很久才会回来。”
“这样啊。”宋先生叹了口气,遗憾道:“你兄长是根好苗子,以后定是前途无量。但是你啊,日后收敛收敛性子,多跟他学学。怎么兄弟俩,差距就这么大!”
赵汐朝生怕宋先生再没完没了了,索性拱了拱手,赶紧往外头溜。如今,赵苑不在,明连和傅青也不在,她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在府上,帮着她娘打理内务。
荷惜擦了擦眼泪,将被撕成两半的书抱在怀里。赵汐朝余光一瞥,便知这书定是赵苑借给她的。
赵老爷是个嘴闲不住的,一见荷惜的面,立马得意起来,笑容满面道:“啊,这位是孙家的千金吧?你爹前阵子还跟我提起过你呢!伦辈分你还得唤我一声世叔!”
“爹!你别说了!”赵汐朝将荷惜扯过一旁,温声细语道:“我爹说的话,你别放心里去。你家出了事儿,我也帮不上你,以后你自己在学院好好的吧。”
她抿唇,狠了狠心道:“至于我哥哥,他其实有未过门的妻子了。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日后还能寻到更好的,莫……莫再记着他了。”
荷惜眼眶红红的点了点头,道:“哪里有更好的?是你吗?”
闻言,赵汐朝吓得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我不行,怎么可能是我!”
荷惜噗嗤一声笑开了,这才对着赵汐朝摆了摆手,大步往前跑了。
赵老爷生怕赵汐朝伤到了骨头,赶忙带她回了府上,又是请大夫,又是让人熬药,忙活了好一阵。赵夫人得知消息后,又气又怒,要不是赵老爷拦着,还得再去找王家的事。
消息传到二房耳朵里,钱氏笑得合不拢嘴,赶忙让下人送了点补品什么的过去。还特意挑了那种次品,生怕恶心不到大房。
二房长子赵平打外头进来,一见钱氏开心成那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喜事。一打听才知是赵汐朝在学院被人给打了。他怒气冲冲在屋里走来走去,钱氏道:“你晃什么呢?晃得我脑仁都疼!长房的闺女被人给打了,关你什么事?用你在这瞎操心?”
赵平道:“娘!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难道汐朝不是我的妹妹吗?我当哥哥的,我心疼她,有什么错?况且咱们家,天天吃大房的,用大房的,我这以后娶媳妇儿没有银子,还得去大房要!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娘,做人不能没点良心啊!”
钱氏一拍桌面,怒道:“你这是跟为娘说话的态度?这么些年,我白养你了?”
赵平哼了一声,没吭声,甩着衣袖往外头走了。钱氏在后面喊:“赵平!你去哪里?快给我回来!”
他大步走到院里,见三个弟弟在院里打闹,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一根长棍。对着他们招了招手,道:“来,都给我过来!有事儿跟你们说!”
闻言,二房的三位公子立马围了上来,赵安笑眯眯道:“咋了啊哥?前头勾栏院里来新人了?”
赵平用棍子的一端轻轻往他腰上一捅,斥责道:“什么新人?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正事?”
“就是啊,二哥!要是真有新人,早就被大哥抱在怀里了,怎么可能轮得到你?”
“说的也是。”赵安摸了摸脑袋,道:“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赵平道:“咱们家汐朝被人给欺负了!”
“什么?”赵安怒道:“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居然敢欺负咱们家汐朝?他不想活了?有几个狗脑袋!走,哥几个削他!”
说着,几人纷纷跑过去,拎棍的拎棍,拿砖的拿砖。大宝小宝从边上跑了过来,一人手里攥着把小木剑,嚷嚷道:“哥哥,哥哥!我们也要去!谁敢欺负汐朝姐姐,我打死他!”
赵平一把将大宝抱了起来,又示意赵安抱着小宝,提着根棍,怒气冲冲道:“走!别以为咱们赵家是好欺负的!赵苑走了,还有我们哥几个呢!妹妹在外头受了委屈,咱们替她讨回来!”
61。传说中的未婚妻~
坐了几日的船; 又换了马车走官道,一路舟车劳顿; 终于在第五日的傍晚赶到了京城。
明国公府和赵府早便得了消息,遂派了各府的管事; 一大清早就站在城门外五里路侯着; 边上还停着两辆马车; 上面挂了纹有府邸印记的灯笼。离得老远就见一辆丹青色帆布的马车缓缓行来,两家的管事眼睛一亮; 一拥上前; 跪在地上额头贴在地上; 恭声道:
“奴才恭迎小侯爷。”
“奴才恭迎大爷、二爷。”
车帘唰的一下被人揭开,傅青率先从马车上跳下来; 伸伸懒腰; 蹬蹬腿,一见傅家管事的面; 笑嘻嘻道:“哎呀,这不是江城海嘛,怎的; 你一把老骨头了,我爹还使唤你来迎接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啧啧啧。”
傅家的管事江城海颤巍巍的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 从地上爬了起来; 躬着腰抖着嗓子笑道:“二……二爷可说笑了。老爷是派老奴前来迎接大爷的。”
他说着; 抬眼往马车内望; 入眼先是一道雪白的身影; 对襟的长袍,轻衣宽袖,眉目清朗,乍一看同当年傅家长房老爷,模样有七、八分相似。他不免暗暗点了点头,拱手道:“江城海见过大爷,老爷派老奴前来迎接大爷,还请大爷移步上傅府的马车。”
傅言略颌首,温声道了句谢,这才伸手招了招傅青,道:“青儿,过来。帮我扶一扶明连。”
傅青一听,立马凑了过去。明连自打在咸州发了病,近几日身子一直都不见好,又因一路舟车劳顿,体寒内燥,总是咳个不停。眼下明国公府派人前来接应,自然是再好不过。
如此,三人这才坐在各府的马车,一路往京城的方向行去。越是临近京城,周遭的景色便越是繁华。大约一个时辰的功夫,外头便渐渐有了人声。傅青是个闲不住的,伸手将车帘掀开一角,指着外头的小摊笑眯眯的同傅言道:
“堂兄,你快看,那里有个卖古玩的小摊!小摊主是个漂亮姑娘呢,你赶紧过来看呀!”
傅言无奈的伸手扶额,也没打算理会。忽听傅青嗓道:“哎呀,这姑娘长得像阿朝!这鼻子,这眼睛,这腰肢身段,啧啧啧,堂兄你快看啊,到底像不像!”
“有何可看的,纵是再相像,终究也不是。”傅言淡淡道:“青儿,既然回到京城了,你便将心好好收一收。莫再像以前一样贪玩了。”
傅青见没骗到傅言,吐了吐舌没吭声。傅言到底忍不住掀开帘幔的一角,往外头望去,见道路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再远些城墙环绕,红瓦青砖,处处莺歌。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水气,当年若是没有发生那种事,他如今早便同爹娘在京城长住了。何至于等到今日才回到京城。
马车一路往南行驶,终于在一处府邸门口停了下来。马夫扯着马缰绳,“吁”了一声,门口候着的下人赶忙抬来了脚凳。傅青跟猴儿似的,直接跳了下去,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平举着,弯腰伏首,笑眯眯道:“小的请大爷回府!”
他又抬起脸来,拍着胸脯道:“以后这里也是堂兄的家了,堂兄千万别跟我客气。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咱们是兄弟,打小又是穿过一条开裆裤的,回头我去明国公府探望明连,顺便把明珞妹妹带来给你瞧瞧。嘿嘿嘿,你别看明珞那小丫头片子性子野,她这两年出落得可水灵了,那十根手指跟青葱似的,上回往我手背上打了一下。嘿!五条愣子!五条啊!阿朝下手都没她黑!堂兄以后好好管管她,要不然以后娶回来也是头母老虎……”
“不必了,有空我自会亲自登门拜访。”
傅言抬眼,只见这处府邸建的雄伟,在连绵不绝的红瓦青砖下,尤显得富有尊容。门口两座石狮子镇守,丹漆色的大门在阳光折射下熠熠生辉。最为显眼的则是高高挂起的门楣上,笔墨遒劲的两个大字——“傅府”。
从今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他抬腿大步跨进了门槛,江城海在前头引路,一行人穿花过堂,走至上房。小丫鬟赶忙伸手撩开珠帘,怯生生的唤了一声“二爷”,这才垂着头立在了一旁。
傅青笑着应了一声,大步往屋里跑,冲着里头喊道:“祖母!娘!你们快看啊,我把谁带回来了!”
屋里正中央的暖炕上,一位年过花甲的贵妇人坐在上面,头发雪白,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锦缎,上头绣满了福寿纹,额头上系着同色的抹额。岁月将她的皮肤侵蚀的沟沟壑壑,深深的皱纹下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旁边还坐着一位中年贵妇,容颜甚美,雍容华贵,正搀扶着老妇人。
这二位便是傅青的祖母一品诰命妇人刘氏,以及母亲三品诰命夫人李氏。
屋里站了一屋子的下人,此时一拥的将目光聚集过去,傅青对着二位长辈拱了拱手,依次唤了声“祖母,母亲”。这才错开身去,入眼就是一道雪白的身影,俊朗不凡的面容,眉目清朗,身形颀长,通身自带着一股子清隽之气,又比同龄人多了几分沉静。
刘氏眼眶一红,捂住胸口哭了一声:“我的儿呀……”
傅言曲膝,跪在地上,额头贴在地面上,行了个大礼。话还未说,喉头已经开始哽咽,嘶哑着唤了一声:“不孝子孙傅言,见过祖母、小婶!”
见状,傅青赶忙贴在自家堂兄的身侧,也跪了下去。
刘氏上前亲自将傅言扶了起来,仔仔细细的端详着他的面容,再想起自己惨死的大儿子和大儿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瞬间涌上心头。抱着傅言哭道:“我的宝贝孙儿呀,祖母可算是把你给平安盼回来了。你若是在外面有个好歹,让祖母怎么活呀!”
傅言心口像是被石头碾压过一般,眼前的人都是自己在世间最亲的亲人。他今后定要誓死捍卫傅家的声望,定不让祖上蒙羞,也必要护亲人安全。
一屋子的人哭个不停,傅青挤了挤眼,没落下泪来,索性就抱着刘氏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祖母莫哭,堂兄被孙儿平安带回来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大伯和伯母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闻言,李氏便上前宽慰道:“是啊娘,如今言儿平安回来了,大哥家后继有人了,您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哭了起来。”
傅言道:“小婶说的是,祖母莫再哭了,都是孙儿不孝,日后定当陪伴在祖母左右,以尽孝道。”
“好孩子,你在外头肯定吃了不少的苦头。”刘氏说着,又要流下泪来,赶忙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攥着傅言的手道:“你长得跟你爹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这眉毛,这眼睛,跟你爹半分不差。往后你就在这里住着,只要有祖母在一日,必不让旁人欺辱你去!”
傅言温顺的点头应是,从怀里将玉佩取了出来,放在刘氏的手里,缓声道:“祖母,这是我爹留给我的。我爹说这是当年他离京在外任职,您亲手交给他的。”
刘氏攥着玉佩,紧紧的贴在心口,唤了几声傅家长房老爷的名字。这才伸手将傅青拉了过来,嘱咐道:“青儿啊,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以后跟你兄长好好相处,莫要乱使小性子。”
傅青笑呵呵道:“那是自然!我又没个嫡亲的兄弟姐妹,家里就这么一个兄长,以后肯定当亲哥哥敬着!绝对不会胡乱给他惹事!”
话一出口,旁边坐着的李氏道:“你还有脸说!你在京城里头惹了事,连声招呼都不打,偷偷跟着明小侯爷去了咸州!看你爹回来怎么教训你!”
“娘!不能的吧!”傅青嗓道:“我爹不能对我这么狠的吧?我怎么说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以后傅家得由我光耀门楣呢!把我打死了,傅家不就没后了吗?”
李氏气得上去要拧他耳朵,傅青往后一跳,躲在傅言后面,笑眯眯道:“哎呀,我忘了,堂兄回来了,家里还有堂兄在呢!太好了,往后京城那些王八羔子再敢过来惹我,堂兄头一个不放过他!”
他昂着脸,讨好的冲着傅言笑道:“是不是呀,堂兄?以后你肯定会护着我的,对吧?”
傅言没吭声,眼见着李氏要过来拿人,傅青赶忙往外头跑,边跑边道:“祖母,娘,堂兄!我先去明国公府躲两日!我爹那人天天一见到我,就跟吃了炸药似的,我真吃不消啊!我先撤了,回头我爹消气了,让人来国公府递个消息,我再回来!”
他边说边往外头跑,一个没留神迎面撞到了人。摔了一个屁股墩,刚要破口大骂,抬头一瞧清眼前的人后,嗓子像是被粘住似的,哆哆嗦嗦的喊了一声:“爹。”
眼前立着一位男子,穿着一身簇新的石青色官服,身姿英挺,五官端正清俊,眸色清明。正是傅青之父,当今的中书令大人傅温。此时瞥了地上跌坐着的少年一眼,眉头微微一蹙,不悦道:“傅青!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滚起来!”
傅青被吓得一个激灵,赶忙一骨碌爬了起来,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哪知他爹冷眼瞥了他一眼,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稍微错开身来,身后正立着一个妙龄少女。
这少女生得极为漂亮,穿着一身羽缎翠烟撒花水仙留仙裙,外头罩着一层金丝烟笼绯色纱衣。脖上还戴着嵌着红宝石的璎珞圈,两边点缀着梅花,下面还缀着长条的流苏。尖尖的下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着股子灵气和娇蛮。
此时正歪着脑袋,冲着傅青笑着眨了眨眼睛,作势要来个拥抱。傅青惊喜得险些落泪,展开双臂,激动道:“明珞妹妹!我就知道你对我是最好……咦?”
只见被称作为明珞的少女,径直从傅青身边走了过去,伸开双臂一下子扑在了傅言怀里,满脸惊喜道:“傅言哥哥!你总算是回来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明珞呀,就是明天的明,璎珞的珞!我小时候摔伤了腿,你背过我回家的!你还记得我吗?”
傅青:“……明珞你……有点热情啊!”
傅言僵硬着脊背,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须臾,他轻轻将明珞推开,摇了摇头,缓声道:“对不住,我记不得了。”
明珞睁着大眼睛,不死心的凑上前去,指着自己的眉毛,眼睛,问道:“怎么可能呢?你再好好看看我!眉毛,眼睛,还有鼻子嘴巴,是不是特别眼熟?你想起来了吗?傅言哥哥!”
傅言仍然是摇了摇头,同明珞拉开了一段距离,显得十分规矩守礼。明珞立马又凑了过去,上上下下打量了傅言一遭,突然摆了摆手,随意道:“算了算了,想不起来也没事。反正咱俩指腹为婚的,以后我早晚要嫁给你!”
她又偏头,冲着傅青勾了勾手指,笑容满面道:“傅青哥哥,你过来呀!”
傅青警惕道:“你干嘛?笑得这么诡异,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我才不要过去!”他话是这么说,可到底是走了过去。却被明珞单臂勾着脖颈,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明珞故作惊讶道:“哎呀,傅青,你这怎么了?看把你高兴的,脸都憋红了。来来,跟你堂兄说一说,我是谁。”
“放……放开我!”傅青喘着口粗气,道:“小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这还从咸州打老远的给你带了土特产呢,你不看看吗?”
“不看!”明珞摇头,道:“赶紧的,快一点!”
傅青屈辱的,十分不情愿的,冲着傅言喊了一声:“大哥!”又偏过脸来,冲着明珞喊了一声:“大嫂!”
明珞将手松开,笑着点头道:“嗯,不错,就是这样。”
☆、62。过年啦~
自傅言入京之后;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当今圣上的耳朵里。说到底当年若非圣上突然调职,令傅家长房入京任职; 也许也不会突遭不幸,后来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一是为了宽慰傅言失去双亲之苦; 二也是听闻他素有才名,索性就下旨召见入宫; 在弘文殿同几位皇子做个伴读。
傅言将父亲的临终遗言牢记于心,一入京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一五一十,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叔父傅温。原来,早在傅家长房出事之后; 傅温便火速命人调查事情始末; 之后陈情圣上; 率人去围剿山匪。将抓到的头目打入监牢; 明国公同大理寺少卿以及中书令一同审理; 只可惜那些山匪口口声声说是“谋财害命”; 半句都不肯吐露实情,最后竟然全都死在了大牢中。
大理寺少卿无法,只好呈禀圣上; 无认罪书; 只有一句“畏罪自杀”。如此; 纵是案件有再多疑点; 也只能是石沉大海; 不了了之。
如今; 既是傅家长房长子认祖归宗,自是要将当年的事情调查清楚,傅家二老才能在九泉之下瞑目。只可惜,当年的山匪全数死于牢中,若要再查,难于登天。
可纵使只有一丝一毫的线索,傅言也必定要顺藤摸瓜,将背后凶手抓起来。如今,后宫奢华之气盛行,各地又连年爆发险情,国库一日比一日空虚。入了冬后,北地南岭王突然起兵谋反,率十万精兵压境边塞。消息像长了翅膀的鸽子,十万火急的传送入京。
圣上闻之大怒,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摔了奏折。因着北地素来由明国公府派人戍守,遂下旨让明国公连同骠骑将军一同领兵平乱。
时维寒冬,国库拨下来的银子,经过层层官员的克扣,购置了粮草战马之后,已经所剩无几。明连私下前去咸州调查,早便将那份死亡名单呈交圣前。遂前一阵子咸州素有豪商巨贾之称的孙家已经倒台,从府上搜刮出的银钱充入国库。眼下若是国库再度空虚,只怕要故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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