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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学鸳鸯老-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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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好哪儿去。”周和珉唏嘘,“你是没瞧见中宫里皇后娘娘同姚贵妃吵起来的时候,嚯,你搁下头跪着都少不得要被东西砸。”
花月愕然:“姚贵妃、这贵妃娘娘还敢与皇后当面吵架砸东西?”
你们大梁果然都是没规矩的野蛮人。
“姚贵妃你不知道?”周和珉挑眉,“太子的生母,宫里最得宠的娘娘,她自然是有底气与中宫争执的,父皇也宠惯她,任由她闹腾,从来没问过罪。”
还有这等事?花月咋舌不已:“这姚贵妃是个什么出身?”
“姚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先前与你们将军府还颇有交情,李将军还曾救过姚贵妃的命,只是打姚贵妃入宫之后,两家就没什么往来了。”他展了扇子轻摇,“父皇也不是因为家世宠惯她,我也弄不明白,反正姚贵妃就算无法无天,以后也是要做太后的。”
花月想起庄氏每回进宫都只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不由地捏一把汗,这姚贵妃以后会不会记恨将军府?
“今日来是让你说故事的,怎么反倒是听我说得津津有味?”周和珉不悦地抵着扇头看着她,“快讲讲,你在做这丫鬟之前,是干什么的?”
花月回神,无奈地道:“领着奴籍的人,能有什么好故事?不过就是在家里养着,也曾养出一身不管不顾的顽劣性子,后来家道中落,寄人篱下,才开始懂了事。”
“你这模样可不像是家道中落这么简单。”丹凤眼睨着她,周和珉似笑非笑,“说是被满门抄斩也不为过,你眼底都带着恨呐,半点不敞亮,想要的东西都不敢要,摆明了是个没打算活到头的。”
唇红齿白的少年人,说起话来却是剥皮刮骨似的直楞,花月听得心里跳了跳,伸手捂脸:“王爷能不能别老给人看相?”
“也不是我非要看,你这太显眼了。”他无奈地摊手,“我见过的人也不少,没一个像你这么矛盾的,实在是比那箱子里藏着的皮影人儿还有趣。”
意识到自个儿给人当笑话看了,花月沉了脸,起身道:“故事说完了,这厢也就先告退。”
“哎别,我不说这个了。”他捏着扇子挡了她的路,“你别急着走,哪有人说故事一句话就囫囵完了的?你家里先前做什么的,又是怎么来的中落,都与我说说。”
这说出来,怕是刚开的王府就得贴上封条了。
殷花月叹气,回身坐下,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按:“这说来就话长了,还请王爷听我细细道来。”
然后她就开始细细地编。
两人坐在这亭子里,一个撒谎一个听,倒也挺自在,周和珉没出声打断她,就听她从自己五岁识字编排到十五岁为奴,眼底尽是笑意。
李景允从宫里回来,瞧见的就是连灯也没一盏的漆黑东院,他一愣,抓了管家来问:“少夫人呢?”
管家哆哆嗦嗦地道:“去了王府酒宴,还未归来。”
说罢,怕他问罪,连忙按照花月的吩咐道:“少夫人自己说要去,府里也没别人能顶梁。”
王府,周和珉的酒宴。
李景允沉默了半晌,目光落在那空荡荡的大门口,皮笑肉不笑地点头:“行,知道了。”
管家吓了个够呛,贴着墙根往外退,等逃出这位爷的视线了,扭头就朝侧门跑。
花月回来得不算晚,但是一下车就瞧见管家满头大汗地迎上来道:“三公子已经在东院等了您半个时辰了。”
“他回来了?”花月一边往里走一边道,“那还算回来得早,想来最近不会有什么大事要忙。”
跨进东院门槛,里头灯火通明,她推门进去,就见李景允沉着脸坐在软榻上看文书。
“怎么?”合上门,她过去关切地问,“宫里出事了?”
余光睨她一眼,李景允闷声道:“没有。”
“那您这一脸凝重是做什么?”花月凑过脑袋去瞧,“哪个字不认识?”
将书合拢扔去一旁,他看着她笑了笑:“你这么晚回来,就没有话要同爷说?”
这才酉时末,也算晚么?她打量他两眼,决定顺着他的意:“妾身回来晚了,还请夫君恕罪,不过今日也不是妾身贪玩,是那王府开宴要请安,才去了一趟。”
想起先前温故知说的,但凡她知道欠了五皇子的人情,就不会那么好交代,李景允心里不痛快,冷声问:“与旁人一起请的?”
“倒也不算。”花月老实地道,“在亭子里单独说了两句话,有家奴丫鬟在侧,也没坏了规矩。”
她说罢,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低头看他:“夫君该不会连这种事都会吃味?”
“哪儿能啊。”他别开脸,“随便问问。”
“那您这阴阳怪气的是做什么?”花月觉得好笑,“妾身就这么不值得相信?”
这就不是相信不相信的事儿,李景允觉得烦,他从来不是个小气的人,可就是不愿意让她跟周和珉沈知落之流见着,寻常说话也不乐意,在他眼皮子之外相见,那就更烦了。
一口气憋在心里,也不能朝她吐,李景允捡回书来挡了脸,沉声道:“没事,你去歇着吧。”
面前这人没说话了,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李景允盯着书上的字,一个也没看进去,过了几炷香,气性下去两分,然后就开始有点后悔。
自个儿话是不是说重了?这小狗子会不会瞎想?
该不会又哭了吧?
心里一惊,他连忙将书往下一拉,急急地往旁边看。
花月端了一盘子蜜饯,正笑盈盈地看着他,见他抬头,便将盘子递过来:“回来的路上京安堂还没关铺子,妾身便带了些,您要是当真生气,那就咬两个,也好消消火。”
眼里一片愕然,他接过盘子,有些心虚:“你如今倒是脾气好多了,竟也不同我闹。”
“夫君最近本就辛苦,妾身若还闹腾,也怪累的。”她摆手,“上位者,有疑心也是寻常事,妾身问心无愧,等您让人查了便能清白,有什么好闹的。”
心里一软,李景允将她拉过来,咬了一口侧颈,闷声道:“爷在你跟前不是什么上位者,也不会让人去查你,就是——就是一时不痛快,你也别往心里去。”
花月挑眉,神色古怪地问他:“爷当真没吃味?”
“没有。”他答得果断。
眼里泛出笑意,花月抵在他的肩上勾唇,觉得这孽障竟然也有可爱的时候,像小孩儿被大人问起来,说没偷吃糖葫芦,结果嘴边还沾着糖渣呢。
“三爷大度。”她笑。
“那是。”这人咬了蜜饯,含糊地道,“将来要上战场的人,能同那些个酸腐文人一般小气么。”
“是不能。”揽着他的脖子,花月笑着去看窗外的月亮。
皎月初升,又亮又圆,庭院里几分浅笑,染上了开着花的枝头。
***
沈府离祭坛不远,离京华那几条大街可是有好长一段路,每次车马来回,苏妙都觉得骨头要散了,索性就在府里待着不出门,赤红的轻纱拢袖一罩,人就趴在花台上看外头的鸟儿。
沈知落推门进来,恰好就撞见那红纱下头若隐若现的冰肌玉肤。
“苏妙。”他皱眉,“你这是什么体统?”
窗边的人回过头来,冲着他便笑:“你快来看,外头两个鸟儿吵架呢,吵得还挺凶。”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紫眸半阖:“无趣。”
眉眼垮下来,苏妙委屈地道:“就这么大的院子,天天让人待着,能有什么趣?昨儿让你陪我到处走走,你也不愿意。”
沈知落是不想同她计较的,但还是忍不住咬牙:“三更半夜想去山上走走,这是个人都不会愿意。”
娇俏地哼了一声,苏妙拉了他的衣袖:“那你现在给我讲故事听,你知道的事儿那么多,随便挑两件有趣的事讲。”
在她身边坐下,沈知落扫了一眼手里的罗盘,欲言又止。
他方才算了一个极为不好的卦象,是关于将军府的,想告诉她,又觉得没必要。
殷花月说得对,能窥天命是他的本事,可非要把不好的命数告诉旁人,便是作孽。
想了想,他道:“是有一件很有趣的事儿,这世上恐怕没什么人知道了。”
苏妙抓了一把瓜子来,狐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很多年前有个宫女,被挑选跟着去出使邻国,那宫女运气不好,路上与队伍走散了,只能流落异乡街头。不过她运气也没坏到底,在快死的时候,还是被人救回了家,纳做了小妾。”
“这姑娘念恩呐,也没想着回家,就在这府里好生伺候那一对主人家。主人家夫妇二人也算恩爱,待姑娘也都和善。但这姑娘没几年便发现,宫里始终有人跟那夫人过不去,想着法儿的挑剔为难,连带着整个府上都岌岌可危。”
苏妙听乐了:“这还是被个大户人家捡着了?”
“是啊。”沈知落意味深长地道,“大户人家向来是非多。”
“这姑娘着急啊,跟着问夫人宫里那位跟府上过不去的缘由。一问才知道,这主人家不得了,与宫里娘娘有旧情,娘娘善妒,看不得他移情别恋,愣是给那龙椅上坐着的人吹枕边风,导致主人家官途坎坷,几度入狱。”
还能这样?苏妙直皱眉:“缺德。”
沈知落轻笑:“你猜那姑娘想了个什么主意?”
眼珠子一转,苏妙拍案:“不就是嫉妒么?假意告诉那娘娘,说将军心里有的还是她,连哄带骗,先将这府上保下来再说。”
……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沈知落很感慨:“你同那姑娘一样聪明,但那娘娘也聪明,你三言两语说服不了她,她要这那府上的夫人死了才肯饶过全府上下,你当如何?”
苏妙咋舌:“宫里的女人都这么狠呐?”
面前这人白她一眼:“慎言。”
苦恼地挠了挠耳鬓,苏妙道:“也没别的法子了,问问夫人的想法?”
“那夫人说她愿意,但她怕主人家疼她心切,在她死后不愿苟活,还少不得要想法子报复,连累全府上下,所以要姑娘你帮她隐瞒,就说她是病死的。”
他眼尾扫过来,下巴微抬:“你又当如何?”
苏妙脸都皱成一团了:“这不是为难人么?谁会信好端端的人突然病死?主人家查起来,还有我的活路不成?”
“这你就比那姑娘聪明,那姑娘选择了答应。”沈知落哼笑,“所以她后来,没什么好下场。”
苏妙不太高兴:“那宫里的娘娘呢?”
“活得好好的,儿子做了太子。”
“这算什么有趣的故事?”她急了,扑上来抓他的衣襟,“好人没好报,坏人倒是逍遥,符合你说的天道有轮回吗?”
被她扑得一个趔趄,沈知落伸手扶住她的手臂,低声道:“轮回也要先轮,你急什么。”
两人骤然四目相对,苏妙咽了口唾沫,脸上的怒意散去,眉梢又勾了两分媚:“那我不急,我慢慢来。”
沈知落:“……”
咬牙将人推开,他道:“没闲工夫陪你耗。”
受伤地滚到旁边,苏妙穿鞋下榻,拢了赤纱道:“那我出去找人玩去。”
喉间一紧,沈知落将她捞回来,捏着她这清凉纱衣怒道:“换一身。”
狐眸轻动,苏妙坐在他腿上,唏嘘地道:“真不愧是我大梁的司命,也太晦深难测了些,您这一份在意,瞧着像是喜欢我似的。可真遇着什么事,心里半点我的位置也没有。”
沈知落皱眉:“你我都成亲了,怎么还说这些。”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总归也不会与你计较。”起身去换了衣裳,苏妙合拢衣裙,笑吟吟地回首道,“殿下若是问起来,你只管说咱们如胶似漆,这联姻稳当着呢。”
胸口没由来地有些不舒服,沈知落张口想再说,面前这人却已经像阵风似的刮了出去,只留两抹香气萦绕指尖。
他沉了脸,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绣着符文的发带被窗外风吹得卷上来,恹恹地盖住眉。
下午的时候,霜降过来了一趟,她跪在他跟前,恭敬地道:“国师,有人让我来问一声,您可算着了庄氏的命数?”
沈知落坐在主位上,也不答,只道:“她说了不信,就别一直问。”
霜降抬头看向他:“旁人不知道,您还能不知道?若不是走投无路,她向来不会朝您开这个口。”
未知苦处,不信神佛,庄氏这几日是病情越来越重,殷花月才会乱投这个医。
沉默地摩挲着乾坤盘,沈知落叹了口气,过了许久才道:“生死有命,你还是让她自己小心吧。”
霜降听明白了,回去却没敢直接同花月说,只编了两句好话让她宽心。
殷花月当真是信了,放心地往面前的瓷杯里倒了一盏茶。
她正坐在栖凤楼的一间厢房里,这房间墙上有暗洞,能清楚地听见隔壁传来的声音。
“好些年了吧?”康贞仲似笑非笑地端着酒杯朝面前这人拱手,“能再这么坐着,我也是没想到。”
李守天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接酒饮下,声音里没由来地多了两分苍老:“难得你肯邀我。”
“我是不情愿邀你,奈何景允那孩子讨喜。”康贞仲满眼讥诮,“天道也是不公,你这样的人,竟能得这好妻好儿。”
满眼不解,李守天身子前倾:“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问你,我到底是何处对不住你了,没由来地被你断了兄弟之情,还一直冷嘲热讽?”
左右看了看,康贞仲失笑:“这儿就咱们两个,你何苦还跟我装不明白呢?斋月地下有知,怕是悔极了嫁得你这么个狠心人,连死都没死得其所。”
第59章 委屈
作者:白鹭成双|发布时间:06…11 17:12|字数:6061李守天的脸色霎时难看起来,他捏了袖口将酒壶端起,倒满两盏,沉声道:“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没迈过这道坎,但逝者已矣,你总不能还说她的不是。”
“我说的是她吗?我说的是你!”握拳砸在那桌上,杯盘齐响,康贞仲恼恨地道,“若不是你,她那年华正好的当口,能就死得不明不白了?老哥哥,你当初迎她回家,与我说的是什么——定会好生护着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可后来呢?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
“还装,你我都这个岁数了,再装糊涂就是真糊涂了,以后死了也不会想得起来!斋月是为你死的,为你这个将军府,被姚贵妃给送下的黄泉。老哥哥你是全身而退了啊,白让你那房里的小丫头背了一辈子的黑锅,到现在还被景允记恨!”
话说到后头,嗓子都发颤,康贞仲咳嗽起来,像风箱拉快了似的,肺叶儿都跟着响。
花月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回头,起身俯去墙边,凑近那小洞往里瞧。
李守天僵硬地捏着酒壶,半侧着脸背对着康贞仲,腮边那起了褶子的肉轻轻发颤:“我没有,她死的时候,我不在府里。”
康贞仲气得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拍桌:“是啊,你不知道,你特意挑了个日子走得远远的,给足了那小丫头送毒药的机会,人死了跟你没关系,你还冷落了凶手这么多年,给外人看去,只算是你情深义重,是不是?”
向来庄重严肃的将军,眼下脸上竟是露出几分孩子似的慌张。
花月看得背脊发凉。
庄氏有多喜欢将军呢?都已经看不见了,每每提起将军,她的眼里还会有光。
这么多年了,庄氏每天都往将军书房里送汤,她记得将军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回回都要仔细嘱咐厨房一番。将军不待见她,瞧见她就沉脸,她便让下人去送,天天也不落下。
前几年将军在朝中立不住脚,几度要有灭府之祸,新来的几个姨娘跑得没了影儿,庄氏还是不离不弃地陪着,想法子给将军开路,嘘寒问暖,扶持安慰,就差把一颗心也一并熬了汤喂他嘴里。
有时候花月会听见夫人念叨,说她对不起将军,所以要赎罪。
先前听老嬷嬷那话,花月以为自己终于明白了夫人是在赎什么罪,以为这么多年的谜题终于有了个真相。
可眼下看见将军这神情,她眼角都泛酸。
李守天也曾是风流武将,一日看尽长安花,玉身立马。他招得了裙钗回眸,招得了妻妾成群,可如今鬓发花白坐在这里面对老友的质问,他也狼狈得面红耳赤,风流不剩分毫,只剩了亡妻坟头草。
“你哪里会爱别人。”康贞仲笑出了满眼的泪,“我早同斋月说过,你爱的只有自己,是她傻,她不信。”
李守天喉咙里响了两声咕噜,终究是没有吐出话来,他垂了眼皮,颇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康贞仲又哭又笑,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今日找你来,也没别的好说,那姚贵妃是害死斋月的真正凶手,她的儿子你若要帮,斋月九泉之下都不会安生,你但凡还有一丝良心,就莫再往那东宫靠。”
回头看他,李守天皱眉:“老弟弟,你还说我?这几年向来是你与东宫走得亲近。”
“我是不会看着东宫那位坐上龙椅的。”康贞仲嗤笑,“做的什么事儿你别管,总也不会像你这么糊涂,养出个出息儿子,还上赶着往东宫送。”
“……”
两人先前就政见不和,眼下说开了话,倒开始争执起来。
花月沉默地等着,等他们话说完酒喝尽,等将军离开栖凤楼往将军府走,等他踩着车辕醉醺醺地跨进侧门。
“老爷。”身子往他前头一挡,花月恭敬地行了个礼。
李守天醉得双目泛红,抬眼看着她,漠然问:“何事?”
“夫人病了多日了,老爷可要去主院看一眼?”她问。
面前这人摆手,抓着管家的手就往书房走:“你好生照看便是。”
“可是老爷,夫人一直惦记您呢,哪怕过去走一遭也好。”花月是想心平气和地劝他的,可看着他这毫不在意的模样,火气终究是没压住,冷声道,“前夫人死的时候您没见着面,这个要是也错过了,又不知会怪去谁的身上。”
背影一僵,李守天猛地转过身来,像一头被激怒的熊,喘着气怒斥:“你说什么?!”
管家白了脸将花月拉开,转身想去劝,李守天却像是酒劲上来了,急赤白脸地道:“你就是个奴才!当了那东院的主子也是奴才出身,哪儿听来的什么混账话就敢往我面前搬?你给我滚,滚出府去!”
念着将军府收留她这么多年,花月从来都很听主人家的话,也宁死都不愿离开这儿。可眼下,她倒是觉得很冷静,李守天骂得越凶她越冷静,抬了眼皮轻笑:“奴婢滚容易,这府上不过就少了个人,滚之前也想请将军往主院走一走,不为什么夫妻一场,就为您还有两分人味儿。”
“你放肆,放肆!”李守天扬手就要打,被管家苦苦拦住。
这哪里打得啊,管家流着冷汗直劝:“少夫人快走吧,老爷酒上头了,您又何必这时候来气他呢?”
“还能为什么,就是仗着景允会宠惯她!”李守天怒骂,“真拿自己当个玩意儿,我是他老子,你只是他箱子里一件衣裳,新鲜了穿着好看,不新鲜了扔去生灰的,今日我把你打死在这儿,他敢说半个不字,就是不孝!”
到底是武将,喝醉了酒力气更大,管家双手环抱都没能拦住他,厚重的手掌劈头盖脸地就朝她打下来。
花月退后了半步,想躲远点,背后却抵上了个人。
李景允上前,手一横将她往怀里一护,另一只手硬对硬地将李守天这一掌接住,只听得骨肉闷响,他手接着往下一翻,敲在了李守天的腕子上。
手侧一麻,李守天酒醒了大半,站直身子怔愣地看着他。
懒洋洋地往自家媳妇脸侧一靠,李景允似笑非笑地道:“爹,您打小就骂我不孝子,也不差这一回了。”
温热的气息从他身上传过来,花月这才发现自个儿的身子在这三伏天里竟然是凉的,她眨了眨眼,神色慢慢缓和下来。
“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再不回来就成鳏夫了。”他轻哼,“八面玲珑从不犯错的殷掌事,这还是头一回上赶着进棺材。”
她今日要去栖凤楼他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去做什么,那边也还没回话,瞧她这架势,跟狗链子被撒开了似的,李景允倒是很好奇,抬眼问李守天:“您这急的是哪出啊?”
双手负去身后,李守天找回了自己的架势,沉声道:“长辈教训晚辈,合情合理。”
“我也没说您不该教训,就是问个由头。”李景允甩着手笑,“也不能白挨这一下。”
腮帮子紧了紧,李守天看了花月一眼,眼含警告之意。他许是知道这事没法跟自己儿子说,站了一会儿,扭头就走了。
“您慢走。”吊儿郎当地行了个礼,李景允转身,拉着身边这人就回东院去。
“怎么回事?”
花月仰头看着他这张脸,没由来地就涌了泪。在将军面前她觉得生气,可在李景允面前,她就只替庄氏觉得委屈,骨肉白白疏远十年啊,什么也没做错,两个自己最爱的人都把自己当仇人。
今日怎么就没拉他一起去栖凤楼呢?眼下她要是再来给他解释这一遭,想想她和庄氏的关系,公子爷是不会信的,只会觉得是她在给庄氏开脱,而她手里又一点证据也没有。
越想越委屈,花月别开脸,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李景允:“……哎,爷也没凶你吧?照常这么问上一句,何至于哭成这样?你惹了他,又不是爷犯了错,快别哭了,哭也不会心疼你。”
面前这人霎时哭得更厉害了,从脖子红上了脸,哭得抽抽噎噎。
嘶——他抹了把脸,将人抱过来捂在怀里,软了两分语调:“行,爷不问了,不问了成不成?不是没挨着打么,爷还在这儿呢,他要真想让你滚,爷跟你一块儿滚出去,赶巧府邸修得快,百十来匠人日夜忙活呢,咱们出去住两日客栈就能搬新府了。”
哭得够了本,花月哑着嗓子抵在他怀里道:“那还真成了狐狸精拐带年少有为的都护大人了。”
拿了帕子给她抹了眼泪鼻涕,李景允哼笑:“你拐带爷也不是头一回。”
花月瞪眼:“哪有?”
“说你有就有,别狡辩。”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气息慢慢缓和下来,花月仰头问他:“爷能不能去看看夫人?夫人昨儿发高热还在念您,她现在病得重,也不会拉着您啰嗦什么,您只管去屋子里坐会儿,妾身给您看茶。”
李景允垂眼,很不想应,但看她这哭得双眼红肿的,万一不应又哭起来还得哄,想想算了,点头跟着去。
进主院的时候,霜降拉过花月去小声道:“还是你厉害,管家去请了两回,公子爷都没来看夫人。”
说着又打量她两眼,惊奇地道:“您这是哭过啊?”
花月点头。
神色复杂,霜降想起些旧事,直摇头:“您以前最讨厌女儿家在您跟前哭哭啼啼,那远县来的小郡主在您跟前摔哭了,您还让人把她扔出了西宫,说哭是最没用的事儿。”
“是我说的。”花月很是坦荡地认下,然后指了指主屋,“可我现在发现,哭有时候也挺顶用的,该哭还是要哭。”
霜降:“?”
弯了弯眉梢,花月捏了袖口跟着往里走。
庄氏得的是风寒,但养了这么些日子,不见好转,反而是更严重了。她靠在枕上眼眸半阖,知道李景允就坐在面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母子二人对着沉默,花月一连给李景允行了好几个礼,这人才开始说起最近应酬遇见的趣事。
庄氏听着,似乎在笑,等他们要走的时候,她拉了花月的手虚弱地道:“你好生养身子,不用总是过来,怪累的。”
花月一愣,这才想起自个儿骗她说的怀了身孕。
这肚子里一个月也没什么反应,她有点心虚,连声应下,起身告退。
“夫人,喝药了。”
霜降把药给她端来,庄氏伸手接过,一口口喝完,末了靠在软枕上问:“最近外头可有什么事?”
“回夫人,都好着呢,咱们将军府正是得圣眷的时候,公子官途坦荡,将军……将军最近也挺好。”
眉眼温柔地弯下来,庄氏点头,似乎是想说:这样就挺好。
但她没力气了,靠在枕上奄奄地闭上眼。
***
花月寻了个机会,去找了一趟苏妙。
李景允不相信的事情,她可以说给苏妙知道,只是,苏妙听了好像不怎么惊讶,倒是神色复杂地喃喃:“说的原来是舅母吗。”
“什么?”
“没什么。”苏妙摆手,“我只是觉得舅母不容易。”
“所以表小姐能不能帮帮忙?”花月殷切地看着她,“我想找足了证据给三公子知道,好让夫人沉冤得雪,可现在将军与我急了脸,他不肯再吐露相关之事,只有那康大人,你也算熟悉,他还能说一说这内情。”
撑着下巴看着她,苏妙道:“熟悉归熟悉,他也不至于跟我说这陈年旧事,若是愿意说,何不直接跟表哥说了?”
这倒也是,花月皱眉。
“再过两日宫里要省亲,舅母病成那样,不如就小嫂子带我去看看表姐吧。”苏妙道,“咱们这儿没主意,表姐是个聪明人,她许是能有办法。”
将军府的长女,入宫好几年了,封的是惠妃,虽无子嗣,但也一直受着宠。
花月是不太想进宫的,几个推脱的理由都在肚子里打转,但苏妙又说了一句:“也能顺便见一见姚贵妃。”
往日这些官眷进宫请安,都是往中宫走的,但李景允与东宫关系亲近,李景允刚得了官职,他们这一家人顺道去给姚贵妃请安,也是规矩之内。
“好。”花月应下了。
那禁宫过了五年,早已不像当初大魏皇宫的模样,好几处宫殿翻修改建,就连宫墙也已经重刷过。
也是,那么多魏人的血,怎么洗也洗不掉空气里的腥味儿,不如盖了去。
僵硬地起身告辞,花月乘车走了。
苏妙推开沈知落的房门,进去就往他书桌上爬,爬上去坐好,两只腿不规矩地晃来晃去:“你怎么也不出去见见?”
白她一眼,沈知落道:“她又不是来找我的。”
“我以为你会想见一面呢,还特意留着小嫂子喝了会儿茶。”苏妙揶揄,狐眸眯起。
放了手里的书,沈知落抬手搭在她腿两侧的桌沿上,没好气地道:“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人,也是我倾注了心血救回来的人,多的是生死交情,不是非要缠腻腻地见着人。”
羡慕地叹了口气,苏妙道:“我也想同你有生死交情,要不我去死一下试试,你救我回来,咱们就有了。”
“别瞎说。”
沈知落看她两眼,余光瞥见她撑着桌的手上有条刮伤,还冒着血丝。
脸色一沉,他伸手拿起来:“这怎么弄的?”
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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