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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君欢-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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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毓琛和周毓白也没有隐瞒,至于天宁节那日到底是不是齐昭若打了杜淮,是不是杜淮害了齐昭若堕马,不用他们来说,长公主一口咬定的,那就是真相。
  徐太后溺爱女儿,当即就拉了儿子开始哭诉,皇帝被缠得没办法,第二天就把杜判官留在了禁中。
  算起来这不是朝堂大事,只是皇家与杜家的纠葛,御史们能参也就参一个长公主规矩不严,有失身份。
  可到底天家也是常人,自己受了委屈不找老娘哭诉还能找谁呢?
  礼法上不对,可情理上也能体谅,齐昭若现在都还在西京养伤,这就立刻能叫御史们闭嘴了。
  可杜判官夫妻到底是明白人,扈大已经被处理干净了,他的家人也都打点妥当,确凿的证据长公主还真的拿不出来,能够找到的一些蛛丝马迹,也无法作为杜淮蓄意谋害齐昭若的有力佐证。
  长公主便换了个方式,她告李夫人诓骗自己,藐视天家威严。
  对于外命妇的处置,皇后舒娘娘和徐太后就能做主,李夫人的诰命被夺,并被懿旨申斥,在家庙静思己过一年,不得外出半步。
  而杜判官和杜淮父子,也被皇帝顺理成章地下了一道旨意,家风不正,治内不严,杜判官被夺了半年俸禄,杜淮被勒令停学思过。
  这样的惩罚不重,也不算轻,长公主稍稍出了一口恶气,杜判官也轻轻松了一口气。
  治李夫人的罪,总比治杜淮的罪来得好。
  邠国长公主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傅念君觉得她是因为本身就很闲,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能被她针对的目标,她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杜家接下去一段时间的大小麻烦应该不会少。
  杜判官父子现在松口气有点太早。
  而“助纣为虐”的蒋夫人,这几日几乎天天以泪洗面,生怕宫里一道圣旨过来要罚她回老家,她只能天天揪着儿子的袖子哭诉。
  崔涵之不胜其烦,而崔郎中也又一次深切见识到了自己夫人的愚蠢。
  可是骂也骂了,他难不成真把她休回家去?
  蒋夫人没有诰命,因此倒也省得长公主来针对她了,只要她缩着尾巴再也别想着做桩大事,想必一时半会儿长公主不会这么自降身份来难为她。
  崔涵之如今反而上傅家的门倒是勤快了些,丹徒镇上崔家老夫人运了几大车时兴鲜货过来,送给傅家过冬,崔涵之亲自送去傅家。
  他对于傅家的歉意是真的,请求原谅的态度也是真。
  而与此相对的,傅琨和傅渊接待他的客气也是真的。
  只是没有把他当作未来女婿和妹夫罢了。
  傅家四娘子傅梨华要和杜家退亲,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傅琨这两个女儿,不能在连续地在这个秋天退亲,因此和崔家的亲事,只能先就这么放着。
  而傅念君,除了偶尔瘸着腿在府里走一走,能够不出门就尽量躲着不出门,说是冬日来了,受伤的膝盖受不得寒。
  在那样冷的青石板上跪了这么久,怕是会落下病根。
  说来也实在有些可怜,府里下人们不由对她多了两分同情,直念叨方老夫人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58章 毕竟是舅舅
  傅念君借口腿伤在府里待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出门。
  时序很快进入冬季,今年的腊梅开得早了些。
  傅念君一大清早就裹着大氅去院子里摘梅花。
  “娘子为什么不多睡些时辰……”
  芳竹一边点着脚够枝丫上的腊梅一边说着话。
  往年冬日,娘子都习惯晚起。
  傅念君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着。
  她脑子里很多事情在转。
  齐昭若在西京待了一个多月,邠国长公主送他过去休养,听说是因为万寿观的张天师近些日子在西京讲道。
  长公主依然不放弃让儿子找回记忆的想法,神仙佛祖,只要是有用的,她都愿意信。
  现在的齐昭若,到底是不是三十年后的周毓白,她到底无从证实。
  傅念君把手里攒花的小篮往手臂上提了提。
  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困扰着她。
  关于傅渊。
  他在长公主上门寻衅那一天帮了自己一把,说到底她欠了他一个人情,虽然人家也没有要逼着她还的意思,可是傅念君记着的那件事总是冒出来,让她觉得什么都不做又太别扭。
  现在是成泰二十八年,傅琨的危机还未到来,但是很快的,成泰二十九年,傅相公的长子会发生一件大事。
  这件事,几乎将一个前程似锦的少年郎君毁于一旦。
  傅念君叹了口气。
  关于傅渊这个人,在三十年后留下过什么美名,不是傅念君想不起来了,而是人们往往更愿意记住一件丑事超过别的一切。
  这个人在傅琨死后,仿佛就从世间消失了,是死了,还是彻底被人遗忘,没有人知道。
  以后再有人提起傅琨的儿子,大家都只记得那个傅溶了。
  如今走到哪里都可以听人家尊称一声“傅东阁”的傅渊,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自己命运的转折会来得这么快这么迅猛。
  傅念君手上没注意,就折断了一根梅枝。
  “娘子,小心手!”仪兰忙来看傅念君的手。
  “无碍。”
  傅念君摇摇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她转过身,竟是陆成遥,他见到傅念君也愣了愣,有些不自然地微微偏过头。
  这好歹也是她的舅舅。
  傅念君朝他点点头。
  陆成遥转回脸对她莫名来了一句:“天冷,快要下雪了。”
  他的嗓音有些厚,和他的相貌一样,不似少年人的清朗,显得更加成熟。
  傅念君笑着说:“是。”
  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陆成遥也不走开,也不说话,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傅念君有些不明所以,在她眼里,陆婉容如今是她最想保护的人,那么相对的,陆婉容身边的人,她也不会表露出什么明显的恶意来。
  “陆表哥要回西京过年吗?”傅念君不再采梅花,扶着花枝钻了出来,离陆成遥近了几步。
  他倒是微微退了半步,傅念君也没放在心上,见到她吓得没有倒退三步的郎君,已经属于胆子大的了。
  陆成遥清了清嗓子,“在这里还有些事,如果时间赶得及自然是要回去的。”
  “那三娘呢?她和你一起?”傅念君微微有些蹙眉。
  陆成遥不知她为何要皱眉,心里想的是,她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陆成遥突然又愣住了,半晌没接她的话。
  但是很快他神色又恢复正常,点点头道:“是,她一个人上路不太方便。”
  “嗯。”傅念君低头,好像在想什么事。
  “二娘子往哪里去?”陆成遥问她。
  傅念君答得顺口,“我想去见见三娘。”
  “正好与我同路。”
  两人就并肩走去陆氏的院子里。
  芳竹和仪兰在后面跟着,不由交换了个奇怪的眼神。
  什么时候开始还有见到她家娘子不逃还肯主动亲近的郎君了?
  这位陆家大郎到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是现在的表现就奇怪了。
  傅念君没想这么多,她去见陆婉容。
  有些事她心里不确定,因此更不好开口。
  她一直记得母亲心中有个长久以来的遗憾,就是在某一年冬天没有来得及赶回到她的外祖母身边去为她送终。
  陆婉容几乎是跟着自己的外祖母长大的,祖孙感情深厚。
  傅念君只记得母亲说过那是她十四五岁的时候,到底是哪一年,她没有细问过。
  屋里的陆婉容正信手低低拨着琵琶弦出神,好像有心事。
  陆成遥抬手扣了扣身边的槅扇,陆婉容才回过神来。
  她见到自己的兄长和傅念君一起出现,也有些诧异,但是很快她就放下了琵琶往傅念君快步走过去。
  “念君,你的腿好了?这么冷的天,你要紧不要紧,我给你做的护膝穿了吗?”
  傅念君笑道:
  “我没事。”
  陆成遥拢拳咳了一声,他与妹妹一向也没什么话说。
  “我先走了。”
  陆婉容见他离去,才奇怪道:“你怎么会与我大哥一起过来?”
  傅念君更奇怪:“你大哥不是来找你的?”
  两人面面相觑。
  不过傅念君现在没有空想陆成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坐下和陆婉容闲话,尽量把话头往她外祖母身上扯。
  “外祖母?我太婆很好,她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身体一直都很好……”
  陆婉容提到自己的亲人,眉梢就洋溢着温柔。
  傅念君更加不想她今生留下遗憾。
  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多回去一趟总是不错的。
  “我是觉得今年冬天来得早,怕是不好过,老人家身子弱,且得时时注意着,我听三哥说要调两副药膏给外祖父送去,是老太医的好方子,他早年伤病,冬日里膝腿最受不了,你要不要?”
  陆婉容的脸突然有些红了,傅念君还真想不到自己刚才几句话里哪里就值得她脸红。
  “是、是吗……这样也好,我给太婆也送一点去……”
  她越回声音竟越小。
  “是,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先写封信回去问问,老人家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什么不能碰的,我们也好对症下药。”
  如果老夫人真的有些头疼脑热,自己还能劝陆婉容回去看看,若是平安无恙,但愿是她想多了吧。
  陆婉容眼睛闪了闪,对傅念君很感激,“好,念君,我听你的。”


第59章 至亲至疏
  周毓白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天上飘起了薄薄的雪,他停了步子望了望天,今年的冬天来得确实早。
  宫门外有一个人在等他,远远看过去身姿挺拔,凌风而立。
  很熟悉,却也很陌生。
  周毓白的目光不由暗了两分。
  齐昭若从西京回来了。
  齐昭若渐渐朝着他的方向转过了脸,从前一直比女子还娇艳几分的气色如今竟显得十分寡淡,整个人如高山冷泉,难以亲近,莫名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男生女相,身上却有这样的气质,竟也有种奇异的合适。
  以前的齐昭若,是被邠国长公主锦衣玉食花团锦簇养大的,一身的富贵习气,周毓白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一身薄衫,轻车简从。
  周毓白解下了自己身上的狐毛斗篷,甩到了齐昭若身上。
  “身体刚好点,来这里做什么?”
  在齐昭若面前,他一直都是个很好的哥哥。
  齐昭若愣了愣,却只是淡淡地把斗篷递回去。
  “有几句话,想和七哥说一说。”
  他的嗓音比从前低了几分,话音里没有带着一贯的俏皮轻扬。
  很不习惯。
  从他上次堕马开始,这种诡异的感觉就围绕在周毓白心头。
  他觉得齐昭若不仅仅是失忆了。
  可是到底怎么回事,他却不能妄下定论。
  两人在御街旁的一家羊肉店里坐下。
  “你要和我说什么?姑母知道你出门吗?”
  周毓白问对面的人。
  齐昭若的脸色还是很白,看起来像冻的,可是他却不觉得冷,他一直都很习惯这样。
  “不知道。”
  他淡淡地说,就算拦,他也要出来。
  两个人对面坐着,气氛却诡异,说亲不亲,说疏不疏,就连周毓白身边的长随单昀也觉得古怪。
  再没有从前两个表兄弟之间的亲近。
  齐昭若呼了口气。
  他的心态在这些日子早就已经调试过来了。
  今天来见周毓白,是他想了许久的结果。
  “七哥在治理江南太湖水患?”
  他轻轻一句话,周毓白就被他定在了椅子上。
  “你想问什么?”
  他轻轻抬睫,云淡风轻,可眼里陡然迸射的光芒太让齐昭若熟悉。
  他见过很多次。
  在他还是周绍敏的时候。
  他很了解自己的父亲,这样的眼神,是他对这个人起了极大的疑心。
  原来他从年轻时起就是这样了……
  齐昭若勾了勾唇,是啊,他记忆中的父亲,因为残了双腿,多数时间,他只会望着家中的青檀树出神,他对于一切人和事,都了无兴趣。
  他不关心天下,也不关心自己。
  偶尔,他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和别人。
  他谁也不相信,他谁也不需要。
  他是周毓白的儿子,他太了解这个男人的薄情和冷漠。
  此时他突然有点想笑。
  这个他前十几年都视为生命中唯一支柱的人,其实对于他这个儿子,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关心。
  就算现在他还年轻,他还停留在人生中最好的时光,而自己成了他的表弟,哪怕是关系很亲近的表弟,他也立刻就疑心自己。
  齐昭若只觉得心里的一点火苗渐渐熄灭了。
  “七哥,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一个局。”他冷着脸淡淡地说:“有人用太湖水患,给你设局。”
  周毓白很快恢复了神色。
  一个傅念君就很可疑了,再加上一个齐昭若。
  难道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局,只除了他?
  神机妙算?窥破天机?
  周毓白握紧了手里的茶杯。
  明年夏天如果真的像傅念君说的一样有大水,那这是上天决定的,并非人力所能控制,如何有人提前做局?
  可如果不是天灾,他的圩田之法几乎是最完美解决太湖水患的办法,治标又治本,根本无任何可指摘之处。
  “谁告诉你的?”
  周毓白心里突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恼怒,齐昭若和傅念君,这两个人到底……
  齐昭若望着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讶异,转而却又明了。
  “你知道了。”
  是笃定的口吻。
  原来周毓白根本不需要自己来提醒。
  那么是谁告诉他的?
  如果他早知道了,为什么又会在明年一脚踏进别人的圈套?
  齐昭若很快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奇怪之处,却不能立刻抓到头绪。
  他脑子里的事情太多了,也有太多不能说。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退守在门外的侍从们几乎觉得时间在宁静中缓缓流逝,很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是错觉。
  屋里突然传来了筷盏扫落,桌椅移位的巨大声响,陡然又趋于宁静。
  周毓白一只手已经紧紧地揪住了齐昭若脖子处的衣襟,少年纤细的脖颈被桎梏,可它的主人却只垂着眼盯着眼前那只手。
  适才齐昭若随着周毓白的动作右手腕迅速一翻,可自己腰侧却已经是一片空落落。
  他随身再也没有佩刀了。
  周毓白也看清了他的动作,心里更加确信。
  他紧紧盯着这个自己看了十几年的表弟。
  “你到底是谁?”
  周毓白俯下脸,望进他幽幽的眼睛。
  这绝不是齐昭若!
  他绝对不会是齐昭若!
  一个人可以失忆,甚至他的生活习惯,嗓音举动,都会有变化,可是他下意识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齐昭若有几斤几两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的动作绝对做不到这么敏捷灵巧。
  而对方显然也立刻发现露底了,他没有再继续挣扎。
  齐昭若勾了勾唇,笑起来的样子让周毓白觉得有几分恍惚。
  周毓琛常常说他,他一笑起来,就会让人觉得心里没底。
  是的,齐昭若笑起来的样子,很像他。
  周毓白手里的力道不由加大了两分,把齐昭若的脖子更紧地扼了扼,可语气还是轻缓:
  “说说看吧,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对寿春郡王来说重要吗,如果我要害你,此时会给你这个机会掐住我的脖子?”
  齐昭若冷冷地说,心里却觉得讽刺。
  他活了十九年,这大概是他离自己的父亲最近的一次了。
  从来连眼神都不愿意投给自己的父亲,也会被他这样吓一大跳吗?
  他突然觉得值了。


第60章 是谁杀了他
  周毓白放开了齐昭若,退开两步,淡淡地抚了抚衣袖,又回到了俊秀谪仙一般的模样。
  齐昭若弯着腰,轻轻拢袖咳嗽了两声,却很快站稳身子,依然脊背笔挺,目光凛然。
  这也不是齐昭若该有的规矩。
  这应该是个个性很强的人。
  周毓白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邠国长公主也发现了吧?
  应该是发现了的,所以才会把齐昭若送到西京去见什么张天师。
  “为什么要和我说?为什么要提醒我?”
  周毓白问他。
  “因为你应该要知道。”
  齐昭若说着。
  周毓白显然对他这样的话不感兴趣,他的视线偏转开,好像开始琢磨别的事情。
  齐昭若也抬眸扫了一眼周毓白,说道:“七哥,我是谁对你来说重要吗?我是齐昭若,这就够了。”
  从前的齐昭若是他的亲表弟,可他对周毓白有多重要呢?
  别人或许说不上来,可是现在的齐昭若可以笃定。
  答案是,根本不重要。
  因为他太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一个如此凉薄的人。
  周毓白给了他一个眼神,依然没有什么兴趣:“你觉得我能相信你?”
  “你不需要相信我。”齐昭若顺着他的话:“你只需要看。”
  这一世,把更多事情都看清楚。
  也把那个人,给找出来。
  很多事,本来就可以不用发生。
  既然有机会,他就能改变很多事的结局,和很多人的命运。
  这一点信心,齐昭若还是有的。
  周毓白顿了顿,对于这样直接把底牌掀开给自己看的人,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齐昭若的目的,他倒是有了两分好奇。
  另外一方面,抱着和对傅念君同样的态度,他其实对于抹杀掉一个奇怪的人也并没有那么热衷,何况齐昭若是来示好的。
  他究竟是别人的一步棋,还是真的有些本事,还待考究。
  周毓白抚了抚衣袍坐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喝碗热汤吧,晚回去姑母该找你了。”
  这样,就是谈妥了。
  他承认自己是他的表弟。
  齐昭若轻轻松了口气。
  他和周毓白,毕竟是父子,再怎样,齐昭若都是把他当作父亲的。
  两人在御街分别,齐昭若望着眼前热闹的酒肆集市却一阵怔忡。
  他想到了三十年后的御街,也是一样热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他以为他可以得到整个天下的时候,他死在了宫门口。
  甚至连射杀他的弓箭手都没有看清楚,头朝地,一头就栽了下去,直到现在,下属们的呼喊声还在夜晚围绕在他耳边。
  他手刃了仇人,可是在死的那一刻才突然醒悟过来,或许他一直,都没有看见自己背后的眼睛。
  他杀了皇帝,和他的妻儿。
  现在他还是三皇子崇王,那个跛了一足,不被亲生父亲所喜欢的崇王。
  如今是一片海晏河清啊,那几个伯父,都好好地活着。
  可是到最后崇王荣登大宝的时候,皇室已经彻底凋零了。
  通往帝位的宝座到底需要沾染多少人的血呢?
  他母亲的命,他父亲的两条腿,本来应该属于他们父子的皇位,全部是被崇王夺去的!
  崇王一家人都死了,连那个无辜的新婚太子妃都被他一剑杀了,就当他觉得这一切是终结的时候。
  却只是个开始。
  周绍敏还是死了。
  他死了以后,大概周毓白也活不长了。
  为什么他还会输?是谁杀了他?
  以前的周绍敏,现在的齐昭若不相信偶然,他知道自己年轻气盛,很多时候根本没有听过旁人的劝告。
  是不是有人布了一个更大的局等着他们父子。
  是不是他等着自己杀光了崇王的血脉,然后,再杀了自己?
  这个人是谁?
  但无论是谁,他都一定要找出来……
  ******
  傅家这里,陆婉容给自己的外祖母写的信终于有了回音,老夫人果真身体有恙,可是总觉得是小毛病,就不愿意告诉陆婉容,陆婉容一向爱重外祖母,得知了这样的消息,心里自然立刻跟着急了起来。
  傅念君觉得自己没有猜错,大概就是今年了,老夫人走的时候,应该就是在腊月底。
  傅念君自然是要劝陆婉容回西京的,因为那是她们的最后一面,可是陆婉容也有自己的考量:
  “大哥好不容易得了几位先生的提点,年节里跟着你三哥去司马内翰家中听学,正是受益匪浅,我怎么能这时候嚷着要回家?”
  傅念君帮她出了个主意:
  “陆表哥走不开,我四哥未必没有空,这件事你去告诉二婶,四哥就是再忙,也不会违拗二婶。”
  “这不好吧……”
  陆婉容看起来并不是很想和傅澜同行。
  傅念君觉得她脸色有些奇怪,“可是四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没有没有。”陆婉容忙否认:“表哥待我是极好的。”
  她近来确实有些古怪,可是却又不愿意和自己说。
  母亲的闺中时光,傅念君听得很少,因为没有人告诉她,陆婉容自己,也对这段时光讳莫如深,傅念君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大事发生。
  好在陆婉容纠结了两日,还是对陆氏开了口,陆氏备了厚礼,让傅澜送陆婉容回西京,傅七娘子的女塾也放假了,兄妹两个便一道去了。
  如此傅念君送走了陆婉容,也觉得身边冷清了不少。
  家中热热闹闹地忙着过年,傅琨在朝堂的事也渐渐多了起来,家里的事依然是姚氏打理,在人家眼里,姚氏常常是“红着眼眶”,“忍着极大的委屈”在办事。
  傅梨华和杜淮退亲的事动静不算大,可也不算小,傅梨华足足在屋里哭了两日,谁劝都不行,最后还是傅渊冷冷地说了一句:“再哭便送她去给杜淮做妾吧,成全她的有情有义。”
  这才终于消停了。
  如此她母女二人这回吃了这么大的瘪,也不敢随意来找傅念君的麻烦,由此傅念君就更清闲了。
  傅念君想着,这样也好,她轻松的日子并不多,等过完年,就是成泰二十九年,还有许多事在等着她。


第61章 那个少年
  年节里的时候,到傅家来往走动的亲眷友人也比往常多了很多。
  傅念君不大出门,可在自己家里还是会走动的,可是她近来发现了一件很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大概是从前的傅饶华太过可怕,那些年轻郎君们没有一个见着她不是绕道走的,可出了那件事后,加上她又深居简出,这些来傅家走动的年轻人们胆子也大了,竟对她生了两三分“兴趣”来。
  这几天隔着树杈掩映,傅念君时常会发现有目光在打量自己。
  他们大概是很想确认一下,这位傅二娘子到底转性成了个什么样子。
  傅念君在心底叹气,只能决定,尽量在家里也少走动些。
  傅念君摘了几枝梅花,打算给陆氏送一些过去,路上却见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年垂手跟在管家身后走来。
  这少年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四肢修长,低着脸,可举止间却有些局促。
  管家见了傅念君,便笑着弯腰向她行礼,“小的问二娘子好。”
  傅念君点点头,忍不住又往他身后的少年身上投了一眼过去。
  她觉得这人看来有几分熟悉。
  能进到这里的大概也是傅家人。
  傅家在城外郊县有许多良田,城外也有傅家族人聚居,许多失祜失亲的傅家支系族人,都由族里出钱建屋分地,张罗着住在城外。
  可是年节里,依然有很多过不下去的远亲来打秋风。
  这几天傅念君也算见多了。
  管家见傅念君一直盯着自己身后的人,行动比脑子快一步,立刻一步把身后的少年挡住了。
  傅念君:“……”
  她很明白管家这动作代表着什么。
  以为她老毛病又犯了。
  管家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了,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回头对一直低着头的少年说:
  “这是二娘子,辈分上你要唤一声姑姑的……”
  那少年脸色更尴尬了,头也垂地更低了两分,嗫喏着喊了一声:
  “二娘子。”
  他不想喊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做姑姑。
  傅念君张了张口,“你……你叫什么名字?”
  管家替他答了,“二娘子,傅宁的祖上好几代前和我们曾祖太爷是兄弟,他父亲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过世了……”
  她今天怎么会问这么多,问了她也不知道啊,这样的人家族里不知有多少,偏傅念君今天好奇心大盛!
  管家在心里嘀咕着。
  傅宁因为听了这话,头埋得更低了。
  别人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听在他耳朵里,却无数倍地放大。
  “傅宁……”
  傅念君有些失神地喃喃重复了一遍。
  她的父亲,傅宁傅晏清,终于也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可是却是以这样一种狼狈的姿态。
  傅念君忍不住望向他短了一截的袖口,甚至还能看出磨破的边缘里钻出来的破棉絮,他的鞋子看来也不甚合脚,旧的很过分。
  原来他的少年时代是这样的……
  “二娘子。”管家忍不住道:“您还有话吗?小的要带他去见夫人了。”
  傅念君退开半步。
  傅宁很快从她身边走过,从始至终,都没有抬眼看过她一次。
  管家带着傅宁快步走着,嘴里还轻声嘀咕着:“适才那位二娘子,你以后要是见了啊就离她远点,快点,大夫人近来很忙……”
  傅宁的反应只是攥紧了拳头。
  二人快步远去了,傅宁隐忍着的卑微和落魄,刺得傅念君眼睛疼。
  连管家都可以直呼其名,像对待自己的小辈一样招呼他。
  傅念君没有想过自己那个永远把姿态摆地比任何人都高的父亲,也会有过这种模样。
  相比于母亲陆婉容,她对傅宁的感情更加复杂。
  她知道自己对于傅宁来说,只是一件工具,他培养她,教育她,只是为了让她成为皇后,继续傅家的辉煌。
  可是说到底,她学了十几年孔孟之道,哪怕到了最后的临死关头,她都没有力气去恨自己的亲生父亲。
  她只觉得无奈。
  “芳竹,去取点银子,送去……”她顿了顿,“算了,不能让你去。”
  傅宁这样的人,把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高,到傅家来打秋风已经是他的底线,被自己这样一个一面之缘的小娘子接济,他怕是只会觉得无比耻辱。
  把梅花送去给陆氏的时候,傅念君就多嘴问了几句关于傅宁的话。
  她想来想去,只觉得傅宁会和陆婉容成为夫妻,只可能是通过陆氏,难道说陆氏如今就能看出傅宁日后的造化,早一步做主把侄女配给了他?
  傅念君觉得陆氏虽然聪明,可不至于这么玄乎。
  果真,陆氏也没有空去留意这么一个落魄贫寒的小子。
  她皱了皱眉,用很无所谓的口吻问傅念君:“你的小辈,你倒来问我?他长得很俊?”
  “……”
  傅念君觉得陆氏和刚才的管家心里应该都是一个念头。
  傅宁当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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