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云胡不喜(修竹)-第3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谢景言便笑道,“有您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太夫人笑道,“就说说罢了。有你祖母在,必然事事条理。哪里还用旁人?”
    家常闲聊并无什么主题。太夫人将谢景言当自家晚辈,同他说废话也开心。
    再听也没什么意思了。雁卿便又悄悄碰了碰月娘的手臂,想拉她出去说话。月娘却好一会儿没回应。
    雁卿先头也能看出月娘心乱如麻来,这回却只觉着她目光空洞,仿佛失了魂一般。便又担心起来。正焦急的思忖她究竟是怎么了,就见月娘缓缓的回过神来。她面色苍白,一双黑眼睛空茫泫然,却还是故作平淡的想回雁卿一个微笑。
    雁卿想说的话就这么一清而空。
    月娘轻轻拉了雁卿的手示意她出去说,雁卿只觉着让一块儿冰给箍住了,便沉默无声的跟着月娘出去。
    一直走到屋外游廊前,让初秋明亮耀眼的日光照着了,月娘才松开雁卿的手。
    游廊对面就是那两颗海棠,繁茂的枝叶下锦绣花簇早寻不见,铃铛般的海棠果累累满枝。
    月娘就失神的站在那两棵海棠树前,半晌方轻轻的透了一口气。
    雁卿悬在半空的一颗心,这才稳稳的安放下来。
    月娘忽而想到什么一般,回头对雁卿轻笑道,“春天的时候还在同姐姐争论这花该何时开……如今都已子实累累了。”
    雁卿便道,“花开自在。我们再争论,也不过都是庸人自扰罢了。”
    月娘叹道,“是啊……”
    正发呆的时候,忽闻轻咳,两人循声望过去,便见鹤哥儿已带着杜煦从书房里出来。绕过小竹林,便可望见这边的情形,此刻已打了照面。姊妹两个便也不躲闪,就侧身立在一旁,候着他们过来。
    雁卿还担心月娘尴尬,月娘却还平静。待两人到近前了,便一同向鹤哥儿行礼道,“二哥哥。”
    太夫人那边也就派了丫鬟出来传话,“你们兄妹四个都进来吧。


☆、94第六十三章 下
    鹄哥儿娶的是杜煦同族的姐妹;杜煦也算是赵家的亲戚。在长辈跟前确认过,彼此就以兄妹相称起来;避讳便也没那么严密了。
    太夫人对杜煦很满意。不过从准许姊妹俩出入松涛阁那时起,家里的态度便已陈明——要旨还是她们自己相中。赵世番同林夫人也早商议过;不会将子女的婚事当作同某家某姓结好的手段。雁卿的不会;月娘的自然也不会。
    月娘心有抗拒,加之杜煦入京时日还短;家里便也不急着开始议亲。
    进了八月便要册封太子妃,授金册、告太庙;随即便是太子大婚。
    储君大婚,挑选的自然是黄道吉日中的黄道吉日;最宜嫁娶。自公布了婚期,京畿一代赶在这一天前后婚嫁的不知凡几。接连半个月,长安都洋溢着一种全民婚嫁的气氛,人人都喜庆带笑。
    赵家也不能免俗,甚或更喜庆些——无他,艰难曲折的蹉跎了十几年,三叔终于要娶上媳妇儿了!
    太 子大婚前一天,辽东信使送回了消息,贺敏的弟弟贺琦正赶往长安。同赵家的心情近似,贺琦也想让姐姐风光大嫁,这些年早置办好了丰厚的嫁妆。如今他运送嫁妆 过来,对姐姐从晋国公府发嫁一事颇有些异议。差信使先一步赶过来,是想同赵文渊和谢怀逸商议,由贺家出面在长安近郊购置房产,成婚时赵家去那里接人。
    赵家自无不允的道理,谢怀逸也觉得很妥当,只私下取笑赵文渊,“想来新娘梳妆要颇费些时候了。”
    贺敏从娘家发嫁,自然就不急着开门出来上花轿,尽可以耐心细致的梳妆。想把新娘接出来,就得很费些心思催她梳妆……所谓催妆,说到底就是新娘子刁难新郎罢了。
    喜事临近,赵文渊是被刁难也开心,就嘿嘿的笑道,“应该的。”不过若贺敏能稍稍放他一马,别让他催妆到东方欲晓霞,那就更好了。便又对谢怀逸这个贺敏的义兄说道,“你家老三也快到说亲的年纪了吧?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赵文渊:有我刁难你儿子的时候。
    谢怀逸便笑道,“不急,到时候会告诉你。”
    谢 怀逸当初是“不告而娶”,严格说来,纵然不算私奔也相去无几。杜夫人有鸿运,谢怀逸平生唯一一次受伤落难,就让她给捡回去。她也确实是个好姑娘,善良坚 强,外柔内刚。短短月余相处,就让取次花丛懒回顾的谢怀逸倾心爱慕。谢怀逸也不可谓不幸运。杜夫人上要帮着爱面子的父祖维持体面,下要喂养七八个弟妹,富 有牺牲精神、从未有过私心。但父亲为了五万钱聘礼要将她嫁给乡绅的傻儿子时,她头一次生出要反抗的念头——谢怀逸就在这时表白。短暂的取舍之后,杜夫人果 断的跟着他私奔了。
    等谢怀逸领着杜夫人回府,晋国公气得当即就要动家法。待查清杜夫人的家世,得知她曾经被她父亲许给一个傻子,更是火上浇油……谢怀逸自然有办法摆平杜夫人的娘家,也令晋国公不得不承认他同杜夫人的婚事。但也因此同父兄闹得势同水火,几乎反目。
    不过,晋国公也不可能因为儿子不告而娶就真不要他了。见谢怀逸心意坚决,再发火也改变不了什么,也就不作态了。
    这 件事流传不广,外人只知道为了娶到杜夫人谢怀逸艰苦卓绝的同晋国公斗智斗赢,并不知道他压根就是先斩后奏。但赵家可是知晓底细的。赵文渊一听谢怀逸说“到 时候会告诉你”,就觉得头皮发麻,生怕他也是这么教自己儿子的——“看中了先拐回家再说”。稍微一想就知道,他二侄女那也绝对有跟人私奔的胆量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他家,子女同父母之间什么都能商议。尤其雁卿,凡她看中了的长辈无有不允。也没什么私奔的余地。
    便放下心来。
    八月十五日,皇太子婚礼成,百官于紫宸殿朝贺皇帝,命妇也要入宫朝贺皇后。
    因此这日一早,从太夫人至赵文渊,连同鹏哥儿、鹤哥儿都不在府上,家中就剩下雁卿、月娘和青雀姊弟三人。
    太子大婚,又赶上是月娘的生日,月娘心情显然不好。
    不过她素来性子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外人也看不大出来。雁卿知道她难受的缘由,便不教她落了单,独自胡思乱想。一大早就去慈寿堂里找她玩耍。
    进屋去的时候,月娘正在给锦匣子落锁。一尺见方木匣子,里头满满的都是珍珠。
    ——太子总是赠给月娘珍珠,这些年林林总总加起来,早不知有多少。但要说里头究竟有多少心意,也未必。至少雁卿知道,月娘也没那么喜欢珍珠。或者说她喜欢珍珠,只是因为太子说她明灿如珠,
    月娘常以珍珠为饰。女为悦己者容,似乎也是佳话。可雁卿时常会想,太子纵然喜欢月娘,也只是喜欢月娘佩戴珍珠取悦他罢了。他喜欢的只是明灿如珠和被取悦,而不真的是那个她所喜爱的敏感脆弱又耐心温柔的小妹妹。
    若月娘是睹物思人,雁卿还真有些不高兴。
    月娘见雁卿进来,显然也略微局促。不过随即便解释说,“我在收拾东西。”她便扫了一眼桌面,自嘲道,“这些年赏下来的东西真不少,可是回回都差不多,压根就分不清楚哪一样是什么时候的赏赐了。”
    “这一匣子是珍珠。”她也就随手将锦匣往旁边一摆,又搬起一个小小的妆匣,里头大都是明珠簪子、璎珞、玉佩一类,一样样摆放得整齐,“珠串是那年花朝节赏了一串,生日上又赏了一串……他压根都不记得给我一样的了。”
    雁卿便道,“好好的佳节,说这些做什么?”
    月娘就叹了口气,“总觉着不说出来心里便不痛快。”雁卿便不做声了,也上前去同月娘一道翻捡妆奁,捏起一枚珠簪来,道,“这个没有我们自己打的好看。”
    月 娘瞥眼一看,便抿唇笑起来,“可不是?光看着精致,却不好戴。就那次入宫带了一回,要许多首饰来配它才好,压得我头皮疼。”她倒是想起来,抬手在发髻上一 摸,果然取下一枚珠簪来,簪头只是简简单单的银花托顶着一枚南珠。朴素却又大气。还是那年太子头一回赠她珍珠,她和雁卿令人打的,两人一人一枚。雁卿倒不 常戴,她却喜欢,自梳起发髻来便一直戴着。
    此刻待要放进妆匣里,戴习惯了,却又不舍。
    雁卿笑道,“就是这个,你带着最好看。”已从她手里接过来,又给她攒上,道,“还是留着它吧,其余的都不要了。”
    月娘略一愣,便抿唇笑起来。
    她确实也是想将这些东西都锁起来丢进库里去的。
    然而待要落锁时,忽瞧见白帕子裹着块珮,心下又沉重起来,她就将那玉佩连同帕子拾起来。
    雁卿探头来看,月娘便将手帕打开来——里头是一枚五色流光的玉雁。
    雁卿便记起月娘当初收到这玉雁时魂不守舍的情形。本以为她会宝贝异常,如今看来却是一直丢在匣子里令它生尘。
    月娘望着那玉雁,也有片刻走神,叹道,“唯有这一件不知该怎么处置……”
    雁卿皱眉道,“一同锁了便是。”
    月 娘便摇了摇头,说,“这原不是要赠我的。”见雁卿只疑惑,全不往坏处想,月娘才又垂了头解释道,“那日他在檐下同我说话,起身时将这玉雁遗忘在阶前。我提 醒他忘了东西,他随口便说‘你留着吧’。那时就用这帕子包着。先前他也一直笼在袖子里,同我说话也心不在焉的,倒有些小心宝贝着要拿给什么人献宝讨好,却 没能够的意味……”她便一顿,眼角余光撇向雁卿,叹道,“因没讨好到那个人,这东西也就贱了。是以能随意丢给我。”
    雁卿哪里知道太子的心思?也只负气道,“既是如此,你又犹豫什么?难不成他丢了不要的,你反而看作珍宝?”
    月娘便一笑,心情也是苦涩……太子白白单相思一场,雁卿竟是半点都没有察觉,也就半点都没有怜悯。
    不过,太子倒是察觉到她的喜欢了,又能怎么样?
    月娘就又叹了口气,“还是想还给他。”她就又将那玉雁包好了,搁回妆匣里,“总觉着必要当面掷还给他,才能出一口气似的。”说完才又觉出底气不足来,小心的问雁卿,“呃……是不是太忤逆里啊?”
    雁卿才笑道,“是有些,不过也确实很解气。”
    想到那情形,两个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月娘也觉着如释重负、心情舒展轻松起来。
    不过她终究还是对元彻心存怜悯,最后又叹道,“也是说说罢了……其实还是希望他能坦白自己的心事。在心里藏一辈子,那得多难受啊。”
    雁卿却不认可,“他才不是会让自己难受的人呢……”她其实不愿意去看四周这一桩桩心不甘情不愿的婚事,不过太子和谢嘉琳都是她的熟人,她也不可能不有感而发,“只愿他不欺负谢姐姐就好了。”


☆、95第六十四章 上
    朝贺之后又有赐宴;家里一行长辈都得午后才能回来。不过节庆的统筹早几日就已完成,到了中秋这一天反而还算清闲。
    姊妹两个一道把零零散散的杂事处置完了;闲下来便又去西厢书房读书。
    ——自上回见了元徵,虽没有同林夫人沟通过;母女俩却都达成某种默契一般。雁卿只偶尔帮着林夫人管家;平日里勤心向学,而林夫人也不再拿繁琐的家事来刁难她。
    雁 卿读书最大的特点便是思维开阔,看到什么都有许多问题要问,问出来也是天南海北,女先生常答不出来。林夫人便又给她外聘了西厢。又因雁卿常出入松涛阁,能 见着赵世番的幕僚;偶尔也有机会向他们请教;这些人也无不是博学之辈。雁卿同他们接触多了,读的书也越来越驳杂。
    她是觉得自己耽 误了许多功课,学业越发不及月娘精进。实则月娘的压力比她还大,为免得在她跟前显得孤陋,也囫囵吞枣的看了许多书,案头常叠得满满当当。她同雁卿不同,雁 卿是喜欢读书,她读书则是为了气质华贵、谈吐典雅。不得不读的书多了,就更多是靠毅力而非乐趣坚持。
    这一日也是不一会儿就倦怠了,看雁卿读得津津有味,便独自去外间竹台上打棋谱。
    竹林幽静,一晌安然。
    杜煦跟着鹤哥儿来到西厢书房时,已是晌午偏后,斜光入户,在阴凉的小书房里落下明亮温暖的窗影。月娘侧坐在窗子那侧,垂着睫毛专注的思索棋路。外头天光晴明,竹林清幽。他一时就有些看住了。
    不过少年心性沉稳,待意识到,立刻就移开目光。
    朝贺已结束。家中长辈们被皇帝皇后留下议事,尚还未回来。鹤哥儿倒是下值了,正碰上杜煦来送中秋贺礼,顺便也就带他来慈寿堂书房里取书——太夫人答应过,她的藏书杜煦可以随时来借阅。
    雁卿在藏书室里。就只月娘一个人迎上前行礼。
    鹤哥儿对月娘不亲,可又碍于太夫人和雁卿,不能明着不喜欢,干脆便躲着她。这时候不期而遇,就不大自在。不过他不是嗜书如命的人,哪里知道太夫人十万卷藏书里都有些什么,也只好问月娘,“《白虎通义》去哪里找?”
    杜煦不免讶异——如雁卿、月娘这样的小姑娘,能通读五经的已是凤毛麟角。加之今文经大都散佚不传,如今还知道这部书的也就只有儒门子弟,寻常读书人怕都不曾听说过。
    月娘却随口便指点,“在内二间乙部,进去第三排书架上。”又差遣丫鬟去取,补充说,“最后一卷在我那里。”
    杜煦也就不得不问,“三姑娘已读过了?”
    月娘便笑道,“随手一翻罢了——素来都好读书不求甚解,过目而忘。”
    杜煦寡笑,闻言也不由莞尔,“姑娘过于自谦了。”
    他们书生见书生,心有默契,鹤哥儿却是个大头兵,只觉得肉麻无趣,干脆也不搀和。
    杜煦性子不大放得开,见鹤哥儿沉默,也就无多话了。一时室内寂静,他略觉尴尬,便踱步到窗前去。棋盘就在外头床下,十九路黑白棋,棋子星罗密布。杜煦略觉着眼熟,细细观摩了一会儿,便问道,“姑娘师承何处?”
    月娘道,“弈棋拜颍川周侍棋为师。”又道,“周先生说,这是他进翰林院前,同蜀郡黑石先生的对弈局。也是平生得意之局。”
    杜煦道,“黑石是恩师雅号。谯先生也是国手,执黑不败,稳如磐石。”他嘴唇就轻轻一抿,“也有说貌黑,性如石的。旁人便称他黑石先生。”
    雁卿得知鹤哥儿同杜煦来到,出门见礼时,便看见杜煦在同月娘下棋。
    少年精悍挺拔,少女柔弱文静。各自沉默、思忖,以棋局手谈。明明目光不相交接,却又很和谐融洽。
    雁卿便不忍心上前去打扰了。
    杜煦确实同太子不同。
    太子头一次见月娘就起意调戏,第二次见“月娘妹妹”就已叫得朗朗上口。这些年遇有节庆都不忘赠月娘珍珠。
    而杜煦虽得了太夫人的许可,随时可以到西厢藏书楼借阅,却多是辗转请鹤哥儿帮他取书。一个月里统共亲自来了两回,遇着月娘去挑书,也是规规矩矩目不斜视的同她平淡说话。得说过于持重了,难免就有些沉闷无趣。
    偶然同雁卿说起来,月娘也默然无语。最后只道,“儒门子弟端正无邪,也很好。”
    第六十七章
    谢嘉琳入主东宫后,太子同赵家的关系也略有缓和——赵文渊同贺敏定亲,而贺敏认了谢怀逸为义兄,算是晋国公一系。多少也化解了太子对他的芥蒂。
    不过赵文渊依旧对太子心怀防备,毕竟被用那种手段算计过。他这样性格,可降之以力,却不可屈之以诡诈。而太子行事,却颇有些旁门左道,不似人君。
    赵文渊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向他二哥看齐,成亲后就谋一期外任,离太子远些……
    不过想到日后伐陈,又无法下定决心。陈国虽政局糜烂,却文化昌盛,他在江南搜罗过藏书,知道陈国皇帝宫中不仅奇珍异宝无数,更汇聚有近百万卷书。而北朝世家多以武力起家,对文儒心有轻蔑。日后攻入陈宫,怕要劫掠烧杀。若让书籍毁于战火,便是时人的罪过了。
    ……若想挂帅出征,就不能安安稳稳的去地方上当亲民官。还是得在朝为官。
    不过这也都是成亲以后的事了。
    九月初三,贺敏的弟弟贺琦来到长安。房子早已买好,贺敏便从别院里搬出去,回家待嫁。
    她这个人常破除陈规,可她墨守起陈规来也是有板有眼。按世俗,婚嫁前女子要同未婚夫避讳。她也果然说不同赵文渊见面,就不同他见面了。赵文渊接连吃了她好几个闭门羹,终于稍稍有些担心……照这个趋势,贺敏怕是真想在迎亲礼上狠狠的刁难他一回啊。
    娶亲日,青庐早已搭建好,家里里里外外都在忙碌着准备迎接新人。赵文渊这个新郎反而惴惴不安起来,平日里他是个最能干的,这一日却处处碍手,接连让林夫人嫌弃的三回,终于被赶到一边儿去,“没事干就去书房里看书去……未时再过来。”
    “未时过来?”
    “未时——到时要带上人去催妆,你不会连这个也忘了吧?”
    赵文渊当然没忘,他怕的可不就是这个!当年在龙城,贺敏可不是没为难过他。他堂堂燕国公府的三公子,钟鸣鼎食、才高品洁,跟她唱黑白脸讹诈奸商的事都做了。仔细想想,他身上每一份潜在价值当年似乎都被她压榨利用过。
    贺敏要为难他,恐怕真能贴着底线把他的尊严刮得渣都不剩。
    ……大龄未婚男青年如赵文渊者,也会有婚前焦虑。
    雁卿被林夫人差遣来看她三叔,防着他临时出状况,就见她三叔时而视死如归,时而还想挣扎的纠结着,还真以为她三叔出什么大状况了。
    待问明白了,听他三叔讲述当年怎么被贺姑姑压榨油水来重建龙城往事,忍笑忍得肩膀都在抖。
    不过她最喜欢她三叔,也不可能对他的焦虑无动于衷。想了想便道,“那我跟你一道去迎亲吧……若贺姑姑就是不肯出来,我就偷偷溜进闺房里去,帮你说好话打动贺姑姑。”
    赵文渊:……就靠你?
    想了想就道,“你去?那还是少说话,多装可怜吧。比起口才,你的脸面还更能卖一卖好。”
    雁卿承认自己嘴笨,也不以为忤,信誓旦旦的点头,“那我就去卖可怜。哎,谁叫三叔没别的办法了呢?”
    赵文渊:……喂,怎么听着向我在卖侄女儿啊!
    向林夫人打过招呼,雁卿就换上男装,打扮成一个眉目如画的小公子。
    林夫人是懒得同这叔侄俩费口舌了,便叮咛鹏哥儿、鹤哥儿,“看好了雁丫头,别弄丢了她。”
    雁卿:……
    赵文渊的迎亲队伍也多是从他的狐朋狗友里拉来的,都是膘肥体壮的大头兵,嗓门够高。他的思路也很正统,吵也把人吵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三个素来不怎么和他论辈分的小辈——鹏哥儿、鹤哥儿和谢怀逸他儿子谢景言。
    雁卿跟着赵文渊出来,谢景言也是一眼就看见她。所幸并未叫破。鹏哥儿要帮着赵文渊管着迎亲队,不能随时跟在雁卿身侧,谢景言便默不作声的驱马至雁卿身边,同鹤哥儿一左一右的护持着她。
    鹤哥儿知道谢景言对雁卿的心思,早就死防着她,便要插进他们之间。谢景言也不同他争,只抿着唇一指雁卿的另一侧。鹤哥儿迟疑的扭头去看,就见一个络腮胡子的肥壮大兵正同雁卿搭话,“小兄弟生得跟个女人似的哈哈哈,带把儿了吗?”
    鹤哥儿风一般的就杀回去,一眼瞪过去,“这是我家老三,我阿娘的心肝宝贝儿!”
    肉山似的汉子竟抖了一抖,噤声赶紧离远些——林夫人的彪悍之名,在军中比长安传得更凶残百倍。
    雁卿还惋惜呢,见他躲得跟老鼠躲猫似的,只好回头问三哥哥,“把儿是什么?迎亲要带吗?”
    谢景言:……
    鹤哥儿又一眼瞪过来,谢景言就又抿了抿唇,笑道,“不用,他和你说浑话呢,别理会。”
    意识到她竟是拿浑话来问谢景言,雁卿脸上就一热,不再做声了。
    因这窘迫,也就记起谢景言上回对她说过的话。她虽未细想,却隐约也有些明白——谢景言是不愿意让她当哥哥、同鹏哥儿、鹤哥儿一般看待的。
    越发不知该怎么同谢景言搭话了。
    谢景言等了一会儿,便笑道,“不说旁的,你怎么也跟来了?”
    雁卿道,“我来帮三叔迎亲。”鹤哥儿插嘴道,“你是跟来看热闹的吧!”雁卿便也笑着承认,“顺便看热闹的……”她急于打破尴尬,忙接着说,“我活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来迎亲呢。三哥哥以前迎过亲吗?后头都要做什么啊?”
    谢景言待要说没有,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雁卿见他待答不答,越发不知如何是好。而谢景言见雁卿满脸通红的局促着,便又一愣……才要说什么,后头便响起震耳的鼓吹曲来。
    迎亲礼上自然有热闹喜庆的乐曲一路相伴。
    这会儿说什么都听不见了,谢景言便也释然,笑道,“还远不到我迎亲的时候呢。”


☆、96第六十四章 下
    一行人伴着催妆曲一路至城郊;贺家的房宅前。
    历来催妆都在黄昏时分上门。这一日天好,近晚十分铺起了红霞;长安近郊秋叶胜花,明黄重红,绚烂多彩。天地辉映;只见一片明灿之色;且暖且喜庆。
    近百人就在门前簇拥上来;乐人吹奏起催妆曲子。迎亲的七宝香车也已备好;赵文渊不得不鼓足勇气下马上门。
    进了门第一步便要下婿。顾名思义,就是给新女婿来个下马威。方法也十分朴素——劈头盖脸的刁难、欺负一顿,实在想不出花招折腾人;直接上手扑打也可。
    谢景言见识过辽东的民风;心里隐约有数,便轻轻拉住了雁卿,道,“跟在后头,别往前挤。”
    雁卿道,“可是我要进去找贺姑姑啊。”
    谢景言便笑道,“你现在进不去。”
    雁卿好奇的探头向庭院里看了一眼,就见数十铁塔似的辽东汉子堵在外院儿。也不动手,只如一堵肉墙般挡住赵文渊的去路,他往东他们便堵东,往西便堵西。虽说不动手,可赵文渊若敢动手,他们也肯定不会白挨。
    赵文渊不摆平这些人,怕根本近不得闺楼。雁卿不由啧啧,笑道,“三叔真不容易……这可怎么过去。”
    谢景言笑道,“这也不过寻常……我二哥哥娶亲时,岳家在院里堆了土山,让他拿铁锹铲开。二哥哥是实诚人,一个人铲了半个晚上。”
    雁卿“呀”了一声,这回真吃惊了。纠结了一会儿,小声问,“就必须得自己一个人铲完吗?”
    “这就看……”谢景言话还未说完,忽听到排山倒海的呼声,随即跟着赵文渊来接亲的大头兵潮水般涌上去,用蛮力和人数就将辽东汉子给撞开了。赵文渊也就趁乱一鼓作气从庭院里穿过去。
    后头有人追着说,“他耍赖,快把他拽回来!”
    雁卿看到瞠目结舌,又因这热火朝天的气氛而忍不住想跟着看热闹的人大笑——横竖她三叔是过去了,不是他们吃亏。
    谢景言便抿唇道,“这就看脸皮够不够厚了……这种时候越实诚反而越吃亏。”如赵文渊这般,就是耍赖冲过去了,哪里还能拽得回来?
    笑闹间夜色就沉黑下来,华灯初上。庭院里却越显热闹。
    鹏哥儿与鹤哥儿已上前和拦婚的人善后,安抚他们的情绪——毕竟是来接亲的,若过于赖皮,将这些辽东客得罪狠了,真起了冲突,反而不好。
    所幸贺琦也不是输不起的人。这阵仗没起作用,也就作罢。
    谢景言见院子里没有会磕碰着雁卿的危险了,才有护送着她进内院儿里去。
    ……比起外院儿水泄不通的架势,内院却是文斗,就只有一个妇人带着十余名女兵守门。
    不过因陪同来接亲的人大都在外院儿玩摔跤呢,赵文渊这边得进内院儿来的,也就七八个人——又不能同女人动手。反而更为难。
    外头人在高呼“新妇子,催出来”。那妇人听见这上百人的声势,依旧不紧不慢,笑道,“听说赵将军在江南遇上我家姑娘,两船隔水而对诗。赵将军如此才情,今日何不也做一首催妆诗?许诗情动人,我家小姑就出来了呢。”
    雁卿不由扶额,谢景言也颇为无奈……人家这是在跟赵文渊算旧账呢。
    雁卿觉着——这会儿还是让贺姑姑出口气比较好。
    作诗赵文渊还真不当回事,陈情也不难,就是要让佳人息怒,这个真不保准。这些年他的感情经历确实丰富多彩,而坊间传说的事关他的风流韵事还要更加跌宕离奇。贺敏若真听信或是介怀,以后的日子怕要不好过了……
    “天上多鸿雁,”他便说道,“池中足双鲤①。十年磨一字,临寄意恐迟。”
    那妇人闻言目光虽也柔缓下来——显然能明白个中意味。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相去三千里,别离六七年,都不知道人是否还活着,说什么再叙旧情?
    当年既然分别,便是不许后来了。没有硬要人给你守贞的道理。
    不过道理是一回事,人情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固然情真意切,奈何人家要的不是他的解释,就像想替贺敏出一口气。
    那妇人便调皮的一笑,道,“这算什么催妆诗啊,十年磨一字,将军这么好的耐性,想来姑娘慢慢的梳妆,您也没什么可着急的。”
    赵文渊:……等下,我非常着急啊!
    只能继续作诗,“北府迎尘南郡来,莫将芳意更迟回。虽言天上光阴别,且被人间更漏催。②”
    那妇人又摇头笑道,“不好。”
    赵文渊只能问,“哪里不好?”他改!
    那妇人笑道,“如果好,我家小姑此刻就出来了。”
    随即又接二连三用刁难人的理由将赵文渊的催妆诗给驳回去。饶是赵文渊才思敏捷,接连三四首诗做出来,也有枯竭之意了。兼不明白贺敏的心意,竟真生出种“坏了,写不出好的来了!不会真催不出来了吧”的不自信来。
    他是有捉襟见肘之意,然而先前做的诗都可圈可点。外院儿里给他助威的人更是一声高过一声,院中灯明,因怕不够亮,又点起庭燎来,火呼呼的烧着,气氛越发的喜庆热闹。
    眼看着月上中天,时过三更,先前被拦在外院儿的汉子们也堵着院门开始看热闹。
    便听有人说,“我们贺娘子是龙城的守灶女,若要娶她也可,你入赘到龙城吧。”这话却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杂七杂八就有附和声,显然也有知晓他们十年因缘的人在,又道,“让我们姑娘蹉跎了十年,做两首歪诗就想娶到她?贺姑娘答应,我们还不答应呢。”
    赵文渊:喂,起码四首了好吧!
    雁卿听群情渐渐激愤,便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